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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儿左闪右避着嚣狄长袖的魔掌,然后终于发现到站在一旁的阑雪,于是半个身子趴了出去,小手紧紧扯着阑雪的衣衫不放,一双泪眼则盯着阑雪求救,哭哭啼啼的想逃离眼前怪人。

「湛儿,是我啊!最疼你的长袖叔叔,忘了吗?」嚣狄长袖着急地抱紧小人儿,怕他会掉下地。

此举迫令湛儿更用力的扯着阑雪的衣袖。

正因为知道是你才哭得凄厉,阑雪心想。

嚣狄长袖的表情哀怨起来。湛儿只是一味的想要回到阑雪的怀抱,只不过短短时间没见,湛儿都不理他了,他才欲哭无泪啦。「别哭了,等下买糖糖给你吃……」

湛儿置若罔闻般哭得更卖力,死都不放开手中的浮木――阑雪的衣袖。

他们一直对峙不下,阑雪接过他也不是,不接过他也不是。然后,嘶的一声嘹亮。

「绂雯湛言。」阑雪低下头看着被撕掉一大半的军章。

他叫出了小人儿的全名。这声冷叱似有神奇威力――

绂雯湛言停下了所有动作,只是睁着泪眸看着阑雪微怒的脸。嚣狄长袖也不敢出声。

那只小手缓慢的放松……被撕裂了的布军章飘到地上。

绂雯湛言的小脸浮上淡淡红晕,勾起一个假惺惺的笑,然后把头紧埋在嚣狄长袖胸前。

刚才的不和仿佛假象,看他现在多黏这个长袖叔叔。

他抬起头来,眨眨大眼睛,「袖袖……糖糖……」

嚣狄长袖心底涌上一阵酥麻,看到湛儿强颜欢笑的模样,什么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本来软得像棉花的心更化成一滩水,眸里只容得下那小小身影。他心痛的抱紧小人球,瞪着阑雪骂道,「娃儿什么都不懂,你用不着凶他啊!」

「湛儿,我们买糖糖去。」他佯装愤怒,留下阑雪,抱着他心爱的宝贝到阑煦市集去。

他叹口气,这么精灵活泼的可人儿,阑雪怎就忍心骂他?而且小孩儿也不是存心的……

阑雪这个死脑筋的冰块实在太大惊小怪了,军章裂了再缝上去就好。

那副表情常常阴沉沉,也不知心里想些什么!至少在孩子面前可以稍微温柔一点嘛……说起来,在大冷天里喝酒暖暖脾胃根本很平常,何必摆一副死人脸对着他?好吧好吧,他承认他发起酒疯是很糟糕,但小酌几口根本无伤大雅!也不知有没有尊重他这个当主子的,那对眼老瞪得老大,瞧得他都心虚了,只好放下酒瓶傻笑,这样你满意了吧?阑雪大人?

嚣狄长袖在心底数算着阑雪,罔顾阑雪双眼放射的冰箭快要在他背上射穿两个洞。

「买糖是可以。若主帅大人想沾酒的话,为了嚣狄的名声和主帅的安危着想,请准许阑雪同行。」

嚣狄长袖的双肩塌了下来,听着阑雪行近他身边的脚步声。

唉……

「阑雪真的很难搞对不对?」他只好问着怀中的娃儿。

绂雯湛言点头如捣蒜,一双大大的眼儿又泛红了。

他笑。

笑得灵生意动,令人如沐春风,看了的人都想掐一掐他的俏脸蛋。

他也笑。

看着眼前三岁不到,却拿着上等的湘笔当缨枪耍的娃儿,他也弯起了笑。

月白色的衣衫在眼前的小画师恣意表演下,即兴的成了泼墨画。他只手托腮,看着坐在书案上玩得乐此不疲的小娃儿。书案上的东西乱得一塌糊涂,笔架老早就倒了、墨砚给推下地凉快去,珍贵非凡的宣纸皱成梅菜,他才刚完成的一篇文章给他拿去当衣裳,破烂的围着他的小小身躯。

文房四宝,能碎能烂的全都给他拿去当玩意。

小娃儿似乎很得意有人观赏着自己捣蛋,他不停发出咯咯的笑声。

绂雯说也勾起好看的笑……但仔细看他的嘴角正在抽搐。

很好,还在他眼前示威啊?他笑得更愉快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以宠溺的态度,把自己最最最宝贝的上等笔墨给两岁娃儿当玩意儿呢!他稍微紧握了扇子。

他实在很想知道,为什么只是小寐醒来,书案就多出一只娃娃?

凌乱不堪的书房像经历了一场大战。照理说,主帅府高朋满座,该有人管好这头小兽才对。

他笑得越加灿烂、光芒四射,却令熟知他脾性的人看了心里直打颤。绂雯说不是在生气,他是气得快爆炸了才会笑得甜美的对着你。丝毫不知世途险恶的娃娃看绂雯说笑得起劲,也开心的咧开了嘴,误把野狼当成小白兔了。

他扭动身躯,小小的手沾了满掌的墨,被冬衣裹得圆滚的身子卖力站立,然后用尽力量压下去!「呀――」立时,纸上出现了两个可爱掌印。

他笑得更开怀了,看到自己的作品,整个身子笑得乱颤,然后抬起粉嫩的小脸蛋,亮晶晶的双眸紧盯着绂雯说,仿佛寻求赞赏。绂雯说绽出的笑花逐渐崩溃,俊眸眯了起来。

湘洲宣纸成了张花得可以的废纸……这个死小鬼,真是该死的做得好、好极了!

孰可忍,孰不可忍!「绂、雯、弄、言!」

小娃儿意犹未尽,似嫌绂雯说的衣服太白太亮,伸出短短双手要他抱,殊不知自己满掌未干的墨。

「啊啊,很好啊……」绂雯说握扇子的指节用力到泛白。「你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文学家在纸上即席挥毫还不够,现在是怎么来着?要在我的衣衫上涂鸦吗?」

绂雯说发誓不会再让衣服印上两个或是多于两个的掌印!像被烙上优良两字的上好猪肉!

小人儿似是不耐烦了,他把短小两手尽量伸高挥动,讨一个抱。

看到绂雯说没有任何动静,他不依的猛跺脚,要把书桌给踏陷一个洞。「雯,抱!抱――!」

「还对我发脾气?」绂雯说高高举起扇子,然后猛地赏他一记爆栗!

教训过不知多少次了,还是不分尊卑的叫他雯。「应该叫舅舅才对好不好?」

娃儿一个站不稳跌坐回书案上,裤子濡出了可笑的墨色印子。

娃儿双眸渗出一丝丝水亮,咬紧下唇就是倔强的不哭出来。

「雯、雯坏!」

「承让了,还不够你坏。」绂雯说径自翩开凶器拨凉,把心中怒火吹散了点。

这个绂雯弄言真是淘气得很,老爱缠着他,早该教训教训了。为什么不可以学他双胞胎弟弟湛言般安分一点啊?这两个娃儿的性格是天渊之别。

娃儿看到眼前人轻松的模样,心中气不过,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往他身上丢,作微弱的报复。

绂雯说利落的以扇子挡下他毫无杀伤力的攻击,首先是纸张、毫毛笔……

「喔,怎了?连衣角都没碰着啊,娃儿。」

竟然敢挑战他?好大的胆子……他勾起不屑的笑,气定神闲地地把所有凶器都轻松挡下。

飞扑而来的黑色物体自然不是例外。

绂雯说摊开扇子挡下。

但.蓦地,黑色液体把他从头淋到脚。他瞪大俊眸,那死小鬼竟然拿起墨盒来丢他!

「绂雯弄言!你!」

绂雯说的扇子全染成黑的,发丝还滴着墨,好不狼狈……

但弄言为自己的杰作高兴极了,他抱着肚子笑得好开怀,烁亮的大眼睛都笑弯。

他八成以为最亲爱的舅舅在跟他玩游戏,因此不亦乐乎的再接再厉。他扫视书案一遍,然后吃力的以两手搬起一旁的石纸镇。

绂雯说惊讶的退后一大步,这个疯小鬼想谋杀亲舅舅!他会掷的,这小鬼是疯的,石纸镇确实很有效果,他会掷的!绂雯说在一瞬间构思出千个逃走方式,更有上万个把绂雯弄言撕碎的方法!他举起扇子准备着。「你敢!?」

结果等待揭晓之时……

「弄儿,会弄出人命的。」

蓦地,弄言举起纸镇的手被一股力道从后压下,他转过头来看向来人,然后绽放灿烂笑靥。

他沾满墨汁的两手扯着来人的衣襟,「争争!」

守娆争勾起淡笑,很无奈自己的衣襟印上了两只小手印。

他甫一踏进凌乱得像被强盗入侵的书房就看到玩着攻防大战的他们――舅侄二人经历一番较量,两个狼狈得很。

绂雯说紧瞪着那取笑他的守娆争,脸上尽是责备。

「很好啊……」原来今天争就是那死小鬼的保父,他也未免来得太合时了吧!

守娆争敛下双眸,故意忽略绂雯说杀人的目光。「弄儿……弄儿,向舅舅道歉。」

他向下吩咐着一脸事不关己的娃儿。弄儿如常一样扯着他的银发,手口并用又拉又啃的。

守娆争叹了口气,忙于拯救被当成小点心的银发。

看到绂雯已气得快要s亲,他一把扯下窝在怀中的娃儿,弄儿显露出不悦,「抱……」

「听到了吗?绂雯。抱就是抱歉,他发音不准。」守娆争稍稍为自己的擅离职守陪上笑脸。

绂雯说一副「原来如此」的诡谲表情,连双眼都迸发精光,想必这小捣蛋鬼把他气疯了。

那是和乐融融的画面,绂雯说笑得甜美,守娆争也微弯着唇,怀内不明就里的娃儿更是笑得如怒放春花。蓦地,绂雯说把被墨染得黑透的扇子丢到桌子上!

守娆争感到一丝懊恼。唉,他早知道绂雯不是好惹的,他没报复你一倍以上算对得起你了……「我赔你一把扇子。」

「嗯哼。」绂雯说像稍微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他抽起宣纸抹抹衣上的墨,不过大部分墨迹都干涸了,抹了只是徒劳无功。

「我赔一件衣。」

那个任性妄为的小鬼偏喜欢招惹那难搞的舅舅,要是他摆着这人畜无害的笑脸把长袖塞进墨汁缸,也绝对不会有问题。

趁绂雯说的怒气消了点,他赶紧抱着弄儿逃离书房,「那我带弄儿去净身。」

谁知他一推开书房门,还未踏出去,就有某样硬物朝他背后袭来!

守娆争仿佛背后长了一双眼睛,在感受到空气的变改时便灵巧地闪避了。

黑色物体击不中他却击中了门框,然后解体飞散!

守娆争闭上眼睛、把弄儿护在怀内,下一刻,便被墨汁淋得满头满脸……

他知道那凶器是什么了,绂雯说竟然拿墨砚来掷他?他缓缓转过身去,对上绂雯挑衅的眼神。看来绂雯现在就要他赔一件衣。

「你最好也去净一净身吧。」

绂雯说优雅的笑着,不知从那抽出了一张羊皮纸,以指尖掐住举高,当作自己的盾牌。

守娆争把弄言放到酸枝椅上,弯腰执起地上的鹅毛笔。

「为什么当了两个娃儿的舅舅,脾气还是那样坏?」

他站起来,灵巧旋转着鹅毛笔。

弹指之间,他手中的笔凭空消失,再出现时,笔已如利箭穿破绂雯说的纸盾……

绂雯说只听到纸张破裂之声,然后鹅毛笔险险擦过他的耳壳、穿过发间,钉在墙上。

他的笑容塌下了,一只手伸出,默默寻觅着那石纸镇……

半时辰之后,从书房走出两个像不慎跌进墨缸的男子。

呃……还有一个乐得直拍掌的小罪魁祸首,看起来已像墨迹小花豹。

然后,在他们各有各忙着净身的时间,书房传出一声压抑过的低吼,「我嚣狄某人有什么得罪你们,非得把我的书房砸掉不可?」

哦,原来这是嚣狄长袖的书房。

有性格得很的两名男子外加一个小娃娃浸在浴池中,舒缓大战后的疲劳。

好舒服啊……满足的呼了一口气。

在冬天享受热水浴果然是人间一大乐事,至于长袖的怒吼?把头都浸在温水中,就听不见了。

「大冷天来净身,水温还可以吗?」

一手抱着弄儿,一手擦拭长发的守娆争向上看去。

声音的主人就是嚣狄甭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嚣狄二少爷是也。

嚣狄甭山庸弄儿,轻敲娃儿光滑的额,「今天也很活泼嘛,雯府的两位小皇子。」

如乐器优美的嗓音缓缓飘散,怎听都令人陶醉。

嚣狄甭墒撬刮亩雅的人,看他一身弱质柔和,实在很难把他与嚣狄武术世家扯上边。

不过在温煦的微笑下,嚣狄甭煽墒蔷于战略阵图的谋师,他的聪明才智与号称鬼才的绂雯说不相伯仲。如果说绂雯说是锋芒毕露,他便是稳实内敛。

这个人在体弱多病、温厚俊秀的形象下,偶尔会有点脱线,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快凋零了。」嚣狄甭梢朗劓争的眼光望过去,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又是黄昏。

他们两人的眼眸被暖色调染得缤纷,枫叶色泽给冬初青空上了彩妆。

冬季,夜幕总是迫不及待的落下。小娃儿也好奇的跟着他们望向七彩斑烂的万里天空。

守娆争垂下眼眸,讶于自己的在意原来如此明显。「什么快凋零?」

不再看了,这样吸引他视线的天空总美得令他窒息。冬初的黄昏与春始的早晨、仲夏的傍晚与秋日的落叶林。

嚣狄甭煽擅蝗盟太好过,他把怀中的弄儿扳过来面对守娆争,「来,告诉争叔叔。」

他托起了守娆争的下巴,也看到了那锁骨上的黑石子。

弄儿半个身子趴了过去,伏在守娆争的胸膛前,小手造了个杯状,「红红的花!」

守娆争浑身一震,然后对上了嚣狄甭傻贸训难垌。这个人总是如此透澈得令人讨厌。

其实他与绂雯能成莫逆必有其原因。

明明那一年,甭刹2辉诠中,他究竟是从谁的口中听说当年的……

「真善忘啊,争。」时值冬初黄昏,也就是只有短暂生命的赤色堇凋零的时分。「这样吧,你带弄儿去赏赤色堇,我不告诉任何人。」

嚣狄甭傻纳ひ羲朴绪然笕诵牡哪rΑk心中已有几分把握,因此才如此从容不迫。

明明每年都要去一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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