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眼带讥讽,嘴角微微抿起。
他被干得哪哪都疼,陪他坐在这里吹风吃午餐已经是给了好大的面子。没了平日的乖巧,反倒有股娇气的淡漠,配上他与生俱来的矜贵,那眼神好像在嘲笑陈又涵得寸进尺。
陈又涵没被伤到,微微一笑,礼貌地问:你的男朋友最近怎么不联系你?
叶开微怔,瞥过视线:他刚入职,忙一点也是正常的。
陈又涵在阳光和柔风中咄咄逼人,我当初忙得一天只睡三个小时也要陪你语音视频发微信。
叶开托着腮,视线从远处转回来,跟陈又涵对视一眼后,懒懒地牵了下唇:又涵哥哥,你跟Lucas要比到什么时候?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长相身高到技巧持久度,从感情观到对他的上心程度,低俗的高级的,有品的下流的都比了个遍。
陈又涵没回答他,换了个话题,问:下午想去哪儿?
叶开连坐着吃一顿饭都嫌费劲,能去哪儿?
酒店送了两张松赞林寺的门票,你想去的话我陪你去。
昨天在门口瞥了眼,进了门以后有一段很陡的上百级台阶。叶开怀疑陈又涵是故意的,否则怎么还能在看他抹了药以后提出这种非人道的建议?
不去。
陈又涵用餐巾擦了擦嘴。他的倜傥和风度是骨子里的,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让人觉得他英俊。只是说出口的话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玩世不恭地一笑,正好,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叶开直觉有点不妙,陈又涵走到他身侧,两手插兜倚坐在餐桌旁,深沉的目光锁定叶开:你变了,也就是在床上还算坦诚。
叶开脸色一变,起身想跑,被陈又涵轻易推了回去,整个人没等完全起身就又倒回了椅子上。
纯白桌布被扯动,杯碟倒了一片,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很动听,一股高级瓷器的清脆。可惜到底没稳住,在青石砖地面上哗啦碎掉。侍应生被叮嘱过,只是侧目关切了一下,守在花园外纹丝不动。
叶开小声抗议:痛。
他觉得一个痛字足以让陈又涵手下留情,毕竟从小到大又涵哥哥从来不舍得他在身上心上有任何委屈。
谁知再好的魔法也到了头,陈又涵对这句咒语无动于衷,冷酷地一勾唇角,俯身凑近他耳边:你知道管家去干什么了吗?
漂亮的眼睛眨了下,黑色的瞳眸里被他的问话牵引,果然懵懂了起来。
看他歪了下脸的动静,可能还认真思考了一下答案。
陈又涵慢悠悠地说:去买润滑了。
侍应生被动静惊动,再次回头观望,看到年轻漂亮的叶先生气冲冲地大步走向通往玄关的青石小径,而陈先生却只是揣着西裤的兜,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砰!
门被狠狠甩上,结实的门楣简直被摔得震颤。
陈又涵吃了闭门羹,没气馁,反倒低头无奈地笑了一下。
他没开门,站在门外等了会儿,蝴蝶在香槟色月季丛中翩然两个来回,门开了,叶开脸色很沉地站在门内,但眼里并没有多少真正的怒意。真要说,就好像昨晚一边被干得浑身颤抖一边怪他太用力,看着发火,都是嗲。
陈又涵跟他对视两秒,把人轻易地拉进怀里,像抱公主一样打横抱起。
砰!
门又被关上了。
这回轻了很多,是被陈又涵用腿勾上的。
壁炉里只剩下烧干了的木炭,陈又涵把人轻手轻脚地放在壁炉对面的酒红色软皮沙发上。叶开坐着,他跪着,握着他的手,视线挨得很近。
昨晚上叫了不知道多少声老公,天亮了就翻脸不认人,我拿的是灰姑娘剧本吗?嗓音低沉温和,语气很宠。
叶开没忍住笑了起来,随后又板起脸,我不记得。
陈又涵在他刻意绷得平直的嘴角亲了亲:那晚上说的我爱你呢?
叶开本想说自己认错人了,到底心软,改口说:也不记得了。
陈又涵挑眉:你怎么考的清华?
叶开抬眸瞥他一眼:对你没走心,下了床就忘了。
陈又涵深呼吸:宝宝,虽然很想再陪你玩几天
刚好门环被扣响,门外响起管家不太自然的声音:陈先生,您要的东西
陈又涵起身开门,知道叶开怕尴尬便没让管家进来,只在门口道了谢。拎着纸袋回身,看到叶开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色有点僵硬:你什么意思?
陈又涵没来得及回答,叶开语气里染上了一丝慌张:你玩够了?
陈又涵捏紧纸袋,微眯着眼盯着他,没说话。
叶开脸上表情挂不住。本想笑的,但发现竟然笑不出,唇角都有点抖,骗子。陈又涵,你每次都骗我。认真交往时跟我说什么玩玩而已,跟你玩又说什么狗屁你认真我随意,只是玩了两天就厌了没耐心了是吗?他在茶几和沙发之间一亩三分地焦虑地走动几步,又停下来,低喘了两口,目光渐渐空洞,垂眸看着地毯上的花纹:早知道你就是这样子的人
陈又涵说的都是狗屁。他说得再动听,再动情,也都是狗屁。
什么玩七天七年七十年他都会认真地陪着玩下去,都是狗屁,狗屁!
叶开费劲地喘了一下,抬眸看了陈又涵一眼,扭头往楼上走。两年前的痛苦浪潮般涌向他吞没他让他窒息。什么地方出了错?他不是为了自己烂醉如泥进急救室吗?他不是为了自己两年洁身自好碰都没碰别人吗?他不是像顾岫说的从此再也没过好一个生日每一年的八月七号都醉生梦里哭着念他的名字吗?他不是定制了蓝宝石戒指收藏了他的滑雪板和陈伯伯说想和名为叶开的人结婚吗?
哪里出了错?
他只是想短暂地报复他,短暂地报复他曾经对他的欺骗。有苦衷,他不问,有难言之隐,他不追究,他只想很浅地捉弄报复他,就彻底放下过去此生不渝。
为什么?口口声声认真的人只是三天就说玩不下去?
又是美丽的谎言,又是动听但狗屁的情话。
脚趾磕到了桌腿,叶开痛得色变,倒抽着气蹲下身捂住脚尖。钻心剜骨的痛从脚趾一根筋地捅到心里。
陈又涵脸色剧变,很快地冲过来蹲在他身前,抱着他,掰开他的手指哄道:嘘,嘘,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看能看出什么,疼的不在脚趾,受了伤的也不在脚趾。
叶开甩开他的手,讲话的鼻音很重,愤怒地说: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