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喂!”红衣少年的热情被黑衣少年打击的支离破碎,气急的道:“抓了兔子也能换钱的,那样就不用住在破庙里了!”
“……”黑衣少年看了看天色,道:“我该走了。”
“走?你要去哪?”红衣少年惊慌的抓住了他的衣袖,嘟着嘴说:“不是说好了要作伴一起玩的么?”
黑衣少年顿住了脚步,“去破庙等我,晚上我会回去。”
“你去干吗?”
黑衣少年微微侧了侧头,春日的暖阳洒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夜,破庙,一堆即将燃尽的篝火前,红衣少年恨声嘟哝了几句,裹着破毯子又往火堆的地方挪了挪身子。
倦意袭来,下一瞬便睡了过去。
梦中那寒冷的感觉突然消逝,身体放佛被放在了火炉之中,灼热的热流将他包围,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就在这一刻,一声短暂的惊呼过后,通身陷入刺骨的冰寒,难受的他睁开眼来,看到黑衣少年正端着一个破烂不堪的瓦盆往他身上泼水。
“啊……你干什么?冻死我了。”
黑衣少年皱了皱眉,指着火堆说:“离火堆太近毯子着了。”
“阿嚏,阿嚏……”红衣少年看着烧成灰烬只剩下一片残布的毯子说:“现在怎么办?冻死在这里吗?”
黑衣少年脱下外袍,递给他说:“去客栈。”
红衣少年接过外袍穿在身上,因为身高的原因黑衣少年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后大出了不少,就像是梨园中唱戏的一个小丑。
甩着长长的袖子,在原地欢呼了几声:“你的衣服真暖和,咱们有钱住客栈了吗?”
“嗯。”
黑衣少年看了看他,“走吧。”
“好。”
漆黑的春夜中,两道瘦小的身影并肩而行。
“九幽我等你办完事从苍山下来找我。”红衣少年笑的如沐春风,站在城门外挥手同黑衣少年告别。
“好,我一定会想办法偷溜下山来找你。”黑衣少年看着等候在十丈外的疯疯癫癫的臭道士,眼中划过一丝伤感,顿了顿道。
“这是我们的约定等到明年春天你一定要来。”
“无涯,我会遵守承诺。”
黑衣少年被疯疯癫癫的臭道士强行拉走了,风无涯站在城门外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抱着酒坛子大口畅饮的风无涯微微掀了掀眸子,那双浅褐色的瞳孔中没有一丝的涟漪,眼球上呈现出一层薄薄的媚意。
“站着当我的守护神吗?”风无涯挑唇笑了笑,一掌将酒坛子震碎,破裂的酒坛划破他的手掌,散发着醇厚酒香的液体打湿他的衣衫,汇成一条细细的溪流流淌到他的腰腹处静止下来。
“呵!这酒坛子真不结实。”
丢到手中的酒坛碎片,看着血肉模糊的手掌厌恶的皱起了俊秀的眉峰,扯下一块布条,缠裹起来。
“与他无关,解药拿来。”玄九幽的神情有些落寞,淡淡的开口道。
“那毒无解。”
风无涯坐起了身子,耸了耸肩膀道。
被酒液濡湿的衣衫贴在皮肤上让他感觉不自在极了。
一把扯掉身上的衣衫,风无涯赤着身子跳下床,背对着玄九幽捞起一件干净的衣服往身上套着。
瘦削却不失张力的身体,莹白光洁的背部映入玄九幽的视线,惹得他微微缩了缩瞳孔。
“人命关天,岂容你这般儿戏。”更何况林尽欢还是在他的眼前被刺穿了胸口的。
玄九幽兀自苦笑,想必从一开始风无涯就打算从林尽欢那里下手,故意让他追逐到树林里去的吧。
风无涯悠哉悠哉的穿好衣服,回眸一笑,说:“我喜欢。”
“不过……”他慢悠悠的走到玄九幽身边拉长了声音道:“看到你现在这般的在意别人的生死,我真是大吃一惊呢!”
玄九幽抬眸对上他那双孤傲的灰色眼睛,“御剑山庄丢失的剑在你手中几把?”
“全部。”风无涯故意又靠近了他一些,仰着优美的脖子嘴角扬起一丝妖媚的弧度,“还有阴阳神功秘籍哟。”
“你……竟然跟苗疆之地的人同流合污来扰乱嘉远的江湖?”
风无涯垂眸轻轻的哼了一声:“风雪谷从不依仗任何人,我风无涯更不屑于跟道不同之人互相为谋。”他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笑弯了眼睛对玄九幽说:“阴阳神功要两人合修才能达到最顶峰的状态哟,要不我把那适合阴性体质修炼的东西给你,咱们来合修一把学成神功一起叱咤江湖如何?”
玄九幽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几步,避开了跟他如此亲密的接触,“你……变了。”
风无涯闻言放声大笑,“变了么?要说变化,伪装……我风无涯可不急你玄九幽半分呢!”
玄九幽沉下脸来,缄默不语。
“玄大圣人,你知道我最佩服你哪一点么?”
沉默。
“那就是你善于伪装欺骗,逢场作戏的本领啊,玄大圣人。”风无涯坐下身子,眸中波光潋滟,“苍山圣人圣殿的守护人,在世人的口中是那么的神圣又遥不可及,何其可笑!他们殊不知你这个所谓的圣人用你的伪装和欺骗蒙蔽了眼睛,玄九幽你真是卑鄙到了极点呢!”
玄九幽静静的看着他,“世事无常。”他不知道风无涯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亦或是不愿意去明白,当他们的身份所被对方知晓的那一刻,他们彼此之间已经无形的存在这一个无法逾越的沟壑。
这一道鸿沟怕是终究一生彼此也不能够跨越。
风无涯冷笑:“或许吧,虚伪的人总是有很多种方法来伪装他的面孔。”
玄九幽愣了一下,“既然风谷主不愿拿出解药为林公子解毒,那么我也不会强求了。”
转身,一缕夜风吹过,扬起了玄九幽垂在耳鬓的发丝,黑袍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当风无涯再次抬眸,匆忙的伸手想要抓住那黑色衣袍的一角,黑色的身影已经飘出窗外,消失在无边的暗夜中。
“九幽。”低沉又苦涩的声音想起,妖冶的脸庞上不再有轻蔑自信的微笑,那双熠熠的眼眸再也无法抑制住悲怒,一滴晶莹的泪珠儿无声的滑落。
为什么没有解释?
为什么他会那么沉静?
为什么他都不为之所动。
哪怕是一句善意的谎言也行啊!
玄九幽背弃承诺的是你,为什么你还能这么毫不愧疚的面对我?
苦涩的感觉在风无涯的胸口蔓延开来,一直以来他都在等待着,追逐着……可是换来的是什么?
二十年来的不闻不问,二十年来的天涯陌路。
今晚他来了,尽在咫尺,却依旧冷漠疏离。
所谓的咫尺天涯也不过是如此吧!
情深蚀骨的相思,在这样咫尺天涯的距离中不着痕迹的隐藏着,然后又一点点的因为他的疏离淡漠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倾尽半世等待,只为那一句天涯仗剑,携手比肩。
忽然,一声慵懒的笑传来,由远及近,清晰可见。
风无涯挑眉一笑,“来的还真是时候!”
吱呀,有人推门而入,神情倨傲。
“何如风谷主,本王是否也该收网了?”
风无涯起身朝来人抱了抱拳,“景王爷心思缜密如丝,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64、幕后黑手
夜显得愈发诡秘了起来,黑暗掩去了所有叵测的心思。
风起,夜静。
“御剑山庄那边王爷笃定不会出现意外么?”风无涯清朗的笑声想起,不以为然的说道:“那些人不会遁着王爷的行踪跟来吧?”
宁修稍稍抿了下嘴唇,“该来的躲不掉。”
“苗疆之人似乎已经在这一代蛰伏很久了呢,待宁远王爷带着讨伐山贼的队伍来了,那些人怕是就会出手吧!”
“呵呵……”宁修把玩着桌子上的酒盏,嘴角噙着一抹懒懒的笑,“到时风谷主可要遵守约定暗中帮他们一把了。”
风无涯面色一凛,冷道:“景王爷就不怕……因为江湖纷争而挑起嘉远皇朝同苗疆之人的战事吗?”
宁修垂目浅笑,“我想……如果可以的话,一举荡平苗疆之人的叛乱,对于朝廷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风无涯微微闭上双目,沉吟了下道:“希望景王爷仔细斟酌,一旦挑起战事,嘉远朝廷也会引起不小的动荡,那时……众位王爷若是暗中有什么举动的话,场面可就不好控制了呢!”
“只要宁远那个有着相当强悍外戚支持的王爷倒了,一切都会变得微不足道。”宁修不屑道:“至于御剑山庄么……上官霄如果真的带领着武林众人遁寻着本王的踪迹追来……杀无赦!”
“哈哈……上官老贼,以为给苗疆之地的人联手上演偷盗宝剑的那一场好戏,就能控制集结江湖众人进入他设计好的圈套,要不是景王爷事先有所防备,我等也不会在半路拦截那些偷盗宝剑的人,伏击他们了。”
宁修微眯着眼睛,上官霄同杭州唐家关系向来密切,自然同宁远也就亲密不少。
如果不是宁远暗中示意让他同苗疆之地的人联手策划出偷盗宝剑的事情,然后引着他和玄子羽去御剑山庄参加武林盟主的竞争,然后再以讨回宝剑为由引领着武林众人走进他的圈套,他也绝对不会同风雪谷联手阻击这一场阴谋。
自从武林大会即将举办开始,他已看清魔宫至于江湖和朝廷来说那种危险的存在,宁修相信狡狯如宁远他必是也看清了那些东西。
所以自他和玄子羽从京城启程去往南都开始,他已经将提前部署好的一切计划全盘告知养在暗处的心腹之人。
宁修嘴角扬起斜冷的弧度,淡淡的看了风无涯一眼道:“御剑山庄的宝剑,风谷主该不会想占为己有吧?”
风无涯愣了一下,摆了摆手说:“宝剑,不就是一堆有些年代的废铜烂铁么,如果景王爷要回收的话,尽管拿走!”
“是吗?”宁修挑了挑眉头,“阴阳神功秘籍呢?”
“呃……什么?”风无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什么秘籍?”
口中含着醇香的酒液,舌尖滑动品尝着那甘甜的味道,酒液滑入咽喉,宁修起身风淡风轻道:“听说那神功秘籍需要男女双修才能达到顶峰的状态,难道风谷主想要娶个娘子一同修炼神功么?”顿住了脚步微微侧头讥笑,“这么一来……似乎跟风谷主的意愿相违背吧?!”
婆娑的人影消失在视线中。
风无涯浅褐色的眼球中倒影着摇曳的烛火和无边的凄冷。
“你昨晚起夜了?”玄子羽揉着惺忪的水颜嘟哝,“半天都不见你回来,摸黑去干什么了?”
宁修愕了愕,将衣服递给玄子羽道:“迷路了。”
“不会吧,上个茅房就能迷路?”
将玄子羽从被窝里捞出来,宁修笑了笑,帮他穿着衣衫,不做解释。
原本昨夜离开的时候想点住玄子羽的睡穴,可是想到他的身体情况,他才放弃了那个念头。
只是他没想到,一向嗜睡如命,一旦进入睡眠雷都打不动的玄子羽昨晚竟然会发现他不见了。
玄子羽看了看大亮的天色,幽幽叹了口气道:“风无涯是不是跟玄九幽之间有猫腻呀,今天怎么还不见动静呢?”
“穿裤子。”宁修皱了皱眉头,“自己穿。”
玄子羽撇了撇嘴,说:“想回王府养胎了。”他还真是不习惯这样奔波的日子。
宁修神色黯淡了几分,垂眸掩去了波动的情绪。
这时,玄子洛匆匆忙忙的从外面疾步走了进来。
“林公子受伤了,现在小叔叔同风无涯陷入了混战,你们……”他看了一眼往身上慢悠悠套着衣服的玄子羽道:“趁着机会从这里逃出去吧!”
“逃?为什么要逃?”玄子羽很纳闷,“在这吃的好住的好,不逃。”
玄子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风无涯这是想软禁我们呢,你怎么……这么不开窍!”
“玄九幽为什么要跟风无涯战斗?是因为林尽欢吗?”
玄子洛焦急如焚,没有心情去回答他的问题,转眼对宁修说道:“王爷先带子羽离开吧,待我们突围出去,咱们在惠城汇合。”
宁修点了点头。
当他同玄子羽一路过关斩将来到门口时,玄九幽一手拖着半死不活的林尽欢一手持剑正跟风无涯打的不可开交。
玄子羽正想拉着宁修从侧门跑出去,几把冰冷的刀刃挡在了他的眼前。
“请诸位回房休息,没有谷主的命令,你们一盖不准走!”
玄子羽看向宁修,“他们这算不算是挟持皇亲国戚?”
“算。”
“那该怎么办?”
宁修观望着周围的形势,思忖了下道:“他们人多势众就算咱们突围出去也会损兵折将,不如就乖乖在这等待着别人救援吧!”
水月闻言脸色陡然大变,同无痕交换了下眼神,挥剑就来砍挟持着玄子羽和宁修的几人。
“王爷……带少宫主离开,我等会拦住他们。”
宁修皱了皱眉道:“你们还是去帮玄圣人一把吧,他们现在还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水月愣了一下,复杂的看了宁修一眼。
宁修无视他复杂的眼神,抱起玄子羽腾空而起,飘出了大门。
玄子羽看着地上陷入缠斗的众人,又看向玄九幽手中的林尽欢说:“咱们这样全身而退,把烂摊子留给他们,是不是有点不仗义?”
“要回去吗?”
宁修声音淡的放佛雾中飞花。
“算了,我相信他们的实力!”
握拳,玄子羽坚定的说。
宁修慵懒的挑了挑眉头,“既是这样,咱们先行离开吧。”
“嗯。”
两道身影飘出树林慢慢的消失不见。
从额际滴落的汗珠滑入玄九幽的颈项,他面色凛然急声道:“诸位小心,那些人身上都带着剧毒。”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挥剑避开挡路者的攻击。
“啧啧!圣人就是圣人,连这些都发现了呀!”
风无涯落在房顶,笑的轻狂。
“我不过是想留诸位在庄内闲住两日而已,没想到诸位这般不配合,所以……”风无涯无奈的耸肩道:“王爷同武林盟主怕是也会因为染上剧毒,而重新回转吧!”
话音落,玄子羽暴躁的叫骂声传来,“风无涯你下的什么毒?”
此时宁修正无力的依靠在他身上,双目无神的看向风无涯。
“啊……九日散功散再加上一点……刹舞痕。”傲慢的看向玄九幽像是示威似的说道:“玄圣人身上带着刹舞痕的解药,不知道……是否也带着九日散功散的解药呢?”
玄九幽手臂虚软,无力的喘息着道:“诸位先凝神调息,试试能不能……”
“呵!没用的!这次的药量可是有点大呢!”
水月两眼翻白,头一歪倒在无痕的肩头,“吗的!能不这么卑鄙么风谷主!”
连手下身上都带着剧毒,看来风雪谷的人还真是嗜毒如命呢!
风无涯放声大笑:“诸位还是安心在庄内住几日吧,风某人会以礼相待的!”
玄子羽扶着宁修走进来,瞥了一眼玄九幽指责道:“要不是你跟风谷主撕破脸,说不定大家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