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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竹公子的大名如雷贯耳,我只是……太惊喜了。”

落竹看他这样,跟惊喜是八竿子打不着。他也不打算追究了,问道:“不知云公子到府中是为何事?”

云柯今天是找怀王来的。

那天晚上怀王这般对他,他真是气到了极点。把他当谁不成,当个娼妓的替身。他当时的心思,是恨不得提着怀王的后领子远远把他扔出府去。可睡了一宿,第二天却也不那么气了,一来,怀王本就醉得神志不清,二来,怀王,南准,这个人,他是自己的朋友。云柯在家里呆了一天,傍晚时候,王府家人送来一只八哥,说是赔罪。

云柯这个人,喜欢养鸟,而送来的这只八哥,别的说不好,“对不起”三个字却说得字正腔圆掷地有声。云柯收了,也没说什么,叫王府家人先回去。他逗了八哥一夜,第二天便来了王府,可惜,怀王不在。他在王府随便惯了,也就随处走走,怎想在这里遇见了落竹。

可是,这些事是没必要跟落竹说的。

云柯心里乱七八糟,胡乱答道:“我来拜见王爷,王爷不在,这便走了。”

“云公子要走?”落竹狐疑地看着他,这人怎么越走越往里?

“正是,这就走了,改日再来拜访。”云柯又是拱手,“落竹公子今日之恩,来日必报。”

“不过顺手,你也别当回事了。”落竹道,“我看你大约是迷路了,我这小仆还认得路,叫他带你出去如何?”

“多谢,多谢,不必麻烦了。”云柯看他言笑晏晏,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同自己所想,那谄媚的伶人结合在一起。他皱皱眉头,也顾不上礼貌了,转身就走。落竹目送他走出老远,怎么也想不通,回头,对阿碧道:“你怎么看?”

“很有问题。”阿碧道。

“废话,我还看不出有问题?”落竹啐了一口,转身,“他来找怀王,见了我却匆匆走了。若是个给怀王送礼受贿的吧,他哪有那个闲情雅致在王府后花园玩。难不成,他专门找怀王聊天来了?”

说到这里,落竹自己也是一笑:“总之,这人肯定不简单,而且……他的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那你还这么叫他走了?”阿碧一边说一边腹诽,以你那好奇心,不把事问明白了,什么时候罢休过。

“这儿又不是我们家,哪能强留客人?”落竹斜他一眼,“况且,我说不出为什么,但就是很不想叫他见到怀王。”

他们从漱玉轩出来,便见怀王贴身的一个下人急匆匆赶来,一见他们便道:“公子快随奴才来,王爷正找您呢。”

落竹赶紧回去了,一进门,却见王小生在收拾东西。他走到怀王身边,被怀王一把拉到腿上,手掌摸了摸额头。落竹拍开他的手,道:“早就不烧了。”

怀王安心一笑,道:“病一回,吓死个人。”

落竹对着他下巴轻轻一吻,道:“下回争取,不再吓唬人。”

两人便细细碎碎地吻起来。

阿碧翻个白眼,过去帮王小生收拾。王小生道声谢,往怀王那边看了一眼,目光艰涩到极点。阿碧知道这人又犯了毛病,轻咳一声,本想提醒王小生,却没想到打断了怀王与落竹的吻。落竹笑笑,问王小生:“这是做什么?”

王小生心里正想着刚刚那一幕,落竹这么问,叫他腿都软下来:“回……回落竹公子……王爷说……说……”

怀王被他急死,搂着落竹的腰道:“带你出去玩。”

落竹眼中毫无兴奋,反倒讥诮地问:“政务怎么办?”

“不管了。”

“那我们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出了城,一直往南走,那里有几座小山,风景是出名的优美。落竹掀开车帘,望着不太平坦的路,问怀王:“何时才到?”

“晚上就到了。”怀王手里拿着本书,也不知道看没看。

落竹爬过去,把头拱进他怀中。怀王抱着这么一颗脑袋哭笑不得,干脆扔了书,专心致志对付这人。落竹与他厮磨一会儿,渐渐气喘,推开他的头,道:“我……我有件事同你说。”

“什么?”怀王把唇移到落竹左胸,轻轻咬下去。

“啊――”落竹轻呼,身子不自觉地扭了一下,“你别……别那么用力,我要,要同你……说事。”

“你说吧,我在听。”怀王坏笑着抓住他的要害。

“今天……你不在的时候……有个人,哈……有个人来找你。”落竹仰起脖子,难耐地喘息,“王爷,我……”

怀王手上动作几下,有了显著效果后,把人脱光,抱进怀里,对准地方,一坐。落竹抱着他背的手臂猛地收紧,直叫怀王都满足地叹了一声。

至此,直到下车,落竹都没能再说一句完整的话,更别说云柯的事了。

第20章 意外礼物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却是餍足。睁开双眼时,神智是少有的清明。落竹用一只胳膊撑起身,外面阳光大好,绝不刺眼,却很喜人。他披衣下床,坐在小桌前的人回过头,对他温柔一笑:“睡得可好?”

“我饿了。”落竹一身清爽,便知那人像往常那样,给自己清理过了,“我想吃东西。”

没一会儿,精致吃食上桌。落竹用筷子夹起一颗花生,填进口中,怀王见他嚼得欢快,往他碗里放了一块金丝饼。落竹毫不客气填嘴里,品了品味道,说:“跟我以前吃得不一样。”

“山里的东西自然更有天然滋味。”怀王自己也吃了一口,“况且,做这饼的厨子认真仔细,该揉十下面绝不九下停。”

“真的?”落竹道,“那咱们回去的时候可要带上他,以后每日做饼给我吃。”

怀王玄虚一笑,说:“你快些吃,吃完了,我带你出去转转。”

落竹确实想出去看看,他一起床,就觉得这里连空气都如此清新,果然山里就是让人舒服。几口扒拉完早饭,拍拍肚子,落竹道:“走吧。”

怀王无奈,道:“一会儿走得急了,肚子疼我不管你。”

落竹摇头道:“怎会。”

他们出了门,便是一个开满鲜花的小院子。这里是正房,院子比王府小上很多,花朵却姹紫嫣红,很是漂亮。落竹喜欢花,有名的无名的,漂亮绚烂就行。怀王特地叫人种上这许多,乱糟糟的,有种圆满的美。落竹抓住怀王的手,叹道:“我在胭脂榭里头也没种这么多花呢。”

怀王只是笑,把他的手指攥紧了,道:“咱们再继续看看。”

走出院子,便是石子路。落竹一脚踩上去,脚心被硌得微微刺痛。怀王扶住他,道:“人家说,在这样的路上走,对身体好。”

落竹斜了他一眼,再走几步,便习惯了,顺着这条石子路走下去,路两旁栽种着银杏,风吹过,绿色扇叶随风摇晃。落竹仰起头,透过绿树,头顶的天空如此高远湛蓝,金色阳光洒在脸上,说不出的舒服自在。怀王轻轻搂住他的腰,道:“这里景色是不是很美?”

落竹点头。

“还有更美的。”

怀王拉着落竹一路疾走,原来这院子里有一处假山。他们拾级而上,到假山上的一个凉亭。山风送爽,这般夏日也有了初秋般的清凉。落竹极目远眺,远处的村落清晰可见,甚至农户的鸡犬之声也隐约相闻。再看头顶,山顶若隐若现在云中,雾气缭绕之处,似有谪仙。

他脚下这般繁花似锦渺渺浮生,头顶如此云蒸霞蔚朗朗乾坤,再观己身,却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了。闭上眼,仿佛能与造化自然融为一体,若不是怀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他甚至觉得自己要化为飞鸟,遨游而去。

“喜欢么?”怀王问。

“太喜欢了。”落竹呢喃,“山中不知岁月长,在这样的地方,只怕千年万年也不会厌倦。”

“往后你想过来,随时都可以过来,千年万年,随你心意。”怀王把他拥进怀里,“落竹,这个地方,是你的。”

“什么?”落竹不解。

“我买了这庄子,还有这方圆十里的土地,地契房契在你枕头下面。”怀王道,“你不是说,三个月后,想到处走走看看?这里的景色,不敢说天下少有,但你看上个把月,应该不会腻。所以到时,你愿不愿先来这里,呆上一段时间?”

落竹失笑:“好离你近些,教你随时都能过来扰我清净么?”

“你可以把我关在门外。”怀王轻吻他的鼻尖,“若你舍得。”

落竹仰头,按着他的后颈,与他吻做一团。喘息着分开时,怀王目光柔到极点,简直滴出水来。落竹也用这样的眼神与他对视半晌,然后打个响指,把怀王的魂唤回来,道:“走,咱们回屋看看房契地契。”

怀王无奈,果然在落竹面前,浪漫与真金白银相比,不值一文。

回去的路上自然是撒了欢的跑,走在石子路上也不觉得硌脚了,进了门就往床边扑。枕头底下压着薄薄两张纸,一张房契,一张地契,却是最实在的东西。落竹大呼小叫叫进阿碧,把这两张纸往他怀里一塞,话都说不好:“你看……看看……”

阿碧不知道他这是咋了,忙低头看。他认识字不多,好在房契地契也用不着什么文采,几行字看下来,反倒比他淡定:“这个你都看眼里?咱们胭脂榭里花瓶底下埋的两颗夜明珠,也换的来了。”

“不一样,不一样!”落竹摇着头。

“怎么不一样?”阿碧抓抓头发,忽然往门边倚着的那人身上望了一眼,小声道,“难不成,因为是他送的,所以不一样?”

落竹一瞬间,平静下来。

半晌,也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轻笑道:“阿碧,你收好了,别丢了。顺便,帮我把门口那位爷叫进来。”

怀王就在门口呢,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哪用人请,自己就进来了。落竹笑意盈盈望着他,待他走到近前,摊开一双雪白手掌,道:“钱。”

“什么?”怀王不解。

“你在这里住,总要给我房钱。”落竹道。

“怎么办,”怀王哭丧着一张脸,“本王倾尽积蓄,如今已经身无分文。”

落竹不语,只是看着他笑。

“不若,本王肉偿?”怀王摸上落竹腰眼。

落竹顺势靠进他怀里,娇笑着,狠狠掐了他要害一下:“给我上,就管你吃住,否则,哼哼……”

阿碧摇着头,由着这俩人胡闹,走出门,王小生一脸哀怨。

他简直受不了这位仁兄了。

“你受虐狂啊!”阿碧指着王小生鼻子骂,“听见不好受,还他妈的天天站门口听!我跟你说,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没钱没势,我家主子过一百年都看不上你!更何况,现在就算天王老子都不成了,我家主子红鸾星动了!”

王小生一颤:“王爷他……不是好人,你叫落竹公子……”

“这种事,是不是好人又能怎样?”阿碧长叹一声,“谁管得住!”

那之后,便是一段,叫落竹过上十年八年,做梦想起都会笑的日子。

怀王混迹军旅,骨子里属于文人的风雅不多,这几日也会穿上长袍,兴起之时,跳一曲剑舞。落竹有一支笛子,是昔年桃夭所赠,他珍而重之。二人一个吹笛,一个舞剑,常舞得满树银杏叶纷飞,于漫天流云混为一体。

舞累了,便靠在一起说话。天南海北,说落竹曾见得某个长须老者,拿胡子当被子盖,大冬天雪地里睡一宿;又说怀王领兵在外,与敌大战,逐敌三百里之外;说在京城时见某官家的小姐真是如花似玉,娇俏可人,一问才知道是御史中丞家里的小妾;又说百年之后,两人埋骨之处,遍植柳树,摇曳生姿日,便如今日一曲一舞,相依相伴。

午后摘一朵花插在瓮中,落竹磨墨,怀王提笔。长生画卷第一卷,焚香告慰,道不尽的相思风流,说不清的旖旎情愫。

夜晚便提着灯笼,只带二三小仆,往后山而去。山上偶尔传来野兽的嘶鸣,阿碧吓得打哆嗦,往王小生身上靠。落竹攥着怀王的手,回头吩咐:“小生保护好。”

王小生无奈,一路半搂半抱,回到府中,大腿和腰足足酸了三天。

沿着山路一路上行,熄了灯笼,但见无数流萤。落竹看了一会儿,便听怀王在自己耳边道:“你就像会发光一般。”

他一愣,往自己身上看去。穿着的这件暗纹长衫在暗夜里微微发亮,流萤像是被吸引住了,也一直绕着自己飞舞。他满含不解地看向怀王,怀王轻笑道:“花纹里头封了些荧粉,你身上沾的味道,流萤很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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