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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都融化成了春水,摇头道:「雁亭,什么百神护体,那是皇帝,就算真的有百神,他们保护我父皇和太子哥哥都来不及了,还哪有功夫来保护我……」

「就有,你头上有一团紫气,我都看到了。」

左雁亭极痛之下,不由自主的就回到了先前性子。他这一耍赖撒娇,龙锡就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软了,恨不得重新把这心尖上的宝贝儿搂到怀里再恣意怜爱一番。

「好了,你试着动一下,看看痛不痛?」终于大功告成,龙锡恋恋不舍在已经变软的小腿上捏了一把,然后才命令左雁亭动动腿。

「咦?果然不疼了。」左雁亭将腿伸直屈起,然后再伸开。果然觉得不痛了,他惊喜的看向龙锡,然而旋即想起对方就是害自己抽筋的罪魁祸首,于是又连忙扭过头去,假装漠然道:「好了,折腾了大半夜,这可该睡了吧?」

龙锡微笑道:「不急,这里还要好好的揉揉。」他说着就又捧起左雁亭的那只腿,双手又在刚才的地方轻轻揉捏着,一边道:「这样日后才不会落下毛病,不然以后你这只腿动不动就会抽筋的,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犯起来也有些难受。」

左雁亭扭着头,眼角余光却忍不住慢慢往回瞄。因为屋里没有点蜡烛,所以只有窗外的一点月光洒进来,龙锡的面目也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隔壁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没有动静了,一切重归寂静。静得只能听到自己和对方的心跳与呼吸声。在这种时候,有一个人低着头,专注的,温柔的替你按摩腿。左雁亭垂下目光,心中觉着有些柔软。

「好了,我加了内力,这样以后应该不会再犯了。不过如果下次你还在脱力的时候踢我,我就不敢保证了。」龙锡呵呵笑着,放下左雁亭的小腿,然后搂着他躺到床上。

「是,我知道了。」左雁亭低声回答,正当龙锡诧异于他怎会如此听话的时候,就听见咬牙切齿的声音:「下次我会记得在脱力前把你踹下去的。」

「唔,我……是不是给自己掘下了个坟墓啊?」龙锡哈哈一笑,手在左雁亭的头发上乱揉了一气:「好了,这回真歇着吧,明天早上我们还要沿运河走十几里路呢。」

左雁亭也累了。有龙锡在身边,他虽然讨厌,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躺在自己身旁,是真的让人安心,因此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龙锡听着身旁人的呼吸均匀起来,嘴角边也露出一丝充满了幸福的笑意,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左雁亭整个人都搂进怀里,渐渐的也合上了眼皮。

这一觉一直睡到大天亮,直到小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龙锡睁开眼睛,见左雁亭的眼皮也在动着,就知他也马上要醒过来了。于是扭头对小二道:「我不要洗脸水,你去烧一大桶热水抬进来,放心,不会白使唤你们的。」

那小二先前还有些不愿意,一听见这句话,知道这屋里是个有钱的主儿,于是连忙答应着去了,过一会儿,就和另一个小二抬了一个双人的大木桶过来放在屏风后,里面装满了热水,还洒了些鲜花瓣儿。

龙锡听见他们退出后,就抱着左雁亭来到大桶里,两人都不胖,在木桶里竟然还有些余地。

左雁亭皱眉道:「这是干什么?怎么还洒花瓣?那小二眼睛有毛病吗?这里又没有女人。」

龙锡笑道:「也不能这样说,那小二接待的南来北往的客人不知有多少,所以看见咱们,再听说要大浴桶,便大概猜出什么事了,他大概见我昨晚出手大方,所以猜测咱们是大户人家,你也知道了,现在许多富贵人家洗个澡都讲究什么花瓣儿精油的。」

「这倒也是,当小二最重要的就是眼睛毒。」左雁亭叹了口气,和龙锡快速的洗完了身子,换好衣裳,此时小二已经送过早点来。龙锡倒也真大方,一出手就打赏了五两银子,只把那小二喜欢的,就差没下跪磕头了。

「你不必多礼,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龙锡坐在桌边,先往左雁亭的碗里捡了几样他素日爱吃的小菜,才对那小二开口:「从这往上再走大概十里路,有没有城镇之类的地方?我和表弟错过了上一个城市,如今想尽快找到这之类的地方补充些衣服干粮。」

小二道:「有,怎么没有?往前十里正好就是山林县城了。只是……」他左右望望无人,便低头道:「只是两位,那里最近……哦……似乎……似乎有些不太平。两位进了县城后只管补给,千万莫要有什么好奇心,也不要多事,左右什么都和你们无干,走过去就得了,是不是?」

「这可奇怪了,难道这县城的天是黑的不成?」左雁亭抬起眼看那小二,一边暗道那么大的事情,果然风声都传到这里来了,不如好好向小二打听打听。

「客官这可是说笑,哪有天是黑的的地方,只是……哦,反正也没什么,两位不过是游山玩水的旅伴,也用不着我多嘴,是我自己太小心了。」小二说完,就要告辞出去。

左雁亭刚要再说,就见龙锡向他使了一个眼色。待那小二退出后,他方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六个字:「小心打草惊蛇。」

左雁亭会意,暗道这走江湖查事情,果然龙锡的经验就是比自己丰富得多。一念及此,又觉得有些不服,想着平日里也没见这厮怎么锻炼过,如何他就处处都胜我一筹呢?

虽是小客栈,但做的东西却着实地道。左雁亭就着酒糟鹅掌和薄脂腌肉,还有小葱豆腐等小菜,竟吃了一大碗白粥,还有一个小馒头。龙锡见他胃口很好,心中也十分高兴,临走时又打赏了掌柜和小二以及厨子各五两银子,这才在一众人等宛如看冤大头的视线中携着左雁亭傲然离去。

运河两岸的风景不错。两人走在路上,恰好遇见一辆要去山林县城送菜的马车。龙锡脸皮厚,和那车夫几句攀谈下来,就拉着左雁亭上了马车。

那马车没有车厢,左雁亭还是生平头一次坐这种便宜车,他坐在那一车蔬菜上,只觉浑身不自在,龙锡却浑然不觉,和那车夫谈笑风生,说的好不投机。

左雁亭默默看着那个时而爽朗大笑的人,心想这家伙怎么遇见什么人就会说什么话,简直就是一只怪物。

他想起之前龙锡扮的席龙,自己就以为他是个爽侠的富家子弟。后来知道了他是王爷,他身上那股邪佞和威严又让自己印象深刻。没想到如今扮成游历四方的书生,竟也是如此的惟妙惟肖。

不过说话归说话,左雁亭还是可以察觉到龙锡处处藏着话头的向那车夫打听山林县城的情况。那车夫却不愿多谈,只让他们在山林县城补给后就速速离去。

龙锡和左雁亭对望了一眼,越发肯定这山林县城有故事了。

第二章

转眼间,十里路就走到了尽头,两人跟着车夫进了城门,只觉这县城比起一路而来的繁华,实在是萧条的有些不象话。

「奇怪,我记得山林是一个富饶的地方,多山林多矿藏,怎么街上却如此萧索?」左雁亭望着两边无精打采的百姓和摊贩,越发觉得稀奇。

「何止,山林县南临运河,北临旗山,虽无耕地,然而旗山有一条大矿脉,盛产黄金美玉,昔年太祖皇帝曾将此处誉为天下第一奇。像这样同时蕴有丰富金矿和玉矿的地方,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处。」

「是啊,我也记得书上是这样写的。可是……你看这里?」左雁亭指着两边街道,刚要回头问问车夫,却见那车夫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大概进城后几个人走的道路不同,于是就在岔路处分道扬镳了。

龙锡与左雁亭眼看将近晌午,两人都觉得有些口渴,于是便拣了个茶铺坐下,这茶铺十分简陋,里里外外只有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年轻媳妇干着活,左雁亭怜悯她们,便坚决不肯去对面的大茶楼,只在这里歇脚。

好在是夏天,龙锡左雁亭在外面的凉棚下坐了,让那年轻媳妇给上一壶龙井,顺便再弄两盘点心。

年轻媳妇淡淡道:「两位公子是外地人吧?龙井茶,慢说我们这里没有,只怕对面的春来楼也未必有呢,要喝这茶,您得去知府大人和几位大富商的府上去喝。是了,如今县太老爷的府里应该也有这茶。」

「如玉,没有就没有,多说什么?」那老太太从里屋走了出来,嗔怪的看了年轻媳妇一眼,然后陪笑道:「两位公子,实在没有龙井,不知道普通的茶叶行不行?」

「随便什么茶,上一壶就行。」左雁亭微微一笑,他长得清秀讨喜,这一笑也让那老太太十分喜欢,多看了他两眼,叹了口气进屋去。

回过神,就见龙锡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他不由得摸了摸脸,皱眉道:「你看什么?我脸上长花了不成?」

龙锡凑近他,恶狠狠道:「你就是个招蜂引蝶的,哼,连老太太也逃不过你的魅力,不行,看来我以前还是对你太放心了,以后我得更严加看管你才行。」

左雁亭气得向天翻了个白眼,低声道:「你就胡说吧,别忘了这次可是有正事。刚才那老人家叹气,我觉得她们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何不再发挥发挥平易近人的本事,套套她们的话呢?」

「是有难言之隐吗?」龙锡抬头望天,一手展开招扇,撇嘴道:「我觉得她是在叹息吧,叹息自己为何早生了几十年,否则若是二八年华,遇上你这俊秀的后生……」

话音未落,桌子下的脚就被左雁亭踢了一下,听他气嘟嘟的道:「你少胡说,都什么时候了,刚才那年轻媳妇的话你也不是没听到……」一语未完,见那媳妇已端了茶水过来,便不再说话了。

稍时点心也端了上来。龙锡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看着那两碟子窝窝头还有一小碟白糖,好半天才把抽搐的嘴角给恢复成正常状态,抬起头不敢相信的问那媳妇道:「你们……你们这里管……管这东西叫点心?」

年轻媳妇头也不抬,淡漠道:「没错,这就是我们的点心了,公子若吃不惯,就喝茶水。」

龙锡又低下头看了那两碟子粗糙的窝窝头,吞了口口水,觉得自己大概无论如何也吞不下这东西。抬头看看左雁亭,他摊了下手道:「算了,等去别的地方,我们多买几包点心蜜饯带在身上。」

左雁亭点点头,他一心想知道这里究竟有什么事,偏偏老太太和那个年轻媳妇都不肯开口,也只有干着急。好容易喝了两杯茶水下去,终于又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走了过来。

「孝悌,我明儿要去看我家那口子和孩子,想借你一件衣裳穿穿,你也知道我没有一件好衣裳,我不但让他担心。」

那年轻媳妇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那件衣裳,前儿也补了一块,你若不嫌弃,就先拿去穿。大后天我也要过去,你在那之前还我就行。」

左雁亭差点儿把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不敢置信的看向一旁说话的两个女子,心想这……这是怎么回事?原本富饶繁华的县城不富饶繁华也就罢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穷成这个样子?

龙锡也放下了茶碗。回头看了看两个女人,他忽然笑着开口道:「两位大姐的夫君都是在外面干活吗?平日里回不来?还要你们去看?」

两个女人看了他一眼,都没有说话,那年轻女人就走了。这里龙锡和左雁亭付了茶钱,走出来又在街上溜了一圈,方正晌午时分找了家客店住下。

这客店倒是热闹得很,里面只有一间空房了,龙锡便要了那普通客房,和左雁亭进来歇了一会儿,才沉吟道:「雁亭,看来这山林县城的情况远比我们想的要严重,那河灯上写着苍天无眼,公道何存?我原先还觉着太夸张,如今看来,只怕……一点也不夸张。」

「嗯,我也觉得他们实在是太贫穷了,真出乎人的意料。不过若只是贫穷到这个地步,似乎……也用不着写那么重的话。」

「关键是我们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龙锡恨恨的一捶桌子:「我真不明白,这些人既然放了包裹油纸的河灯,写了血字,定然就是希望有人来救他们,因何有了外地人,他们却又一个个不言不语的?」

左雁亭道:「不止如此,你不觉得,这里人对咱俩的态度,似乎有些仇视吗?」

他也把折扇在手里轻轻敲着,一边站起踱着步子道:「这就奇怪了,我们和他们素不相识,他们因何那么鄙夷我们?一个个说起话来都是夹枪带棒冷嘲热讽,我也就罢了,以席兄你的风采,竟然得到如此对待,尤其是在女人那里得到此种对待,实在令人费解。」

「咳咳咳……」龙锡认真的听到最后,忽然就被口水呛到,抬起头哭笑不得的看着左雁亭:「雁亭,你这是在吃醋?真令我受宠若惊啊。」

「不是。」左雁亭很认真的道:「我是在报复,哼,看你还敢不敢说我去招惹老太太。」

龙锡摇头失笑:「我说你招蜂引蝶,什么时候说你招惹老太太了?对了,你说到这个,我忽然想起,雁亭,你有没有发觉,这县城里极少见到男人,街上大部分都是女人抛头露面,做工干活。」

「嗯,的确是这样。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吧?你也说了,这里南临运河北临旗山,矿藏丰富,在这种情况下,男人们出去打渔或者挖矿,也是正常的。」

「正常倒是正常,但不正常的是,挖矿怎么会这么穷?最稀奇的是,你记不记得那个茶棚里两个女人的对话?她们说是要去看丈夫,又说要穿件好一点的衣裳。这哪里是做工挖矿,倒好像是去探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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