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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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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大老爷的科举人生作者:细鱼

第3节

白山亘眉头一皱,心里有些不耐烦,“章大人,闲话少叙,不如先将那贾赦提出牢来。”

章桁不动声色地睨了他一眼,“白大人着急什么?太子殿下都还没到呢。”

“太子殿下?”左裁和白山亘都愣了下,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明了对方事先都不知情才稍感到安慰。

既然是要等太子殿下,白山亘也不敢拿腔作调了,安静地在下首官帽椅上坐下,捧着茶盏一声不吭,心里却想着太子殿下来这里的用意,以及这件事能不能拿来做文章。

世人皆知,太子殿下和荣国公的关系极好,他来,无疑是要护贾赦。

如果太子殿下真开口了,那么此事就是他手上极为重要的把柄,七皇子必定会很高兴的。

白山亘能想到的,章桁自然也能想到。

他心里既无奈又骄傲,太子能有自己的打算,这是好事,但是这件事实在危险,他牵扯进其中,就未必是件好事了。

过了一会儿,徐家父子也都来了,他们二人得知太子殿下也要来的时候,面色都露出古怪的神色,像是高兴,又像是有些不安。

不管众人如何想,徒源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起来吧。”徒源伸出手虚扶了章桁一把,讨好地冲章桁笑了笑。

章桁心里虽恼,此时也忍不住露出了些笑意。

徒源知道这关算是过了,便松了口气在预备下的座上落座,“诸位大人不必顾及本宫,本宫今日不过是来旁听罢了,诸位大人该如何办案就如何办案。”

“是。”章桁三人齐声道了声是。

“传犯人贾赦上堂。”章桁端坐于上首,他拍了下惊堂木,绯袍官服衬得气势巍巍如山。

底下的衙役们一声声传了出去。

不一时,就将贾赦带了上来。

“小民贾赦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诸位大人。”贾赦屈膝行礼道。

徒源本对他有些不喜,可见他此时身处此等情境,却不见丝毫露怯,心里反倒对他高看了几分,他来这里,不像是其他人所想的,是为了护贾赦,而是想来看看贾赦到底是不是有罪。

如果贾赦有罪,徒源不会为他说半句好话,须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贾赦焉能例外?

但若是贾赦没有罪,徒源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冤枉。

“贾赦,我问你本月初三那日夜里,你在何处?”章桁问道。

贾赦从容不迫:“回大人,小民那夜前半夜在徐尚书府上,后半夜在自己府上。”

“好,那我问你,你那夜为何不在徐尚书府上住下,偏要趁夜离开?”章桁问道。

贾赦想了想,“大人,小民是被吓得离开的。”

“放屁,你分明是被丫鬟撞见杀人才离开,居然敢胡说八道!”徐艮清气愤地指着贾赦的鼻子骂道。

“肃静!”章桁拍了下惊堂木,不悦地看了徐艮清一眼,“若是再惊扰公堂,徐公子还请自行出去。”

徐艮清脸瞬间就黑了,他没想到章桁居然这么不给他面子。

徐成松淡淡道:“章大人,犬子不过是气不过罢了,他和他妹妹感情甚好,听到杀人凶手说出这样的话,难免动怒。”

章桁冷冷说道:“徐大人,此人是不是杀人凶手,尚未作出定夺,不劳徐大人下断言。”

徐成松被章桁噎了一句话,他也不气不恼,反而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反倒叫人心里发毛。

章桁偏过头来,对贾赦说道:“既然你说你是被吓得离开的,那本官问你,是何事把你吓得仓惶离开?”

“此事说来小民还心有余悸,那夜小民被徐公子相邀,前往府上喝酒看堂会,喝多了酒后,徐公子挽留小民在府上住下,小民当时已经醉了,故而也没力气回家,便想着徐公子也算是至交好友,在他府上睡一夜也没什么,因此也没想那么多,只由着徐公子安排。”贾赦徐徐说道,“谁知睡到半夜,小民口渴得不行,起身要喝水,却是摸到旁边还有一人,小民当时就吓得脚都软了,再定睛一看,那人是一姑娘,而且还是一没见过的姑娘,胸口上还cha着把匕首,小民那时候早就吓懵了,糊里糊涂间听到有人喊杀人了,就稀里糊涂地跑了。”

“呵,贾赦,什么糊里糊涂,什么稀里糊涂,你糊弄别人还行,想糊弄我们,却是门都没有,舍妹胸口上那把匕首可是你贾赦的,而且还有丫鬟亲眼目睹你行凶,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徐艮清冷笑了一声,说道。

第12章

贾赦看着他,叹了口气,“徐兄,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但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想我,试想一下,令妹与我恕不相识,我如何能认得她?又如何能入内院潜入她的闺房当中?”

其实,如果可以,贾赦很想说,喝醉酒的人根本勃/起不了,但这话就算提出来,也暂时不能成为证据。

“哼,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信吗?那丫鬟都招了,你早就和舍妹见过面,虽是数面之缘,但你却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舍妹因着早就和宋相的公子订下婚约的缘故,对你的殷勤非但不理会,而且还加以斥责,岂料你反倒因此起了歹意,买通丫鬟,骗她说是早就和舍妹约好,其实是妄图借此机会行谋不轨!”徐艮清果然早就防备着贾赦这一招。

他早早就想好了说辞,一番话说下来,左裁和白山亘都露出了愤慨的神色来。

可见这番言辞是如何滴水不漏。

徒源拧着眉头,他原本还偏向贾赦,此时听到徐艮清的这番话,就又动摇了。

徐艮清说得的确有道理。

章桁朝贾赦看了一眼,见他面色不改,心里有几分惊讶,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不怕?难不成真有什么线索吗?

白山亘看着一个丫鬟被押着进来,心中冷笑,任他贾赦怎么折腾,今日是必死无疑了!

“堂下何人?”章桁问道。

那小丫鬟哆嗦着身子回道:“奴婢是七姑娘的贴身丫鬟绿柳。”

“好,那我问你,你可认得你身旁的男子?”章桁问道。

小丫鬟朝贾赦瞥了一眼,恰好和贾赦那清冷的视线对上,她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般飞快地收回了视线,“认、认得,正是此人收买的奴婢,也正是此人谋害的姑娘!”

“哗——”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白山亘嘴角翘起,徐成松眼里飞快地掠过笑意,徐艮清低垂下眼眸,看似哀伤,眼底却满是得意。

“章大人,人证物证都齐全,何必再审!”白山亘深知事情拖久了难免就会起变化的道理,当下就想逼章桁下令。

章桁却不急,他轻描淡写地看了白山亘一眼,直看得白山亘浑身发毛,才将视线落在贾赦身上,“贾赦,你可同意白大人的话?”

这是什么话!

白山亘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什么同意不同意,他一杀人凶手,乱刃砍死都不解气,问他同不同意,岂不是儿戏!

他回头,一定要重重地参章桁一笔,别以为自己是国舅,就能够仗势欺人!

“不同意。”贾赦的嘴里吐出三个字,他笑着对白山亘说道:“白大人身为御史,这般武断,恐怕不好吧。”

“放肆!”白山亘瞬间气炸了,章桁堵他也就算了,你贾赦算什么东西,“本官如何武断了?你要是说不出个头绪来,本官定要治你诽谤朝廷大臣的罪。”

贾赦不以为意,或者是他本就希望白山亘这么说,当下不急不忙,他虽然跪着,但气势逼人,反倒叫人侧目,“白大人,那小民就斗胆说了。”

“呵,说吧,本官倒要瞧瞧,你能说出什么话来。”白山亘讥讽道。

“首先,小民以为此奴婢不应为人证,原因有二。”贾赦道:“此奴婢乃是徐尚书府上的丫鬟,她说的话,自然是偏向徐尚书,若是被人收买,说出这等污蔑小民的话也不足为奇;其二,此人声称小民收买了她,此事先不论真假,若是真,则可见此人人品不佳,如何能作证?若是为假,更是不足以作证。由此观之,此人为人证,看似可信实则可笑。”

他这番话有理有据。

众人听着,不禁点点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章桁眼露赞许,他倒是没想到贾赦能想到这么个破绽来,看来还不算是个草包。

贾赦说完话,朝白山亘行了一礼,“白大人以为呢?”

白山亘被辩驳得哑口无言,忍不住朝徐成松看去。

贾赦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徐成松,只见他们父子二人此时面色不改,丝毫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言。

徐艮清手心里满是汗,好在他们事先做了准备,不然现在恐怕还真奈何不了贾赦,“禀大人,小民还有数个人证,请大人准他们上堂。”

这话一出,有人心里欣喜,有人心里紧张,也有人心平如水。

章桁的手指摩挲了下惊堂木,“准。”

徒源此时的心早已不知不觉偏向了贾赦,听到舅舅这话,心里暗暗替贾赦着急,但又见贾赦依旧是一副风雨不惊的模样,又忍不住好奇他将会如何应对。

这未尝也不是章桁的想法。

不消几时。

数个打扮粗糙的人上了堂。

“堂下所跪何人?”章桁道。

那数人都是平头老百姓,上公堂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一个个都哆嗦着身子,好像鹌鹑似的,好在到底还知道如何应答。

“小的是赖三,是城里打更的。”

“小的是白老狗,是负责倒夜、夜香的。”

“奴家是红香楼的姑娘。”

三人齐齐跪在堂下,都低着头看着地上,好似那地上能看出花来似的。

白山亘明白了,其他人也都明白了,徐成松这一招狠啊,你贾赦不是说他们府上的人做不了证吗?那他们就找其他人来做人证!而且一找就是找了三个!

这一招!够毒!够狠!

徒源心里忍不住替贾赦担心起来了。

徐成松等人分明是有备而来,敌在暗,他在明,他如何应付得了?

第13章

打更的、倒夜香的、还有青楼的,这三人做得买卖都是在夜里的,叫他们来作证不奇怪。

“大人,这三人都是亲眼目睹贾赦密谋杀害舍妹的,大人可一一查问。”徐艮清道。

章桁顿了下,他看向底下跪着的三人,心里若有所思,徐家父子这一招的确出人意料,打了人个措手不及,不知怎地,章桁却有些好奇贾赦将会如何应对。

他朝贾赦看了一眼,贾赦正拿眼神打量着那三人,视线里有的是思量,没有的是畏惧。

章桁忍不住暗暗在心里点了下头。

扪心自问,换了他在贾赦的处境,也做不到比他更好了。

章桁从思绪中抽离,他沉着脸看向底下跪着的三人,“赖三,你上前来。”

赖三身子打了个颤,额头上流下冷汗来,膝行着上前。

“赖三,本官问你,徐公子说你亲眼目睹贾赦密谋杀人之事,此话是真是假?”章桁问道。

赖三结结巴巴地说道:“当、当然是真,那夜小的正在路上打更,走到徐尚书宅邸不远处时,就瞧见他”赖三朝贾赦指了下,接着说道:“从徐尚书的侧门跑了出来,身上还都是血渍。”

“哦,你确定真的看清那人是他了吗?”章桁反问道。

赖三连连点头,“小的不敢说谎,此话千真万确,小的的确是亲眼目睹,当时小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头虽然诧异,但也不敢多事,直到隔天听说了这事才斗胆去找徐公子叙说此事。”

贾赦不着痕迹地留意着他的眼神,见他说话虽然断断续续,但眼神却不见飘忽,心知此人所说的话不假,的确是看到了原身被吓得落荒而逃的情境。

“那你呢,白老狗,你瞧见什么了?”章桁看向一旁缩头缩脑的白老狗,问道。

白老狗缩着头,道:“回大人,小的是倒夜香,别人是白日干活,小的是大半夜起来干活,那夜,小的正和往常一样要把那些夜香送到城外去,在半路,恰好撞见这、这人鬼鬼祟祟的跑在路上,小的恰巧见过这人几面,认得出他是那荣国府的大少爷,因此就多看了几眼,事后才知道原来他是做了那样的事!”

徐成松在一旁露出了悲哀的神色。

徐艮清冷着脸,眼神死死地盯着贾赦,满脸都是欲杀之而后快的神色,“贾赦,你方才说绿柳的话不足为证,现如今有此二人的话,你还如何说?”

左裁心里暗道,这徐艮清虽然蛮不讲理,但是一片怜惜庶妹的赤子之心却是叫人心生赞赏。

故而,左裁也忍不住替徐艮清开口道:“贾赦,事到如今,本官劝你莫要抵赖,早早认了罪罢了。”

听得此言,徐艮清心里大喜,面上做出悲苦的神色,冲着左裁长揖一礼,“小民替舍妹多谢左大人。”

“不必多礼。”左裁摆了摆手。

白山亘见连左裁都站到他们那边,心里暗喜,此事已成八成,陛下命三法司办事,虽说由章桁主事,但是若是他们二人都断定贾赦有罪,章桁就算想判贾赦无罪,他自己也得掂量一下这么做的后果。

“贾赦,你还不快快认罪!将你行凶过程说来!”白山亘拍了下惊堂木,对贾赦怒目而视。

徒源心性仁善,但他自幼耳濡目染,对官场上那些事也是心明神了。

原本章桁、白山亘互相对峙,左裁中立,不偏不倚,对于贾赦来说胜算还依旧不多,现在连左裁都偏向了白山亘了,贾赦的胜算就更少了。

徒源在心里都替贾赦捏了把冷汗。

“左大人、白大人,二位稍安勿躁。”贾赦心平气和地说道,他目光平和,语气中也听不出一丝惊慌来,“此二人之言,我想其中大概也不会有假。”

“既然如此,那你是认罪了!来人!”白山亘听到这话,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打断了贾赦的话。

他高声一呼,就要命人将贾赦枷锁起来。

“慢着,白大人。”贾赦道,“小民的话还没说完呢,白大人这么着急,做什么?”

白山亘哼了一声,正要开口斥责。

却听到一直沉默不语静静观看的徒源说道:“白大人,且让他把话说完。”

白山亘脸色一僵,恭敬地冲徒源行了礼,道了声是,满腹怨怒的坐了下去。

夜长梦多,事久生变,他方才本想快刀斩乱麻定了贾赦的罪,没想到却被徒源杀了个措手不及。

“继续说。”徒源冲贾赦温和地笑了下。

贾赦道了声谢,又道:“小民刚才说这二人所说的话不假,但是身上有血渍,就未必能证明我就是凶手,方才小民也说了,小民醒来时,根本不知身处何处,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身上沾染上鲜血也是情有可原的。因此这证言毫无用处。”

“既然他们的证言毫无用处,那奴家的证言想必有些用处了。”娇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众人愣了愣,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正是徐艮清带来的红香楼的姑娘青烟。

青烟袅袅娜娜一笑,腰身一扭,拿着帕子遮脸,“哎呀,几位大人看得奴家都不好意思了。”

章桁皱了下眉头,“公堂之上岂可儿戏!你若是再这般行事,休怪本官无情。”

青烟见她那套把戏不好使,连忙收了收脸上娇媚的笑容,正经危坐,“奴家知错了。”

“兀那女子,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白山亘急切地问道。

青烟的眼睛滴溜溜在他身上一转,媚笑着说道:“奴家的意思自然是奴家能证明那徐家千金的确是贾公子杀死的。”

第14章

青烟的话让众人的脸色瞬间都变了。

徐成松父子交换了个志在必得的眼神。

白山亘、左裁二人更是心中大喜,他们本以为此案是再轻松不过,人证物证俱齐,轻而易举就能定下贾赦的罪名,没想到他虽有个纨绔的声名,但是嘴巴却利索得比起御史都不逊色。

贾赦看着青烟,觉得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原来是原身见过的,原身之前偶尔应酬去红香楼里喝花酒的时候都是点着这女子作陪,见过三两次面,不算熟。

贾公子可是记起我来了?”青烟果然不愧是在红香楼里数一数二的姑娘,她一眼就瞧出了贾赦的心思。

众人看向他。

贾赦不急不躁地道了声当然,“青烟姑娘也算是旧识了。”

“哪里哪里。”青烟用帕子捂着唇笑道,一双眼睛如秋水般暗含秋波。

“好了,这里可不是让你们叙旧的地方。”白山亘道,他凝视着青烟,问道:“你说你能证明?如何证明?”

青烟巧笑倩兮地行了个礼,“回大人,奴家和贾公子算是老交情了,实不相瞒,贾公子曾经醉酒后口吐真言,说倾慕徐家千金久矣,只可惜徐家千金早有婚约,不得亲近,也是奴家这张嘴不留神,一不小心就给他使了个主意,叫他去收买那姑娘的丫鬟,本以为贾公子只不过是一时戏言,没想到,他、他……。

这一招妙!

白山亘嘴角忍不住翘起,有这话,他就能够定下贾赦的罪名了。

青烟的证言和绿柳的证言恰好互相吻合,这样一来,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奴家现在也后悔,当初不该胡言妄语。”青烟拿帕子擦拭着眼角。红着眼眶说道。

“贾赦,你是否又要说此人的证言毫无用处了?”白山亘捻着胡须,讥嘲地看着贾赦说道。

贾赦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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