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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多败絮——弗烟(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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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有些不安,但看越行锋的坦然模样,似乎去一去也无不可。

弄不清是何缘由,沈翎每行进一步,心底便凉上一分,到了城门口,大致成了恐惧。

有柴石州引路,守城将士并未阻拦,衡州城门向沈翎三人敞开。

即便是昨天,沈翎也未想过有这一刻,没想到自己还能公然踏上大崇国土。

往日也曾想过,但也多是被追杀的场景,即使有简青青以人相易,他还是惧怕。

衡州城内,大崇百姓安居乐业,大街两旁的小摊贩子脸上都溢着笑,好似全然不知大战当前。街巷往来巡视的官兵,也无影响他们做生意的心情。

沈翎抬眼望去,与城楼一样,城中高处都悬挂柴家军旗,难道是因为如此?

那一面面旗帜,红得耀眼,沈翎为此感到失落。若换作往日,这各处高悬的旌旗,其上所书的,应是一个沈字。

发生这么多事,昭国公府不可避免地没落,但沈翎总觉得沈氏根基深厚,总有一天会东山再起。然今日见此情景,他才真真正正意识到何为大势已去。

他在想,即便那封密信送到兄长手中,即便父亲上殿去求,那位帝君也未必会允沈家再上前线。

手掌倏尔收紧,沈翎很自然地往左侧看去,对上一双笑目,面无表情道:有事?

越行锋一挑眉,遂往四周看去:有朝一日,这城墙上挂着的,还会是你家的旗。

沈翎一怔,低下头:但愿如此。

热度从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沈翎从失落中清醒几分,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当前的身份。

不是昭国公府二公子,也不是花家少主,而是南越使节的夫人?

想到这里,沈翎无暇顾及心底的恐惧,如触电一般将越行锋的手撇开。

然而这一撇,那头一握,又握得更紧。

沈翎感到无语,余光瞥着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眼光,其中弥漫着无数我懂的深刻内涵,见某人笑着,不由抑着火气:喂,有人在看,注意身份。

越行锋呵呵两声:从城门进来这么久,他们该看的也都看了。现在松开,他们顶多以为我们小两口闹情绪。断袖之事极为平常,你不必太在意。

沈翎瞥着两人十指交握的手:在意也晚了。

走在前边的柴石州忽然回头,望着两人的手,莫名叹了一叹,眼里的复杂神色居然逐渐透出一种羡慕情绪。定了定神,又继续往前走。

*

此行奉命出征衡州,可算是文官传承的柴家的头一遭。柴石州并未因此大肆铺张,只是随意在府衙后院住下。

如此低调之举,旁人当是清廉,然在沈翎三人眼里,不过是替那太子殿下掩人耳目罢了。

衡州官员还算知情识趣,自己搬出去住,把偌大庭院都给了柴石州。

僻静处的一间屋子,清静雅致,柴石州领着三人在门前停步。

似乎感受到门缝内透出的气息,沈翎不由自主后退一步,身体竟有些许发抖。

之前不明原由的恐惧,终是得了答案:乐渊。

不止是那次胁迫,更有京城的那次。

因为软禁,也因为出卖,沈翎遍体鳞伤,那几乎是死过一回的经历。

从前不觉得,伤愈了,也就忘了。

但今日临在眼前,沈翎想起屋里那位罪魁祸首,烙印在躯体上的记忆,如江海波涛在瞬息之间,奔涌而至。

沈翎极力表现得淡定,只是微微一笑,把越行锋往前推了推:你是南越少主,你去就好了。我和羽,在外头等你。

越行锋对爱人无比熟悉,任何一丝异样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明白,沈翎是怕了。

沈翎刚说完那话,自己心里也不太安宁,瞄见边上的柴石州,以他的站位看来,他半点也无进屋的意思。

内有乐渊,外有柴石州,而他沈翎只有一个羽,貌似怎么都不太安全。

越行锋把他的手握了,在他冰凉的手心吹了口热气,转而看向柴石州:媳妇,你不用怕,柴大公子,绝不会动你,就算是为了你哥,他也会不得不保你万全。

柴石州依旧一派笑意:越少主,不如就由我领尊夫人前去客房歇息。

越行锋点点头,把人交给羽:也好。

虽然理由有点不太光彩的苗头,但沈翎无法否认这个事实,颔首道:好。早点回来。

越行锋笑着看他,又说话给柴石州听:柴大公子,有劳了。

*

待将沈翎目送离开,越行锋才推门进屋。把门推开,他方才想起忘了叩门。

过去的友情还忘不掉?就算往日有多少生死之事,在沈翎重伤过后,一切都烟消云散。

屋里洒着日头,无须燃火。乐渊已斟好两杯茶,弯着笑目等他。

乐渊只看了越行锋一眼,便侧过头端茶:刚才门外的那些,我都听到了。你放心,我是瞒着父君来的,所以,我的确不敢对沈翎怎样。哦,对了,那个大便宜是什么?

一句寒暄也无,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乐子谦。

越行锋也不客气,在他对面坐下:但愿你说到做到,若像上回那般,我会杀了你。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在乐渊耳中,半点刺激也无:上回?是哪一回?呵呵,看来沈翎没敢对你说啊。

越行锋手势一顿,厉目看他:你还做了什么?

把他压在身下,你说做什么?乐渊显得得意,上回我用你的命威胁,逼他献身就范,想不到他为了你,居然不反抗了。哦,容我想想,这是何时的事。嗯,在雁水之前?还真是够久的。他没告诉你吗?

是挺久的。越行锋淡然到不可思议,令对面那位颇为吃惊。

这件事,沈翎只字未提,恐怕是不想让他担忧,或是做出什么。越行锋仅仅是想着,便心疼不已。故此,眼下必须问他一句。

越行锋斜起眼角,悠悠然地抿了口茶:没得手的事,说了有意义么?

果然,乐渊眉梢一颤,拈了茶杯的两只略微收紧。

越行锋宽心道:呵,果然没得手。话毕,确认乐渊不会继续说下去,当真是反击的好机会,你瞒着帝君也不容易,毕竟是欺君。堂堂太子带头欺君啧啧。

见挑拨不成,乐渊懒得与他废话,言归正传:放过南越人,有何好处?

越行锋看他放弃干破事,便顺了他的意,打算正正经经与他就南越之事讨价还价。看这位太子殿下对大便宜挺上心,他说:先放人,我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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