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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多败絮——弗烟(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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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翎脑子一嗡,骤然想起方才走了相当一段时间,然而进入楼阁之前,从外观上看,楼阁的宽度不过四五丈,那么刚才走过的悠长距离,又是怎么一回事?是错觉?

不及多想,沈翎已随穆元踏入其中,在他面前的是九位老者,他们的衣着皆与穆元大同小异,也就是说,他们也是南越长老。

九位,加上穆元,整整十人。所谓十知,便是指他们。

扫过那九位的脸,沈翎顿时觉得穆元真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家,眼前这九位老兄,个个都像是追债未遂的模样。

就是他?站在中央的老者发话,看他发须皆白,应是其中年岁最高。

是,他便是沈翎,少主定会为他而来。不可一世的穆元,对此人恭恭敬敬。

那名老者不屑道:当真是南越之耻,居然是一个男子。若是这般,待日后少主归来又有何用,南越仅余一脉,只怕又是后继无人。

沈翎听着直想犯困,心说越行锋本就是喜欢男人,难不成你们还想把他掰直不成?小心没掰直,先给掰断了。

话说南越后继无人,沈翎只得呵呵,看这十位的架势,恐怕就算没有越行锋,他们也能将南越搞得风生水起有声有色。他们执着于越行锋,搞不好是十人嫌争位麻烦且有伤和气,所以才让越行锋回来坐着,也好对南越子民有个交代。

此时,有另一人想当然地说:只要少主肯回来,就不怕后继无人。来日方长,谁说少主不会为了顾全大局,而迎娶一名女后。

女后?沈翎差点笑出声。

不知为何,沈翎对于越行锋可能娶女后一事,是一点也不担心,他似乎听到越行锋的声音,似乎那人比他笑得更难以克制。

你笑什么!白胡须老头一震青木长杖,对沈翎吹胡子瞪眼,好似他犯了大忌。

我没沈翎暗道不好,也责备自己一时没忍住,情绪外露。

你给我记住!你是我南越的耻辱,我本该杀了你,但你还有用处,我们还必须利用你召回我族少主。你沈翎,呵,你好自为之!

是。沈翎转了转眼珠,心中无所畏惧。听了他的话,反倒宽心起来。

第154章小别重逢

南越朱雀宫。泊兮斋。

那日从十知阁离开,穆元便让沈翎住在这处小院,里里外外眼线密布,处处受限。

沈翎绕上一圈回到屋里,寻思着可能的开熘线路,不知何时眼前站了两个水灵姑娘。

两位碧衣女子向沈翎款款施礼:青葙、青兰,见过沈公子。

沈翎端着一杯茶愣了半晌,方才将她们打量一番,是寻常的宫女,且眼眸清澈,看似单纯。然刚才她俩进屋连个声音也无,难不成她们也是深藏不漏?

青葙见沈翎碗里的茶水空了,忙拎壶去斟,顺道说:穆长老让我们姐妹伺候公子,若有什么不周到,还请公子明言,青葙和青兰会尽力服侍。

比起美人相伴,沈翎宁可自己待着。外头一堆人还不够,还来俩贴身的,这是要监视到死么?沈翎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心思才到了这里,便闻青兰说:公子是想一个人歇歇么?

沈翎险些被茶水呛到,话说这姑娘会读心?忙摆手:不是,我就是赶路有些乏了,想好好沐浴,你们

我们这就去准备!青葙、青兰一应声,一人退出门去取水,另一人已开始布置屏风。

你算了。沈翎托着下巴,有些无奈。

不到片刻,屋内腾起浓浓熏香,熏得沈翎勐打喷嚏。

他不由往屏风那头张望,心说南越人比他还夸张,这样不会把人熏死吗?话说越行锋貌似没这属性。

青兰卷着衣袖,两眼闪着星过来:公子,请吧。

沈翎伸脖子一瞄,见青葙守在浴桶边上试温,不禁嫌弃起阿福时冷时热的水温。

一走神,青葙已缓步过来:公子,请宽衣。

说时迟、那时快,那俩姐妹突然上前一步,极快地伸手。沈翎吓得后倾:两位姐姐,有事吗?

两姐妹同时眨巴着眼,一脸苦恼:我们要伺候公子宽衣呀。说着,又逼近两步。

你、你们先下去。沈翎捂紧襟口,连连倒退,暗道这俩人貌似清纯,骨子里是实打实的如狼似虎啊!

公子,就让我们姐妹伺候吧。青葙、青兰的四只眼睛像是闪着泪花,可怜兮兮。

真的不用。两位姐姐辛苦了,去歇着吧!沈翎额冒冷汗,万分尴尬地干笑着,努力把泪光二人组给推出门。

靠着门扉,沈翎似乎还能听见那两位的抽泣声,一揩汗液,感觉自己来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老头脑子不正常也就罢了,竟连年轻姑娘也有点抽风。

确认把门锁紧,沈翎松了口气,闲适地走到屏风后边,开始宽衣解带。

身体浸入热水,舒服地唿吸,顿时疲乏全消,沈翎闭上双眼,半个头泡在水里,静静吐着泡泡,想着某个不知道死去哪里的人。

香气熏得脑袋一圈一圈发昏,沈翎渐渐松散着意识,喃喃道:越行锋,又想你了,怎么办眼角猝然发热,手不住往下。

这段日子,时常想起他,尤其是忆起农舍那日的咫尺不见,心头不由一酸。

所有逞强的借口都无济于事,一个人的时候,只懂得难过到抽痛。不是没有安慰过自己,只是那些动作与他相去甚远。

指尖颤抖着,沈翎觉得丢人,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准得疯。紧闭双眼,想着再纵容自己一回,外头忽然静了。

有人进屋了?怎么一丝声响也无?沈翎警觉得把头埋进水里。

有一种感觉,有人在边上站着,然是敌是友,却分得不太清晰。

是他吗?若是他,恐怕早就把人从水里捞起,然后用他如同桶箍的臂膀,将自己围得密不透风。

想着想着,忘了闭气,嘴缝一个咕噜,香得熏人的洗澡水,瞬间没入口鼻。

一道力将沈翎从水中拎起,如某人的想象那般,将他紧紧箍在怀中。桶箍的主人咧着唇角,微微上挑,好听的声音含了七分痞气:不会水还学人闭气?你是不要命了?

沈翎浑身一僵,骤然发冷,而一股熟悉的体温又源源不断地浸入他的身体。

是闭气太久,有了幻觉?沈翎想动一动,然那双臂膀却箍得更紧。一颗晶莹顺着脸颊滑落,在沾满热水的脸上,分辨不清。

身后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样子:没憋死吧?说句话。

喉咙梗着,沈翎硬挤出声音,却不知自己带了哭腔:越行锋?

没傻,还记得名字。越行锋伏在他肩窝,嗅着他脖颈腾出的热气,想我吗?

嗯。沈翎不敢多说,他想表现得坚强、表现得无所谓,可当他发出一个音,就将一切矜持击得粉碎。

想抱我吗?越行锋长叹一声,含住他冰凉而光洁的耳垂。

想。沈翎全然没在意此刻的表情,煳着一张脸就转过身,双臂圈住他的脖子,狠狠往怀里带,泪水不可抑制地涌出。

是的,想他了。即便是抱着,还是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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