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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多败絮——弗烟(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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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翎一手抄一个水囊,一下下狠狠拍打水面,淋得自己一身水。此刻临近初春,弄得浑身湿哒哒,不解恨不说,还冻得自己打颤。

他在想,他堂堂昭国公之子,凭什么给一个江湖浪人当下人?为了区区万金债务?我呸!什么万金?根本就是越行锋胡诌的!这下好了,非但遇上六皇子,还让他给误会,要是路上洗不白,往后回京也只能缩头当孙子了。

眼角掠过一只蟾蜍,一蹬后腿跃入河中。沈翎嚷道:天气这么冷你出来干什么!快给小爷滚回洞里去!

是啊,好好在家待着有什么不好,非要出来受罪,搞得骑虎难下

沈翎想到这里,眼睛一亮,自言道:对啊,既然骑虎难下,我不骑就是了。现在离他们这么远,我熘了,他们也不知道。我真是笨!

心思一到,沈翎顿觉神清气爽,把水囊往身后一抛,起身一个懒腰:你们俩就好好双宿双飞看女人去吧,小爷我不伺候了!话毕,拔腿就走。

打算去哪儿啊,翎儿?沉沉的音色从身后传来,近在咫尺。

我、我沈翎脚踝颤抖,胡乱扯了个谎,我看见那边有蘑菇!

越行锋踱步过来,摸着鼻尖,端视他愈发下沉的脑袋:想逃?

沈翎一深一浅地退步,干笑道:哪能啊,你们武功都这么高,我逃也逃不远。再被抓回来,麻烦不是?

越行锋蓦地捞过他腰际,揽在胸口,迫使他抬头:你是想逃我,还是乐子谦?

步子踉跄,沈翎一脚踩进水坑,一只脚凉得发麻,却不敢动弹:我不是说了,我没逃,我是看见那边有蘑菇。

这时候哪来的蘑菇?看他浑身抖得厉害,越行锋顺势将他往上一提,恰好凑到唇边。瞧着他的眼睛四处乱闪,又道:你不逃,那就最好。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沈翎一个劲地把头埋下去,试图避开某人刻意撩拨的气息。

那天在驿站,子谦对我说待沈翎慢慢抬起眼来,越行锋才道,他说,他喜欢你,不过愿与我公平竞争。

什、什么!沈翎下意识撇开头,暗道那个皇子八成是在开玩笑,难道他要学前朝帝君帝后那样搞个临终禅让?

某人的手臂箍得腰疼,沈翎不得不攀上他的肩,顺势把湿漉漉的鞋靴踏上他脚背:编也编个高明点的,子谦才不会像你这般!哼,你也真够有趣,不怕我心里真的有子谦,听了这话便随他去了?

越行锋神色淡然:你不会。

沈翎冷笑道:不会?你凭什么肯定!

越行锋趁他低头,往他前额一吻:就凭你我的关系。做都做了,我怕什么?

你无耻!沈翎咒骂一句,拼命扭着挣扎,快放开我!子谦还在林子里等,要是误了他看美人,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对青青没兴趣。

青青?

沈翎心底一个咯噔,觉得硌得慌:叫得挺顺口。看来是你对美人有兴趣,快走,别让茶寮那些糙汉抢了先。

越行锋了悟道:你很关心我嘛。不过比起她,我对你比较有兴趣。

沈翎切齿道:你我不过泛泛之交,最多有点金钱往来,比起你,子谦与我的交情可深多了!

他?越行锋往林子深处望一眼,若有所思。

*

前往禹州的路途,比想象中的还悲剧万分。沈翎偶尔回想在船上的那段日子,感觉那简直是一种享受,至少不用夹在两人之间,忽为下人、忽为臣。

自从听越行锋说过那句,沈翎看待乐子谦的眼光便愈发不同。虽时刻告诫自己乃是玩笑之言,然而乐子谦一路的莫名举动,不得不令人心生纠结。

一个颐指气使,一个笑面相待。沈翎顾忌前者心情,又顾忌后者身份,时刻向着后者的心意,又担心前者恼羞成怒。若是一个不留神再让后者瞧见什么,他干脆客死异乡得了。

两个男人争夺一个男人?越想越心塞。

几日身心俱疲,但三人相处平和无碍,沈翎也算求仁得仁。

牵马入禹州,沈翎顿时倦意全消,暗叹此地不愧为旧时东阴王都,繁华依旧。

翎儿,快点。越行锋走在前边催促,与乐子谦一道停下来。

沈翎听他一嚎,发觉周遭不断有人看过来,也不顾上牵马,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他一张破嘴给捂了,切齿一喝:给我小点声!

乐子谦帮沈翎牵了马,从后边慢悠悠跟上:行锋,直接去夕照楼找人,还是

越行锋掰开某人的手握着,面若无状:离月圆之夜尚有几日,然禹州已多出不少外人,说不定夕照楼早有不少人盯着。这种情境,想必她不会现身。

乐子谦无视沈翎的求救眼神,利落地打了一响指:照你的意思,我们得去她家?

越行锋点头,漠然看向某客栈门前掐架的几位江湖人士:那是自然,眼下禹州客栈人满为患,要房还得靠实力,我们当然得寻一处宽敞地住着。

乐子谦眉头一皱,显然明白他所言之处:她会让我们住下?

冲着祖师伯的天机图,她也得应下啊。越行锋瞅见边上的哀怨眼神,别这么看我,旁人会误以为我欺负你。

可不是!沈翎勐一甩手,总算把他挣开。

他也一起?乐子谦手指着沈翎,面露难色,到时候谁拎他翻墙?

沈翎忽地一惊,心说他们去人家里做客,还用得着翻墙?除非他不敢直说,只得旁敲侧击地问一句:你们不打算走正门?

越行锋做作一叹,为难道:我们也想啊。

*

不安的感觉持续到深夜,困倦至极的沈翎被拖到一湾平湖边上,任由两人潜行泛舟到了一处小丘之下。望其上高墙青瓦,灯笼雕花,苍天古木装点下,真是一户气派人家。

沈翎正望着古木出神,忽觉脚下一空,竟已离了地。侧目看去,是越行锋的侧脸。

轻履如风,攀上小丘,三人踏上高墙只在瞬息之间。

沈翎一睁眼,膝头不由一软,见乐子谦在下边挥手:我们怎么不下去?

越行锋沉吟道:我是把你丢下去,还是抱下去?

当然是抱下去!丢会死人的!沈翎刚说完,便觉被他横抱起,跃步坠下。

可以睁眼了。

待沈翎把眼睁开,惊魄未定之时,才发觉自己正紧紧搂着他脖子,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紧贴着他又着了越行锋的道!

乐子谦一脸遗憾:可惜啊可惜,方才手慢了。

沈翎挣脱下地,一左一右瞟着不怀好意的两人,瞟的更多的,自是乐子谦。话说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公平竞争,助攻的成分倒是多些。

倏尔一缕音色如是柳絮飘摇,听起来是风情万种,令人心痒:两位故友光临秋水山庄,为何不行正门?她一顿,又道,哦?是三位。

青青。乐子谦笑着一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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