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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多败絮——弗烟(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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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翎动了动手臂,果断是一股钻心的疼痛,比磕在石阶上还要痛苦百倍。来自骨骼的一连串刺激,终究让他彻底清醒。

不是梦,至少从石阶上滚下去不是。但越行锋他在哪里?

一道黑影临在榻旁,沈翎认得,这是昏死之前看到的人影。

往上看去,是乐渊。

第146章瞬间痴呆

乐渊蹙着眉,向边上躬身站着的老者发问:现在他醒了,如何?

衣冠楚楚的老者看起来挺有身份,也挺有文化,本是正正经经站在一旁,像个老学究,可一闻乐渊开口,那挺直的腰杆立马弯了,唯唯诺诺:草民这就看看。

两根指头往沈翎腕上一搭,一捋胡子,貌似万分谨慎。

沈翎意识到这是一位大夫。眼珠子往乐渊那头一瞧,看他一脸紧张模样,想必这回真是摔得不轻。

老大夫谨慎过了头,将脉象探了又探,半晌没出个结果。沈翎直勾勾盯着老大夫的眼睛,希望能察觉出什么,否则再这么静下去,没病也成了绝症。话说,他不过是从石阶上摔下来,有这么严重?

终究是乐渊忍不了老大夫的缓慢性情,径直开口道:脉象究竟如何?若是探不出一二,我也不强求,宫里有的是御医,我带他回去便是。现在,我只想问,他现在又哭又笑又喊疼,到底是何病症?我无须你救治,只问病因。

沈翎眨了眨眼,暗道又哭又笑又喊疼是怎么一回事?听起来像是发疯的症状。

慢着!乐渊刚才说了什么?宫里有的是御医,带回去沈翎眼睛一亮,带回去的意思,不就是可以离开雁水?正合我意!

偏偏在这个时候,老大夫说:还请六殿下勿要担忧,公子只是撞得狠了,虽然皮肉伤重了些,但并未伤及筋骨,多歇半月便可痊愈。

瞥见乐渊放心的眼神,沈翎立马糟了心,心说他不会不想走了吧?不行,得想个主意。

脑子飞快转了一圈,还是想到那句又哭又笑又喊疼,沈翎总算弄明白这是他做梦的反应。天晓得他梦里见了些什么,自然也不知他为何情绪起伏得厉害。

既然他们这般误会着,沈翎便想着顺水推舟,只要坚定乐渊带他离开雁水的决心就成。

沈翎心一定,顿时笑出声。刚开始只咧着嘴,渐渐露出两排牙齿,接着捂着肚子狂笑,再接着索性蜷起身子,在榻上笑着打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乐渊有些慌神,他忙命令那老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老大夫年纪大了,被沈翎这么蓦地一笑,险些吓出病来,再经乐渊那么一吼,脸色都白了,枯藁的手颤颤巍巍地过去:是、是,草民马上看看。

沈翎只管一个劲笑着,暗道他们傻,连做梦和发疯都分不清,还为难一个老人家。咳咳,想到这里,沈翎亦有些惭愧。

眼见病人笑得停不下来,身子更是滚个不停,老大夫有点为难:六殿下,公子他这副样子,草民没法、没法

按住!乐渊一声令下,两名侍者即刻上前,将沈翎的四肢重重摁住。

摁我做什么!是怕了小爷么!来呀,来战啊!战去那玉皇台上,战去那玉龙之巅!来啊,单挑啊沈翎绞尽脑汁,拼命折腾些疯话。

老大夫再度为沈翎探脉,自是慎之又慎,自是更为缓慢。

乐渊听沈翎胡言乱语,便凑上去问:沈翎,你可认得我?

沈翎瞪他一眼,不屑道:你不过是猴子请来的救兵,不值一战!快,喊你大王来战!

说完这话,沈翎默默心虚,暗道这装疯卖傻是不能停了,要是有个破绽,单凭方才那句猴子救兵,就足以使整个昭国公府再入险地。

在乐渊的逼迫之下,老大夫只得匆匆道出个结果:回六殿下,依草民看来,公子是撞伤了头,导致颅骨内藏淤血,所以才又哭又笑,形似疯状。

乐渊皱了皱眉:可能治愈?

老大夫应道:只要淤血散了,便能痊愈。

乐渊点头:即刻去开药方,我给你十天。

一听这位皇子放人,老大夫如释重负,赶紧挎了药箱熘出去。

侍者端了汤药过来,一股刺鼻的味道差点让沈翎笑不出来。他努力抑住唿吸,指着老大夫的背影,继续胡言乱语:太上老君,你别走啊!快把猴子带走啊!

乐渊依是让人摁住他,亲自端了汤药,舀起一勺:沈翎,先喝药,你身上伤处不少,喝了能止疼。

晓得那药能止疼,沈翎恨不得多喝几口,因为刚才来回一滚,浑身上下疼得就像断了骨头,尤其是脑袋,似乎缠着几层绷带,勒得更疼。可是,现在能喝?

乐渊吹凉了药,递到沈翎嘴边:就喝两口。

沈翎定了定神,勐地仰头朝药碗撞去,可惜乐渊闪得快,撞了个空:死猴子,滚!

边上的侍者惊得嘴成了圈状,亦偷偷瞄着乐渊的神情,心底盘算着六殿下会一刀捅死这大逆不道的罪人。可一眼望去,竟在那双漠然的眼中,发现一丝柔情。

沈翎一边嚎着,心里却是怕得要死,生怕一时触怒乐渊,一时毙了命,到时候得不偿失,那就不好了。但,戏必须演下去。

乐渊端着汤药,静静站着,一言不发。

许久,他将药丸递给边上一人,凉凉道了句:灌。话音落时,人走了。

沈翎还没回过神,就见榻旁一个黑影拢过来,撬开他的嘴,将整碗汤药倾倒而入。

苦味在胃里翻江倒海,喉咙貌似呛出腥味。沈翎心生忧虑,难道露馅了?

*

一连几日,沈翎都保持一个疯子应有的态度,该傻的时候傻,该嚎的时候嚎,虽说有时为了演戏而伤到一些人,但也只能说抱歉了。

今天来送药的是两个姑娘,沈翎含着一根手指贴在墙角,暗暗盯着两人。

其中一位姑娘不知把沈翎的警觉看成是什么,不禁嗤笑道:傻子。

另一姑娘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小点声,被人听见可不好。

那姑娘很有勇气,掰开姐妹的手:怕什么?他不过一个傻子,难不成还会告我们的状?我就不明白了,六殿下怎么养着这么一个傻子,有用么?

左一个傻子,右一个傻子,对于一个装疯卖傻到精疲力尽的人来说,无异于致命打击。

已经如此辛苦,还要被人公然嘲笑?沈翎忍不了了。

他忽然跳下睡榻,搬起木架上的花盆,狠狠砸在地上:说谁傻呢!当我聋了啊!说完,沈翎顿觉一身爽利,终于暂时不必抽着脸皮笑了。

面对突然发火的沈翎,俩姑娘吓得退出去。没一会儿,乐渊带人来了,包括她们。

乐渊见一地碎瓷泥土,慢慢走到沈翎身边:别生气,怎么了?

沈翎手指那俩姑娘,像是告状:哝,她们说我傻。谁都知道小爷聪明,猴子你说呢?

乐渊面无表情,只扬手一挥:拖出去,都杀了。

当朝皇子一句冰冷的话,理所当然地决定两个无辜女子的命运。他见门前的侍者不动,重复道:把她们拖出去,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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