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传令由屈突通督军随后跟上,自己则带上三千多名精骑,准备立即出发,向折墌城方向追击宗罗睺的残军。太子詹事、李世民叔舅窦轨却拦住李世民马头劝道:“薛仁果犹据坚城,虽破罗睺,不宜轻进,以防不测。不如按兵暂歇,徐徐图之。”
李世民道:“我已深思熟虑,今破竹之势,待之已久,万不可失!舅舅勿复再劝。”
“即便追赶,派一大将即可。殿下千金之躯,还当保重。”窦轨犹不放缰绳。
“若无危险,我可往;若有危险,竟派他人。我于心何忍?我与薛仁果,就此一战!舅舅快放手!”
窦轨仍抓住世民马缰绳不放。李世民挥剑斩断缰绳,拍马而进。窦轨望着手里半截缰绳,呆呆发愣。
张烈笑道:“窦将军,莫非你还不知道这秦王殿下的脾气?由他去罢。”然后朝李世民高喊:“殿下,此去折墌,路程遥远,还是换了坐骑再去吧!”
众将果见李世民策马跑了回来。“特勤骠呢?”
却见张烈手中牵了一马,毛色黄里透白,四肢极为健壮,正是突厥知白蹄乌死后,由始毕可汗的亲弟弟——莫贺咄设王爷特地挑选的进献给秦王的名驹——特勤骠,它最大的优势在于年轻力壮,蹄掌的搭劲很强,速度飞快,虽然短距离奔跑的速度赶不上白蹄乌,但却更善于长时间的奔驰。
李世民微微一笑,还是你想得周到!遂骑上特勤骠,急驰而去。
张烈朝面露担心之色的众将笑道:“殿下的安危就交给我吧!”一个空翻落在李世民骑回来的那匹马上,追伊人去也!
李世民突然感到马身一沉、耳后扬起了一阵风,然後一双强健的臂从后面伸上前来环抱住自己。他一惊,原来是张烈坐到他身后了。趁李世民一惊的这当口儿,张烈那温热的手迅速取过缰绳猛地一挥,特勤骠立即如箭头往前奔跑。
那一瞬间,李世民的心有些感动跟窃喜——他……还是担心自己的——嘴里却冷冷的道:“下去!我不习惯跟别人共乘一骑!”
却闻身后一声轻笑:“那我会让你习惯……,”张烈也不示弱,一夹马肚,马儿便飙得更快,将大队骑兵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天高地远,遍地的碎花被马蹄激荡着飞溅,被疾风卷起来飘散,洒落了他们满身满眼,还有清新的草叶的味道,一层一层,一波一波的扑面而来。
如果他们不是在赶赴战场,如果他们是无拘无束纵马草原……
好熟悉的感觉。张烈有些恍惚——想起了他们初遇的那日——
也是在这像一张巨大华丽的毯子,亘铺于天地之间的草原上,横亘着一群运动着的自由不羁的野性生命,他们有了第一次的眼神交会。
“不知——那黑马现在怎样了?”张烈喃喃道。
“谁知道呢?也许已成为突厥人的战马,也许继续那样……”
“当时——你明明已驯服了它,却为何没把它带走,让它成为你的坐骑?”
世民似没料到他有此问,征了半晌,方道:“你要不提,我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呢!现在想起来——可能是我内心并不愿意它被束缚吧!它……是如此美好……我……希望它能永远像那天一样……自由自在的、无拘无束的在这天地间驰骋……”
两人都不再说话。
不久,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
在微光闪烁的黑夜中骑马,感觉就像在飞。可以听到迷蒙的风在耳傍呜咽,像无数的精灵在低低絮语。马背上的鬃鬣拂扰在手边,毛毛痒痒,让人恍惚觉得风儿好像就是如此丝线般温柔的形状。特勤骠每一次腾空而起,好像都过了很久,才轻轻落地,轻轻一弹,又腾空向前。在朦胧的云雾中起伏,驾驭着莽莽苍苍的迷雾,有一种追风的感觉。夜凉如水,张烈解下外袍,轻轻披在世民肩上,手臂将他拥得更紧,高傲的殿下没有挣扎,却出奇柔顺的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再让我任性一次吧!李世民闭上了眼睛,此刻没有秦王,也没有解语,没有了骄傲,也没有了算计,一切是那样的平静与和谐。心灵跟这原野一样空旷,四处的山川木石被他们甩在了身后,沁凉的秋风吹进了黑暗,却灌不进两人的空间,那里早已被温暖盈得满满。
弯月渐渐升高,迷蒙的月华,就像绵绵的思绪,洒满了辽阔空明的天宇。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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