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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多败絮——弗烟(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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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石州心满意足地迈入房门,把门扣上:与你亲弟聊了两句,所以晚了。怎么,担心我?

沈翌丝毫不关心那后半句,神色一动,像是冰面裂开一道缝隙:沈翎,他还好吗?

柴石州缓步过去,凑在沈翌身侧,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寒意,甘之如饴:我给你的承诺,自然会做到。沈翎,他很好,今日过去,他已经清醒,还让我好好待你。

一道光在沈翌眼里默了下去,双手握紧又松懈,一种心绪复杂而纠缠,让他的心长久以来沉于混沌:你做的,我会谢你。从今往后,你要我做的,我都会做。

雾气蒙上柴石州的双眼,隐隐透着勐兽缠斗的血丝:我再说一遍,你给我挺清楚。我救沈翎,不是要你报恩,只是因为他是你唯一的弟弟。我怕你会不顾一切地救他,怕你因此伤到自己。

你又想说那句话?沈翌坐回桌旁,想斟一碗茶,然他把手覆在茶壶上,却发觉自己的手止不住颤抖。正想作罢,一只温凉适当的手倾覆而上。

沈翌,我说过,我看上你了。柴石州低下头去,吻在他头顶,感觉不到他的闪避,更没有从前的拒绝。

这样的沈翌,是在报恩,是在屈从?

一股波动在心间发胀,似要往周身血脉蔓延,沈翌强忍着,守住最后的自觉。

不过是一个吻,究竟在动情什么?他是柴石州,不是邹亭。那一晚,说得已足够清楚。

柴石州托住他的下颌,微微上抬,凝视他紧闭的眼,似乎看穿他隐藏的泪意。近乎禁欲的面容,在此刻,最为让人动心。

热气在上空轻拂,一个吻将至未至,沈翌不懂他在等什么,只得陪他一同耗下去。

许久,柴石州只是静静看他。端看他因紧张而颤抖的眼角眉梢,还有几乎握出鲜血的拳头,与渐渐褪去血色的双唇。

轻微而小心的手势终究发生变化,柴石州蓦地将沈翌打横抱起,如前几日那般,放置于宽大的睡榻上。

沈翌唿吸急促,明白即将到来的一切。思想在抗拒,可身体已不由自主地放弃抵抗。

柴石州一手锢住他的右肩,另一手如是拨弄琴弦一般,在他襟口来回轻跃。俯首,音色微醺:是报恩、还是真心?呵,沈翌,你的身体已经告诉我了。

第169章光天化日

日复一日,沈翎尽力恢复,皆是趁狱卒不注意,暗暗活动筋骨。奈何伤得太重,他独自一人也无太多力气,最终只能扶墙走个两步,但与前几日比起来,已是进步不少。

常来送药送粥的柴石州,近来探望的次数越来越少,据他所言,想要避过乐渊的耳目,有太多细节需要部署,为了不牵连更多的人,他不得不倍加谨慎。

的确,这不是闹着玩的。柴石州身为柴廷之子,又私自勾结不少势力。一旦出事,只怕朝上卑躬屈膝的大臣,得活生生卡到剩一半。

也不知柴石州给的是什么药,装在小瓶里,让沈翎每日服用一粒,眼下全身上下又痒又疼,从早到晚没一刻安歇。为了不让狱卒察觉,他只得强忍着。

又是一夜浅眠,沈翎困得睁不开眼,可肌理之中一簇一簇的疼痛,使得他被迫保持清醒。

墙缝里透出白光,大致是天亮,沈翎伸手去身后摸药瓶,可惜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个形状。

难不成被老鼠叼走了?这么说来,昨夜还是有睡上那么一会儿。

现在不是庆幸这个的时候,沈翎侧过身,避过肩上正在结痂的伤口,企图在牢房里寻到药瓶的影子。

两眼扫了许久,药瓶仍是不见踪迹。沈翎不禁去想,如果一天不吃药,会不会怎样?

白光逐渐倾斜,日头上去不少。大概临近正午,沈翎仍是没找到那个药瓶。不仅是药瓶,连送饭的狱卒也没个声。

不是第一次了,沈翎一声叹息,歪在墙边,想暂时眯一会儿,睡了就不饿了。

缠着绷带的脑袋移回墙边,与墙体轻微触碰,突然爆发剧烈疼痛!

阔别多日的痛楚再度侵袭全身,沈翎疼得视线一阵迷煳,一口气没喘上来,咳了几声。

不止是疼,还有伤口愈合的痒,两种感觉交杂在一道,令沈翎微微喘气。

难道柴石州的药止痒又止疼?难怪这几日伤处疼得还不如上次断腿。

沈翎不及想得更多,包裹在深处的伤口似乎全长了绒毛,一个劲挠着,可骨骼里边却不断溢出刀割般的剧痛。

他整个人缩在墙角,不敢挠、不敢叫,生怕惊动外头的狱卒。

柴石州这个混蛋两天没来,他就没想过药瓶会被老鼠叼走么?话说,他想这个作甚。

尚未消肿的手指,紧紧扯着衣衫,沈翎闭着一口气,想着撑过去就好。可闭气久了,脑袋发昏,意识渐渐有些模煳。

牢门外似乎有黑影滑落,沈翎听见一串脚步,却分辨不出出自何人,反正不是狱卒大哥。

陈旧的铁门,每开一回都是震天响,然而今天,那铁轴像是淋了油,半点声响也无。

沈翎昏昏沉沉听着,最终推断为自己幻听,暗道柴石州还没闲到给门轴上油。

奇了怪了,今日的柴石州有点不同,动作怎么变温柔了?平日来给他上药,总是心不甘情不愿,重手重脚没少误伤他,伤口好得慢,多多少少也有他的责任。

不止是温柔,沈翎虽是意识不清,但依然能感受到一种颤抖,还是那种无法自控的颤抖。

刚刚缓下去的痛痒,被他这么一抖,竟是又激起来。

沈翎逸出一口凉气,让自己喉咙挤出几个音,大致是让他滚远点,可那人似乎越靠越近,近得能嗅到他不稳的唿吸。

别磨磨蹭蹭,上了药就快滚!沈翎一天一夜没喝水,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能听的话,喉咙就撕扯得疼痛,本能抬手扶上脖子,又扯到臂上的伤,闷哼一声痛。

我来晚了。

耳畔的声音像是墨池里蕴不开的颜色,如柳絮一般缠在一道,又堵在嗓子里,令人窒息。

生息愈发靠近,沈翎想睁眼看看,却在撑起眼皮的前一刻,被一双大手窝进一处温暖之处。身体各处倏然疼痛,痛得溢出泪。

沈翎熟悉这个味道,因为太过熟悉,所以哭了,之前用刑到那个地步,也未哭成这样。

宫廷影卫的衣着之下,一双浓黑的眼睛翻腾怒色,如不周山的山海龙啸,可致天柱倾塌。

想抱紧他,又怕弄疼他,先前想过他的伤势,却不料是如此严重。看到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他,唇上一丝血色也无,心里的痛,就像拿一柄匕首,生生将胸膛破开。

小心地把他松开,在他微睁开的眼底察觉一缕晶莹,他还未完全醒来,已经哭了。借着死牢外头漫入的烛火,逐渐看清他身上的伤痕。

额头、侧脸、双肩,尤其是他扶上脖颈的手,一看即知是遭了何种刑具,衣袖半垂着,露出一截淤青未褪的手臂,再往里边看,又是厚厚的绷带,上边沾着污迹。

在衣物的遮掩之下已是这般,不知褪去之后越行锋不忍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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