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段生不愿“中计”——谁知道这是不是有心人制造的事端。
倪曼珍将所知情报梳理了一番,说:“既然他们都不知道是谁做的,又怎么这么快从中揪出内鬼。所以昨晚杀掉那两个古惑仔的人,很可能是来封口的。找到他,就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了。”
张咸丰点头,“这件事,会有人去做。”
“那我……”
“事情不能说和你全然无关,那个杀手知道你的样子了,你要继续接近‘老板’,就要更加小心。”
倪曼珍静了静,说:“他记得我了。”
“很好,阿真,这么久以来都是为了你和他相遇的一瞬。你要做倪曼珍,做下去。”
“我明白。”
天台上没人了,倪曼珍手里多了支烟。
烟烧到尾,她下楼,把两个塑料碗和一只打火机扔在后巷垃圾堆里。
倪曼珍回住屋的时候芭姐还没回来,她脱下棕色镂空花纹的凉鞋,把新买的牙刷放到搪瓷杯里,烧了开水浸泡。
不像尼龙纤维,人在水里浸一会儿就发软了,浸久了,就成另一个模样。
倪曼珍以为,细蓉面摊前搭讪,是段颜希有意为之,可此后一周,倪曼珍都没再见到他。她还是每天都走这条路,偶尔也去吃宵夜,然后从牌馆前经过,她没再见到他。
段颜希只是作为熟客去买而已,说不定还不是自己吃。
太子爷会帮别人带餐,倪曼珍以前没想过,她听说他对女人狠的时候极狠,好的时候很好,亲眼见了才确定。
礼拜叁,段颜希光临快餐店。
倪曼珍不知道他以前有没有来过,反正她当班的时候从没遇见他。段颜希先点了葡式蛋挞和一杯奶昔,然后要了一杯可乐,他连薯条都不吃,应该是不太喜欢快餐。
段颜希说“你在这里打工啊”,类似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此外就没再多说话,他把餐盘端去座位上,有个靓女不耐烦地等着他。
不是上次麻将馆那位,看起来还是高中生,穿着紫罗兰色的扎染吊带裙,涂了粉色唇油,眼皮也亮晶晶的,头发又顺又直。
倪曼珍觉得丰叔兴许押错了手牌,段颜希钟意的女人的确风格迥异,可就是除了她。
倪曼珍是什么样子的?
本来倪曼珍也能变成段颜希对座女孩的样子,可谁知道呢。
倪曼珍没办法冲上去质问,你是不是就不钟意我这张脸?她只能时不时瞄他们一眼。
他们坐在太阳晒不到的地方,腻在一起说笑。
倪曼珍给他们送去追加的甜筒,两个人完全听不到旁人说话似的。
倪曼珍正要走,就见女孩被段颜希的话惹得又恼又笑,左右躲闪,段颜希猛一下倾身,舔了口女孩手上的甜筒奶球。
他掀起眼帘,她的身影便撞进他肆意邪气的眼眸中。
倪曼珍顿了顿,默默收走桌上的空餐盘。走开的时候她听见身后传来女孩发嗲的声音,“你都吃过了还给我吃喔……”
台岛口音,天然娇媚,倪曼珍在心里默念一遍,悚然地摇了摇头。
“怎么,不舒服?”芭姐熬了个通宵,刚上班。
“有点头疼。”
“严不严重?我帮你请假,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可能吃齁了,喝点水就好。”
晚上,倪曼珍用住屋楼下的公共电话给家里打电话,说这个月老板薪水发迟了,要晚点再寄钱回去。
电话那边的男人说,到时寄另一个地址吧。
倪曼珍知道了,丰叔要她执行PlanB。
礼拜五晚上,倪曼珍没去会计班。
通过之前在卡拉OK做伴唱认识的姐妹,倪曼珍被介绍到庙街一家叫坎城的酒吧。
坎城重整开业,换了新音响,来了一批新吧女。耳膜、虹膜都受刺激。
倪曼珍没做过,台上跳脱衣舞轮不到她。她坐在吧台,等有人看上她,点她去陪酒。
快到午夜,酒吧气氛正高涨,倪曼珍喝了第叁轮,到门口喘口气。
吐不出来,消化不掉,胃里难受得厉害。
倪曼珍觉得再等下去,段颜希恐怕也不会来。谁说他的场子办开幕派对,他就一定要现身?
这种时候,倪曼珍觉得一切好像都没什么意义,她想做回倪真,那个警校毕业,即将加入警队的新丁。可是倪真还没换上制服,资料就被销毁了。张咸丰打一开始就要让她做卧底,打入力兴。
他们花了漫长的时间让倪真变成了倪曼珍,好不容易接触到段颜希,不能仅仅只是认识的关系。
她要到他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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