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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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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有结果了。”司年离开定风波时,浮冢还没有消失。进入烟笼之前,他已经让南玻去确认情况,有大半的几率它还在。

要说无淮子也是缺德,把一个坟头天天搁在南玻一族的头顶上,也不知道挪个地方。他要是南玻,二话不说就去把坟给他刨了。

巽枫不言谢,冲他点点头,便回到了骨笛里。骨笛虽说是骨,但却通体纯白,莹润如玉,难怪会被当做古董拍卖。

司年把骨笛收起,撤了笼烟结界,抬头望向高天上的月亮。月亮之下,黑仙花还在静悄悄地绽放。

巽枫的声音从骨笛内传来:“那就是黑仙花?似乎跟从前不太一样。”

虽然在骨笛里,但巽枫已经找回了自己的意识,所以仍能看到和听到外面的一切。司年抄着手,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答道:“那是她的后人。”

巽枫便又不再说话。

段章却想到一个问题:“当年的那位黑仙花,还在吗?”

“我没问啊。”司年斜眼看他:“她刚讲完故事,你不就来了吗?最近你天天闹我,我可没那闲工夫去再听她讲一个故事。”

那天季情去沙滩上见司年时,仍有所保留。她讲了当年的故事,却没有提及黑仙花现在的近况,她或许还健在,或许是死了,或许是回苗疆了,谁知道呢。

总归妖生是她自己的,只有她自己才活得明白。

段章又问:“那要把上海的事情告诉他们吗?”

司年蹙眉,这事儿却是不好说了。非要把事情闹个明明白白,那是小孩子的做法,司年如今愈发觉得,与其知晓真相,不如永远怀着希望来得好。

在那个希望中,少年活着回到了故乡,也许因为某个不知道的原因他没能再回去找黑仙花,但缺憾本身有时也很美。

最终,司年还是没能做下决定。

“等我真的见过她再说吧。今晚先不急,等南玻回来。”

但所谓世事难料,司年跟段章回到酒店后,没等到南玻,倒是把珠海市妖管局的人等来了。对方大小是个局长,局长亲自出马,司年就把人放进了屋里。

不过司年累了,好久没这么畅快的打过架,他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得到了解放,但随之而来的就是许久没有体会过的疲累。

段章见他不太愿意说话,便主动接过了话头:“说吧,什么事?”

局长看着走进里屋的司年的背影,又看看明明是个人类却大佬样的坐在沙发上发号施令的段章,顿了顿,一时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原来论坛上的八卦也有真的啊,四九城的屠夫真跟个男人跑了,看样子还是被压的那个,真是世风日下,妖心不古啊。

第65章同归

局长先生深夜造访其实也没别的事。

今晚的事闹得有点大,大半个珠海的妖怪几乎都听到了海妖的歌声。他一看到夜空中盛放的黑仙花就知道事情大条了,于是赶紧去季家了解情况。去完季家,他得到了司年的消息,便又匆匆往这里赶。

屠夫司年,这位爷不好好在北京待着,来珠海做什么?

不过有屠夫在,局长先生的心就放回了肚子里,横竖有这位大妖镇场。于是他得了“海妖的歌声不会再响起”的准信后,便干脆开始哭穷。

他们珠海惨呐,妖怪少啊,他在这位置都坐了多少年了,妖界的基础建设还是没搞好啊。那充满希冀的小眼神时不时扫一眼里屋的门,疏通关系都疏通到了司年头上,也是胆大得很。

段章觉得这位局长先生可以跟深山老妖鹿十比划一下,看看到底谁更惨。

“既然这样,你不如再说得详细一点。”段章把骨笛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目光冷漠却嘴角带笑。

局长先生一时没搞懂这c,ao作,但段章没有给他问话的机会,把骨笛留下就走了。

局长:“???”

巽枫:“…………”

里屋,司年赤着脚从浴室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挑眉看向段章,道:“你这么坑巽枫,小心无淮子去你梦里给你算卦。”

段章落落大方地欣赏着敞开的衣襟,说:“他该感谢我,因为多看了会长针眼。”

司年把毛巾扔到他头上。

段章一把接住,走到他身边继续帮他擦头发,擦着擦着,那心思就不在正事上了。司年说他这叫“擦枪走火”,结果被堵了嘴巴,又好一阵折腾。

不过那位局长先生还在外头,段章讨了点利息就收手了。他也看出了司年的疲乏,说是带有索取意味的深吻,倒不如说是另一种安抚。

司年虽说讨厌别人摸他的头,觉得这是一种冒犯,但身体又很诚实地喜欢着段章每次在接吻时,手指cha入发间轻抚的动作。

这会让他的ji,ng神进入一个很放松很舒服的状态。

不一会儿,司年就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动了。不是真的睡着,而是就这么躺着,享受片刻的无所事事的安宁。

段章又出去拯救了局长先生,这位面对着住在骨笛里的冷酷大佬,怂成了孙子。

第二天一早,南玻就回来了,并且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浮冢还在,虽然那水墨山丘看上去好像淡了一点,但还没消失就是件好事。司年思忖片刻,以他的法力带巽枫过去只要片刻的时间,所以不急着送他走,先去一趟季家。

南玻也跟着一同去。

季家就住在靠海的地方,独栋的别墅大门紧闭,铁栅栏上爬满了墨绿色藤蔓把里面遮得严严实实,瞧着就没什么人气。

司年没有提前通知就直接过来了,到的时候,季家的大门刚好打开,浓郁的草木之力顿时从中倾泻出来。

南玻只吸收到一丝,也觉得通体舒畅,惊奇的目光望向门里:“这地方是布了什么法阵或结界吗?”

段章也感受到了,但仍古今无波。他今天特意空出了半天时间陪司年来季家,叫方淮安知道了,说他是嫉妒心作祟。

“我看你是真栽司年身上了,他不就去上门做个客吗,怎么吃醋吃成这样呢?我以前也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设啊。”

“换了你,你跟不跟?”

方淮安细想片刻,坚定点头:“我跟。”

段章再次觉得这位发小屁话太多,如果日常交流也可以像发微信那样,他一定直接送他一个句号。

言归正传,季家的门开了,里面却没有人走出来。正当南玻要再次发问时,里头却传来了季情的声音。

“司年大人,请进来吧。”这声音轻飘飘的,不知道是不是隔得远的缘故,有些微弱。

“走吧。”司年微微蹙眉,但却没有多问。

三人走进大门后,那扇爬满了墨绿藤蔓的铁门就自动关上了。门里的世界,草木之力更加浓厚,各种各样的花草都繁盛异常,占据了他们所能看到的每个角落。

一条鹅卵石小路在这草木的世界里蜿蜒前行,带着他们走向深处。

“哇……”南玻打量着这与海底截然不同的风貌,由衷地发出赞叹。谁能想到在人类的钢铁丛林里,还有这样的一个院子呢?

他不由想起了黑仙花的故乡,苗疆的丛林,就是这样的吗?

走着走着,草木渐深。

两侧的树从低矮的花树渐渐拔高,最终那巨大的树冠在头顶汇合,逐渐形成一条天然拱廊。有蝴蝶从拱廊的深处飞出来,这些讨人厌的自诩美丽的小东西绕着三人飞了好几圈,像在打量他们。

草木的缝隙里,也隐约有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

“那位就是司年大人吗?”

“哪一位啊?”

“他们过来了呀。”

“竟然还有一个人类……”

“哎呀他看过来了!”

“嘤。”

“嘤嘤嘤。”

“美芽脸红了脸红了!”

“脸红了!”

“……”

如果司年没有听错的话,这群成了ji,ng的草木在对他男朋友发花痴。于是他冷冷一眼扫过去,四周就忽然安静了。

季情的声音便又从深处传来:“大人,她们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很少见到生人,有些激动。”

司年没理,挑眉看向段章。

段章从容得很,西装外套搭在臂弯,抬手为他拨开拱廊上垂下的藤蔓,说:“这里的草木都是活的吗?”

司年:“草木本来就都是活的,区别只在于有没有诞生自己的灵智。”

随即两人就着这个话题又聊了两句,南玻在一旁认真地听着,没走几步,目的地就到了。

在草木深深的庭院深处,有一片整齐的草坪,草坪上是一个很大的圆形玻璃花房。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在房顶上,一部分似流水般顺着玻璃滑下,另一部分折s,he而出,将这里照耀得暖洋洋的。

季情站在花房门口,仍是一身黑的打扮,脸色却有些苍白。

“大人。”

“受伤了?”

季情摇摇头,侧身请他们进去:“只是昨天晚上的消耗有点大,暂时需要休养,所以没能去门口迎接您。”

说着,玻璃上传来笃笃的声响。段章转过头去,只见一根藤蔓托着茶水,另一根藤蔓还保持着敲玻璃的动作,瞧见段章看过来,还羞涩地躲到了后面去。

季情打开玻璃窗,那藤蔓便将茶水放到了花房中央的铁艺小茶几上。茶几旁边还有一个从屋顶垂下的秋千架,椭圆的鸟窝模样,里头铺着厚厚的绒毛垫子,垫子上还放着一本打开的书。

段章注意到司年打量的目光,问:“喜欢吗?”

司年抄着手迆迆然在茶几旁坐下,说:“你买呗。”

南玻和季情眼观鼻鼻观心,等他俩调情调完了,才切入正题。季情很想知道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寻思着司年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便直接问了。

司年却道:“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先回答我,当年的黑仙花去哪儿了?”

季情早有准备:“她回去了。海边其实不适合我们居住,她在这里等了一甲子,没等到,便回了苗疆。”

顿了顿,她又说:“那个海妖想回到故乡,谁又不是呢?苗疆才是我们的故乡。”

南玻对这话颇为感触,司年却神色如常,又问:“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季情道:“其实季家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看出来了。”

“我留在这里,一方面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在等。如果真的有那个海妖的消息,还有人可以带信给她。她早年四处行医的时候救了很多人,损耗太大,恐怕活不长。”

年少时遇到的少年,总是在回忆里发着光。

黑仙花寻了他很久,又等了他一甲子,念念不忘,也许会抱憾终身,却并非偏执之人。她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便又重新踏上旅途,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在这里,遇见了同族。

季情就是其中一个。

她们不算是有血缘关系,但毕竟是开在同一片山崖上的花,也许花种是来自同处。年轻的小辈们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季家也就以这样的方式延续了下来。

“我也是前几年刚来的,对外就说从小在国外长大。但不论留在季家的是谁,我们都希望能得到那个海妖的消息,完成她的心愿。”

季情说着,又零零散散地说了许多关于黑仙花的事情。这可能是是她最近说得最多的话了,说完便开始咳嗽,瞧着身体是不大好。

南玻听着故事觉得感伤,看到她脸色苍白又有些心疼,于是想了想,就做了一个决定:“不如我跟你去一趟苗疆吧?”

季情微怔:“你?”

南玻:“对啊,我们带着骨笛一起过去,算是故地重游?我觉得故事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挺好的。”

这话倒听着不错,季情不由思考起事情的可行性来。

段章和司年对视一眼,司年对他挑了挑眉,然后取出骨笛“啪”的放在茶几上,说:“你们不是想知道昨晚究竟怎么回事吗?”

南玻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妖威压给震昏了头,说:“所、所以?”

司年:“这笛子里住了一个阿拉丁,你可以问他。”

南玻:“阿、阿拉丁?”

阿拉·巽枫·丁:“……”

阿拉丁神灯,司年最近才从书上读到的故事,觉得特别适合巽枫。这也是属于屠夫司年的小幽默。

第66章离别

“南汀死在上海,为了救人。”

巽枫沉默了半天,就说了这十个字。

南玻感知到他身上还残留的杀意,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后,也不敢多问,于是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司年。

司年一副大佬派头的盯着他看了两眼,没好心帮忙,反而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看,我的脾气一点也不差。”

“是很好。”段章觉得他这叫可爱。

南玻和季情当然不这么想,但大佬发话,他们只能赞同。随后司年终于大发慈悲地把巽枫没说的话给补完了,但也ji,ng简得很,前后浓缩在一百个字里,其余全靠他们想象。

过去的事毕竟已经过去了,知道再多的细节也无济于事。南玻没有刨根问底,心里也不大悲伤,只是觉得有一股遗憾包裹着他,隐约有点伤感。

这种伤感就像看到秋天的叶落,平静又无言。

司年和段章随后离开了,约定在巽枫离开后,将骨笛归还。至于拍卖场那边,就由季家去交涉,权当他们买下了笛子。

其后的时间,司年都在带着巽枫到处走。就像司年曾经跟巽枫说的那样,多看一看吧,代替他好好看一看如今的世界,再回去告诉他——

如今一切安好。

他们走过繁华的商业街,也领略了网络世界的奇妙,巽枫不喜欢说话,但他对眼前见到的一切都记得很用心。

他离开的前一天,金玉也来了。

跟随过无淮子的新旧两人对面而坐,金玉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一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巽枫现了形,无言的威压扩散开来,压得金玉大气不敢出,他却还在慢悠悠地斟茶。跟无淮子在一起久了,他做起这些事来也终于带上了一些文雅,不再像从前那样生硬。

金玉转而注意到他斟茶时的动作,发现他竟然还用法力构筑了一个小的恒温法阵在茶几上,保持茶水的温度。

如此ji,ng细,不愧是跟着主人的男人。

金玉忍不住拍了一句马屁,谁料巽枫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抬头问:“他不曾教你这样做吗?”

这回轮到金玉顿住:“这是……主人要求的?”

巽枫深深地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却还是没有问出口。无淮子的所有习惯他都了如指掌,那就是个生活ji,ng细但又不大会照顾自己的人。鹤京陷落后,能有一个金玉跟着他也好,但他又为什么把习惯改了呢?

冷掉的茶水,有毒。

无淮子曾这样面不改色地为自己的娇贵开脱。冷掉的茶水不喝,去年的衣服不穿,连额头上长一个痘痘都能叫他生半个月的气。

在那错失的百年光y里,他改变自己了吗?

巽枫一时有些出神。

金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失言,也沉默了一阵,但终究按捺不住,还是碎碎念一般的讲起了这百年来的事情。

“巽枫大人,如果您去了浮冢,真的见到了主人,一定要告诉他——我们都很好,请他不要挂心。”

巽枫已经是个残魂,说不定真的能在那浮冢之上见到无淮子呢?金玉这样美好的构想着。在了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也觉得浮冢一定是来接巽枫的。

主人或许一直在等他出现吧,漂泊的人终将到达彼岸,届时他们就能一起离开。不管是自此消散也好,去投胎也好,怎样都好。

他始终没有办法忘记主人临死时那个孤单寂寥的眼神,所以现在这样很好。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金玉这样美好的期盼中,巽枫离去的日子终于到了。

司年、段章和金玉一起送他到了定风波的入口,三人一魂站在红石滩上望着海面,来接他们的还是划着小船挂着琉璃灯的南玻。

但这一次,司年说:“我们就不过去了,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吧。”

巽枫回头看他,海风穿透愈发透明的残魂,仿佛时刻都要散去。他望着自己唯一的朋友,看了他最后一眼,然后冲他点头致意。

第2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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