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有东西被拨落在地,温热的气息吹在耳边,有人嘶哑着嗓子说,“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的儿子,给你陪葬么?”
这恐吓满含恨意,主人的眼睛如灭了枭气的鹰鹫,像是要唤醒我,又惧怕惊散我的梦。
我识出了他的声音,在梦里微微地笑了。是儿子。他十八岁就向我索要过,一定会好好地对他。不要封王赐侯,平凡地养大。
我的腕臂骨瘦如柴,他只碰触了一下就不忍移开,转而拂拨我的睫毛,逼着我睁眼,刺激得我无法安稳地睡。
又一阵骚动,有人在压低嗓门激烈争吵着什么。终于,塌边压迫的气息消散,有双温热细软的手焦急地搭上我的手腕,扣紧我的脉门又渐渐松开。
唇边旋转的泉水改变了流向,有一滴落入我的口中,不甘甜,却有药草的苦涩,解了我的饥渴。我不由张开嘴,它们乖巧地流入腹内,暖了心沛。
“姐姐,有福儿在。”儒软甘怡,黏滑贴耳,我禁不住要睁眼,可这泉水中似乎下了催眠的安神药,只让我舒畅地酣然入梦。
我悠悠乎乎地醒来,乍看殿内空无一人,却被塌边露出的一个后脑勺吓了一跳。撑起身子再看,嬴政背对塌席坐在地,别扭地抱着宝宝的襁褓,两眼迷糊,呆呆地对着婴儿的眉眼。
襁褓歪在一边,宝宝没有嫌弃,适应力极强地以非常不舒适地姿势闭眼睡着。我一起身,惊起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充满渴盼哇地哭了。
嬴政木纳,大手拍拍婴儿的脸,他却哭得更凶悍。我俯身过去抽了襁褓出来,“给我。”
新生的孩子满脸皱巴巴地难看,眼睛看起来有些内斜。我有些担心,难道是遗传,可嬴政和我眉眼都还端正。我家人也没有这个病根,于是我抬头问道,“嬴政,你先人没有斜视吧?”
嬴政的脸有些浮肿,似乎几天没睡好。眼眶红红的,像是疲惫又像恼怒。
“秦国选王储,长幼不定,但历来就极重容貌端庄。”他停了一停降了几分口气,有些疑惑,“你脑袋还糊涂么?为什么醒来就问这个?要不要去传太医?”
这一连串的问题我都不想答,他走过来低头看我怀中的孩子。
“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嬴政的眼眶又红了一圈。
“是个抛弃亲子的男人,”我干巴巴地说。“死了。”
“他死得倒快。”嬴政掐起我的下巴,凌厉的长目逼视过来,“你真不知道欺君是死罪?”
“你的女人不少,不差我这一个,”我别过眼,低声说,“也不差这个儿子。”
这次我也见识过了,他的女人团结起来的力量有多大。
“也不多你一个。”嬴政恨恨撒手,又瞄准了我怀里的婴儿。
“别杀他。”我侧身遮住他目光,“否则你要后悔。”
“后悔什么?”嬴政拔出定秦,细细地端详着。“后悔斩草没除根,让他母亲继续留着祸害?”
“你不杀我,我也不一定死不了。”我平淡地看着定秦在嬴政手中翻舞,“福儿在哪?”
定秦划空而过,斩落我披肩的一缕秀发,飘飘荡荡地落在孩子的脸上。
“嬴政,”我避过他铁青的脸和萧杀的眼神,“我留在这里,迟早会死在你的女人手下。”
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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