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是人。”荀大义没有底气地反驳,然后在裴之远变脸之前,从袖笼里掏出两块微微变形的糕点,“这是我替你们拿的。”
然后厉鬼就跑到门后和纸人一块面壁去了。
清未拿着糕点连连摇头,劝裴之远消气:“荀大义就是这样的人,虽然鲁莽,但也是在一心一意地帮忙。”
第四十五章井妖(5)
话虽如此,裴之远还是生气。
清未把点心吃了,走到门边戳戳荀大义的肩膀,又心疼地看着纸人脚上的洞,觉得自己这边儿是一群残兵败将,也不知道司无正那里有没有进展,不管怎么说,司无正头上好歹顶着大理寺丞的官衔,处境应该比他们好,谁知傍晚的时候,从御书房回来的司无正的神情比荀大义还要失魂落魄。
天边悬着赤红色的落日,层层叠叠的晚霞宛如即将熄灭的火焰,徒劳地挣扎。
司无正步履沉重,从偏殿的侧门走进卧房,足足耗费了一炷香的时间,清未正和门后的荀大义说话,听见脚步声,连忙将门拉开,司无正却不急着进屋。
“如果……我是说如果。”司无正逆光站在屋前,神情模糊不清,“你的亲人变成了厉鬼,你会怎么办?”
变成了厉鬼……
清未的指甲抠进了掌心:“我没有什么亲人。”
他呢喃:“我只有你。”
最后一丝残阳被黑暗吞噬了,司无正往前一步,将清未抱在身前释然地笑笑:“我也只有你。”言罢侧身进屋,见到门后蹲着的荀大义和纸人,脚步微顿,似是无奈,神情古怪。
荀大义感受到了司无正的视线,试图团起身体减小存在感,奈何他现在已经不是鬼了,所以越团越显眼。
“行了。”司无正走到桌边,“本来也不指望你能打探到消息。”
说完,转向荀大义:“有发现吗?”
荀大义把和清未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呢?”他询问,“皇上是不是还有别的案子要你查?”
“不错,圣上听完李员外的案子,果然说起了宫中的怪事。”司无正毫无隐瞒,“和贤妃娘娘有关。”
满屋的人都竖起耳朵听。
“贤妃久得圣宠,又因其父在前朝受重用,在后宫嚣张跋扈,从不把六宫妃嫔放在眼里,这倒也无可厚非,毕竟皇上宠她。”
“可贤妃自从入宫起就没能生下一儿半女,这对后宫中的女子来说是致命的,她暗地里查过,也闹到过皇帝面前,可实在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有人害她。”
“这事儿沸沸扬扬闹了这么些年,宫里人都习惯了,皇上也嫌烦,毕竟宫中几位皇子年龄都不算小,皆有继承皇位的资质,再者贤妃的母家权倾朝野,若是当真生出一位皇子,很可能成为日后继位皇子的威胁。”
清未听到这里,神情微变。
司无正见了,摇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贤妃生不出孩子与圣上无关,他虽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但也晓得幼子无辜。”
“不过闹来闹去,都没出什么大事,直到搬了寝殿,才发生异端,先是贤妃夜夜梦魇,说梦到寝殿内的古井中有邪祟爬出,此妖生着长发,满脸焦黑,可贤妃宫中根本没有井口。”
“皇帝知道以后派人彻查了吗?”清未坐在桌边,托着下巴听。
司无正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贤妃受宠,就算皇帝讨厌怪力乱神之说,也请了钦天监的人去看,自然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大家就当贤妃娘娘病了,没当回事,贤妃娘娘也没再继续折腾,谁知就在钦天监离开的几日以后,贤妃宫中开始少宫人。”
“少宫人?”问话的是听故事入迷,凑到桌边的荀大义。
司无正也没赶人走,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宫中宫女太监的人数都记录在册,少了一个两个很快就会被发现,但人是在贤妃宫里没的,谁敢去查?再说了,宫女太监的命实在不值钱,没人会为他们得罪宫里的贵人,也是大家没想到事态会恶化的缘故。自从那时起,贤妃宫里隔三差五少人,宫人虽然地位低微,也不是人人都想去送死,所以没人乐意去贤妃殿中侍奉。”
“怪不得他们要从宫外找人。”清未恍然大悟,“就算是原先就在宫中的宫人,他们也只找犯过错,担心受罚的。”
司无正说得口干舌燥,连喝了两碗茶:“若是寻常苛责宫人,导致宫女被打死,皇上也不会想起里让大理寺去查。”
“可几天前,有个宫女从贤妃殿中逃出,说亲眼看见了德妃。”
清未吓了一跳,这德妃可不就是多年前被烧死的六皇子的母亲吗?
“这怎么可能?”他连忙摇头。
“是啊,德妃也在那场大火中香消玉殒,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司无正攥着茶杯,眉头紧蹙,“但是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是皇上安cha在贤妃身边的眼线,忠心不二,胆识过人,能把她吓到的事情不多了。”
清未的心思百转千回,想感慨的倒不是德妃的冤魂到底在不在宫中,而是就算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贤妃,也被枕边人提防。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司无正幽幽叹息:“若贤妃不是首辅大人的女儿,或许……”
他却摇头:“若她不是首辅大人的女儿,根本得不到皇上的恩宠。”
有得必有失。
“皇上的意思是……让我彻查贤妃宫中的事。”
清未闻言苦笑不已:“这案子还真是个烫手山芋。”
贤妃是宫中宠妃,皇上不能明着为了几个宫人去查她的寝殿,所以就把这吃力不太好的活儿扔给了大理寺丞,而身为臣子,司无正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皇上有没有赐予你随意在宫中走动的权利?”他不免忧愁。
“赐了。”司无正的手指微微一动,“可‘随意’并不包括贤妃的寝宫。”
清未长叹一声,坐在桌边一筹莫展,窗外的宫灯不知何时被点亮了,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弓腰的太监悄无声息地走动,最卑微的人带来了夜色中的光明。他们把宫中的灯都点亮了。
“无旨,我无法随意进出后妃的寝殿,所以这案子我根本判不了。”司无正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皇上是想将我们都留在宫中。”
司无正心知自己的身份特殊,可清未却想不通这层缘由,他站起身绕到窗边,把木窗推开半截,眺望远处的灯火,也不知那一团光源自哪里,总归不是贤妃的寝殿罢了。
一直沉默的裴之远忽然出声:“也不是没办法进去。”
清未循声回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裴之远把荀大义扯到身边,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解释:“我们俩附身的是要伺候贤妃的太监,如今也只有我们能潜进寝殿。”
这还真是个好法子,他俩不仅能名正言顺地接进贤妃,若是当真见了鬼怪,也不会像寻常宫人那般吓破胆。
只是清未有些担忧:“你们现在是r_ou_体凡胎,如果贤妃宫里没有冤魂,只是她……她苛待下人,你们如何自处?”
荀大义笑了笑:“无妨,虽然宫里有各处禁制,但我们现行逃生也不是办不到,只不过要歇息几日罢了,倒是这身子的原主会遭殃,刚清醒就挨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荀大义小声嘀咕,“不过我倒觉得贤妃不是那样的人。”
“你刚进宫几天,就敢对宫中嫔妃评头论足?”司无正冷哼一声。
荀大义缩了缩脖子:“我在御膳房的时候和旁人闲谈,他们虽怕贤妃宫中的怪谈,但无人真正惧怕贤妃。”
附身在小太监身上的厉鬼说完,见满屋的人都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不免心惊r_ou_跳,靠着桌子慌张地问:“我……我说错什么了?”
“你的问题不在对错上。”司无正把茶碗轻轻磕在桌边。
荀大义闻声哆嗦了一下。
“行了,你也别吓唬他。”清未忍笑摇头,“荀大义,你竟能说出这样有道理的话?”
连裴之远都跟着感慨:“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于是二鬼潜入贤妃宫中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依着司无正的意思,是等第二批宫人进宫时,再让他俩混入其中,清未也觉得好,只是他们都没料到,当晚就有新入宫的太监被送进了贤妃的寝殿。
丑时四更,打更的梆子声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将清未从床上惊醒,他推了推司无正的肩,起身点燃灯笼,往偏殿外去了,只是走到门前,又犹豫着把烛火吹熄,这才将殿前的门轻轻拉开一条缝。
宫墙下每隔十几步就有一盏宫灯,可是夜来风起,烛火昏沉,清未眯起眼睛,透过缝隙看了半晌也没看见人影,倒是风像是卷起浓雾,一团又一团从门前滚过。
他正纳闷,拎着熄灭的灯笼起身,想回屋又不甘心,重又俯身趴在门缝上往外瞧,这不瞧还好,一瞧,清未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原来门外亦有一人趴在门缝边往偏殿内瞧,血红色的眸子正正好悬在他眼前。
第四十六章井妖(6)
清未惊得坐在地上,手里的灯笼跌落进夜色,灯罩下的蜡烛也不知滚去了何处。
他觉得自己应该关门,又觉得该出声喊司无正与两个附身的鬼魂,再不济也要把纸人喊过来,可他足足愣了许久,才寻回一丝力气从地上爬起来。
那只血红色的眼睛已经不见了。
清未缓了缓神,趴在地上摸索,先抓住了灯柄,继而找到了沾满灰尘的烛台,他用火石将蜡烛点燃了,温暖的火光瞬间卷走了y森的寒意,司无正也推门从卧房内走出来,借着火光向清未靠近,可靠近以后又愣住。
“嫂嫂,你跌倒了?”
“嗯。”他低头懊恼地掸去衣衫上的灰尘,“刚刚……刚刚有人,不,那不是人……反正那个东西从门缝里看到了我。”
司无正听得云里雾里:“你说什么?”
清未把司无正扯到门前,指着门缝断断续续地把先前发生的事说了。司无正越听,神情越是严肃,走到门前用力一推。
红木门在地上拖出一道灰白色的痕迹,磨牙般的声响在夜色里格外刺耳。门外空无一人,几盏宫灯在夜风中熄灭了,司无正探身出去,风里滚过无数白色的灯罩。
紧接着远处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清未的心提了起来,抓着司无正的衣袖循声望去:一队暗灰色的人影在黑暗中影影绰绰。
“那是……”司无正将他拉回来,“那是新入宫的太监。”
三更半夜入宫,去的自然是贤妃娘娘的寝殿,可这些可怜人显然不是方才与清未在门缝中对视的厉鬼。
司无正问他为何觉得那是鬼。
“那样血红的眼睛……”清未打了个寒颤。
“你别忘了,纸人的眼睛也是红的。”
他蓦然愣住:“你是说刚刚和我对视的是纸人?”继而狠狠地摇头,“若是上次门房留下的纸人,我定能认出来,再说他半夜趴在门缝上看我做什么?”
更何况他们提出这番假设以后,裴之远和荀大义就带着纸人从另一间卧房出来了,清未只看一眼就已肯定门外的不是纸人。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司无正摇了摇头,“我是在想,宫里会不会也有门房那样的人,可以c,ao纵纸人窥视别的寝殿?”
这倒并非不是一种合理的推测,只是有先前贤妃娘娘梦魇的事在前,清未总也忍不住将那只血红色的眼睛和古井里爬出来的邪祟画上等号。
院内一时无人说话,直到入宫的太监路过他们的偏殿,裴之远和荀大义才忍不住拱手道别,急急忙忙推开殿门,在无人注意的档口,跻身于队伍的末端。
于是偏殿中只剩他们二人,又是他们二人。
清未无端叹了口气,说:“自从遇见了你,怪事就是一桩接着一桩。”他并无苛责的意思,只是忽然觉得死而复生并非一件好事。
“我……”司无正欲言又止,抬腿走到门边将门关紧,又绕回清未身边,“我不想你死。”
凄清的月光爬上清未的额角,他愁容满面:“司无正,这世间寻死之人不少,但我绝对不是其中的一个。”
他说:“我还没活够,我还舍不得你。”
司无正眉宇间的忧虑散去不少,拉着清未回屋:“在这儿站着也没用,倒不如早些休息,等他们二鬼回来再说。”
荀大义做事鲁莽,但有裴之远跟随,清未倒真的不算太担心,只是贤妃的事透着古怪,门外的眼睛也离奇得很,让他一时间就抛在脑后直接歇下,也不太可能。
所以清未后半夜辗转难眠,先是想起出现在纸窗上的人影,又是频频回忆起血色的眼眸,当真是被吓住了。
然而一直到早上,宫里都没有传出怪声,倒是他们的偏殿里少了两个小太监,冷清不少,纸人也孤独地飘到屋顶晒太阳。
司无正领了差事,却没有办差的办法,如今也和清未一样困在一角偏殿里,两人一合计,反正来都来了,不如活得自在些,于是遣宫中下人向皇帝讨了棋来下。
日光融融,微风吹过,清未的心渐渐沉静,全身心投入在落下的棋子中,谁料偏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咋咋呼呼地推开,原来是荀大义回来了。
这厉鬼一回来就往清未身边跑,怀里揣着些糕点,一蹦一跳:“还好你们都在。”
司无正捏着棋子问:“你怎么回来了?”
“裴大人让我偷偷回来报个信。”荀大义将糕点放在桌上,“贤妃宫并无异样,请二位大人放心。”
清未和司无正对视一眼。
“什么问题都没有?”他不大相信。
荀大义点头:“我昨夜和裴大人一起进了贤妃的寝殿,掌事的嬷嬷分配我们打扫院子,然后就再没说话了。”
“那你们可有见到贤妃娘娘?”司无正的眉头微微皱起。
“哪儿能啊……我们才第一天当差,连娘娘身边的宫女都没看见。”
司无正将黑色的棋子抛起又接住,棋局的胜负还扑朔迷离,但此时已无人在乎结局。清未好奇地询问荀大义贤妃的宫殿是什么样的。
“和别的宫殿也没什么区别,就是装饰奢华些,到处都是皇上赏赐的东西,殿中的宫人吃穿用度也比旁处好,除此以外我还真没看出贤妃宫中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过贤妃不是一般妃嫔,宫中奢华是自然的。
“裴大人呢,他有没有发现什么?”司无正更在意裴之远的看法。
可惜荀大义说:“裴大人暂时也没有发现。”
清未托着下巴想了想:“会不会昨夜那只眼睛就是贤妃寝殿里的邪祟,它怕我们发现,所以暂时不出来了?”
“有这种可能……”司无正眉头紧锁,“可是能在宫中游荡的邪祟定然不是寻常厉鬼,不会因为被看见就躲起来,而且我忽然有了个新想法。”
司无正说:“会不会这个邪祟的行动时间有限制,比如行动过一次以后就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再现身,而裴之远和荀大义刚好错过了这段时间,所以才觉得没有任何异样。”
“这倒是有可能。”荀大义边吃糕点边点头,“有些厉鬼半夜才能现身的,有些死于大火的厉鬼畏光,有些……”
“行了,行了。”司无正嫌他吵,“你赶快回去,别耽误了正事。”
荀大义连忙咬着糕点往偏殿外小跑。
“你老是和他置气做什么?”清未觉得好笑。
司无正轻哼一声,半晌都没说话,就在他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的时候,这人又继续自顾自地说:“我就是瞧不起他当初选择成为厉鬼的原因。”
“……在我看来,成为替死鬼冤死都怪他自己。”司无正的嗓音低沉了不少,“活着的时候明明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死后吞噬仇人的魂魄能怎么样呢?以前的亲人都死了,这世间所有至亲至爱之人都已离去,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说到最后甚至有些义愤填膺:“就算知道幕后黑手是首辅大人,他一个小厉鬼也无计可施,还不是要靠我们?”
“嫂嫂,我此生最恨这种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
清未没料到随口一句调笑能引起司无正如此沉痛的回答,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荀大义也是可怜……”
“天下可怜的人太多了。”
“能帮一个是一个。”他轻声细语,“他本性不坏。”
司无正叹了几口气,背着手往卧房走了几步,又停住:“罢了,还是眼前的事更重要。”
但是如果他们进不去寝殿,单凭两个鬼魂来回汇报情况,也无法搞清贤妃娘娘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清未说:“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潜进寝殿。”
“潜进去倒也不是不可能。”司无正眼睛一亮,三步并两步走回他身边,“我们怎么这么傻,这么傻!”
清未听得一愣一愣的。
“荀大义和裴之远能附身小太监进宫,我们何不也扮作太监跟进寝殿?”司无正说做就做,直接转身跑进卧房,翻箱倒柜地找,“反正贤妃宫中没人知道我是大理寺丞,更没人见过你,唯一对我们有印象的也就是领队的太监,只要我们避开他就可以了。”
说完,还真的翻出两套落满灰尘的太监服侍,只是让寻常男人扮作太监,着实有些别扭,清未将两件衣服洗干净晾好,犹豫许久才穿上。司无正倒是不在意,等天色渐晚,飞速换了太监服,站在偏殿的门后等待进宫的太监从门前进过。
只可惜他们的运气不太好,今夜无人进宫。
第四十七章井妖(7)
司无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前拉扯身上的衣服,这身太监服对他而言小了些,紧紧地绷在身上,细看很是滑稽。
天边的星辰愈发黯淡,明月西沉,宫中的夜晚宁静又祥和,一点也不像前一晚那般y森可怖,清未开始忍不住怀疑,血红色的眼眸是臆想出来的,但也仅仅是怀疑。他还没有傻到不相信自己的地步。
五更天的时候,司无正打了个哈欠。
“回屋吧。”清未搓了搓发凉的双手,“看来今夜不会有太监入宫了。”
司无正困顿地站起来,迷糊地分析:“这么说来,这些太监进宫的时日很是讲究……”
“讲究什么?”
司无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扶着清未的肩走回卧房,一头栽在床上呼呼大睡,他无奈地叹息,将司无正的鞋轻轻脱下,又解开绷紧的衣扣,最后躺在这人身侧闭上了双眼。
这一夜果然没有出任何事,连清晨溜回来的荀大义都没好气地抱怨扫地辛苦。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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