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晏君寻脸都要贴着玻璃了,他看着窗外,你们的功劳。
那不是,没人要抢你的风光。朴蔺又看了眼时山延,说,你可以坐过来点。
时山延玩着通导器里的游戏。这游戏是苏鹤亭推荐的,他觉得很弱智。他说:没必要。
珏插嘴:你点左边的,这游戏我玩过
哦。时山延戳着右边。
这他妈在干吗!晏君寻的脑袋里嗡嗡响,他像发烧了似的。
姜敛的通话被打断了,他只是点开了刘晨的主页,就已经感受到了爆炸。
谁在看直播?朴蔺探出头皱眉问道。
晏君寻被直播的声音吸引去了目光,姜敛打开了通导器,朝着督察局内部人员说:对方故技重施,马上关掉刘晨的主页!别让她开始!
晏君寻看到页面里的陈秀莲,他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陈秀莲摘掉了帽子,站在楼顶的大雨里,把头发扎好。她不年轻了,看向镜头的时候有些局促,但她调整得很快,脸上的雨水像眼泪。
你们好,陈秀莲的面部肌肉僵硬,她模仿着看过的那些采访,接着说,我叫陈秀莲。我是强奸犯何志国的妻子。她停顿一下,目光有点躲避,可是很快就看回来了。她说:我杀了四个人。
刘晨的直播观看人数瞬间就爆了。
第31章楼顶
刘晨直播页面的弹幕一直在刷新,各种问号和感叹号交替出现,像是在网络平台冒出的蘑菇,争先恐后地顶破屏幕,往陈秀莲身上挤。
【真的假的?】
【刘晨为了博眼球也太没下限了吧!】
【应该是噱头。】
【四个人???新闻不是说三个吗?】
把画面调大点。晏君寻对姜敛说道。
姜敛把光屏拉大,后方的朴蔺看了片刻,在陈秀莲再度开口前说:她在旧区老水塔附近的楼顶,他指了指陈秀莲背后模糊的竖影,督察局战后一直想拆掉这塔,我在报告里见过,距离我们有20分钟的车程。
开过去,姜敛重新拨通电话,全体注意!往旧区水塔靠拢。
陈秀莲看起来精神不好。晏君寻想,她想干点不后悔的事情。
陈秀莲对着镜头抬起只手,指向远处,说:我老家在停泊区附近的小乡区,战前督察局说会把我老家并进停泊区,但到现在也没实现。她额前的发贴着伤口,像是要跟所有人讲点令她骄傲的事情,我女儿琴琴在钢厂附属学校上课,成绩很好,老师每天都会夸她,考过好几次一百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都说了是刘晨的噱头!他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靠,以为是社会爆点,结果就这样?有病吧!】
【刘晨,你死了。】
陈秀莲的声音被雨声盖住,变得很小。她的骄傲没人听。大家花费自己宝贵的几分钟进来,不是为了听她讲女儿。她积攒的高兴随着话题夭折了,神情有点像哭,但是她没有哭。
我杀的第一个人叫何志国,是个强奸犯。他战前到我们厂里打工,想跟我谈恋爱,但我没答应,于是他就强奸了我,陈秀莲把声音抬高,她仰起些脸,好让所有人看清她的模样,我最后嫁给了他。
【???什么狗血走向?】
【有病有病有病!】
【他强奸你你还嫁给他?你贱啊!】
我没有病,陈秀莲勉强笑起来,对着镜头努力整理语言,我没有病,我很正常。真的。
陈秀莲觉得自己不是精神病,她不是,有病的是何志国。她杀何志国是忍到头了,是没希望了。但她从头到尾都觉得自己很清醒,她想杀何志国不是几天的事,她只是遵照自己的想法做了。
我嫁给他不是自愿的,就像我被他强奸也不是自愿的。我跟陈秀莲想着过去那些脸,却记不起他们都是谁,太多了,我跟很多人讲过,我希望何志国能够受到联盟的制裁。我给督察局写过信,也给督察局打过电话,但每次都被何志国制止了。
陈秀莲说到这里停下来,她抬手解外套的扣子,里面穿着件贴身背心。她脱掉外套,脱掉裤子,甚至把鞋袜也脱掉了,就穿着那件背心站在无数人眼前。
他总是打我,陈秀莲指着自己的大腿,那里有消不掉的疤痕,还有她的手臂,都是烫伤,我写一次信,他就打我一次。他说自己没犯法,联盟允许他这样干。我看刘晨的新闻,他也说强奸犯法,说家暴犯法,那为什么督察局不抓他?
陈秀莲看着镜头,没有任何羞涩,仿佛这具袒露的身体是别人的。她擦拭着脸上的雨水,问:战时我给督察局打电话,他们忙着参战,告诉我等一等。她喉间干涩,表情逐渐愤慨起来,你们知道我等了多久?我等了一年又一年!谁来抓何志国,谁来?没人啊!她的手臂在空中无处安放,挥舞了一下,像是要狠狠甩开枷锁,何志国这个孬种!垃圾!渣滓!他把我女儿带上车撞死了,他怎么还没死啊?人渣就该去死啊!
暴雨倾泻在陈秀莲的身上,像是棍棒的敲打。她被打得弯了腰、低了头,甚至被打得面目全非!她指着镜头,指着镜头后面的姜敛,指着所有人,尽情宣泄。
姜敛的通导器忽然响起来,接近水塔附近民居楼的行动小队在通导器里说:目标挟持人质在楼顶,观测员说人质被捆绑在栏杆上,随时有掉落的可能。
目标情绪不稳定,不要贸然冲出去,姜敛说,先驱散旧楼附近的居民,启动落体承载设备,密切注意目标动向。
【挺可怜的,督察局战前战后都是废物。】
【我看她情绪这么激动,有点像演的啊。】
【督察局出来说话,姜敛出来说话。侧写师到了没?这都没推测出来?黑豹也是废物么?】
【早说了黑豹都是战争狂,根本不会跟正常人共情。】
【她到底想干吗?】
时山延的游戏通关了,他在吵闹声里看向姜敛的光屏,说不上什么表情。他在这个案子里一直很冷静,冷静得像在观战,除了对晏君寻的兴趣,没有其他的情绪波动。他不太会琢磨为什么,因为为什么大多时候都在对既定事实发问。
陈秀莲不是在爆炸,她已经炸过了。
我杀了四个人,我是故意的。陈秀莲高举着双臂,木然的眼神仿佛已经没有了生命,她陈述着自己的心理路程,我杀完何志国以后他还在讲话,这让我很害怕。你们懂吧?死掉的人又在耳边说话,恐怖片才这么演。他还是在骂我,并且叫嚣着要杀了我,我怕死了,于是我把他拆开放进锅里,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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