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是韩如玉的,梅子汤总会是她的吧。
苏希锦起身替韩韫玉宽解外衫,“还以为我们户部忙,没想到你们吏部更甚。”
韩韫玉笑而不语,等她放下衣物,便将她搂进怀里,“三婶来过?”
“你怎么知道?”
“气味未散。”
苏希锦忍不住腹诽,狗鼻子都没有他这么灵的。
他将头抵在她肩窝处,深吸一口气,“三婶来想必是为了管家权。都是些琐事,我怕累着你,就转给了三婶。”
“其实三婶已经料想到我不会要,走这么一遭,不过是求个安心罢了。”这一点她倒十分认同,毕竟,“先说断,后不乱。”
“今日祖父与三叔在福宁殿吵了起来。”
“这是为何?”苏希锦疑惑。
韩韫玉捏着她的手把玩,只觉怎么都看不够,“三叔在福宁殿遇见了韩少仆,拉着他让他跟祖父服软。还劝祖父将韩少仆重新列入族谱。”
都说家事得关起门来处理,韩国栋老谋深算,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而今忍不住暴脾气,刻意选在福宁殿在吵架,生怕别人不知道。苏希锦以为有作秀的嫌疑。
“可是出了变故?”
“估计是吧。”他搂着她说。
变故出在宫里的嘉乐公主身上,这位公主因着脸上长麻子,在寝宫中关了好些日子。这不脸上的麻子一好,就立刻跑出来放风。放着放着就放到了福宁殿。
彼时周武煦正在批折子,听公公报道说嘉乐公主求见,想也没想拒绝。
女儿麻子来得快去得也快,叫他心里有了隔阂,忍不住与上次假传口谕一事联系在一起。
“父皇,儿臣这里有个惊人的喜讯,是关于淑妃娘娘的。父皇确定不听吗?”
小公主声音俏皮,歪着个脑袋扑闪扑闪看着他。周武煦无奈,让人将她放了进来,“说罢,什么好消息?”
小公主附身过去,小声说道:“淑妃娘娘有喜了。”
皇室添丁,这确实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毕竟淑妃娘娘也是四十岁的人了。
周武煦立刻喜笑颜开,“可着太医确定了?”
“父皇不相信儿臣的医术?”嘉乐公主撇嘴,在他迟疑的眼神中点了点头,“请了,太医都这样说。只不过怀胎一月多,不宜声张。”
淑妃娘娘怀孕,周武煦喜笑颜开,心里头那点隔阂烟消云散。嘉乐公主由此复宠,甚至比以前更甚。
这日早朝后,嘉乐公主又来找周武煦,闷闷不乐的样子,引起了周武煦的注意。
“又怎么了?”他问。
“儿臣听说苏大人成亲,凤袍加身,头戴珠冠,比几位皇姐出嫁还气派。心里羡慕不已,不知今后儿臣有没有这样的待遇。”
“她那凤袍是从前王氏留下的,藏了几十年,你可这羡慕个什么劲儿?”
嘉乐公主撇嘴,“儿臣还听说文武百官都去参宴了,连父皇跟几位个个都去凑热闹。儿臣不管,日后儿臣出嫁,必然也要文武百官送行。”
文武百官几个字,让周武煦眼底暗了一暗。
嘉乐公主说着也觉得不对劲儿,小觑了父皇一眼,试探性说道,“怎韩家娶妻,八方来贺?便是宫中盛宴也没有这样齐全的。韩家跟朝中官员的关系,未免也太好了些。”
自来为君的,最是忌讳下面结党营私。韩国栋明晃晃的与文武百官搞好关系,有取代周姓王朝的嫌疑。
“父皇,你说苏大人有能耐得人心,韩家有势力有钱财,韩家日后会不会对咱们周家江山不利啊?”
公主清澈的眼里流露出担忧,稚子焦心,一派无辜。
周武煦摸了摸她脑袋,忍不笑道,“太傅乃朕之良师,多年来勤勤恳恳为朕分忧,忠心可鉴。当年韩家嫡长子为救先皇,在战场牺牲。”
还有一点,当初先皇欲废太子,立秦王为储。是韩国栋冒死上书,才让先皇迟疑。后来他当上了皇帝,韩家又递了辞呈回老家。
韩家不慕权势,忠心耿耿。
“人心难测,韩家以前忠心可鉴不假,谁知道人现在是怎么想?”
“儿臣以前养了只野猫,刚开始瘦瘦小小的,儿臣怕它活不过去,日日小心看护,它对我颇为依恋。有次儿臣随师父外出化缘,七日没见着它,它就跟了庵里的其他人,再不赖着儿臣。畜牲尚且如此,何况人乎?韩家就如那猫,以前是好,如今朝世事变迁,谁知道现在是不是。”
小公主嘀嘀咕咕说了一道,又心怀怨怼离去,旁人只当她童言无忌,有心人却已上了心。
她走后,周武煦独自在殿中思量了许久,而今朝堂三足鼎立,正是最稳定的时候。韩家忠心,是他最得力的下属,若韩家真有了异心呢?
想法一出,他一边想着不可能,一边又起了疑心。君臣忌讳猜疑,疑心一旦起,就再也止不住。
他决定找个机会试探韩家忠心。
可怎么试探,找谁试探又成了难题。后宫之中,除了淑妃与他同心,竟找不出第二个人分享。
现在淑妃怀孕,又与韩家关系匪浅……哎
苏希锦没想到一碗梅子汤就能引起内宅纠纷,甚至还惊动了韩庚辰。
那日她瞧着韩颜玉爱喝梅子汤,便让花狸送了一壶让她带回去,谁知道正巧被三姑娘韩如玉看见。
韩颜玉被妹妹压了很多次,好不容易有份不一样的东西,忍不住一阵显摆。
什么她有梅子汤,是大嫂给的,全院独一份。梅子汤香,梅子汤甜,梅子汤不给韩如玉喝。
一碗梅子汤硬生生让她吹成了观音菩萨净瓶里的杨枝甘露。
三姑娘是个自卑怯弱的,打小爱胡思乱想。听见新进门的大嫂只给二姐姐送梅子汤,不给她和大姐,忍不住向梅姨娘哭诉。
“大嫂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怎么都为妹妹,她就单送给二姐姐梅子汤,不送给我和大姐姐?莫不是因为我跟大姐姐是姨娘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