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重霜紧张地偏过头,不敢再直视路听琴。
你最开始不是要过来和我探讨方向吗,是师祖说的那件事吧。
龙江求婚之后,玄清道人说南海龙宫还是无主之地,建议重霜考虑一下自己的方向。当时重霜说要跟在路听琴身边,路听琴就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呃,对,是请师尊、师尊解惑
选择权在你手上,我只提供参考。
路听琴双手覆上重霜的脸颊,让重霜面向自己。
南海龙宫有侵犯陆地的传统,没有一个可靠的、我们这边的人看着不行。南边屏障也出过问题,最好要加强巡视防护。龙江拿出了一个红珊瑚,想必在南部的深海有更多值得开发的资源你明白吗?
我,我,我,重霜的脸颊一点点变红,他看着路听琴弯起的唇角,心砰砰跳着,几乎要听不清路听琴在说什么。
我什么我,
路听琴双手合拢,刮着重霜的脸颊收了回来,指尖无意中碰到重霜干燥的嘴唇。明白了就去吧,我的小黑龙保护好自己,去拿师祖说的权柄。
重霜的身形砰的一声消失了。
他仓促间变错了形态,变成了带翅膀的肉嘟嘟小黑龙,浑身冒着热气,缩小身形,将自己牢牢藏在羽翼之下,一连声地答应道:好,好,好。
第69章
飞云峰,嵇鹤所在地。
月色清冷,玄清门笼罩在静谧的春夜中。
重霜轻功飞到峰下,沿着长而陡峭的石阶向大殿走去。
大殿伫立在半山腰,雕梁画栋、用料考究,道两旁燃烧着精雕细刻的庭燎,煌煌的火光照亮一方天地,一座铸铜大缸放在殿旁。
仙门建筑多庄重古朴,嵇鹤的飞云殿精致奢侈,有当代最顶尖的雕刻工艺,和明亮璀璨的宝珠装饰,整座大殿常常翻新。
重霜站在玉阶下,耐心等待着。
一道破空声传来,嵇鹤从峰顶御剑而下。他踏着宝剑,从高空俯视重霜,俄而轻飘飘地跳下。
稀客啊。嵇鹤打了个响指。
几道气流携着火折子,点燃了大殿内的数座灯具。嵇鹤站在灯火昏黄的大殿前,半边脸没在阴影中,你不陪着你师尊,来我这干什么?
重霜面色沉静。他对嵇鹤按照龙族的习惯,手按在心脏处行礼。
嵇鹤眉头一跳,丑话说在前面,我依然不喜欢龙族,跟你也发展不出什么师伯师侄的好感情。有话直说,不要耽搁。
请师伯教我经商和营造。重霜道。
啊?嵇鹤的宝剑没有出鞘,在空气中绕了半圈,我看你这样,还以为你要去南海,找我帮忙打不听话的龙。
去过了。重霜催动龙气,在喉结处显露出一片金麟。
嵇鹤的面容凝重起来。他掠过玉阶,站在和重霜平齐的位置仔细看着金麟。
龙族以力量为尊,手按住心脏处行礼的意思,即为甘愿为至高者献出自己的生命。王族为了掌控部下,会在重要部下的心脏处打上自己的烙印,通过特殊的鳞片控制。
鳞片中烙印的数量,象征着王的权柄。
烙印是征服的象征,取得方式很简单:打到服气为止。一旦王的力量衰落,无法驾驭烙印,权柄也随之终结。
这鳞片里有烙印?嵇鹤皱起眉头,权柄最好一气呵成,不要给他们准备的机会。你前些天还在听琴那里晃荡,按最快速度也拿不了多少。赶紧再过去,把他们都解决掉。
都完成了,师伯。重霜收了金麟,语气凉薄地说道,他们比不过应衍的一根龙角。就是有一条躲进了大漩涡里,抓出来费了点功夫。
你要确定好,一条都不能落。嵇鹤强调,也不要让他们上岸生事。
师伯放心,我令他们待在南海,先理清南海内听龙族指令的海兽巨怪的数量,然后去探查屏障附近的空间裂缝,设立警戒。
嵇鹤凌厉的目光注视着重霜,权柄一拿,就要拿到底。绝不能轻易再交出去。你想好之后要走的路了?
我想好了,一直没有变过。重霜垂下目光,微微弯起唇角,我的路是师尊,他的意愿就是我的方向。
嵇鹤侧身,向大殿一摆手,进殿说,南海王。
他们在大殿中分坐两侧。
我想造一栋白玉楼,重霜坐在官帽椅上,黝黑的眼眸中反射夜明珠的光亮。
师伯营造经验高超,将法诀和匠造结合得□□无缝,能在最短时间内造出最漂亮的殿宇。请师伯传授我要诀,可能的话,请借我一些大匠。作为报偿,我去找师伯要的任何深海珍宝。
嵇鹤轻哼一声,陆上和龙宫不同,我的人只能在水上干活,不可能到海底。
就是在陆上,建楼这件事还请师伯帮我保密。重霜道,我想填出一块岛礁在上面开工。银钱的话,可以挖掘南海的资源,去新开放的口岸互通。
重霜话音和缓。他发丝还带着海风的腥味,下摆残留几滴没弄干净的血。为了节省时间,他在南海搅动起滔天巨浪,抓住能找到的龙,强行按着一起往死了揍。
他本想快速赶回山居小院,却在南海秀丽的风光中搁置了速度。
我给师尊整理密室中的藏书时,看到他在大海的地方做了标注。师尊一定想去看看的吧。重霜笑容多了温度,他想到路听琴的面容,声音放轻,表情软化下来。
南海白沙细腻、海水翠绿,格外宜人。我提前准备着,等天气暖和了,师尊也有闲心时,就可以多个地方散心了。
山居小院。
重霜已经很多天没有出现。路听琴认真感应过多次,确定重霜没有像之前那样躲在山上的某个地方。
说来也怪,重霜在身边时他没感觉,一旦知道人不在了,总是禁不住要想一下。
正是春雨连绵的季节,昨夜又下了一场雨,气温逐渐升高。
路听琴决定歇一歇,去院子里收拾花草。
他之前修整了多余的枝杈,将不同季节开放的花做了分类,错落种植在一起,让不论春夏秋冬院中总有一株在开放。
路听琴摆弄了一会花,看着开得正好的花,就想起了魔气还没净化时,重霜从山门外带来的一枝新开的梅。
重霜又是重霜。
路听琴手下微微用力,不小心扯掉了一枚花瓣。
那枝梅花像是一切转好的信号,再之后他开始教符文,重霜发热了,冒着热气的身体扑上来,叫着他的名字,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
病中的感觉已经恍如隔世,但重霜那时的热度好像就在昨天。路听琴回想起来,清晰地复制了每一个细节。
他记得书房中洒下的日光、奶橘的呼噜声、重霜的重量,还有喷吐在脖颈处滚烫的气息
好了,停下。路听琴小声对自己说道,看花,看花。
他停下回忆,扭过头,一眼看到了鱼缸旁的兰草。
重霜送的兰草本来被路听琴放在了书房最显眼的地方,后来他在外面呆久了,可惜兰草在屋里见不到光,将瓷花盆连着换了几个地方,最终安置在了院子中养着锦鲤的鱼缸旁。
幽静的兰草在锦鲤的映衬下,多了清新的生活气息。
锦鲤也是重霜,兰草也是重霜,路听琴深呼吸,心跳得有点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