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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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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自在小打滚作者:今天我爸生日

第7节

“你说恶念所化,难道这恶念便是他?”元阳听闻‘魔’字,忍不住怔愣,他看向地面上跪坐着的船主,脑海中浮现出《上古异志》中的文字。

魔,怔也,执念所化。

上古战神逍遥有斩魔剑,玄色,名鞘,不伤人身,唯断魔怔。

元阳第一次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一度觉得匪夷所思,只想着战神的这把剑又杀不了人,这同那木剑有何区别?至于斩魔之用,元阳千年来都没有都没再见过魔气,只觉得这把剑如同ji肋般,放到如今也没多大效用。

“这是斩魔剑?”

玄剑悬浮到半空中,在末y的周身旋转,散发暗红色的光芒。它缓缓徘徊到元阳的身边,剑身摇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但转瞬之后又回到末y的身后。

末y垂下眼眸。“也许吧。”

如若这真的是斩魔剑,毋论它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把‘鞘’,其威力……

确如ji肋。

元阳皱了皱眉。

只是这位妖君,果真不简单。

一直站在旁边不作死的胖慈眉突然打破沉寂,对着船主说道:“把残魂还给他们吧。”

他想到自己找到船主的那个晚上,那人完全没有了自己记忆中的稳重,身上的魔气几乎要冲散原有的魂魄,让他这位鬼差,又是惋惜,又是无奈。兰草是个好姑娘,只可惜命盘里泛苦,好端端的美人成了怨鬼。

他一介鬼差,最后竟成了他们引诱众人上船的中介人,又是装死人,又是化腐尸的,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也许,是他的选择,一开始便错了。

不用胖慈眉发声,船主体内的残魂鸟早就吐尽,正在一片狼藉中干咳。

元阳在一边观测着魔气,一边看到末y身上的金色条纹逐渐褪色,没有初始时的那般炙热。

天空中,开始下起雪,飘飘扬扬,洒落在众人的身上。冷气由下向上升腾,在所有人的身上激起一阵阵寒意。

地上扑腾的怪鸟,发出阵阵怪叫。

这些鸟逐渐变形,原本捎带大小眼的漆黑小脑,逐渐挤压、变形,掉落细小的羽毛。

第一只鸟长出一张ji,ng明古怪的脸,张开嘴:“吾名田三庆。”

第二只鸟长出一张媚意尤存的胭脂脸,张开嘴:“奴家红鸯。”

第二只鸟,第三只鸟,第四知鸟……

所有的伤魂鸟都开始咕咕乱叫,错杂在一处。

“在下沈子书。”

“不才张甫天。”

“妾身彦梅。”

随着这些怪鸟长出人脸,本来呆愣在原处的众人突然从绿水的梦魇中苏醒,麻木的双眼中逐渐恢复光亮。他们互相张望,却还是半长着嘴,似乎没有完全苏醒过来。

“奴身兰草。”最后一只鸟发出挣扎的低吟。

当兰草这个名字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如同触碰电流般得睁大双眼,尤其是沈子书,他扼住自憋得通红的脖子,想要发出声音来,却只能在喉咙中翻滚“咕咕”的叫唤声。

胖慈眉不动声色,往身后的大小姐望去,那大小姐的脸早就变成一张满布烫伤的苍白面孔,嘴巴也是半张着,发不出任何声响。

他叹了口气:“伤魂鸟残嗜的便是你们的执念,由此修炼魔气。想找回自己的魂魄,便说出自己的恶欲吧”

胖慈眉话音刚落,元阳便感受到一股异动,他摘下腰间的星盘,发现其中的一颗点正在不断地跳跃,而磁石上的铁针,也牢牢地指向胖慈眉所在的方向。

元阳忽然发现,从始至终,这个人,都好像置之于外。

地上的人脸互相啃咬,听到胖慈眉的话后,兀然安静下来,互相张望。它们张开嘴,挥动漆黑的细翅。

“世间万物皆是空,唯有钱财是真用。我想要无穷无尽的钱财,为此可以用尽手段。神鸟的

价值无以数计,我为了获取它,想要杀害船主。”

“十年前,是我派人‘教训’了兰草。“

人脸说完话后,发出一串尖利的j,i,an笑声。

呆坐在冰面上的田三庆猛得原地抽搐,而后睁开眼睛,神识恢复清明。他的背后有虚幻的图景在冰面上投s,he——一个矮小的丑陋少年被摁在发霉的水缸里,他拼命地挣扎着,却只能在窒息中更加痛苦。图景变换,少年在泥地中翻滚,头发中全然是烂泥块,一枚枚铜钱从天而降,砸得他鼻青眼肿。

第一只人脸化一滩黑水,缓缓在冰层上渗透,蒸腾“呲呲”的瘴气。

第二只胭脂脸色张开嘴。

“柔情似水绕床毒,最是薄情自寡人。奴家憎恶丑陋的矮老板,想要逃离却不得逃离,自从爱上英俊年轻的男儿郎沈子书,便不停地偷尝禁果,背德私通,舍弃忠贞。”红鸯的背后也出现一幅幻景,图景中是十年前尚且幼小的她,一脸尖酸,手中提着滚烫的烙铁,表情疯狂地烫在兰草的脸上。

“十年前,我嫉妒兰草的容貌,用滚烫的烙铁毁了她。“

第三张人脸张开嘴

“无情饰有情,闭眼作疾人。在下对红鸯无半分情意,接近她一是为财,二是为色。山盟海誓皆是假,待我取得钱财之后,便杀了她。”

他的身后的图景中是一位唇红齿白的小少爷,正乖巧地躺在一位女子的怀中,在一声声温柔的“珍儿”中享受女子在他后背的轻拍。

“十年前,我看到兰草的迫害后,袖手旁观。”

第四张人脸张开嘴。

“假慈假悲假佛珠,真色真空真窥窃。妾身本是红楼女,嫁作贵人妇后愈加迷恋男色,妾身憎恨男人,却不能离了男色,最觊觎沈子书的身子,常想得之。实在不行,便找个机会杀了他,把他的人皮裱作妾身最好的画。”

她背后的图景中,一个浓妆艳抹的俏丽女子在男人的簇拥中跳舞,身姿轻盈而曼妙,每跳完一支舞,公子哥们就会往台子上抛掷许多红绸。画面一转,那俏丽的女子一身盛装,却在狼吞虎咽地吃r_ou_,满脸油腻,眼神全然麻木。

“十年前,我用兰草换来一位俊俏的男仆。”

第五张人脸张开嘴。

“我寻求王爷的真相。”张甫天苦笑一声,“不过也不重要了。”

几乎所有的人脸都化成黑水,雾气蒸腾中,唯有映有兰草的那张脸发出哽咽的啼叫声,以怪鸟的身子在地上翻滚。她的眼睛中,似乎有泪水中往溢。

元阳腰间的星盘不断闪动。

胖慈眉掀起锦袍,迈着腿向地上的人面鸟靠近,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它,在手心中抚摸。

“不过一场噩梦,都会过去的。“

满脸烫疤的女子瘫坐在冰面上,她缓缓睁开眼睛,从压抑的梦魇中苏醒,那场梦中,唤作月的少年从阁楼跳跃而下,挥舞着木剑,将自己救出水深火热。

那人,明明脸上都是血,却露出比新月还要清朗的笑容。

从那刻起,她看到了,光。

伤疤女子缓缓站起身。

”十年兰草月,恩怨情终了。妾身兰草,受官家小王爷之恩,得已拖残喘之躯苟活。后来小王爷身死,寻恩无梦,错失性命。不求报仇雪恨,只想见小王爷最后一面,道声谢。“

“现如今,我见到了。”

兰草盯着眼前的胖慈眉,她的身子已经开始变得透明,丝丝缕缕从她的身体剥离,颜色逐渐暗淡,她露出微笑。

胖慈眉对着她回笑,“兰草姑娘,一路走好。”

“兰……草?”坐在地上的沈子书睁大眼睛,立刻挣扎着站起身,想要用手拽住眼前的女子。

可下一瞬,兰草便化为颤抖的虚影,随即,便彻彻底底地消逝在人间。

只余空荡荡的草木幽香。

一把扇子掉落到地上,扇面展开,水墨洇染。

一个大大的“兰”字。

却终究也暗淡了。

第19章第十一只鸟

“杀了他,杀了他……”

巨大的鸟从屋顶上俯冲下来,旋转人的头颅,咬走罪恶的睾|丸。

伤魂鸟尖利地啼叫。

官夜将头颅和肮脏作为祭品献上,却依旧摆脱不了日日夜夜的折磨,那一句句“杀了他,杀了他……”到底是月对于黄袍之人的诅咒,还是对于他苟活于世的唾弃?

官夜召来伤魂鸟,召来兰草,召来相互牵扯的人们,他渴望一劳永逸的祭祀,可以让他摆脱无止境的纠缠和梦魇。

“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月?“

官夜瘫在冰面上,声音颤抖,他想起那个满脸笑意的少年,大迈着步子走出木门,挥舞木剑,故意去激怒那些包围住他的官兵们。

明明月可以说出一切的。

明明他可以站出来阻止一切的。

懦弱和恐惧成为最坚固的枷锁,禁锢住当时年少的官夜,他站在木门后,正如两年前站在阁楼外那般,只知道颤抖。

“咣当。“

官兵们发出吼叫声。

月高大的身体倒塌在地面,手中的木剑掉落到地面之上,血液斑驳在表面,顺延着缝隙继续向下蔓延,蔓延……化为一条条红线,缠绕住官夜的脖子,拖拽住他苍白的大小之眼。

从那刻起——从月的眼睛被血液浸染,从木剑被摔在满是尘土的地上,从布满尘灰的屋子内升腾起腥臭的血味,从月和夜剥离。

恶欲横生斑驳意,血jian木剑棠棣分。

“放过我,放过我……”官夜在冰面上埋首呢喃。雪花洋洋洒洒地洒落而下,他的头发、眉毛上,已然挂满雪珠,白色的雾气从他的嘴中喷出。

“放过我,放过我……”

“兄长。”胖慈眉踩踏冰面,缓缓向官夜走去。

“放过我,放过我……”

“兄长。“胖慈眉被一束飘摇而温暖的光笼罩,光亮散尽后,一个身材挺拔的翩翩公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青丝垂挂,面容依旧是祥和的温柔,嘴角似乎捎带笑意。

“放过我,放过我……”

“兄长,兄长啊。“

元阳手中的星盘随着翩翩公子的移动而闪烁。

这一句句兄长,温和地掺上了几十年的思念,包含无尽的柔情和无奈。他于y司曹府,等候一人,等渡一人。如今十年已过,他却只等来那人乱天子星盘、被执念缠身而入魔的讯息。

“兄长,醒来吧。“

伤魂鸟包裹住颤动的灵魂,大小眼在缝隙中轮转,僵硬在冰面的官夜缓缓睁开眼睛,昏暗的心内缓缓展露开一个缝隙。

他突然想起,那个孩子第一次抓住自己的胳膊,叫自己“兄长“的模样

月从小到大都是万众挑一的天才。

他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的身世,鲜少与人作伴,只喜一人静悄悄地,偷坐在屋内作画。

那时,他还不是那般亲近官夜,甚至还有些排斥。夜从没听过他唤自己“兄长”。

宫中的画师被派来给王公贵族作画,月便一直跟在后面观摩,几乎寸步不离。

后来,月径自拿着画师的工具给父王画了幅画,栩栩如生,看得父王目瞪口呆,怀疑自己不知何时入了画。

宫廷画师惊为天人,有了他的宣传,渐渐得全浔阳城都知道官王府出了个小天才,当朝画圣顾弦之,竟然亲自前来求徒。

那个端午,他们去西南妃祖母家祝寿。

月的画作被摆在宴席最醒目的中央。

是一幅八仙过海图,每个仙人乘风归去的姿态都被绘画出恣意的潇洒,清冷的出世气息都快溢出画布。

夜站在画前,张大嘴不知该说什么。

海浪占据了很大的作画空间,夜总感觉月作出的大海与其他画师大有不同,并不是单纯波涛汹涌的湛蓝,他还能看到了海浪起卷的雾气、涛水卷起那一刹那的苍白、jian起的浪滴看久了,感觉自己好像要陷入那苍茫大海之中。八个仙人倒成了画面的次要,人影被裹挟在雾气中,掀起的衣袍在风中隐隐绰绰、飘飘摇摇。每个人都望向同样的方向,朦胧的色调中渗透少许浓墨,给他们坚定而潇洒的超然之感,让人不禁猜想,他们到底是在望这兴洋大海,还是在想那黎明苍生。

夜看过顾弦之十一岁所作的山水画,虽然优秀,但也没有月这般超然的气魄和令人惊愕的别出心裁。更何况,月尚且还在垂髻之年。

宴席开始,月面对众人的称赞,露出羞涩的笑意。

那时的月鲜少露出笑容,夜看到这孩子终于开心,自己也跟着愉悦起来。

酒过三巡,宴席上的人们各自站起来说贺词,这次站起来的,是淮安王妃。

女人浓妆艳抹,头上的金银挂饰摇摇欲坠,她端起酒杯,发出尖利的叫声:“看那幅画作,小王爷还真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啊。”

父王拉着幼小的月站起身,直道:“哪里,哪里。”

女人露出怪异的笑容,夜的太阳x,ue突突作痛,他盯着女人,心中升腾出不详之感。

“这还是要多亏他的生父呀,王爷莫要介怀,我说的不是您啊。”女人捂住嘴发出笑声。

“您的另一个孩子,肯定就作不出这样的画呢!”

窃窃私语渗入人群,像灾疫般疯狂地传播。几个贵族女眷交头接耳地盯住王爷身旁的两个孩子,发出不明意味的怪笑。

月的脸色刷得一下变得苍白。

淮安王妃不依不挠,她翘起自己的指甲指向夜和月。

“你们看看,这两个孩子,根本一点都不相像!”

幼小的月在座位上埋下头,在众人的目光中颤抖。

夜想起月好不容易才展露的微小笑意转瞬即逝,忍不住攥紧拳头,血液不断翻滚,头颅上爆出青筋。

听闻淮安王妃想要让自己的孩子拜入顾弦之的府下,被拒绝后,竟把怨恨转到月的身上。

“刺啦”一声,木椅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众人的目光转向突然站起身的官夜。

“我们像不像,关你什么事"夜推开木椅,一步一步地向女人逼近。

王妃被幼小的少年震慑住,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却还是轻蔑地逞强:“本来,就一点都不像”

‘像’字尚未发出,她地脸上突然被一滩酒水泼洒。

人群发出惊讶的喧哗声。

王妃发出短促地尖叫,不慎摔倒在地,珠钗散乱,衣袍狼狈地纠缠在自己的足底。

“既然亲人都必须要相像的话,”夜端着自己的酒杯,毫不迟疑地将剩余的酒水倒落在王妃的头上。“那王妃,您的儿子,必定非常像只猪吧。”

杂乱的的发丝有一缕没一缕滴着酒水。

夜佯装惊讶的样子。“呀,猪shi了。”

酒杯被抛掷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人群发出哄堂大笑。

夜转过头,在人群中找寻那张脸。

幸好。他松了口气。月又找回了他的笑意。

从宴席回去的路上,夜获得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句“兄长”,为此高兴了数月。

谁曾想,他会有这么一天,就算晚上就寝时也会担忧自己被这声声“兄长”拉入阿鼻地狱,总是从梦境中惊醒,为此慢性头疼一整天。

雪越下越大了,细小的冰雹打落在船板上,发出细簌的响声。

“兄长。”月缓缓弯下腰,蹲到地上,跟坐在冰面上的官夜平视。

官夜睁开模糊的双眼,眼前的不再是翻飞的黑暗鸟兽,而是一个翩翩公子的人影,他有些不明白,是自己死了么,到y曹地府了么?为什么眼前会有月的笑脸?

他伸出手,紧紧地抓住眼前的人影。

“我是做梦了么,可你,为什么在笑?你不是来杀我的么,你不是恨我么?”

“未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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