“你是他的部下还是我的部下”辰怒气冲冲地斥道,黑风再三劝阻无果,只得跟在他身后。
长街空空荡荡,这让学徒想起了瘟疫蔓延之时的矿城法利亚,幸好当时……崔恩把它截断了,他又下意识地看了黑风一眼,他的仆人知机地保持了缄默,他伸手摸了摸黑风的嘴角。后者早习以为常。两人朝城门处走去。
奥德赛的大门敞开,城门处却是喧闹无比,城墙外侧摆着数十个大锅,一些中熬着面汤,一些则盛满药材。无数难民拥挤于城外,长长的队伍直排上平原道,等待施舍与救济,治疗。
所有民夫,士兵,见到黑风与辰的出现,均是深深地鞠躬,辰对此多少有点不习惯。
他还不知道随手捐出的一百万金币为他买回了不下于布鲁克曼的“神使”名声,当然辰殿下本来也是正儿八经的神使,这可不是花钱就能买回来的。一切望向他的目光都带着深深的敬畏与惧怕,为他在奥德赛城外歇斯底里的一战,更为他救人类于水深火热的慷慨。
虽然这灾难归根到底是他造成的,到底是谁造成的?嗯,这真是个磨死人的深刻问题。
“好了好了,不用这样”辰说,抓住一名士兵“兰迪斯呢?”
“骑士长出城往编外军的营地去了”士兵答道。
罗曼为这倔强且不肯归顺的军队起了个新番号――编外军,并等待辰的交接仪式等得脖子都长了。黑风不禁莞尔,跟随他的主人朝城外的西南方走去。
“你来得正好,你怎么又出来了!小心感冒!”兰迪斯喝道,前半句是对黑风,后半句则是对辰。
“我的军队不听话?”辰嘲笑道“你真窝囊”
兰迪斯笑了笑,也不介意,随即正色道“快回去,让黑风留下来帮我忙”
他在近两万名跪伏于地的士兵面前走过,走上营地中央的木台,接过兰迪斯手中的镶龙长鞭,随意挥了挥。
“都听到了么?”辰漠然说,台下一片寂静。“以后你们的领导者就是兰迪斯,我把鞭子交给他了”
营地内的两万人,依旧是静得可怕的死寂,他把皮鞭交到兰迪斯手里。
“可以了?”兰迪斯迟疑半响,下了命令“到营外集结,跟着我,去国境西侧,苔藓大道入口处”
“去那里干嘛?”辰疑惑地问道“喂!种马!你跑什么!把老子军队带了想烙跑不成!”
雨水点点变红,辰收回手背,舔了舔它的味道,水是酸苦的。一马平川的苔藓大道末端,挤满了寻找水源的难民,互相拥踩,偶有几部平板拖车袒露于雨中,车上盖着棉被,帆布,内里似是农夫们的孩子与女人。
牲畜均是病恹恹的样子,有人席地而坐,有人站立与把守国境关隘的士兵们大声地争辩着什么。不同肤色,不同发色的人,一溜百余台马车围在关外,贵族与商人们从钱袋中掏出发光的金币,购买通行证。
穷人们则漠然看着这一切,似乎正上演着的阶级正剧无关他们的生死,又有神色疲惫的人抬头张嘴,让天空中苦涩的雨点落进口中。
兰迪斯下了命令,带来的编外军有条不紊地分散开去,以十二人为一组,指挥重重下达到小组内,分别把守住蜿蜒的平原边界,留下宽约百米长的入口,让难民们排队有序进入。
“你们做什么!”兰迪斯爆喝道“一律平等!不要区别待遇!”
收取商人们贿赂的奥德赛关卡兵在骑士长的当头一棒下,顿时吓破了胆,平原道上引起一阵不安的骚乱,难民们见有机可趁,纷纷挤上前来。
“都回去!”国境线上的守卫们不安地举起武器,对准涌上前来的难民。
大迁徙的过程总是慌张且惶恐的,不断有人因生病在平原道上倒下,又有人踩着他们的尸体朝国境线后的一点希望奋力挤压。骚乱开始扩散。
“召唤师!”
“神使!”
有人认出了辰,顿时近千人从围栏外挤到他的身前,辰站在临时竖起的木栅栏后,麻木地望着满面愁容与病态的难民们,裹紧身上的风衣,风衣下摆在空中微微飘荡,头顶的红羽左右摇摆,贫民们跪下,他也坐下。
“去排队,别到这来”他说“求我没有用,兰迪斯在那儿呢”他又朝隘口处努了努嘴。
风开始变大,携着酸雨,卷起一股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挤满逃难人类的最末端是一片灰黑的森林,森林后通往金煤镇――法利亚国土,也是辰当逃兵时落跑的方向,灌木丛中响起一阵奇异的声音,似是有什么猛兽在不停地吞咽,兰迪斯警觉地凝视着远方,同时感觉脚下的轻微震动。
第一声惨叫响起时,平原道上的流民炸了锅,无数动物从森林内窜出,朝着奥德赛的方向。后队挤前队,人类互相践踏,推搡,要避过饥饿许久不得饱腹的动物军团。
“向北迁徙的动物?”辰站起身,爬上一辆拖车眺望远处,森林中出现的动物越来越多,先是铺满地面的蛇群与小型动物,紧接着野狼,灰狼与豺,小型森林豹跃了出来,造成黑压压的恐慌。
“不要乱!”兰迪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深吸了一口气,人山人海,在惊恐的驱使下朝奥德赛边境重重叠来,兽群恍如蝗虫般密密麻麻地挤压着人类。
“别――!”骑士遥遥朝辰大喊道,后者正抽出召唤书准备叫齐一帮小弟开始大扫荡。
地面的震动变得清晰,野牛群奔腾而来,其中夹杂着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