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陌生的形容词让叶开愣了下,继而在一秒内反思了自己这两天的所做所为。反驳的第一反应被硬生生压下。他理不直气不壮,心想,我只是在有恃无恐地故意欺负你。
陈又涵笑了笑:下次再见到他,我该好好谢谢他。
谢什么?
谢谢他这两年对我的男朋友这么好,谢谢他爱你宠你惯你,把你的可爱都保护了下来。
谁是你男朋友了!
陈又涵回头瞥他一眼,似笑非笑:在撬了,别催。
穿过密林,便是一个宽阔的山坳,四周雪山环抱,在阳光的反射下刺眼得让人无法直视。巨大的雷击木焦黑地倒在路边,上面已经长出了厚实湿润的青苔。瀑布近在眼前,整个崖底都是五彩经幡,经年累月,一层褪了色,便有新的一层覆上。
卡瓦格博的坚冰和莹雪被金光曝晒融化,顺着神山坚硬的臂膀蜿蜒而下。漫长的旅途孤独而圣洁,起风时,冰凉纤细的水汽会沿着扇形山崖缥缈,形成如烟的水幕,被太阳一晒,便出现了彩虹。
一个老爷爷在瀑布下光着上身沐浴。
水温接近零度,他肌肤松弛的双臂却未见颤抖。
几个中年藏族妇女远远地跪着,手中握着串珠,用藏语低声齐声吟唱。祈福的歌声邈远地回荡在山谷间。
心中被震撼,叶开只能肃敬地看着这一切,一句话都说不出。一靠近瀑布底,水声震耳,寒气逼人,刚出了一身热汗的他冻得猛打了一个寒颤。陈又涵牵着他的手,沿着弧形的悬崖底慢慢地走。黑褐色的岩石被打得湿润,湿滑的岩壁上也贴了祈福的经文。
叶开抬起头,光线倏然变换,彩虹惊鸿一瞥,在他出声前便消失。
陈又涵感觉到手被他用力握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有一帘水汽顺着风被吹散到阳光下。他收回目光,在崖底的阴影和被雪山反射的阳光中,看到叶开半明半暗,仰起的漂亮而干净的脸。挺翘的鼻尖被阳光晒得几近透明,黑色睫毛下,瞳色极深的眼眸比神瀑下被雪山水浸润了亿万年之久的山石更为纯粹。
彩虹,又涵哥哥,很淡的彩虹。
他没有听到陈又涵的回应。
过了两秒,他回神,迟滞地回头,被陈又涵正正好好地吻住。只是一瞬间的微怔,心里便被一股柔软又怅然的感觉填满。他攀着陈又涵的肩膀,很轻地回应。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唇瓣厮磨又分开,分开又轻吮,陈又涵与他额头相抵,忍不住抬手用指腹轻触他柔软光洁的脸颊。小开,他沉声,垂眸凝视他,在这里撒谎的人余生都不会好过。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在这里告诉你。
讲话和呼吸的气息轻拂在叶开的鼻息间,是荷尔蒙和香水的融合,是叶开上瘾到骨子里的味道。他没有说话,反而忍不住又再次主动亲吻他,咬他的下唇。
唇瓣总是将分未分的样子,神看了大概也会觉得腻歪。
叶开垂眸,目光停留在他被亲得柔软的嘴唇上,轻声说:不问。
陈又涵意外,喉结滚了滚,气息紧张得凝滞,以为他不愿意听。
我不会在这里逼你的。叶开顿了顿,我一个字都不问,你也一个字都不必回答,又涵哥哥,你会好好的,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陈又涵的眼神明显一震,继而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他,气息哽咽:我怎么会伤害你?他艰涩而痛苦地说,我当时怎么会舍得伤害你,我怎么会让你离开
鹰唳惊空遏云,吟唱的声音逐渐混杂为寂寥天际间的一种回响。
T恤被抱得紧皱,印出陈又涵手掌的形状。他的指尖蜷缩,手臂越来越用力,渐渐渐渐把叶开勒得难以呼吸。抱得几乎融入骨血。叶开用力抚着他的背,脸颊紧紧贴着他灼热的颈窝,一股剧烈的情绪澎湃得如同山洪难以遏制,他红着眼,在他肩上张口用力咬了下去。
隔着衣服也咬出了牙印,咬出了血丝。叶开像一头凶兽,紧紧咬住了独属于他的那头猎物拼着同归于尽的觉悟。
陈又涵闷哼一声,痛得蹙眉,痛得屏着呼吸抽气,痛得眼眶泛红,却不舍得推开他,反而更深地按住他的后颈。
宝宝,宝宝,宝宝他一声一声低声唤他,忍着痛亲吻叶开的耳廓,亲吻他的耳后,亲吻他的软发。
再抬眼时眼眸湿得彻底,却很凶狠,凶狠而绝望,绝望得无从释放。
两人很近地对视,目光纠缠,眼神从清醒的痛缠绵成荒唐的爱。叶开觉得脚心凭空软了下去,陈又涵急促的呼吸变成另一种不稳,他牵住叶开的手,不管不顾地向前走。
山路陡峭,碎石随着脚步滚落,青天白日的,走到一半就互相拉扯着钻进密林。什么乔木的的树干被撞得摇晃,扑簌簌洒下一地落叶。叶开拉着陈又涵亲吻自己,滚烫的掌心在他宽阔的脊背上胡乱而用力地游走。陈又涵紧贴着他,无望而凶狠地顶着他,顶得栖落枝头的麻雀啼啾一声,扑棱棱害臊得飞走。
到了桑吉家,大人都不在,只有平措伏在院子里的小石凳上写作业,一头受了伤的花牦牛卧在栅栏里长一声短一声地哞叫。不知是谁给它扎了几束辫子,上面扎着两朵小花,缀了许多漂亮的粉白色珠子。叶开的眼神在它身上匆匆瞥过,它目光沉静,叫唤的声音痛而温柔。
二楼门被很重地甩上,吓得平措一抖,钝钝的铅笔头在田字簿上划破。
T恤互相拉扯着反手脱掉,陈又涵肩膀的牙印肿了,叶开后悔,轻柔地吻,湿润地用舌尖辗转。
帮我。
陈又涵握住他的手腕,又扣住他的手掌。
向下。
叶开被烫得目光涣散,在他霸道的、不容置疑的命令中喘息。
阳台门没关,暖风晃动白纱,树影也在墙上摇晃。不知道是谁先,好像只是贴在一起的瞬间就丢失了魂魄,动作急躁失了分寸,谁都不松手,重重的喘息声在几分钟紧绷到顶点,又双双松弛了下去。
屋内外皆静,过了会儿,响起平措五音不全的唱歌声。
叶开伏在陈又涵肩头,在逐渐平复的喘息中笑了起来。
怎么办,还很精神。
汽车引擎声从远到近,似乎驶进了桑吉的小院。平措在楼下欢呼一声,放下铅笔跑了出去。
喇叭响了两声。
陈又涵贴着他的耳朵说:宝宝,忘了Lucas,和我私奔吧。
而后帮他把拉链拉上,扣子扣好,连额发都拨弄得清爽整洁。
脚步声在走廊响起,桑吉礼貌地敲门,爽朗地说:陈先生,你要的普拉多。
陈又涵套上T恤,在叶开嘴角亲了亲:穿上衣服,去收拾行李。
随后镇定地打开房门。
在他和桑吉的寒暄声中,叶开风一般跑向阳台,半个身子探出栏杆外,他看到平措在和普拉多的轮胎比高。
衣服被很快叠好,两个背包收拾得规整。陈又涵单肩背起其中一个。叶开要问什么,他嘘了一声,低哑着说:乖,别说话,会硬。
第83章
普拉多驶上盘山公路后,刚才还晴朗如洗的天空马上飘起了蒙蒙细雨。
叶开披着陈又涵比他大一号的外套,困倦地蜷缩在副驾驶座上。车厢里打了冷气,他整个人都被衣服包住,看上去蔫头巴脑地乖巧。陈又涵开得不快,分神去握他的手,冰冷冷的。
肿了。叶开微妙地调整了下坐姿,眉头一蹙,眼尾淡红未消,看着有点可怜。讲话还带着鼻音,补充说:发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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