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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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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逆摆手,径直领他行至后殿,楚陆恩果然在那里站着。这里后殿与前厅贯通,中间仅隔有半面青墙,另外半面却是一扇雕花屏风,上面原本镶金嵌玉,品味堪忧,但经此洗劫,只余一个个漆黑窟窿。

清逆道:“前后通透,一目了然,需寻个地方将他安置,免遭外人毒手。”

秦晋知道他所说外人指谁,于是伸手进去,摸到一个简易旋钮,轻轻扭转,只听轰隆一声,那青墙内藏的机括缓缓凹入,露出一小间密室出来。

清逆知他以前在此待过,故而并不惊讶,仍继续着刚刚的话头,微笑道:“兴之所至,心之所安,秦施主一向是性情中人。”

秦晋笑道:“大师言重,承蒙你出手救治,秦某才捡回条命。秦晋向来敬大师为武林前辈,否则也不会毫无根据便跟来这里,毕竟这里对我来说,实算不得什么好来处。”

他翻了根绳子出来,先利索将楚陆恩绑了,推着他打头入了密室。清逆会意,于是又问:“若说信呢?”

“若说全信也不尽然,”秦晋在前牵着绳子一晃一晃,道:“毕竟从断龙庄灭,到百派攻山,楚朝秦之冤屈未得消解,又于半路中又杀出个百趾穷奇来,我们藏身之谷遭劫,紧跟着便又是誓师大会,这玄乘死了,楚老怪傻了,事情便愈加难以说清了,话虽偶有凑巧,但如果事事凑巧,就太古怪了。”

清逆跟随其后,问道:“古怪在哪?”

“怪就怪在……”

秦晋走到尽头,挑起剑鞘将那门轻轻一顶。

“这正道与魔道,不知从哪一刻起,变得关系如斯密切,你方唱罢我登场,如今更简直是……宛若一人了。”

第26章第二十六章

密室之内本是楚霆谷练功之所,无甚奇特之处,四周胡乱扔着百十裂帛残卷,应是全部被洗劫过的,另外迎面还挂了数条莹白长练,散落在正中一张石床上。

清逆应是头一次进来,他蹲下身从一地狼藉里捡起半卷烂经,放在手中轻轻拂去浮灰。秦晋看见,莞尔叹道:“所谓正邪相依,有时人心之变不过在一念间,当日众派攻山,存的是正义之心,行的是禽兽行径,大师即是领袖,对此是否明晰?”

清逆无言,走去石床边望了望那倒垂白练,上头无字,问道:“这又是做何用处?”

秦晋一眼瞟去,转身端过蜡烛,推了把楚陆恩,道:“外头天色将晚,只把他关在里头,咱们出去罢。”

两人自前日出来,直至如今都是滴米未进,秦晋腹中饥饿,只是这山上犹如空壳,连个活物都不曾见过。他独自提剑向外,走下台阶,发现那只大画眉收拢翅膀,正停在枝头之上。

秦晋望着它吞了口唾液,转身又走了回去。

清逆早生起一团火,闭目在旁打坐。秦晋知他们和尚不时便要辟谷修身,耐性自然高出不少,故也不去打搅。殿中空旷,除了秋蝉外别无他响,秦晋抱剑呆坐片刻,便倒头往地上一趟,眼睛仍旧望着外面。

清逆缓缓问道:“要歇下了?”

秦晋紧了紧肩膀,应了一声。

清逆又道:“你总望着外面,是担心楚朝秦再来?”

秦晋头皮一麻,嘲道:“为什么怕的不是百趾穷奇,或者来寻仇的和尚?”

他翻了个身,不等清逆再开口,闷闷道:“管他是谁,来了便打。”

过不多时,窗外忽起一声唿哨,接着有一阵穿梁风刮来,刚好扑灭篝火。清逆随即睁开眼睛,秦晋也一个骨碌起了身,持剑问道:“谁?”

以普通人之力一招难以灭火,可见来者非凡。清逆默不作声,静悄悄往门口处踱去,秦晋默契后退,横起怪剑守住密室,谨慎盯着外面——外面星光寥寥,微风摇动树影,倒好似有数百人在晃动一般。

清逆走至殿外,发现空无一人,他屏息静听,忽闻房顶之上瓦片掀动,便一转身上了房。

房梁贯通长夜,灰瓦片片相叠,仍是毫无来者踪迹。

清逆不禁拧起长眉。

秦晋夺得一丝时机,扭开机括闪身入到密室之中。楚陆恩正瑟缩在石床一边,瞧他进来,却是把眼皮睁了一睁。

时间紧迫,秦晋不多废话,掏剑抵住他脖颈,凑近去问道:“你是真疯还是假疯?”

楚陆恩疯狂摇头。

其实甫一见面之时,他已觉查出来不对——楚陆恩半疯半哑,噤若寒蝉,一双眼珠却是灵活,活似长在了自己身上。秦晋起初没有在意,后见清逆从头至尾阻于他二人之间,才越发看出蹊跷了。

毕竟这人如何伏于少林,又如何被关押在清凉山地窖之中,仅听清逆藏头去尾的一面之词,丝毫不能解决心中疑惑。

秦晋伸指解了楚陆恩水突、气户两x,ue,方见他喉咙动了一动。楚陆恩把憋在肺中的气息释放出来,嗓子仍是嘶哑不堪,无声道了句谢。

秦晋将剑刃压低,问道:“你有什么想说?”

楚陆恩抬脸,嘴角突然溢出黑血,眼神也开始发直,竟是中了剧毒的模样。秦晋骇然,连忙运功截x,ue,以防毒攻心脉,他怕楚陆恩就此死去,喝道:“百趾穷奇究竟死未?你比唇形于我,快!”

而就在此刻,身后机括再移,秦晋回头,看见清逆立于门外。

清逆面庞清冷,缓缓道:“秦施主,这又是意欲何为?”

秦晋眉尖一蹙,因点x,ue之手无法放下,只得强笑道:“你来的正巧,来看看这小老儿可是要畏罪服毒?可别让他死了。”

清逆未动,反而冷眼旁观,道:“人命由己,死生由天,何不由他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秦晋顿了一下,叹道:“这可不像是大师能说出来的话。”

密室无灯无火,本就五指难辨,只余清逆一张青白面庞陷于那丝迷蒙的月晕之中。他沉默须臾,似是听进了秦晋所言,走了进来,边道:“那和尚便试试。”

秦晋心内存疑,犹豫着该不该让,嘴上笑道:“要不然……”

可清逆已经翻手而来,一股强劲力道随之绽出,秦晋立刻移掌,与他相接。谁知清逆之力如磅礴山洪,秦晋内里受创,瞬间不支,踉跄退后一步,面上仍撑着笑道:“大师错了罢?这掌怕是要杀人?”

清逆漠然道:“秦施主可知他中的何毒?”

秦晋道:“不知。”

“那你又怎断定我这掌救不得他?”

不待话毕,他另一掌又到,登时掌风扑面。秦晋刚刚中过一招,一手又点在楚陆恩胸口之上,更显出独臂难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忽感到头顶上一阵及时凉风,一人自上而下俯冲回来,生生截断了清逆那掌。

清逆沉着应变,伸手挡下来者,两人掌心贴合,气劲扫荡四围。秦晋趁机捞过楚陆恩,携他跳到石床那侧,与那人站成一排。

清逆受惊不小,疑道:“你是……”

“看来大师不ji,ng医道,”秦晋笑道:“我便寻了个行家来治他。”他往身旁眨了眨眼睛,喊道:“老师父,来得及时!”

话音甫落,男子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正是秦晋师父。

其实早在上山得遇画眉之时,秦晋便知晓师父二人定在附近,只因清逆和尚此次行迹令人生疑,他又惦念着楚朝秦,所以一直未敢打草惊蛇。

秦晋抓着楚陆恩,眼睛看向清逆,却向男子道:“老师父,此人中毒颇深,能医得好罢?”

男子解下腰间皮囊,捻出一排银针,道:“火。”

秦晋得令,去取烛台。谁知清逆先一步转身走去大堂,秦晋便立刻凑去男子身旁,悄声问道:“嫩师父与小魔头呢?”

男子以鹿皮反复擦拭器具,埋头不言语。这时清逆端了蜡烛回来,秦晋端看他与方才判若两人,心中奇怪,便胡乱点了下头,不知说什么好。清逆亦不说话,在旁站定,直直盯住男子。

男子命秦晋剥掉楚陆恩衣裳,扶坐在地,而后将银针逐一烤过,借光cha入其头顶、脖颈、肩背等数处大x,ue,最终运气渡入经络。他之针效于武林中首屈一指,只是平素大隐于市,故名不见经传。楚陆恩双目紧阖,浑身上下渐渐腾起白雾,面色由暗转红,其效立竿见影。

秦晋守在一旁,却是心乱如麻:他两次昏迷,皆是遇到百趾穷奇之后,这怪物神秘莫测、武功奇高,但观其行动言语,又对如今江湖了若指掌,绝非楚朝秦所说的那种避世高手……他究竟是谁?在这其中楚陆恩知道什么?老师父知道什么?清逆和尚又知道些什么?

正思索间,男子忽然捏过他的手腕,伸指搭在脉上。秦晋不动,听他问道:“可再,犯过?”

自上回沾过楚朝秦的血遽然爆发后,如今那情毒犹如蒲柳之质,由盛转衰。秦晋碍着清逆,不知该不该同他详述此事,男子细敲脉搏,觉出那蛊虫动静已经弱不可闻,于是想了一想,从褡裢中翻出一丸药,递到秦晋唇边。

秦晋一愣,张口含了,问道:“什么用处?”

男子刚要回答,却听楚陆恩一声长吁,竟缓缓睁开眼睛。

秦晋赞道:“好了。”他骨碌爬起,凑去跟前问道:“楚老贼,你可认识我是谁?”

楚陆恩呆滞半日,及至看清了眼前这人的面貌,方才如梦初醒,喃喃道:“秦……晋。”

秦晋放心起身,故意隔开他与清逆和尚,又问道:“你如何到的这里?”

楚陆恩茫然四顾,惊诧道:“这……这不是我教密室?”

“你常进来?”秦晋挑起一边眉毛。

楚陆恩拍拍脑壳,呢喃道:“我是……受人一掌,少林出人围堵我等……在五ru峰下?”

他话里颠三倒四,倒也全对的上,秦晋又问道:“那我问你,百趾穷奇去了哪里?”

石床之上仅燃着一支短烛,楚陆恩眉眼皆埋入一方y影里,无比费力地想了想,终又是摇了摇头。

秦晋瞥了眼清逆,接着问道:“那他……真正身份究竟是谁?”

楚陆恩迁延观望,迟缓得如同一条半老的蜈蚣,他看了看面前三人,瞳仁忍不住瑟缩了下。秦晋恐他有所忌惮,探身下去抚住他的肩头,道:“大胆说便是。”

楚陆恩定了心神,悄声道:“他……他便在这里……”

秦晋大喜,问道:“是谁?”瞧他惶恐,又安抚道:“有我们在这里,他定不敢伤你分毫。”

楚陆恩依言踉跄起身,再觑一遍室内几张面孔,忽然回头向后方长揖下去,口中恭敬唤道:“长老救我!”

秦晋抬眼随他望去,愕然愣了一瞬,而后立刻挥掌劈落,骂道:“胡说八道!”

楚陆恩拜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为他下针疗毒的男子。清逆见状卷袖掀拳,截在当前,却见秦晋怪剑出鞘,一时破空生啸,竟是动起真格,遂运起内功身法,四两拨千斤般将他手中兵刃轻轻拨开,借势站到了楚陆恩身旁。

他扭头问道:“楚陆恩,你当真识得他?”

楚陆恩面容惊惧,不肯言语,仅管磕头如捣蒜。秦晋怒极,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师父费力治你,你反倒打一耙,究竟是何居心!”

“他神志虽不甚明朗,但若是从未见过尊师,怎敢随意安在他的头上?”清逆道:“这处只有我为外人,秦施主且稍安勿躁,待贫僧问个清楚可使得?”

秦晋纵是生气,但尚未摸清状况,只好盯紧了楚陆恩,点了点头。

清逆面向男子,问道:“陈长老等可是折于阁下之手?”

男子端坐在地,沉面不语。因他言语不便,秦晋着急,辩道:“这话荒唐,我师父长年避世,足不出谷,那些人在江湖走动,与他何干?”

清逆不予理会,只道:“前辈,那双手可否让在下一观?”

男子双手一直拢于袖中,此刻更是揣在怀内,动也不动。秦晋不解,清逆直道:“寺中曾查验诸人尸身,发现陈长老所持雀杖被任从中劈断,都知这杖身乃是玄金所铸,通身圆润,内质坚硬,其断口更是锋利非常,任一兵刃与之相接皆是无坚不摧。”

他对男子道:“听说百趾穷奇从未使用兵器,向来以掌法见长,若他徒手将雀杖劈折,腕部纵是不断,定会受伤留疤……前辈,可愿配合以证清白?”

秦晋皱眉,瞧男子仍是不为所动,刚欲出言阻止,却见清逆已经单膝跪下,亲自为他去挽袖口。男子瑟缩,忙提掌来挡,清逆肩头稍侧,抬指捏起手臂,将袖子一拉——

秦晋倏然愣住。

他手腕上果然受创极重,虽已结起薄痂,但创口狠厉,令人齿冷。

清逆淡淡道:“前辈,这该作何解释?”

秦晋握剑之手紧了再紧,老师父济世救人,慈悲为怀,且一贯长居谷内,多年避世不出,与百趾穷奇应是毫无关联才对。他脑内浮现过往种种,忽忆起当日楚朝秦所言——他说这百趾穷奇乃教中不世前辈,早在立教之时便只身退隐,不知何往。

而自自己记事以来,老嫩师父便在长生谷内,关于他们来历,秦晋竟从未过问过!

他面色甫变,再看清逆那处已经提了男子手臂。男子口舌不利,拳脚反倒ji,ng湛,不顾双腕受伤,一掌劈向对方。

这掌力道千钧,气势磅礴,清逆双手交横,起身接掌,竟是正面抗下,口中道:“正是这招断了陈长老所持雀杖罢?”

男子不答,顷刻变招,转为斩他颈侧。清逆后退一步,抬脚踩上石床,同时运转内息,直取男子头顶。

男子不躲不闪,提掌拍其面门。他极招在手,劲风轰然下落,将跪在一旁的楚陆恩扫开,就连秦晋也不禁退了半尺。然清逆胸有成竹,堂而皇之与他对掌,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秦晋愕然,老师父之功力他极少领略,只听过妇人吹捧说是天下少有,但清逆之能为连年来显而易见,此刻两人平分秋色,几乎生生要震碎了密室。

想起妇人,秦晋头皮一麻,登时觉出不对。

老嫩师父伉俪情深,若他真是百趾穷奇,断无领人侵毁迷谷、杀害妇人之理由,若说是为了图谱,更由自己多年携带,男子对此知根知底,更是无稽之谈。他心里拿定主意,提剑上前,径直斩向清逆手臂。清逆全神贯注之中,丝毫不乱,空出一手来挡,秦晋怪剑登时受阻,心中暗暗惊诧他这神力从何而来。

清逆对峙两人,面上仍是风轻云淡,嘲道:“秦施主,真相大白,你我这是要倒戈相向了?”

秦晋从来都是帮亲不帮理,咬牙笑道:“大师,真相为何,未免言之过早。”

清逆冷笑,道:“百趾穷奇杀劫无数,造成江湖血孽,怕当年云湖血擂、断龙灭门亦是与他相关,秦施主,贫僧劝你莫再掩耳盗铃,尽早回头,否则天理昭昭,佛祖难容了!”

秦晋凝神聚力,觉出对方内功虽是浑厚,亦隐隐蕴藏一股激荡之力,凌厉处如封豨,柔韧处似修蛇,浑不像通常的佛家路数。男子似有同感,两人不约而同对看一眼,继而剑掌齐出——秦晋攻左,男子攻右,只为使他左支右绌,自乱阵脚,露出破绽。可是清逆身形沉稳,以一对二游刃有余,秦晋一面持剑与他相较,另一面长臂疾伸,戳其肩头,清逆看见,仅是眉梢微挑,却毫无躲闪之意。

秦晋心里奇怪,但背上忽而挨了一掌,他后心剧痛,脚步踉跄,几乎跌下身去。

周遭无人,秦晋抬目见清逆双手在前,方才那掌究竟由谁所出?

正愕然间,清逆趁他分神猛提内元,翻掌袭来。秦晋再想举剑已棋差一着,可就在此刻,他眼睁睁看见男子肩后飞出一臂,生生挡下此式。

秦晋遽然愣在原地。

第27章第二十七章

那手臂形状与常人无二,像凌驾于肩胛之上的藤蔓,怪得出奇,奇得可怖。

清逆顺势收掌,闪到秦晋一侧,道:“秦施主,自己看罢!”

他方才虚晃一招,竟是为引老师父现出四臂,秦晋惊耳骇目,说不出一个字来。而男子更不解释,此刻如虎添翼,四掌同时运作,顷刻之间化出千百手掌,如天际流星无数,刮得耳边簌簌有声。

清逆紧捉秦晋手肘,一面疾退,一面道:“我知你视他为恩师,然这百趾穷奇乃魔教长老,而魔教之祸为害武林,事关重大,不论是当年断龙血案还是日前陈长老等惨死,怕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秦晋眼盯着老师父一招一式,所发处皆是沉稳有度、力撼千钧,丝毫未含那邪魅妖冶之行,不禁若有所思。

眼见他不答,清逆又劝道:“魔物发疯,最是难降,不如你我先联手一同制服了他,带回寺中再作打算。”

秦晋皱眉,清逆瞧在眼中,接着道:“你难道不想见楚朝秦了么?”

听他提起楚朝秦,秦晋恍然顿住。

清逆知他心有所动,顺水推舟道:“他……”

他未能讲完下文,肩头忽然剧痛,却是被男子一掌拍在了上头。

清逆不及反应,男子接连递招,再赞一掌打向前胸。这一掌力道十足,落在身上非死即伤,清逆懵怔半刻,瞬间运转洗髓真经护体。等男子掌心触及,才觉出那股浑然内劲,忙收手回身,退后一步。

清逆倒行逆施,真气紊乱,不觉一口鲜血喷在地上。他忙去看秦晋,秦晋却双手垂立,好端端站在男子身旁。

清逆勃然大怒,道:“你!”

“我?”秦晋笑道:“怎么了?”

其实早在男子出招那刻,他见清逆立于身侧,并暗中制住自己手肘,便猜透了对方用意——老师父招急势烈,四掌齐出时威力难测,清逆实在狡猾得很,妖言惑众的同时,还不忘拿自己作挡箭牌。

老师父出掌乱则有序,但每一式由起至发秦晋都深谙于胸,当日百趾穷奇袭谷,秦晋也与他较过数招,深觉那内功y寒狠毒,绝非男子平常路数。他拜师十数年,自小被两位师父□□成才,个中默契自不用说,故此时微微避身,男子当即会意,才一掌中了清逆要害。

清逆内里受创,肩胛处筋骨迸裂,噙血道:“秦晋,你先救楚朝秦,后助百趾穷奇,当真要入魔教一般无耻?”

“无耻?”秦晋失笑,道:“诸派不早早将我划入魔教了?云湖一役后,我之遭遇本就众说纷纭,大师当日不也在众人前推波助澜?你们妄言魔道残忍无情,且不提断龙山庄等牵扯黑白旧怨,复杂难断,便是楚朝秦,何时害过本教中人了?”

“大师昨日杀害同僚,如今叛逃,可是远不及魔教德行?”

“而且,”秦晋杵剑上前,疾言厉色道:“你口口声声说要掳我师父回寺中盘问,那玄乘杀业,你又预备算到谁的头上?!”

他一时语毕,殿内静寂无声。廊外长夜消融,渐渐流进来,湮灭了火光。

清逆直起身子,面容冷峻,竟似毫发未伤。秦晋惊讶,握剑的手颤了一颤,听他道:“秦施主果真耳聪目明,万事都看得明白清楚,只是陈长老之死尚未结算,玄乘又为怪剑所害,怕是正道群雄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而这里易攻难守,你们难道忘了当初魔教是如何覆灭的了吗?”

第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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