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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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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什么陪?”

“歇歇也是好的。”

清未把口供搁在膝头,无奈地觑他一眼:“是不是我脾气好些,你就忍不住要惹我?”

司无正把手指从被褥里探出来勾了勾:“嫂嫂,我有点冷。”

“冷?”清未赶忙把被褥掖好,“明日我带你去看郎中。”

“郎中也看不出什么毛病。”司无正悻悻地缩回手,依旧是想同他同塌而眠,“嫂嫂抱着我可好?”

言罢见清未想要拒绝,连忙补充道:“我幼时生病都是娘亲陪伴左右,每到夜间娘都会陪我说说话。”

说起来司无正虽为庶子,却是司家老爷爱妾所生,自从出生起并未吃过多大的苦,然而这位爱妾十几年前染上恶疾撒手人寰,司无正有所怀念也是常理,且这时提起来,清未还当真不忍心拒绝,遂掀了被褥躺进去。

司无正一把搂住他的腰,欺身凑上来,滚烫的呼吸全喷洒在清未的颈窝间:“嫂嫂可否陪我说说话?”

他刚欲拒绝,卧房的窗户忽然被一阵y风吹开,寒意瞬间爬上了脊背。清未察觉不出人间冷暖,若是寻常的风他定然无所察觉,可如今却被冻得略略索瑟,他立刻意识到不妥,掀开被褥往窗边走。床上的司无正也发现了异常,猛地起身攥住了清未的手腕。

“我来。”司无正压低嗓音,挡在他身前将窗户彻底推开。

只见空荡荡的院落被银月的清辉映亮,夹竹桃的枯枝在夜色里轻轻摇曳,一道消瘦的人影背立在树下,衣衫在寒风中纹丝不动,再一细看,此人竟是连影子也没有。

“鬼。”清未后退一步,偏头与司无正对视。

他们心中有一个共同的疑问——这深夜到访的鬼魂到底是谁。

“是不是……”清未有了猜测,却不敢说,因为太过惊悚。

可司无正没有顾虑,直接越过他:“敢问外面可是裴之远,裴大人?”

暗夜里的风静了下来,连月色都沉静似水,那道鬼影缓缓回首,面容模糊不清,但听语气是含笑的:“司大人。”

竟真的应了他们的猜测,院中站着的是早已故去的裴之远的冤魂。

第十二章倒吊鬼(12)

清瘦的幽魂慢慢飘到窗口,站在他们身前又行了一礼。

清未想了想也拱手回礼,继而回忆起先前自己和司无正在床上的对话,也不知对方听到几成,难免耳热。

好在幽魂来意不在此,礼毕完轻声叹息:“听闻司大人在查在下的案子,在下虽不胜感激,却仍要阻拦。”

“阻拦?”司无正眯起眼睛,“这么说裴大人的死果真有隐情?”

裴之远从窗口又飘到树下,树影直透过鬼魂投s,he到地上,平白多出几分凄凉。这幽魂不说话,他们也猜不出对方的心思,只好面面相觑地侯在窗下。于是两人在窗内,一鬼在窗外,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裴之远才开口说话:“抱歉,死太久都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刚想起来。”裴之远很是歉意,“久候了。”

清未无奈地挠了挠被风吹僵的脸,偏头与司无正说悄悄话:“他说的话能信吗?”

“就凭他死了不必像房子勤那般挂着,就可信。”司无正指出了事情的重点,“若我没记错,裴之远的死法与房子勤一般,如今行动自如,还有飘飘如仙之姿,皆可说明他生前行善积德。”

“你的意思是房子勤不是因为有冤情才不能投胎?”

“嫂嫂你想想,若真是有冤情的人何需吊着受苦?早就飘出去报仇了。”

他俩叽叽咕咕说了半晌,裴之远一直笑眯眯地等着,直到天色微霁才开口:“二位再不给在下说话的机会,在下就要躲太阳了。”

司无正闻言轻咳了几声:“敢问裴大人,酒楼墙上的血字可是您写的?”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裴之远幽幽感慨,“当年杜子美写的诗是我死时唯一想到的,所以成鬼见到房子勤以后,忍不住写在了墙上。”

“裴大人是想说自己见过房子勤?”

“见过。”裴之远以袖掩面,轻声叹息,“我是鬼,哪里都去得,自然看见了同为鬼的房子勤。”

“说来也是唏嘘,他的死因我是知晓的,你们一直探查此事怕也查出了端倪,如今说出来也是无妨。”

“……当年我与房子勤同朝为官,关系颇为不错,房晗那小子也是我瞧着长大的。”裴之远揣着手回忆,“小时候他叫我叔父,也曾在年节里恭恭敬敬地向我行礼,可人心是会变的,我与房兄不过入仕短短几载,他的儿子就权位蒙蔽了心智。”

裴之远说到这里,沉默许久,似乎在组织语言:“那年城外野河决堤,赈灾银两失踪,我与房兄惊慌失措之下第一反应就是上报大理寺,谁料前脚刚走,后脚他儿子就追上来,跪在我和他爹面前痛哭流涕说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求我们饶命。”

“那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啊……我心软了,和房兄连夜商量,决定趁着上头还没发现,把赈灾款拿回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谁知房晗这孩子早就把银款花到不知哪儿去了,他爹爱子心切,一时糊涂想将我杀了,再上报朝堂说我私吞赋税畏罪自杀,谁知道晚上拿刀出门时被房晗撞见,这逆子以为房兄要大义灭亲,当场夺了刀将生父残忍杀害。”

y冷的风一阵紧似一阵,清未仿佛看见了裴之远描述的惨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那时什么都不知晓,等第二日房晗来找我时,我还真的以为房子勤是被流窜的暴徒所杀,也信了他会改过自新的鬼话,后来朝廷又拨了第二批第三批赈灾银两,我成日奔波于郊外,见流民生活日渐恢复正常,就以为房晗已经把钱还了,直到数月前……我整理旧档,发觉那笔钱依旧在房晗手里,便以伯父的身份前去找他,谁想……”

谁想房晗故技重施,将裴之远以同样残忍的手法杀害,挂在屋梁上放血,且为了掩盖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将一切都栽赃在了裴之远身上,说他私吞了赈灾款,还杀害发现真相的房子勤。

若不是遇上了能瞧见鬼的司无正和清未,世上怕是再也无人能查清真相了。

清未听得哑口无言,司无正却抓住了事情的重点:“若真相真如你所说,那这案子我依旧可以查下去。”

“司大人。”裴之远无奈地转身,“我知你是有一腔热血的年轻人,可这案子远非你我能及。”

“我查清真相后也恨不能索了房晗的命,尤其是后来发现他竟让他人代替自己受刑时,恨不能直接将他推入十八层地狱,但我跟着他飘了一天一夜,竟发现他背后的人是翠微山庄的主人。”裴之远苦笑连连,似是想不通为官的意义,茫然地仰起头,“司大人,你前途无量,未来一片光明,此刻若是为了所谓的真相卷进这桩案子,必定会被首辅大人视为眼中钉r_ou_中刺。我虽想洗清一身污名,但绝不会让小辈为我付出性命。”

裴之远果然一身风骨,即使丢了性命也没有怨天尤人,甚至现身提醒司无正悬崖勒马,当真是好人。只可惜他低估了司无正的决心。

晨曦刺破天幕的瞬间,幽魂化作了青烟,司无正眯着眼睛瞧了半晌,问清未有没有看清楚裴之远去了哪儿。

“好像挂在了夹竹桃的树叉上。”

“死不了吧?”司无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清未迟疑道:“鬼应该死不了。”

“那咱们继续睡。”司无正立刻转身倒在床上,抱着他的腰说梦话,“我明天一整天都有差事呢。”

说是“明天”,其实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清未没有睡意,但生怕惊扰到司无正,于是硬挨到天彻底放亮才举着晾衣服的竹竿把裴之远从树叉上解救下来。

晒了几个时辰太阳的裴大人有点蔫,鬼影也有点飘忽,却仍旧拱手道谢。

“慢走慢走。”清未把竹竿放在树下,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他倒不希望有第二个鬼挂在自家院子的树叉上偷听一晚上的梦话。

司无正睡醒时嚷嚷着困,坐在厨房的案几边眯着眼睛烦躁地喝粥,手指拼命敲桌子,嘀咕来嘀咕去就是一句:“既然白天也能现身,为何不白天来?”

清未捏着筷子敲司无正的碗沿:“人家是好心,怕你触了首辅大人的霉头。”

他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直接把碗筷往桌上一撂:“我原先只是略有猜测,如今得到了证实,房晗挪用赈灾款不是为了自己,肯定是为了首辅。”

清未夹了筷子清淡的小菜慢吞吞地咀嚼:“是又如何?总不能告诉别人咱们见了鬼,鬼还指正当朝首辅吧?”

司无正也知他话有理,扶额冷笑,不知在想什么,出门前和清未说自己要进宫。

“你疯了?”

且不说大理寺少卿不过从四品的官位能不能面圣都是个问题,再者弹劾首辅这么大的事,折子递上去传不到中书就得被退回来。

“嫂嫂莫急,我有办法。”司无正迟疑一瞬,垂下眼帘,没有再解释,“你放心,我不会拿性命开玩笑。”

清未闻言还是硬拦在司无正身前,他不懂朝中局势,可也明白以司无正如今的身份根本不能撼动首辅分毫,此举无异于送死,他是死过一回的人,更知生命可贵,所以恨不能躺在地上拦住去路。

“嫂嫂。”司无正无可奈何地弯腰摸清未的脸,“在你眼里,我可是鲁莽的人?”

“是。”他梗着脖子喊。

“清未。”司无正硬是将他抱到身后,“这事儿耽误不得。”

清未挣不开司无正的手,便瞪着眼睛扯衣袖:“我不许你送死!”

“嫂嫂……”

“不许走!”

他俩在屋前拉拉扯扯半晌,等隔壁寻声出来查看时,司无正一把抱住清未:“为夫今早肯定早些回来。”当真是一秒入戏,完美地扮演着“相公”的角色。

清未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发火,眼睁睁目送司无正走远,心里苍凉一片,恨不能代替司无正去告发首辅,反正他早已半死不活,受再多的苦也无所谓。

正午的时候飘了些许冷雨,清未在家里坐立不安,推开木窗看雾蒙蒙的天,也不知司无正走到哪里,有没有被人拦下,又或许已经……他把心里的推测狠狠抛在脑后,强迫自己相信司无正。

可品级悬殊那么大,司无正也无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如此螳臂当车的愚蠢行经简直让清未崩溃,他趴在桌上魂不守舍地望着院门,稍有响动就迫不及待地冲进雨幕去瞧,如此这般反反复复数十次,夜幕降临了。

掌灯时分,家家户户升起温暖的烛火,清未也把家里的烛台都点燃,听外面的雨声小了,便把灯笼也点上,然后冒着毛毛细雨走到院前安静地等候。

冷风冷雨对清未来说不算什么,然而久等不到回音让他的心冷下去。清未强迫自己思索司无正若是真的被扣押下来,如何能脱身,可惜想来想去都是死局,登时扶着门框唉声叹息。他正兀自悲伤,长街前忽然传来纷乱的马蹄声。

“清未!”司无正的呼唤直直穿过雨幕。

雨中的灯火剧烈摇曳一瞬,继而是清未沙哑的惊叫,灯笼跌在地上滚成一团热烈燃烧的火,他亦被司无正捞上马背紧紧拥在身前。

转瞬即逝的火光照亮了清未被雨水淋shi的脸,同时照亮了司无正腰间的腰牌,金光一闪而逝,等他刚欲开口询问,滚烫的吻已然落了下来。

第十三章倒吊鬼(13)

他想问司无正有没有受伤,想问案情的进展,更想知道司无正全身而退的缘由。

但清未开口时,只问:“吃饭了吗?”

司无正在雨里轻笑出声:“还没,我刚从宫里出来。”

“我去给你做饭。”他慢慢回神,见马已站在院前,便扶着司无正的手臂跳了下来,“天冷,我熬些热粥给你暖胃。”

家里剩些碎羊r_ou_和菜叶子,清未把他们一并剁碎,煮成r_ou_粥端给司无正喝。司无正换了被雨水打透的衣服出来,身上锐气尽数褪去,与寻常人家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无甚区别,见了粥,捧起就喝,丝毫不在乎烫。

门外凄苦的冷雨断断续续地下着,晚间的风把门板吹得摇摇欲坠,那点昏沉的光也飘摇起来,清未走过去把门从内cha好,又把庖厨里的烛台端起,点亮了墙上的蜡烛。

“白白浪费了那么好一支灯笼。”他无声地叹息。

司无正吃得额上沁出汗水,闻言轻啧道:“还吓我一跳呢,以为嫂嫂摔倒了。”

“哪有那么容易摔倒。”

“灯笼都掉在地上了,不是摔倒还能是什么?”司无正斜眼觑他,“还是嫂嫂要承认看见我心里欢喜?”

清未捏着烛台的手紧了一紧:“看你活着欢喜有什么不好?”

“仅仅因为活着?”

“那你到底去干了些什么?”

司无正把喝空的碗轻轻搁在桌上,起身走到清未身后把他的腰搂住:“去面圣。”

“你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如何能面圣?”清未不为所动,“我虽没有一官半职,但也是知道圣上不是那么容易见的。”

“嫂嫂真想知道?”

“你瞒着我些什么?”他闻言忽而想起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当初刚死而复生时,司无正带他去过大理寺,那时大理寺丞的态度颇为奇怪,似乎在顾忌什么,起先清未还以为对方端着架子,如今想来竟是在忌惮司无正。

可司家虽然世代为官,却远远没到权倾朝野的地步,所以司无正根本没有面圣的资格。

“嫂嫂你想想啊,我可是当朝的状元郎。”司无正敛去神情,把下巴搁在清未肩头轻声解释,“自然有些特殊的待遇。”

他倒是真的忘了这一茬。

“嫂嫂,当初圣上许我品级更高的官位我没要,便得到一块御赐的金牌。”司无正拍了拍清未的肩膀,“我自然要比旁人更容易见到陛下。”

清未听到这里彻底放下心来,把司无正用完的碗筷洗净,擦手的时候心里忽然一惊:“呀!”

“嗯?”

“司无正,你说房子勤还吊在房梁上吗?”

“管他作甚。”司无正兴趣缺缺,“他吊在那里是罪有应得,谁叫他死前起了杀念,为了自己的儿子谋杀旧友。”

清未甩了甩手,边叹息边感慨:“为父者,总有为了骨r_ou_神志不清的时候。”

“我看未必。”司无正抱着胳膊站在墙边,“若是他从小好好教导房晗,说不定如今的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不过从他也起杀念的事来看,房晗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有缘由的。”

清未听得满心凄然,官员被杀的案子的真相说简单也好,说复杂也罢,都围绕着一个房晗。他叹了口气,见屋檐下依旧落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忍不住抱怨:“这雨就没个停的时候?”

当初清未在沛县时,甚少碰见多雨的天气,而司无正听了,随口答:“洛阳就这样,冬天时不时下许久的雨。”

“说得跟你从小在这儿长大似的。”

司无正的眼神闪了闪:“我好歹在这儿做了不短时间的官了。”

“是了,司大人。”他转身作揖,“草民妄言了。”

“嫂嫂拿我寻开心呢。”司无正无奈地扶额,伸手接过清未抓着的烛台,“回屋吧,时辰不早了。”

“你可是要和我说说在宫里的事?”

“你想听我就说。”

清未犹豫一瞬:“你明日要当差吗?”得到否认的回答以后,他才欣然点头,“那你可得好好说说。”

像是为了印证司无正的话,这场雨连续下了三天,裴之远的鬼魂再次出现,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

竟是为了房子勤。

“司大人呐!”裴之远又挂在了树叉上,急得手舞足蹈,“房兄,房兄要被那假的房晗吃掉!”

司无正正握着清未的手写昨夜的感想,因为他又发了次病,此时的清未已经认命,写完污言秽语并不生气,反倒披着衣衫去解救裴之远。

“出事了。”裴之远衣衫凌乱,面色凄苦,“我没想到假房晗怨气那么重,找不到房晗,就去找吊在房梁上动弹不得的房兄。”

此时司无正也穿好了衣服,施施然走出来:“不对啊,裴大人,假房晗我们见过一次,怨气并不算重。”

“你们有所不知。”裴之远飘飘悠悠晃到院边,急得跳脚,“房晗找这替死鬼之前答应人家照顾家中老小,哪知事后翻脸不认人,把人家全家活生生饿死了。”

“什么?”司无正大惊,“你说得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裴之远唉声叹息,“因为啊……这些都是他们死后告诉我的。”

清未和司无正对视一眼,都没有再说话,短短几天时间又多出几道冤魂,这房晗真是死不足惜。

“他们在哪儿?”

“投胎去了。”裴之远绕着他们打转,“他们是饿死鬼,没那么大的怨气,也没有害人之心,可以直接喝了孟婆汤转世,下辈子就算不能富贵,起码也是衣食无忧。”

司无正牵了马,将清未拉到怀里:“裴大人,我们虽然能见鬼,但若是假房晗想要做些什么,根本不知道如何阻止,你这般急切地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如何阻拦……”裴之远随着他们飞速飘动,“但你们二人是我知道的仅有的能看见鬼的活人了。”

说白了就是病急乱投医。

司无正闻言没有再说什么,选了人少的小路策马狂奔。

清未把脸埋在司无正的衣领里,心里想假房晗会如何报仇,鬼魂死了又会成为什么,然而想来想去都理不出头绪,又觉得自己并没有阻止鬼魂复仇的立场。裴之远却说若是让假的房晗化为厉鬼,日后投胎没有好的去处不说,下辈子能不能做人都是个问题。

“他已经很惨了。”裴之远于心不忍,“若是死后再为了不值得的事无法入轮回,实在是……唉。”

然而无论他们再怎么不忍心,等到了酒楼时,为时晚矣。

约摸是连日y雨的缘故,酒楼里几乎没有什么客人,司无正带着清未冲进去,把趴在桌上打瞌睡的掌柜的吓得一个激灵,再定睛一看闯进店里的竟然是大理寺的人,登时哭丧着脸迎出来。

“司大人,您这是……”

“我上回住的屋子还在吗?”司无正一把将人拉开。

掌柜点头如捣蒜,还以为那间屋子里窝藏了逃犯,拼命解释:“在在在,大人,那屋子自从西域商客离开以后我就没敢盘出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司无正并不解释,三两步爬上二楼,一脚将门踹开了。

腥臭的风随着敞开的门涌出来,他用衣袖遮面,眯起眼睛拼命瞧屋内的景象,心也随之沉下去。只见无头的鬼魂正捧着半条干瘦的人腿慢慢咀嚼,用的自然是那张肚脐化为的嘴,也不知有没有牙,但他们都听见了骨骼断裂的脆响,亦有黑血顺着无头鬼的“嘴”缓缓而下。

房子勤只剩半条腿,别的部位自然进了假房晗的肚子。

清未看得浑身发寒,拽着司无正倒退两步,无法想象鬼魂把房子勤的头吞咽下去的模样,也不知现在阻止了能有什么用。此时裴之远也顺着窗户飘进来,看清眼前景象,大惊失色。

“房……房兄!”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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