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卉表明了身份,她得以上前细看。
她是想过的,陈维平迟早要出事,但她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出事出得这么快。似乎还在前天,她还接到他的电话,电话里,他还在朝她吼。
向卉想,怎么办?她要怎么和恬恬说,她的爸爸也死了。在这样一个下过大雪的日子里,和她的外公外婆一样,也死了。
她又看旁边的周云舒,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美的,脸上的表情也不安详。向卉是恨她的,哪怕她已经死了,她也觉得周云舒死得太轻易了。
向卉退了一步,她想回头喊彭磊过来,但转头时,她看到彭磊也过来了。
“舒舒。”彭磊喊了一声,他朝着地上的人就缓缓地跪坐下来了,“舒舒,你为什么要丢下我?没有你,我怎么活?”
他想伸手去拉周云舒的手,有警察厉声呵斥他,随之便有人上前把彭磊和向卉拉开了。
一切都乱糟糟,向卉努力地维持着平静和镇定。
周云舒和陈维平的遗体被拉走了,接着就是等待警方调查他们的死是否有加害因素。
警方的结论出得很快,当天的傍晚就认定周云舒和陈维平是自杀的,从街头的监控里可以看到,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到了桥上,然后陈维平先爬上了桥,接着是周云舒,两个人手牵着手,就那么视死如归往桥下跳了下去。
巨大的水花溅起来,只是一会儿功夫,周云舒和陈维平就慢慢地沉了下去。接着就有人在往桥上跑,有人在高声喊着。
陈维平的父母几个近亲来了,前婆婆几乎要疯了,她拒绝接受她的儿子跳了河。前公公因为摔过,行动不太灵便,听说儿子跳桥死了,他坐在那里就再也没有动过了。
向卉要求尸检,但陈家亲属死活都不同意,在他们看来,陈维平和一个女人跳了河死了已经够惨了,现在还要尸检,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接受。
周云舒那边没有亲属,也是只到这一刻,向卉才知道,周云舒连养父养母都没有,她一直在说谎,用各种谎言覆盖前面的谎言,直到她拉着陈维平从桥上纵身一跃,她终于不用再圆谎了。
彭磊也拒绝了尸检,他在警方的协助下把周云舒送到了殡仪馆。
陈维平也送去了殡仪馆,一直到他整理完遗容,向卉才带恬恬去看了他。
向卉很担心恬恬会崩溃,令她意外的是,恬恬并没有。她很平静地接受了爸爸死了这个事实,在看到陈维平的遗容后,她端端正正地朝他的遗体鞠了三躬。
鞠完躬后,她站在那里看了陈维平一会儿。
“我想和爸爸单独说几句话,好吗?”恬恬看着向卉。
“好。”向卉退了几步,隔壁厅,是周云舒,彭磊站在那里。
向卉想了想,她走了过去。化完妆的周云舒虽然看着没有生气,但还是一个美人的样子。
“她是一个孤儿。”彭磊平淡得毫无波澜的声音,“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在夹缝里拼命生存。说谎,打架是本能,如果没有这些外在的武器,她甚至活不到顺利离开福利院那一天。”
“我很早就知道她的身世,她一直以为我不知道。她以为我会鄙薄她,但我怎么会?我更加怜惜她。我只恨遇到她太迟了,如果再早一点儿多好啊。那么,她就会知道,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如果她愿意稍微回一下头,她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对她好,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的人。”
“你说我为了爱她不顾一切,乐雯问我,为什么要爱谎言连天的骗子?”彭磊嘴角有了一抹微微的笑意,“我哪里知道?爱她也是一种本能。如果不爱她,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