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许淑宁没有,她摊开白皙的手掌心:“对不起啊。没打到蚊子。”梁孟津趁着没人注意碰她指尖,手很快收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他连耳朵都是红的。许淑宁偷偷笑,路过还在打滚的陈传文:“你真够仗义的,衣服不要了?”看样子他们没有要吵架的打算,陈传文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梁子,还是那句话,爷们你懂吗?”齐晴雨洗完碗进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还是说:“这话你最没资格讲。”陈传文扑腾着想显示自己的魁梧,再看眼保镖似的郭永年,啧啧摇头:“老郭,你不能管管她吗?”管谁?郭永年满脸写着不可思议四个字,反问:“就凭我?”他这句把所有人都逗笑,许淑宁更是前俯后仰,她乐不可支去厨房舀热水洗澡,出门后看到梁孟津在院子里喂蚊子。许淑宁抱着盆:“当心明天满头包。”梁孟津:“我有话跟你说。”许淑宁以为他是在生气,腾出手牵他一下。她身上带着肥皂的香味,好像把梁孟津环绕。他瞬间忘记要说的话,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我是怕多个人你不适应。”许淑宁悄声道:“今年好像又要给咱们大队分知青。”她情愿多个还算认识的人,也不想回头加几个陌生人。梁孟津还真没听说过,心想要是陈传文打听到的话早就传开了。他问:“你怎么知道?”许淑宁:“大队长偷偷跟我说的,想让我组织大家去公社抗议。”梁孟津连连摇头:“拿咱们当木仓使呢。”人心如此,许淑宁:“他也头疼,但抗议肯定不行的,我就想着先把地方填满。”就这两间房,螺蛳壳里想造道场都难。梁孟津就怕她头疼,说:“实在不行就盖新房。”说得容易,这不得几百块钱花下去。许淑宁刚要摇头,就看到他的眼睛,把话都收回来。她大概猜出意思,心想知青们盖房九成九是为结婚。但她又不觉得自己已经到可以组建家庭的时候,撒娇说:“那你就给我做退路啦?”梁孟津空落落的手摩挲着:“嗯,天塌下来我顶着。”他的身型并非如何巍峨,乍一看仍旧是挥之不去的书生气。许淑宁却觉得心安,不吝啬自己的笑容,洗完衣服回房间去。第75章才收拾过的女生房间,现在是两张床并排放着,左右各放着一个贴墙的五斗柜,看上去居然还有点宽敞。齐晴雨比划着能留给赖美丽的位置,看到人进来像是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许淑宁心里也没多少底,甩甩被子:“不是她,就会有别人。”上山下乡这两年的热度稍退,到盘古公社的知青压根都没多少,更别提偏远的红山大队。齐晴雨:“万一大队长诓你呢?”许淑宁反问:“有必要吗?”听上去半点没好处,大队长又不是闲得吃饱了撑的。齐晴雨想想是这个道理,钻进被窝里:“算了,我还是少cao心,多睡觉。”她也不是能管事的性格,眼睛一闭很快睡的安稳。倒是许淑宁有点夜不能寐,恍惚间听到鸡叫声才合上眼。这几天是农闲,大家都会起得晚点。但齐晴雨醒来的时候看她还在睡,忧心地伸出手在她额头碰一下。许淑宁没能改掉风吹草动就惊醒的毛病,猛地瞪大眼左右看:“怎么了?”齐晴雨示意她看手表:“现在八点。”居然这么晚,许淑宁手忙脚乱的掀开被子要换衣服。齐晴雨按住她:“你别急啊,今天又没什么事情做。”怎么会没有,许淑宁下意识要反驳,脑子转半天还真没想起什么来。她整个人往后一趟:“那我再睡一会。”齐晴雨贴心地给她关好门,到厨房去端早饭,一边琢磨几个男生去哪。还没想出个究竟来,她就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回头看:“你的一会也太短了。”许淑宁摸着自己的手臂:“我是天生的cao劳命。”闲下来就像是戴罪之身,自己都坐立不安。齐晴雨都不知道说她点什么好,笑话她两句问:“你知道他们去哪吗?”许淑宁咬一口地瓜猜测:“估计在自留地。”里头还种着半亩地的花生,再不收该糟蹋了。按着这个思路,两个人吃完早饭锁上门朝地里走。郭永年去水库帮忙,梁孟津在上课,最近干活的就剩陈传文和齐阳明。他们俩的友情迅速升温,天天看着像是要打什么坏主意。许淑宁现在一瞧他们的样子就不安,喊着:“还有多少?”陈传文做贼心虚:“我们俩能搞定,你们回吧。”这话一出,最了解他的齐晴雨小声说:“肯定有事,不然我头剁下来给他当椅子坐。”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干嘛拿这句当口头禅。许淑宁碰她一下,沿着田埂慢慢走。才到跟前,齐阳明叹口气招供:“我们就是想去游泳。”也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许淑宁:“少听传文教唆。”陈传文嘿嘿笑:“那去摘葡萄总行吧?”那算什么葡萄,酸得压根吃不了,得放半罐子糖才能做果酱。不过许淑宁没拦着,和齐晴雨拉着半筐花生回宿舍。她们从仓库里拿出两个簸箕,把花生均匀地摊开,放在架子上晒。两个人忙活半天,连带着把里外的卫生打扫干净。齐晴雨满头汗,看一眼空水缸:“今天谁值日啊?”许淑宁把门后的扁担拿下来:“永年。”齐晴雨还以为是陈传文又偷懒,骂人的话憋回去,转为担心:“他这几天好像都很累。”修水库要劈山挖石,再好的体力都顶不住。许淑宁想想把排班表的名字重新论:“他暂时不值日了,咱们轮着替。”齐晴雨自然不会反对,挑着两个空水桶出门去。她现在走路还算稳,就是最多只能跑两趟。许淑宁则是把火吹起来,往锅里扔地瓜。她顺手往门外给鸡鸭们撒把麸皮,眼尖看到墙角有个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出去。鸡鸭们被突然闯入的主人吓一跳,飞得满院子都是毛。其中几片飞在晾着的衣服上,在阳光下格外明显。许淑宁用放在一边的小竹竿拍两下,单手拿着蛋回厨房,往灶膛里添把柴。炊烟袅袅升起,作为归家的信号。陈传文和齐阳明蹭得满脸灰进院子,来不及洗手就被打发去干活。许淑宁:“晴雨在挑水,今天的猪还没喂。”陈传文对两头猪可谓是又爱又恨,想起要靠近就连连拒绝。他飞一般朝外跑,没多久跟齐晴雨拌着嘴前后脚回来。就这俩,四个人的午饭都吃出四十个人的架势。许淑宁被吵得头疼,把空碗拿到外面,找张椅子在屋檐下面坐着打毛衣。那是一团深灰色的毛线,陈传文看见不忘调侃:“这么体贴孟津啊?”许淑宁飞个白眼过去:“给西瓜皮的。”说起来,她跟梁孟津的性格很像,对整个大队的孩子们都满怀爱心。这可不是好事,陈传文难得严肃:“你俩可别在这儿陷进去。”如果寄托太多感情,也许会离不开此地。他平常嘻嘻哈哈的,居然能说出这么正儿八经的话。许淑宁手一顿:“人家给我送了罐蜂蜜,这是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