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青丝雪+青丝雪之难舍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分卷阅读11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没什么,直觉吧。」

蓝吹寒只觉得额角青筋暴跳,却是强忍着没有发火,忍着怒气道:「什么直觉?」

方棠溪在面对蓝吹寒的俊美容颜时,虽能从容不迫,但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不适,只想离这人远些,面对蓝吹寒的咄咄逼人有些说不出的反感,微笑着直视蓝吹寒:「我看到他时,心里便觉得可亲可喜,似乎他就是我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这个答案你满意了么,蓝兄?」

「……很好,既然如此,那便不打扰二位了。」蓝吹寒点了点头,一张雪白的面孔却是有些发青。

他早该知道,方棠溪和雷凤章一样,对一个人再怎么用情至深,到最后总会忘记,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他们所谓的深情,对别人来说,与其说是恩赐,还不如说是一种施舍。爱时便可拱手星辰,厌时便可视为路人。

明明以为自己早已看淡,却是不由自主地脚步发虚,几乎站立不稳,在雷凤章嘲笑的目光下,他有些恍惚,恨不得拔剑将雷凤章斩成十八段,再让方棠溪看清自己是谁。

可是……方棠溪既然无情,又怎么值得自己对他如此?

他费尽全力地走出门外,难以相信自己心里竟然泛起这种类似于被抛弃的怨妇想法,只想付之一笑,但想到当年的方棠溪,却是心里一疼。

这个男子虽然是一般的容貌,一般的神情,但却完全忘了他。

往日的方棠溪已死,如今活着的是一个失去记忆,完全忘记他的方棠溪,那么这个人和陌生人又有什么差别,他又何必为此难过?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个痴痴爱着他的男子却是不在了。

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几乎像要刺入心底。蓝吹寒发足狂奔,却觉风沙割面,眼角有些温热溢出来。

方棠溪看着脸色阴沉的蓝吹寒一言不发地离开,有些难言的失落,而此时雷凤章神采奕奕地坐在他面前,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他不由有些尴尬,说道:「凤章兄对在下的一片心意,在下十分感激,只是……昨日已逝,在下虽然觉得凤章兄可亲可敬,却没有男女欢爱的想法,往日在下做过的那些胡涂事,想必是年少轻狂的缘故,如今却像是大梦初醒,凤章兄一看便知是有容人之量,还请海涵。」

雷凤章大惊失色:「棠溪……你、你……你刚才对蓝吹寒不是说,我是你一生最重要的人么?」

方棠溪洒然一笑:「蓝吹寒此人过于冷静自持,不免强求于人,我戏弄他一句罢了。凤章兄若是不弃,可否与在下结为兄弟?如此一来,我们生死与共,也算得上重要的人了。」

雷凤章愤愤道:「我才不要和你做什么兄弟!我千里迢迢地从江南赶来,就是为了见到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的!」

方棠溪看到雷凤章怎么也说不通,也无法可想,正后悔自己说话不够婉转,让雷凤章不屈不挠起来。他却是不知雷凤章下定了决心,就是他再婉转千倍,也是无用。

正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外面有个下人正在门外焦急万状地走来走去,时而往房中探头探脑,他忙不迭地叫道:「你是不是有事情?」

那名小厮忙不迭地进来躬身道:「小的正要禀告公子,老爷在金城被府尹大人扣留,发了急信,说是病马误了战机,速让人带二十万贯银钱和二百颗北珠到金城赔款,半个月内就要送到金城。刚才小的告诉夫人,结果夫人她……她担忧老爷,当时就昏了过去,小的是来问问少爷,该怎么办?」

方棠溪「啊」的一声,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方家马场所出的马匹无不神骏至极,南朝骑兵多从方家马场买马,如今竟遭官府刁难,说是病马,显然其中大有猫腻。

武林中人向来不与官府打交道,方家多年从商,多受武林中人诟病,又远在塞外多年,和金盆洗手没什么差别,许多当年的江湖同道都已不来往,如今出事,也只能按官场的规矩说情赔礼,因此方父才亲自前往。

方父明知其险,自然已是小心谨慎,却仍然会被人扣留,只怕是遭人暗害。

想必是官府中有些人眼红方家财富,又势单力孤,所以试图勒索敲诈。即使方家不满,对朝廷的人也不能说些什么。

方棠溪心思一转,便已知道这笔钱不能不出,而且还要自己亲自去一趟。银钱虽然是小事,但若是这次不谨慎对待,只怕下次还会被人变本加厉地敲诈。

他看了雷凤章一眼,寻思着该如何开口让他陪自己走这一趟,却听雷凤章情真意切地安慰道:「棠溪不必着急,我先让人去打探消息,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如何?」

雷凤章终究只是普通的世家子弟,到危急时候,便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处置。方棠溪一听他说话,便微微有些失望。但他原本只想藉助雷凤章的武功和人脉,至于他的才智和能力,看来是不能指望了。

「雷兄,大概我要亲去金城,路途危险,我双足不便,也不知几时能到。所以我想请雷兄帮我护送银钱和北珠先行前往,我乘轿随后而行,不知……」

「棠溪交付我的事,我定然办好,还请棠溪放心。」

方棠溪点了点头,抓住雷凤章的手,道:「家父安危,系于雷兄一身,还请雷兄千万慎重。」

雷凤章难得遇到方棠溪主动亲近,不由笑逐颜开:「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人商议了片刻,方棠溪便让人找了一张竹椅,让人抬着自己去看了母亲。方母醒了过来,看到方棠溪时,强自打起精神,让方棠溪好好养病,然而眉间尽是消散不去的忧色。

方棠溪安慰了母亲后,便让人找木匠打制轮椅,轮轴类似于车轮,并用牛皮箍住,以便无人在身边时,也能在平地上行动自如。

方棠溪花了一天时间让人准备了财物,让雷凤章和几个家仆先行一步,前往金城。送别雷凤章时,雷凤章颇为不舍,想多说些什么,都被方棠溪轻描淡写地带转了话题,只得怏怏离开。

方棠溪看着雷凤章一步三回头,不由吐了一口长气。这种苦恋还真是烦人,推拒不得,接受更不能,也不知倒了什么楣,竟然被个死心眼的家伙缠上。他却不知蓝吹寒十几年来与他感同身受,几乎是又恨又气,又是无奈,就连他送雷凤章出行,蓝吹寒也没出现。

当初被方棠溪气得一怒离开,蓝吹寒本想连山庄都不待了,但还没出到庄外,便听到方父被人绑架,方母昏迷不醒的消息,他便去而复返,心想方棠溪一时慌乱,他或许能帮到一些些。却不想方棠溪求了雷凤章帮忙,又不疾不徐地把一切事情办妥,明知他在庄里也不问一声。他在山庄中撞到坐在竹椅上被人抬着行走的方棠溪,看到他时只是颔首为礼,却根本没让人停一下脚步。

蓝吹寒忽然明白,方棠溪这次是真的要折身离去了。

从此以后,方棠溪也不会记得那些颠倒错乱的晚上,再也不会记得他迷离扭曲的面庞,再也不会拥抱着自己,叫着自己的名字……

与他在一起的,是那个令人生厌的纨绔子弟雷凤章。

蓝吹寒微微颤栗着,汗水湿透了鬓发,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苦涩。算起来,还是他亲自将方棠溪推到了雷凤章的怀里。

此时未到黎明,天边一片黑暗,窗外的风声轻响,他清晰地记得今夜出现在梦里的方棠溪黑发披散,夹紧自己的腰身,俊眸微闭,脸上的表情不知是痛苦还是迷醉。

今夜梦中的妖艳相比昨晚的脆弱,却又另有一番动人――昨晚出现在他梦中的男子白发如银,双手被缚于身后,腿上无力,坐在他身上,就着下体被进入的姿势,无助地扭转着腰身,痛苦地呻吟着,激起蓝吹寒更激烈的快感。

每一晚的梦境都少不了那个男人。而每一晚的餍足过后,他总会下意识地环绕怀中的躯体,却总是在一阵空虚和迷茫中惊醒。

他有一种冲动想去到那个男人身边,即使只是一刻――可是距离上一次冲动,也不过是几天前的负气离开而已。

如果这一次再冲动,那就是第三次了。

蓝吹寒心里在苦笑,却有种说不出的茫然。

他能够让方棠溪按照他安排的计划离他而去,却是不能让自己从心所欲,从此分道扬镳,再也不见。

再也不见……再也不见……

他感到自己的心尖处微微颤抖,竟连全身也控制不住地轻颤,只有握住那个人的掌心,将那人拥入怀里,才能稍稍缓解这种激荡。不同于当年被方棠溪下蛊,毒蛊发作时的思维混乱,情绪暴躁,他此时心里极轻极静,似乎从来没有过的清醒。

大概有些事情早就改变了,就连自己,也已经在十几年的呼吸纠缠之中被浸透,他还是蓝吹寒,可是他的心早就在他没发觉的时候变得不似从前。

天才刚亮,方棠溪便起了个大早,找了山庄中的几位管事,把近期的事情安排下去,便准备出行前往金城。

金城距离塞外并不十分遥远,如果乘坐快马日夜兼程,七八日就能到了,但若是乘轿,也不知一个月能不能走到一半。

方棠溪安排了随行马车前去。

方母并不希望儿子涉险,但如今她已无方寸,家中也只有方棠溪一个男丁,如果有人去接应方父,自然是最好。

方棠溪便安慰她道:「娘,金城也并不遥远,入了关后,再经敦煌四郡便到了,以前我常走这条道,不也没说什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你……」方母给方棠溪整了整衣裳,满面慈爱之色,却是不由叹了一口气。

「娘,我只是瘸了而已,武功还在,不必担心我。等过几年武功高了,就是瘸了腿也没什么啦,江湖上不是有很多独臂大侠么?」方棠溪嬉皮笑脸地安慰了母亲,将自己的七星剑交给了随身的仆役,让他放到车上。

方母给了他一个爆栗:「别胡说!你爹这次又出了事,我就说江湖上打打杀杀的看得人心烦,还不如安安稳稳过日子,你这次救了你爹回来,爷儿俩早些回家,别耽搁了……」

方棠溪答应了一声,说道:「那我这就去了。」

方母虽然不舍,但想到丈夫,又是牵肠挂肚,于是嘱咐方棠溪千万小心,送了方棠溪出庄。

方棠溪上了马车,嘴角那抹微笑才渐渐消失,变为凝重之色。如今方家遭逢大难,却是远在塞外,当年中原的朋友也联系不上,和官府的纠葛也不知如何消除。最令他烦心的却是记忆支离破碎,往日认识的人都记不大清,即使朝中有人,也不知从何处下手。

正在他满腹忧虑之时,马车忽然停下。

赶车的车夫掀开布帘,小心翼翼地道:「少爷,前面有人拦车,好像是少奶奶……」

方棠溪正闭目养神,听到这三个字时不由睁开眼睛。他听说自己的妻子李蝶儿嫁入方家已有一年,是个普通女子,但与自己感情甚为相投,当日在月老庙时意外失散后,他也一直让人寻找李蝶儿的消息,却是一直不知所踪。

「你确定是少奶奶么?」他沉声问。

「确信无疑,很多人都见过少奶奶的。」

「我下车不便,你让她上车说话吧,车上也挺宽敞。」

方棠溪卷起了窗上的湘妃竹帘,却听一个女子略微低沉的嗓音道:「多谢夫君。」听到这声音时,方棠溪的心里不由微微一颤,便看到一个窈窕的女子穿着一袭水蓝色的衣裳,欠身上了马车。

方棠溪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这个女子形貌算不得十分标致,但身姿婉约,自有一种清冽的气质。

方棠溪只觉得说不出的熟悉,却当是自己和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缘故,脸上不由微微一热:「夫人客气了。当日和夫人失散后,为夫受了重伤,不能及时去救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车内狭窄,却仍可见李蝶儿稍稍欠身,说道:「妾身当日为那疯妇所擒,后来趁她不备,逃了回来,只是路途遥远,身上又无银两,所以迟些回来,还望夫君恕妾身失仪之罪。」

方棠溪这才见她衣衫有些褴褛,想必已困顿多时,却是双目清澈如水,注视着自己,发现自己抬头时也不避开,不由暗暗称奇。

像这种女子,胆识过人,就是在塞外也不多见。

「夫人远道辛苦,此去山庄还有好些路途,为夫如今有要事前往金城,不能与夫人同行了,只能让几个仆从一路侍奉夫人回庄,夫人不介意吧?」

李蝶儿双目注视他许久,才缓缓道:「夫君,这么称呼过于见外,不知可否只以你我相称?」

方棠溪也觉得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个女子和自己早就敦伦过了,但现在的相处怎么看怎么奇怪,所谓的相敬如宾可真是累人。「蝶儿……说的甚是。」

李蝶儿道:「你我夫妻本是一体,如今夫君远行在外,显然是有要事在身,不知是何事,夫君能否直言相告?」

方棠溪对这个半途中冒出来的妻子虽然有所猜疑,但看她对自己的感情并不像作伪,眼底的温存欢喜,就是在雷凤章眼里也没有见过,心里已信了七分,便将缘由都与她说了,却是劝她回去照顾母亲。

李蝶儿原先坐在他对面,听他说话时,慢慢移近了,坐到他的身旁,此时低眉沉思了片刻,才道:「娘在庄里有人照顾,你在外面,却是不大方便。我有几分力气,我们又是那么亲近过,你要端茶倒水也方便些。」

她声音虽然低沉,但情深无限,方棠溪只觉得心中狂跳,手掌原放在身侧,却感到一双手修长柔韧,握住了自己的,不由闭了闭眼,转头向她看去,只见她凝视自己的目光竟然不曾动摇,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心弦微颤,不由想道,自己堂堂男儿,却是如此怯懦不前,没的让她瞧小了。于是反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别的倒没什么,只怕委屈了夫人。」

李蝶儿被他握住掌心时,似乎微微一僵,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慢慢靠近他的肩头,像是在依靠,又像是在轻嗅他身上的清新气息。

他心里一荡,拉下了竹帘的绳索,车内登时暗了下来,他慢慢环住李蝶儿的腰身,便向那浅色的唇瓣吻去。对方轻启唇齿,似乎任由他的入侵,他却感到其中的几分生涩,于是温柔百转,将唇瓣细细吻遍了,才试探着碰触对方的舌尖。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