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修宁:“为师何曾这样说过?!”
宋煜越发不解了:“莫非师父愿意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您看看现在的您,连呼吸都没有,浑身冷冰冰的。被弟子的剑砍了都不会觉得痛,您觉得这样算个人吗?”
他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对白修宁说话时而恭敬时而嘲讽。特别是嘲讽的时候,苏情每回听了都觉得像是拿刀子往白修宁心窝里cha去。
昊渊终于忍无可忍了,他虽然看不见,却能听着声音辨出宋煜所在。几乎是想都不想便一口血痰吐过去,正中宋煜的脸。
昊渊好似出了一口恶气般喝道:“修宁怎样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他真是白白在你身上浪费了那么多年的心血!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如今连什么是尊师重道都不知道了?”
宋煜抹掉了脸上的血痰,猩红的眼瞳再次被呼啸的怒意侵蚀了。他一掌拍向昊渊的胸口,结果眼前白光一晃,居然是纪清秋的那把亦邪剑直直cha了过来。
宋煜挡飞了那把没有灵力的剑,极为恼火的看向纪清秋:“纪宗主这是要站在他们这边?”
纪清秋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你的狗用下三滥的手段把我抓来,又什么都没跟我说,我当然站在他们那边了。”
宋煜这才眯起眼睛,收敛了怒火道:“莫非你愿意站在我这边?”
纪清秋:“那要看你给我的条件如何了。”
云铮颦起眉,他看着纪清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宋煜:“那不知纪宗主想要什么?”
纪清秋的目光直直落在了苏情脸上,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道:“我要他。”
苏情只觉得自己腰上的手臂一紧,抬头看时,凤长曦眼底卷起的戾气如漫天霜雪,看着纪清秋的眼神像是要将他大卸八块了。
苏情腹诽不已,暗骂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嘴上却还要安抚凤长曦。他看着纪清秋,嗤笑道:“我又没有利用价值,你要我干嘛。”
纪清秋挑了挑眉:“昭昭姑娘何必跟我绕圈子?宋煜,你若是能将苏情给我,纪氏一门任你差遣。”
宋煜显然没料到苏情还有这种用途,他的目光在苏情和纪清秋之间过了几个来回,道:“听闻前阵子纪宗主在云水瑶公然表示对明阳君的未婚妻有兴趣,原来是真的?”
纪清秋大方承认:“是又如何?”
宋煜:“这可不行,我把他给你了,万一他反过来唆使你在背后捅刀子,那我岂非得不偿失?”
纪清秋:“那你这就是逼我跟他们站在一边了。”
宋煜不吭声了。
他打量着纪清秋,早就听说这位年轻的纪氏宗主的思路很跳脱,不可按常理出牌。而纪清秋方才表现的也确实如此,他似乎对维护正道没什么兴趣,自从来到这里后也没有吵闹过,甚至一度心平气和的看戏。
最关键的是宋煜确实听谢淙说过纪清秋看上了苏情的事,但他没想到纪清秋居然不介意男女之别,所以是真的看上了苏情?
如果只以一个苏情就能换得纪氏的臣服,这对他来说无疑是笔合算的买卖。何况苏情只是一颗金丹的容器,取出后也没有任何用处了。
凤长曦的灵脉被制住,藏阳又在自己手中,就算想反抗也没有那个能力。
宋煜:“纪宗主,口头承诺不算,你有什么能扣在我这里的?”
纪清秋终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的命都在你手里,你还想要什么更值钱的?”
宋煜想了想,似乎真是如此。于是干脆道:“那等我先从他体内逼出金丹,再把人给你。”
眼见宋煜真的朝苏情走来,凤长曦立刻将苏情挡在身后。宋煜的嘴角弯起了嘲讽的弧度:“什么都不能做的明阳君,该不会想以血r_ou_之躯来挡着我吧?”
宋煜话刚说完便愣了一瞬,他没想到凤长曦居然真的近身来搏了。
苏情也没想到凤长曦一拳打在了宋煜脸上,直把宋煜打的连退了好几步,一侧脸颊顿时肿了起来。
宋煜用舌尖舔去嘴角的血迹,狞笑着道:“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你能打到什么时候。”他说完便拧了拧十根手指,把指骨掰的“咔咔”作响。凤长曦早已忍无可忍了,根本不等他走过来就又冲了上去。
苏情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人如磁铁瞬间撞在了一起,凤长曦拽着宋煜的领口,猛地把他推到了最近的通天柱上,宋煜的后背狠狠撞了上去,肌r_ou_与坚硬的柱壁发出了一声闷响,痛得他眼前冒出了一片白光。
凤长曦虽是剑修,但凤氏一门素来注重弟子的体质修炼,不但基本功扎实,就连拳脚功夫都是寻常世家不可及的。这也是为什么苏情九岁来到凤氏后,虚弱的身体便越来越强健的缘故。
宋煜接连挨了几拳,嘴角的血迹更明显了。凤长曦将他抵在柱壁上,拳头如岩石般对着胸腹一阵猛击。他动作飞快,姿势变化间只能看清残影。宋煜还手不及,最后被他一脚踹到了脸上。众人只听到“咔”的响声传来,宋煜脖子一歪,被那脚踹翻在地,滚了好几下才停了下来。
凤长曦素来是知理守礼的君子,从不在人前真正动怒过。即便是除鬼煞妖兽也都是用剑或术,还从未有人见过他抡拳头就上的。而他的这番动作又如行云流水般利落,末了连发带都没歪,更别说衣袍整洁如斯了。
这下不止是苏情,就连云铮都惊的忘了眨眼。
宋煜狼狈的站了起来。凤长曦这顿拳脚虽然打的他吐了好几口血,却把他体内的暴戾之气也引上来了。
看来是他低估了凤长曦的能耐。还以为被制住了灵脉,没了配剑的明阳君不过是手无缚ji之力的空架子,没想到居然这么能打。
自从白氏一门倾覆后,宋煜便再没有遇到过有人可与他r_ou_搏了。他吐掉口中的血,也顾不得取苏情的金丹了,又与凤长曦缠斗到了一起去。
苏情在旁看的一阵心悸,虽然凤长曦并未落在下风,但回过神来的宋煜显然不像刚才那样纯粹挨打了。他正紧张的太阳x,ue都在跳的时候,有人突然走到旁边附耳道:“你的灵力怎么回事?也被宋煜控制了?”
苏情看着这人依旧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不由得怒上心头,方才要不是这人搅局,又怎会逼得凤长曦忍无可忍?
他不想理会纪清秋的纠缠,错开一步继续盯着那越打越猛的两人。
那两人打的难舍难分,虽看不到半点灵力鬼气的波动,但拳脚所带起的气流却刮的大殿上灰尘到处飞扬。附近的不少石块都遭了秧,大多都被踢的更碎了,细小的石子不时的jian到他们身上。
凤长曦一袭霜白长袍,本是静若处子的安然,眼下却动如脱兔,行动敏捷流畅,打出的每一拳都带着凌冽的风。虽不像初时都落在宋煜身上,却也逼得宋煜有些狼狈了。
而宋煜的拳脚功夫显然不是他的对手,虽然看出用尽了全力,却还是渐渐落在了下风,十招有九招都被避开了,剩下的那一招也被凤长曦顺势化开,打了个空。
纪清秋见苏情又不理睬,索性一把掰过苏情的肩,逼他面对自己。
苏情抬腿便要踢过去,结果被纪清秋捏住下巴,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一条舌侵入了口中,顿时他三魂七魄都震出了体外。
他脑海中空白了片刻,立刻反应过来这姓纪在干什么好事。他猛地咬牙,纪清秋的舌被他咬破了,本能的退了出来。还没看清他的神情便迎来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实在响,纪清秋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五道指印。
苏情刚打完便听到旁边一阵异动,他立刻转头去看,只见凤长曦被宋煜一掌击中了胸口,虽然站稳了,口中的血却涌了出来。
而凤长曦却没有看着宋煜,而是目呲欲裂的瞪着他这边。
第一百零二章绮罗毁,白氏亡。
见他眼中烧灼的怒气都快失控了,苏情顿时心痛不已,迈开腿便想朝他跑去,结果被纪清秋一拽,惯性撞回了纪清秋怀中。
凤长曦见纪清秋居然还敢继续,哪里还记得宋煜在旁边,一个飞身便扑了过去。宋煜也不知在打什么算盘,居然站在原地不动,就这么看着他俩打在一处了。
在凤长曦扑过来的瞬间,纪清秋就把苏情推开了。苏情刚站稳就看到这两个在地上你来我往的打成了一团。凤长曦也不知是不是气疯了,动作再没了刚才的章法,居然是靠着蛮力狠狠揍着纪清秋。
但纪清秋也不是个只能挨打的货,他们现在都处于灵力被制住的情况。谁的力气大招式强自然就会赢。
凤长曦方才与宋煜打了半天,体力已经虚耗了不少,结果看到纪清秋强吻苏情,又因为心神剧震而挨了宋煜一拳。眼下体内气血紊乱,真气在经脉中翻滚着乱窜,本该坐下来导正归元的,结果却毫无章法的出招,不多时便觉得心口堵得慌。耳畔隐约传来苏情的叫喊声,他尚不及听清,便见被他压在地上的纪清秋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居然一头撞上了他额头。
这一下撞的实在狠,凤长曦只觉得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打转了,他伸手便要去抓纪清秋的衣领,可抓了个空。纪清秋自己也痛得不行,但见他眼中浑浊一片,猜他应该是被撞的看不清了,立刻顺势捏住他手腕,指尖一用力便按死了经脉。那剧痛令凤长曦肩一颤,脸上居然现出了痛苦的神色来。
苏情急火攻心,一眼瞥见旁边的地上躺着亦邪剑,立刻拿起来,指着纪清秋的脖子喝道:“放开他!”
纪清秋还是第一次被自己的剑指着,本来无动于衷的,但在看清了苏情眼底的杀意时,他居然怔住了,指尖一松便卸掉了钳制。
苏情赶紧把凤长曦拉过来,也顾不得纪清秋了,把亦邪一扔便去检查凤长曦的脉。
宋煜冷着眉目看着这一切,许久都没出声。白修宁一直在观察着他,见他眼中的情绪时而沸腾膨胀时而无动于衷,十分不正常,于是开口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宋煜被他问的没反应过来,不由得重复了一遍:“我想要什么?”
看他一脸茫然的模样,白修宁的眉又拧紧了:“你对白氏从没有归属感。即便当初以为为师死了,可如今为师就在你面前,你却非要继续作恶。宋煜,为师只是你想要一统仙门百家的借口,是吗?”
宋煜仿佛没听懂他说的,惊愕道:“师父是这样看弟子的?难道在师父眼中,弟子对师父的敬爱之情从不存在?”
白修宁:“你若真懂得何为敬爱,便不会不顾为师的名声也要作恶,甚至不惜一再伤害无辜的人来达成你的妄念。”
白修宁指着地上的苏情和凤长曦:“苏情何辜?他因你失去双亲,失去记忆,甚至连姓名都改了,堂堂苏氏的二少主却被谪儿藏在空庭岛上十年之久!凤少主何辜?因你对苏情的恶念,他寻了苏情十年,这十年来饱受的苦你可曾感受过分毫?”
宋煜没料到白修宁会忽然说起这个,正想辩解,白修宁又继续指着周芊蕊和云铮:“周姑娘何辜?大婚前夜平白没了性命,如今成了与为师一样的不人不鬼。云宗主何辜?被你掳来做为师的容器?宋煜,你可曾真正把人命当回事?你真的懂何为‘敬爱’?”
白修宁说完便捂住胸口,但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猛咳了起来。昊渊就在他旁边,立刻扶住他问怎么回事。他压下胸口不断漫起的痛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弟子:“为师当年收你为徒,便是希望可以化解你的戾气,令你学会什么是理解与包容,知晓何谓信任相依。但看来是为师错了,是为师做的不够好,以至于你心魔入障,一再害人。”
宋煜的唇张着,却许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白修宁这番训斥听到他耳中,却并未激起他的戾气,反而让他想起了数十年前。
在那一片山岚围绕的祁连山上,还是少年的他被师父领着进入山门,一步步踏着石阶,走向了当今仙门多少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沧澜大殿。
沿途的风景是他从未见过的美。漫山的绮罗花在风中沙沙摇摆,空气中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他伸手摘了一朵紫色的花,放在鼻下闻了闻,只觉得那味道仿佛醉人魂魄,却意外的与他面前这一身素雪,衣摆上绣着淡紫色花瓣的人十分相衬。他不由得跑前了几步,绕到师父面前。
那时的白修宁眉目如远山般沉静,眉心的朱砂隐隐透着微光。因为还不曾遇见昊渊,所以气息是清冷的。如寒潭中的一朵素莲,净而不争,涤荡着难以亲近的疏离感。
宋煜将那朵绮罗花递给了白修宁,青涩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来。他道:“师父,这是什么花?”
白修宁接过那朵绮罗,修长的指尖点缀着淡紫色的柔软花瓣,竟叫宋煜看迷了眼。只觉得天下间怎会有这么好看的手,好看的他忍不住想摸一摸,却碍于白修宁身上冷然的气息而不敢僭越。
白修宁微微弯起嘴角,好听的声音伴随着山风徐徐拂过宋煜的耳。
宋煜记得,那时白修宁说:“这是绮罗花,乃白氏的家徽。你记住,以后守护绮罗便像守护白氏,绮罗在,白氏在。绮罗毁,白氏亡。”
幼时的他尚不解白修宁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也并未认真记住。但后来白修宁在他面前死去的时候,他却记起来了,真的一把火将漫山的绮罗花都烧毁了,连带着把白氏数百年的基业都烧没了,彻底毁了这个曾给他带来过温暖的地方。
他的师父都不在了,他要白氏有何用?白氏不过是白修宁的一个陪衬罢了,有没有都无所谓。但他最不能接受的是,他在白修宁心中,却比不上那个修鬼道的野路子重要?
宋煜狠辣的眼神看向了昊渊。
当年他与白修亭合谋,将白修宁从辅君的位置逼了下去。他以为这对白修宁来说会是一种无法接受的打击,以为白修宁会因此介意而回头,会抛弃昊渊。但他却万万没想到白修宁义无反顾的离开了,身边只跟着一个昊渊。而他们这三个弟子一个都没带走,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给他们留下。
宋煜气到发狂,他要白修宁后悔,要白修宁尝到背叛他的滋味。于是他给白子燊出主意,让白子燊趁着白子监心神不宁之际造反,以白子监的性命为由逼白修宁回来。
他心想:师父,既然弟子无法让你留下,那师尊呢?你总不能连师尊的命都不顾了吧。
他没有猜错,白修宁真的回来了。
他的师父丢下了昊渊,跪在沧澜殿上,接受所有人的声讨与谩骂。他满意的看着这一幕,以为让师父吃点苦就能挽回一切,却没想到白子燊真的要毁了他师父,而且是用最残忍的毁根骨的方式。
那时的宋煜人微言轻,修为虽然ji,ng进了不少,却只是金丹初期。在白氏他没有话语权,只得私下去威胁白子燊。可白子燊那不要脸的臭老头居然叫白修亭来制服他,让他眼睁睁看着师父受刑。
要知道毁了根骨就等于毁了一个人的神智,即便他的师父真的回来了,那也是一个没有意识的活死人了。
这不是宋煜想要的。他要的是那个会关心他,会对他笑,会对他谆谆教诲的师父。他疯狂的挣扎,却被白修亭毫不留情的废了金丹。
他不甘心的吼着,满口苦涩的鲜血,却一点回天之力都没有。
直到白子燊要将术落在白修宁身上时,他终于看到了曙光。可这曙光却是这世上他最憎恨的人带给他的。
昊渊又杀了回来,但满殿上讨伐他们的人,以及外面包围着沧澜殿的其它世家宗主弟子们纷纷亮出了兵器。以昊渊一人之力,又如何能逆天?
为了护住他的师父,昊渊最终下了杀咒。
那是以炼魂术发动的杀咒。
咒阵中血色漫天,轮转的咒文如猩红的纽带将昊渊层层包围,一圈圈越缠越密,肆虐的鬼气不断积蓄着能量,震的十六根通天柱都开始摇晃了。
一时间殿内人人惊惶逃命,端正的仙门弟子犹如过江老鼠,不知多少人狼狈的撞在了一起,又有多少人前扑后继的往唯一的大门逃去,你挤我我推你,难看的像是街市上为了抢潲水而大打出手的乞丐们。
但还是来不及了。
昊渊身上凝聚的能量猛然爆开,如山崩之势,炸的沧澜殿地动山摇,炸的殿上所有人皆捂着耳朵跪了下去,眼耳口鼻中都有血不断喷了出来。
那股能量从殿门窜了出去,殿外的那些弟子也被波及了。一时间惨叫声连天,到处都是血流成河的景象,犹如置身修罗地狱。
宋煜看着大殿上躺满了五颜六色的家服,其中最多的还是白氏。那些淡紫色的绮罗花瓣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在每个人的衣摆袖口间翻腾着,然后被血染上,从清丽的紫化为妖异的红,变成了一朵朵陌生的花。
而人群的中心处,他的师父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昊渊一动不动。
师父低着头,凌乱的发挡住了容颜,宋煜很想冲过去抱住他,很想拂开挡在他眼前的发。可刚刚被废了金丹的身体重的犹如背了一块巨石,他拼命爬过去,却像一块破布一样缓缓擦着地面,所过之处留下的是蜿蜒丑陋的血痕。
白修宁在他快爬到的时候抬起了头。
宋煜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师父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那曾被昊渊浸润出的笑意再寻不见,就像被人抽出了魂魄。宋煜朝他伸手,他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放开了昊渊,缓缓站起来,走到了大殿之外。
宋煜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见他沉默的看着殿外的那些人,开始结印。
有白光从白修宁的掌心涌出,如大片云雾踏空而去。而那些灵力见人就钻,钻进丹田中,很快那些在地上拼命挣扎的人都停下了痛苦的哀嚎,纷纷昏了过去。
白修宁一边结印一边往更外面走去,灵力不断从他掌心漏出去,就像不断流失的生命力,很快他便连走路都不稳了,却还是没有停下。
宋煜急的不行,想叫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喉咙痛的像是被火烧了,他“啊啊”的喊着,直到彻底看不见白修宁的身影了,他才感觉到脸上一片濡shi。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是他拜了白修宁为师后便不再流过的泪。那是白修宁给了他一方天地,护住了幼小的他以后,他便不必再记起的痛苦和耻辱。
宋煜不知道自己怔了多久,直到外面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了,他才缓缓抬起头。
白修宁用尽了全部的灵力,单薄的身躯仿佛一张用力一吹就会飞走的纸。眉心的朱砂再不见灵光,而是像一滴干涸的血,粘在了那张苍白的脸上。
他走的很慢,似乎每走一步都必须用尽全力。沧澜殿很大,对曾经的他来说,只需一点灵力便能眨眼间走到的距离,现在却变得如同隔着浩瀚苍穹一般遥远。
他很想走到昊渊身边去,可最终他还是没能如愿。
他倒在了距离昊渊不过两步远的地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宋煜此生都忘不掉当时的感受。
他就像被人重重的锁上了那道通往外界的门,而那曾经照亮了他孤寂的灵魂,为他引路护航的光,彻底的湮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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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过于惨痛的记忆是宋煜无论如何都不愿回想的,如今却忽然涌入脑海中,将他凌迟的措手不及。他痛的浑身发抖,终于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一股黑气从后背猛地窜出,瞬间形成一道黑色的火焰将他包围了。
他,走火入魔了。
第一百零三章好啊,这是确定要反了是吧
祁连山上鬼气冲天,山脚下也不太平。
苏恒因为宋煜的搅局而赶回风庭水境,只得将苏情的安危暂时交托给凤君乾。凤君乾自然不负所托,幸而在宋煜来之前他便以灵鸟相邀云铮来谈白修宁的事,结果半路上与云然遇了个正着。
云然并不知云铮在宋煜手中,他只是得看到了灵鸟的讯息,想赶来看看会否有云铮的消息。
凤君乾将宋煜安排活尸袭击柳城,以及攻上碧临熙岸掳劫众人的事说了。云然也告知他白云镇的居民们可能被活尸掳走的事。二人合计,都认为应该是宋煜他们做的,于是立刻赶到了祁连山。
只是他们还没赶到祁连山,便察觉到前面一大股异样的灵力波动。越靠近头顶的乌云越厚重,紫黑的闪电一道接一道,雷鸣声挟裹着妖风不断迎面扑来。修为较高的弟子可以撑开剑气抵挡,但修为一般的便没这么好运了。
因为风势太大,不少人被沙尘迷了眼,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凤君乾只得将跟来的凤氏弟子和云氏弟子分为两拨,修为较低的跟在后面,跟得上的要随着他们加快速度。
他这边刚安排完,云然不知看到了什么,疾驰中的焚情说停就停,以至于后面一位云氏弟子差点撞上去。
凤君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目力所及的尽头处,虽然有尘雾缭绕,但似乎立着两片方阵。
这两方的人马都着深色的服饰,虽不相同却很眼熟。凤君乾只看了一眼便朝云然道:“应该是谢氏和周氏的弟子们。”
云然的眉头几乎拧成了川字,焚情承载了他的怒气,剑身青光大盛,释出的剑气猛地震荡开来,如一圈炫目的光波散去。
他冷笑道:“好啊,这是确定要反了是吧。那便不要怪我了!”
他说完便朝天伸出一手挥下,身后的一众云氏弟子们立刻追随着他直逼远处的方阵。凤君乾看云然毫不犹豫的冲过去,虽然还有些顾虑,却没有迟疑,带领着凤氏的弟子们追上。
只是他在靠近祁连山的时候不断抬头看着山顶。
祁连山是当世最高的一座山,只有万里无云的青空下才能遥望到山顶。而此刻黑云压境,能看到半山都不错了。只是凤君乾越靠近便越心惊,祁连山上明显设了防止闯入的结界,但不知是不是设结界的人心智不稳了,那结界不断释放出慑人的鬼气,缠绕着厚重的云层不断翻滚着。偶尔能看到几只乌鸦从云层中窜出来,但立刻就被闪电劈成了一团燃烧的火焰。
凤君乾从背后的箭篓中取出一支三指粗的穿云剑,搭在了手中的紫霄弓上,朝着乌鸦窜出的方位s,he去。
紫霄弓与紫霄剑乃是凤君乾的两样武器,他虽为剑修,却对s,he箭一技十分感兴趣。在炼剑时一并锻造了这把弓,以同样的名字命名。只是他几乎不曾在外人面前用过紫霄弓,因此这把弓的名气不如剑。
但名气不足不代表它弱,比如那三指粗的穿云剑,由纯钢打造,普通人单手拿着都觉得重,何况是搭弓s,he日这种功夫。
穿云剑末端燃着一簇白色的灵光,破开重重妖风,ji,ng准的刺穿了那一处乌云。尾端的灵线一没入云层中便炸开了轰然的烟花,气流将云层逼散了不少,凤君乾一眼便看到了结界上流转的暗红色血雾。
那血雾本就不太稳定了,被凤君乾的灵力一炸,居然露出了一点缺口来。
凤君乾立刻看向云然的方向。云然早已闯入了那两大方阵中,身着白袍青纱的云氏弟子们跟随着他一道,如一抔星石洒进了黑沙中,顿时将那两方人撞的七零八落。
喊杀声陆续传了出来,很快就淹没了周遭肆虐的风声。凤君乾知道眼下不是在这耽误的时候,毕竟那两方人一看就是被留在此处对付他们的。
他转向身后,对着一身黄杉的女子道:“吟吟姑娘,请用你的琵琶一奏。”
苏吟吟是苏恒留给凤君乾的,为的是找到苏情时候第一时间护着他,因此一直跟在凤君乾身边。此刻得了拜托,她立刻结印,召出那把“空山恨”抱在怀中。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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