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摇摇头。
又在他右侧按了按:这里?
叶开又否认,随即扣住了陈又涵滚烫的手掌:别按了,分不清。
陈又涵抽出手,确认好了才能吃药。指腹移向小腹,叶开猛得倒抽气,一边蜷起身子一边压着火骂道:别他妈按了,再按硬了!
手干脆利落地抽走,随即捂上他的眼睛。灯开了,陈又涵的手掌在他眼睛上停留了两秒才拿走。叶开听到他起身的动静,窸窸窣窣的几分钟过后,陈又涵叫起他:吃药。
叶开睁眼,看到陈又涵站在床头,黑色贴身短袖体恤,烟灰色松垂运动长裤,手里端着玻璃水杯,看着他的样子十足无奈。
止痛药,消食片。
叶开从他掌心拣起两粒药丸,接过水杯。温的,刚好可以入口。
喜欢吃以后让梅朵多给你做几次就是了。陈又涵好笑地看着他。
我不好意思拒绝。
那时候平措踮着脚扒拉着桌边,一双黑眼睛里都是期待,他怎么好意思说吃不下了?
陈又涵低头浅笑摇了摇头,接过空了的水杯放上床头柜,随即关上灯。
床再度下陷,黑暗中,叶开睁着眼睛,感觉到陈又涵躺下的动静。
又涵哥哥,你好像很有经验。
陈又涵沉默了会儿,轻描淡写地说:这两年一直在外面跑,刚开始也会水土不服,习惯了。
上次喝酒怎么那么严重?
难得的。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安静听着窗外的沙沙声。
过了会儿,陈又涵问:还疼吗?
叶开按着自己小腹,嗯了一声。
帮你揉一揉?
叶开其实一直在用掌根打圈儿按摩,手已经酸了。听陈又涵这么说,又嗯了一声。
他应完声,陈又涵便调整姿势侧卧,一手屈肘枕在脑下,一手撩开被子,火热的掌心隔着T恤贴上叶开的小腹。他的手掌宽大有力,按压的幅度刚刚好,叶开觉得疼痛瞬时有所缓解。他闭着眼睛感受了会儿,小心翼翼往陈又涵那侧挪了挪:冷。
能不冷吗,掖得好好的被子因为小臂探入的缘故拱起,都进风了。
陈又涵沉默了两秒,收回手,低沉道:自己揉。
哦。
眼睛适应了黑暗的光线,陈又涵几乎能看到叶开抿起唇角委屈的样子。他心里痛骂了那碗人参果酸奶饭一百遍,无可奈何地沉声叹道:宝宝,你真的学坏了。随即掀开被子,言简意赅地命令:过来。
叶开蹭了过去,两人的体温有着天壤之别,他被烫得心里轻颤。
然而陈又涵并不抱他,甚至绅士地和他保持一拳之隔,只是一下一下温柔而有力地帮他揉按着疼痛的部位。
你和Lucas吵什么?
没什么。
他对你还可以吧。
还可以。叶开忍无可忍,你干吗总是提他?
手上的力道轻了一瞬,陈又涵翻过身平躺,换成左手,随即自嘲:提醒自己不要犯错。
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身体松懈下来,叶开轻声说: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道德感。
别对人没有,对你有。
为什么?
不舍得让你犯错。
叶开无语:哥哥,你都亲了我三回了。
陈又涵笑了一声:亲你是冲动,从亲你到真正犯错,中间有无数次回头的机会。停顿了一下,温和地叮嘱:如果以后遇到别的人告诉你是情难自禁,千万不要相信。
寂静中,叶开轻声嘟囔:遇不上别人。
心口又条件反射地紧缩。陈又涵哼笑一声,别这么快决定一生。随即觉得自己这话实在没滋味,道歉道:不是那个意思。你觉得值得就好。
值得。就是还在生气。
你不像是会计较的人。他犯什么错了?
他骗我。
手臂再度随着心口的抽痛而麻了一瞬。
不是很严重的话,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严重。
陈又涵无声地勾了勾唇:是吗,那你怎么想呢?
叶开睁开眼睛,平静的目光穿过蓝黑色黯淡的虚空,停留在陈又涵的侧脸上。
有时候想一走了之,但走到天涯海角都还是在爱他。出够气就回去找他。
陈又涵笑出声,只是笑声干涩苍白:嗯,宽容点好,只要相爱,有些事可以不必那么计较。
静了静,意味不明地说:宝宝,如果早点道歉的话,也许你也会愿意原谅我。
叶开在这句话中几乎坚持不下去,马上就要丢盔卸甲。他动了动嘴唇,脱口而出前硬生生改口:你也骗我了吗?
陈又涵感觉到眼眶发热,滚烫的液体几近落下,下颌线绷得冷硬。小开,那时候骗你不爱了,是一生中最痛。
他说不出口。他用人生中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去撒了一个谎,却再也没有了揭开谎言的机会。真相只有叶开在乎时才有存在的意义。两年后再相遇,他放下了,开始了新的感情,有了新的爱人,再拉着他说当初一切都是谎言求一个从头开始?听着像个无耻混蛋。
没有。都过去了,对不起,以后不提了。快睡吧。
小腹的痛被陈又涵的掌心熨帖,叶开终于深深睡了过去。他勾身侧卧,手紧紧抓着陈又涵的T恤前襟,仿佛生怕第二天一睁眼,他又再次不告而别。
为了这个念头,他梦里都睡不安稳。揪着衣襟的动作变为拥抱,拥抱变成深深的互拥,他枕着陈又涵的手臂,手箍着他的脊背,鼻息紧紧贴着陈又涵令他充满安全感的胸膛。一切疼痛都被抚平,他在这熟悉的气息中被治愈。
凌晨时感觉到对方起身的动静,叶开在梦里便条件反射地抱住他:别走。
陈又涵轻手轻脚抬起他的胳膊,叶开却收得更紧,把脸埋进他颈窝:不要走。
他知道,叶开又认错了人。
在蒙蒙亮的光线中,他的指腹温柔地抚过叶开的眉骨:不走,马上回来。
推开阳台门,下过雨后的清晨空气清醒冷冽,草甸看着脆得滴水,启明星即将淡去,还没日出,天空朦胧在深蓝色的光线中,寺庙的金顶下飘出浓烟,那是藏民在煨桑台下烧桑叶祈福。陈又涵只穿着短袖,伏在栏杆上安静地抽完了一根烟。回去的时候,在上床前一秒停下动作,随即回浴室冲了热水澡。
他带着一身热气再度回到叶开的身边,叶开瞬间蹭进了他怀里,找到了让自己安心的姿势。
陈又涵枕着他,搭着他的肩膀,嘴唇在他额上轻轻贴了贴。
叶开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又涵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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