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遥兲在一旁有意猛烈咳嗽几声,用以提醒卜游唤回思绪,避免尴尬。“咳嗽”应是繁文缛节中的上上礼节,对这些缓带轻裘儒雅之世,既可以起到提点作用,又可以起到警醒作用,还可以避免彼此言辞尴尬,所以面对卜游这些斯斯文文的高人雅士,一声“咳嗽”要比任何语言都要适宜,更何况是在穆遥兲如此大声的情况下。
卜游双瞳中琉璃光芒闪动,终于醒过神来,蓦地通红了的脸如胭脂般红润,俊美的五官看起来更加鲜明。
卜游回想起方才失态的样子惭愧不已,一边重现彬彬文质之貌拱手作揖行礼,一边不禁忘情轻叹,又带了些自责道:“殷小姐安好,初次见面,见小姐清丽绝尘的容姿芳兰竟体、风采极佳,以至于措置失宜,旸谷卜游有欠妥当,请勿嗔怪。”
揽月仓皇,连连摆手道:“大可不必,卜游大哥就同遥兲他们一样,直称揽月名讳便好,虽是别门修习,感情却胜似同门足亲,若这般礼节可就见外了。”
卜游毕恭毕敬道:“旸谷、翀陵、玄霄众派皆受阆风庇佑极深,卜游不可僭越。”
聿沛馠笑道:“卜游大哥,方才还有人戏谑我应当月明心空,清静寂定,怎的偏偏自己两眼发直,不知所措。”
“这......”卜游面色潮红,甚难为情。
“沛馠,太无礼了!”遥兲怒止道。
揽月也怒瞪着聿沛馠。
秦寰宇的锐利眼神几乎能将聿沛馠刺穿。
聿沛馠一哆嗦,知道嘴上不着边际,又将玩笑开大了,立刻改口道:“戏文中常言道:‘纤情不可逃’,人之常情,常情,卜游大哥毋需介怀。我们初一见揽月也都是你这般样子,都是正常男人嘛,怨不得你。非要怪的话,那就还得怪她!”
沛馠突然指着揽月道:“若不是承继了天香夫人之貌美,哪能引得我们堂堂儒雅风流之士失仪。”
揽月继续瞪着聿沛馠,真不知道他从哪儿想到的歪理邪说。
卜游再次歉疚道:“失仪了,江湖中素来传闻殷掌门夫人乃天下第一绝美之人,只是我们这些晚辈从不得见。如今见到天香夫人的女儿便知传闻不假,难怪殷掌门从不以女示人,卜游自小随父出入阆风山也从未得见。”
阆风与旸谷的两位嫡亲承袭人初次相见的开场白后,话题自然被引到了卜游对揽月修习道术仙法的好奇上去了。这是揽月最怕被提及的,总怯惧旁人知晓自己只是徒然继承了母亲的容貌,却丝毫未承袭父亲的本领,哪怕万中之一,岂不是被人笑,自己是中看不中用的不舞之鹤。
穆遥兲他们本就计划着要卜游在?鼓盟会分组任务时多加照拂揽月,故而更不会对揽月一无所长的剑术有所隐瞒。
卜游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转而去看揽月,揽月只得惭愧地低眉垂目,躲避卜游的眼神。好在卜游是个识世故,懂分寸的,便立刻扮作不需在意的样子,搪塞过去,转移开了话题。
众人挪了长凳重新坐于方桌前,聿姵罗倒了杯婪尾春给卜游,穆遥兲对他道:“你这是孤身下山而来啊,那等我们的这几日岂不只有一人孤身于此,实在歉疚。”
卜游摆摆手,道:“毋需在意,况且这几日来我也没有闲着。七日前我便与四位师弟一同下山,既然与你们约定于花卿城相会,我想着人数太多,沿途未免太过扎眼,于是便要他们先去九江,待我与你们汇合后与九江再见。我也不知阆风此次派去几人赴会,况且还有阆风殷小姐同行,便索性包下了这整个客栈,免得游春旅人太多,你们来时没得空房。”
聿沛馠道:“还是卜游大哥对我们几个最好,想得如此周全。只是奇怪地很啊,往年到了四、五月份芍药最盛之时,花卿城内人满为患,游人墨客大有人在,今日为何寂寂寥寥,门庭冷淡。”
“你们刚到花卿城便已经察觉异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