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个回眸能让寂寞成空。
陈恪刚一回到自己府邸,苍苍就过来接过他的外袍,陈恪想了想突然问:“你觉得赵均怎么样?”
苍苍愣了两秒,也不知自己这个主子又是哪里抽风不对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该说好还是该说不好,毕竟赵均留给他的印象是不错的,但是如今赵均叛离护国军,但看着陈恪的眼神又不像是厌倦,她倒是还拿不准陈恪究竟怎么想的。
也幸好陈恪本来要的就不是她的回答,就仿若他只是随口一问而她只要随意一听便可作罢。
他穿过大堂与崖边的长廊,走到自己卧室门前,抬手推开了门。
有人说他任性,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尽情胡作非为,间接害死了章渊,有人说他胆大,护国军却由着他只手遮天。
有些时候人们所见的,不一定都是真的,包括他,包括赵均。
他们所看到的只是他想展现的,而他所展现的却不一定都是他自己有的,也不都是全部。
人生得一知己,可谓三生有幸,而他有这么多兄弟,也不知修了多少年的福份。
次日清晨,他换上自己平日里极常穿的衣服,脚尖轻点,悄无声息的向着城外某一处小宅掠去。
他停在一座起毫不起眼的宅坻面前,稍微整理了自己的仪容,而后抬手扣了扣面前的门环。
金属质地的门环敲在厚重的木门上,发出的沉闷声响惊飞了树林里还在沉睡的鸟,带起一阵急促的扑棱声。
有人过来开门,本来睡眼朦胧的眼睛见着他猛地睁大,而后兴奋的转回身叫道:“白奶奶!白奶奶!陈将军过来了!!”
伴随着他这句话落下,一白首老妪从中间那阁小屋出来,脸上带着温柔和蔼的笑意,平缓而带了些笑意的声音响起:“来了。”
语调微微上扬,却是他曾经惯常听的。
于是他点头笑笑:“嗯,来了。”
经年已去,白首而言弹指间。
一人风华正茂,一人白发苍苍。
赵均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推了推压在他胸口的狗头,猛然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做噩梦。
他起来收拾收拾之后拿着外衣出了门,恰巧碰到迎面而来的墨轩。
他见墨轩睡眼朦胧的打了个哈欠,再睡意昏沉的向他打招呼。
赵均笑笑,问道:“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墨轩摇摇头:“没有,睡不着。”
赵均并没有问他为什么睡不着的欲望,便点了点头下楼去了。
墨轩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的向下走去。
赵均刚刚吃完早餐,就看到上汗辰笑意盈盈的向他走来。
他眉头一跳,心知今天是不能好好过了。
他站起来对着上汗辰行礼:“皇子。”
上汗辰笑:“主将何须如此多礼,你我之间何必讲求这些。”
赵均:“……是。”
上汗辰哥俩好的揽着赵均的肩膀将他往外带:“走,我们出去看看京城与我们上汗有什么不同。”
赵均深知自己无法拒绝,便点头应下。
上汗辰带着他走进闹市区,人来人往,隔断了后面的耳目。
他拂开上汗辰搭在他肩头的手,仍旧随着人流来回,嘴上却道:“何事?”
上汗辰走到一个卖簪子的地方停下,手指在里面挑来挑去,神情郑重的像是为自己心上人挑选定情信物一般。
他道:“我想……”
赵均淡淡道:“你想好现在的处境了吗?”
上汗辰笑:“如何没想好,若是等我们回去了,让我们成功的几率会更小。现今我们处在京城,上汗将士没有那么多,相较于来说,几率更大。”
赵均笑:“这么笃定我会帮你?”
上汗辰拿了一支翡翠簪子:“你说呢?如今你还有什么退路?”
赵均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两人之间静默片刻,而后赵均道:“想过现在我们在京城这个位置吗?”
上汗辰点点头:“想过了,现在动手,应该是最有利的局势。”
赵均:“成功了,那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太和的质问?没成功,我们又该如何面对太和以及汗拔拓?”
上汗辰笑:“不成功便成仁。”
赵均笑,眼底染了一抹厉色。片刻的寂静后赵均接着道:“计划好了以后知会我一声儿就行。”
上汗辰点点头。
往后的几天风平浪静的,就好像有心人忘了他的心,防备的人忘了他的防备。
上汗拓一直都知道上汗辰的野心,俗语苟延残喘而其事实不过一场勾心斗角。
上汗辰的野心暴露不过这几年,随着胜利带给他的虚荣日渐攀升。
上汗拓ji,ng明一世,又怎能看不出来。赵均最初站队之时就是上汗拓将他提拔上去的,于情于理,上汗拓始终是首位。上汗辰找上他时他觉得惊讶,就平常来说的话,上汗辰是不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就好像你看着一个历尽沧桑,看破红尘的人就像一个被糖骗去的小孩子一样,让人既惊又奇。
稍微想想就能明白赵均不可能真心实意的帮他,毕竟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可被荣誉冲昏的脑袋,好像不容易想到那么多。
赵均拿起面前一块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糕点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而后又放下,太甜了,甜的不像是现实。
或许,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却不太想去管了,等到最后他拿到上汗辰的行动计划的时候就该是他谢幕的时候了。
不管为什么,他们之间始终立场不同,又或者,是一样的,围绕着他的那句“为利而来。”
大家都是因为利而存在,不管是在那个立场上,只要有利可图,便可以合作。
赵均见着自家那只傻的可怜的狗向着他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顺手拿起自己刚刚咬过的那块糕点放在手上,用来逗狗玩。
有些时候挺羡慕这只狗的,至少无忧无虑,不必每天苦苦挣扎,今天想着怎么整这个,明天想着怎么防备那个。
想久了都觉得脑袋疼。
突然想起曾经陈恪问他以后想要做什么。他想,他可能有个明确的答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思考一下,白奶奶是谁。
最近爆肝更小说!!12月底完结吧……吧……
第90章两方
赵均拿到那张小小的纸条的时候,独自抱着冬夜的冷风在屋顶坐了许久。
上面只有几个字:“正月十五三更动手。”
赵均想:倒是挑了个好时候,赶在新年最后一天来,既不会扫了一众人的兴,又刚好乘着最后一天在京城以保证自己的计划可以得到完美的实现。
这么用心良苦,如果不是用来针对一个比他更ji,ng明的人的话,倒是良计一个。只是,聪明用错了地方以后只能聪明反被聪明误,用尽了力气也讨不了好。
赵均身边放着一个酒坛,时不时拿起来喝一口。
夜深人静,一个人在他身边坐下,从他手中拿过酒坛,自己朝着嘴里倒了一大口,而后拍拍他的肩道:“小小年纪,别纵酒。”
赵均笑:“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梁松伸手弹了下赵均额头:“别跟我装怪,现在深更半夜的!”
赵均笑,却没出声,两人隐匿在黑暗中。
梁松喝了点酒感觉整个人都暖洋洋的,问道:“怎么样了?”
赵均看着远处朦朦胧胧的灯光,用手撑着下巴道:“还能怎样,就那样呗。两方僵持着,我自己夹在中间,总感觉最后有点两方不是人的感觉呢。”
梁松拍拍他:“想太多,只能说你看的清,换做别人你看他能行不?”
赵均摆摆手:“别安慰我了。”
梁松敛了脸上的表情,认认真真的看着他道:“不是安慰你。还记得行之吗?我那师弟,现在的掌门……算了,不说他,说我吧。我像你这么大,不到18的年纪,我还在太苍山上面跟着我师父漫山遍野的练功,有事儿师父担着,没事儿欺负欺负新来的弟子,跟他们这里cha一脚,那里打个野兔子,每天没心没肺的……所以啊,你很好了,不要对自己那么苛求。”
赵均笑:“我也不想啊,遇见你们之前我也是这样,以前吧我从来觉得我要是去参军了,那简直就是个奇迹,现在的我简直想要回去打死当时信誓旦旦的自己啊。”
梁松脑中突然来了个急转弯,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来呢?”
赵均从他手里拿过酒坛,就着冬夜的冷风下酒:“不知道啊,就这么做了,可能……命中注定吧。”
梁松笑:“做一件事总不能是毫无理由吧。”
赵均转头看他,有将头转回来,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梁松也不是吃醋的,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他翘不开的嘴。
他只是道:“就那个啊。”
赵均想了想,酒ji,ng让他的大脑昏昏沉沉的,最后迷迷糊糊道:“不知道啊,可能是因为他吧。”
梁松眼睛一亮:“嗯?”
赵均摇摇头:“你猜啊。”
梁松:“……”孩子大了不由人啊,管不住了。
赵均笑:“不玩儿了,我得回去了,等下他们找我找不到人就完了。”
梁松点点头,还是不甘心的来了句:“谁啊?”
赵均站起来,风吹求他的衣摆,扬出一个美好的弧度:“其实你自己心里有底不是吗?”
梁松一怔,而后脸上荡开一抹笑意。赵均下房顶之前转过头来道:“别说出去了,我害怕……回不来,白瞎了一道好时光。”
梁松本来的好心情突然间荡然无存,他看着赵均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究竟是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还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这一切,都开始渐渐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陈恪随着来开门的小童进屋,一边将自己的外袍递给小童,让她拿去挂着,一边道:“伯母。”
白秀拉着他的手拍了拍:“进来坐,外面天冷。”
陈恪一进屋就看到堂屋里正中央摆放着章渊的画像,他走过去,就像往常每一次来时那样,给自己这位伯伯上三柱香。
白秀站在背后看着陈恪的背影,眸中尽是温柔的笑意。
等陈恪来到桌边,小童也已经将屋内的火盆燃的更旺了,屋内暖洋洋的,隔绝了屋外的渗人的冷气。
白秀接过陈恪递来的温水,温柔道:“慎苛,可是遇见了什么人?”
陈恪笑:“伯母何出此言?”
白秀道:“我还不了解你?这一次你来,明显跟以前有很大区别。”
“嗯?请伯母指教。”
白秀笑道:“别跟我掰扯这些有的没的,指教就不说了,你知道吗你现在跟你以前有多大区别?”
她的神情像是陷入某种回忆,深深的,拔不出来。
章渊迎着风雪敲响自己的大门的时候,门就刚好从里面开开来,继而露出一张小巧ji,ng致的脸来,眉目间尽是温柔之色:“回来啦?”
章渊拢了拢自己的衣服,将怀中的孩子裹得更紧些,道:“进去说。”
白秀突然严肃了神情,侧身让章渊进入,自己左右看看四周,而后将门关上。
章渊将怀里的孩子放在被褥中,盖好以后道:“陈家……被……抄家了……”
白秀退了一步:“怎……怎么会……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章渊叹口气:“陈兄是被朝中那□□人陷害的……我送陈恪回去的时候刚好看到……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有人咚咚咚的敲门。
章渊一怔,将孩子放到白秀怀中,道:“快,藏起来!我不叫你们你们别出来!”
白秀匆匆忙忙的按着章渊说的做,结果还没藏起来就被人将门撞了开来,接着听到御林军统领的声音响起:“章将军,别来无恙。”
章渊走出去,站在门边,道:“别来无恙啊金统领。”
白秀趁此机会躲了起来,怀中的孩子就像是知道外界安危似的,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她怀里,安安稳稳的睡着。
章渊还在外面同金统领交涉,白秀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最后章渊将她拉起来的时候,她的腿都已经麻木的无法站立。
白秀笑着看向陈恪:“所以啊,福大命大的。”
陈恪只是轻轻嗯了声,继而又听见白秀道:“后来出了事,你每次来也不像以前了,木着张脸……”她看了看现在的陈恪:“但是今天没有,按理来说,明明处在现在这种局势下,一般都会更加烦躁,但是呢……”她故意顿了顿,看着陈恪看向她的眼睛,带着笑意:“但是呢,今天的你看起来既是摆脱了束缚,也是还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人在等你。”
陈恪愣了愣,道:“我不是……”
白秀还是拍拍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慎苛啊,不要老是怪自己,该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总是留着干什么?如果你老是放不下,日复一日的沉寂下去,那当初章渊救你还有何意义?很多时候,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试着放松一下,你会看到不一样的天高海阔。”
陈恪沉默着没说话。
白秀接着道:“以前没跟你说是觉得时机不对,毕竟你还没有缓过来,如今既然有了新的生活,那为什么不去追寻呢?斯人已逝,何必追究如此多。人生在世,活的就是快意两字。这不是你说的吗?”
陈恪突然抱住白秀,道:“伯母……”
白秀被他这个有些孩子气的动作弄的一怔,而后拍拍他的背:“行了,别在这里给我撒娇,记得有时间把他带过来,我好好看看。”
陈恪闷闷道:“还不知道有没有着落呢。”
白秀被他气笑:“嗯?”
陈恪嘻嘻哈哈的放开她:“好的好的,会的会的,我知道了。”
白秀笑的无奈,由着他去弄。
年轻人的事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陈恪又接着跟白秀谈了谈,就准备告辞了。白秀将一个热乎乎的暖手器放在陈恪手里,将他送出门时道:“捂捂吧,看你的手冷成那样。”
陈恪推了:“不了,我还要去处理一点事情。”
白秀犹豫一下又收回来:“那行,自己路上注意安全,多穿点,天冷,染上了风寒就不好了。”
陈恪点点头应下:“您先回去吧,我先走了。”
白秀应下,道:“好,”
陈恪见着白秀进了屋才转身离开,带着满身风雪。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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