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老爷的科举人生作者:细鱼
第12节
岂料那些读书人,非但不出手相助,反而还附和地说道:“男才女貌,可喜可贺!”
贾赦:“……”
我常因为不够变态而和你们感到格格不入。
“让开!”外头忽然驶来了一辆马车。
马夫手中挥着马鞭,啪地发出一声破空声来。
众人连忙退避开来,让出了一条道来。
马车眨眼就到了贾赦跟前。
从车内传出一把清冽的声音来:“上车!”
贾赦连忙就着车夫的手上了车,他掀开车帘,惊慌失措地躲了进去。
车厢内,章桁正品着茶,嘴角轻轻翘起,似初春山泉乍融,似四月桃李芳菲,他轻笑着调侃道:“解元郎怎么吓得面无血色了?”
贾赦无奈地摊手笑了笑,“多谢章大人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不敢当。”章桁斜挑了下眉,“解元郎客气了,只要你莫怪本官坏了你的姻缘就好了。”
贾赦躺平任调侃,“大人说笑了,学生方才跑都来不及,怎么会怪大人呢。”
章桁戏谑地说道:“解元郎下次可得学乖了,遇到这等事就得推说自己家里已有婚配,像你这样的解元郎,要不是本官恰巧路过,现在这时候都快被人带去拜堂了。”
“是,学生知晓了。”贾赦道。
“行了,已经到了你们荣国府了,回去帮我跟国公说句恭喜。”马车缓缓在荣国府前面停了下来。
贾赦道了谢,从马车上下来。
而此时。
荣国府内,贾政正搂着个丫鬟调情打趣。
丫鬟十七八岁的模样,娇滴滴的,跟早晨刚开的花儿似的娇嫩,此时倚靠在贾政怀里,笑得花枝乱颤,她媚眼横斜,笑着道:“二爷,今儿个是咱们大爷放榜的日子,老爷刚才来人叫您过去候着,现在还不去,怕是要惹老爷生气了吧?”
“生气就生气,要我说,老爷也是太偏心了,老大这次肯定是名落孙山,何必亲自请了假在家里候着?”贾政一说到这里,就露出了不满的神色来,“他也不想想,老大是什么样的,烂泥扶不上墙,他能考中举人,那全天下的秀才不都早就中举了。”
“嘻嘻,二爷说得对,只可惜二爷这次没有下场考试,不然也能为咱们荣国府争光彩了。”丫鬟俏生生地说道。
一番话把贾政说得通体舒泰,他搂着丫鬟,笑道:“你这傻丫头,二爷赶明儿个就成了世子了,何必去跟人家挤破头呢!”
丫鬟笑得越发灿烂,“那二爷您还是早些去老爷那儿吧,等会儿大爷出乖露丑,您正好可以大显神威,讨老爷喜欢。”
贾政笑着点了点头,“你这话有理,好,起来,我这就去。”
结果贾赦前脚刚进荣庆堂,贾政后脚才到了。
贾代善对此,面容露出了些许不悦的神色来,他瞥了一眼贾政嘴角的口脂,这老二,越来越不像话!
贾史氏好歹和贾代善做了半辈子的夫妻,一下子就觉察出了他的不高兴,忙把话题放到贾赦身上,替贾政脱身,她柔柔地笑着开口,一点儿也没有之前那种横眉厉色的姿态,“老大,考得如何了?”
贾代善的心思果然从贾政嘴角的口脂放到了贾赦身上,他平静地看着贾赦,心里对他中举虽然不抱希望,但是也想借此机会勉励一下他。
这阵子冷眼瞧着,老大的确是把心思放在读书上,若是能长此以往地努力下去,即便这次榜上无名,以后也迟早能金榜题名。
贾政嘴角微撇,不屑地看了一眼贾赦。
考得如何?当然是名落孙山了!
他在心里暗暗琢磨,等会儿该如何开口,才能既不动声色地贬低老大,又能凸显自己的本事来。
就在贾政还在盘算的时候,贾赦轻描淡写地说道:“侥幸得了解元。”
“考得不好……”贾政的话刚开口就断了,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贾赦,“解、解元?!”
贾代善也是一脸震惊,但他的震惊更多的是欢喜。
他脸上露出了笑容,笑得满脸褶子。
贾史氏心里咯噔一下,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老大,可不敢胡说!你真是考得解元?”
“这怎么能胡说呢。”贾赦淡淡道:“这名字都是写在榜上,自然是千真万确。”
“这、这不可能!”贾政错愕地结结巴巴地说道。
他考了一次,连末名都没摸到,贾赦第一次考,怎么可能考中解元!
一定是出了问题!
贾史氏不愧是和贾政母子同心,一样也想到了这个关键。
她面上带出怒色,怒问道:“老大,你这解元是怎么得来的?可别害了咱们荣国府。”
这话一出,屋子里立即安静下来。
贾政心里冷笑,面上作关切地问道:“是啊,大哥,这科举舞弊可不是好玩的,你考不上,咱们也不会怪你,但要是连累了咱们荣国府,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贾代善皱着眉头,怒喝道:“胡说什么,这也是能胡说的事吗?!”
贾政被骂了,自觉委屈极了,嘟囔着说道:“孩儿这也是为咱们家里着想,大、大哥的本事,咱们都知道,他是能考上解元的人吗?”
说道这里,贾政心里是嫉恨交加,他苦读那么多年,都没能捞到个举人,贾赦倒好,读了一段时间,还不到半年呢,就考中解元了。
这除非是他作弊,否则绝无可能。
“老爷,您也别骂政儿了,今儿个这事保不齐就还真是老大自己自作主张干出来的坏事。”贾史氏y阳怪气地看着贾赦说道。
贾赦此时内心毫无波澜,他对贾史氏没有期待,自然没有失望,只是他也绝不容许其他人踩着他上位,“太太、二弟说这话也着实情有可原。”
“老爷,你听,大哥果然是靠作弊拿到解元的。”贾政眼里的嫉妒浓得都快滴出来了。
贾赦冷冷瞥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我作弊了,我只是说太太和二弟向来从不曾关心过我这些日子是如何苦读,学业又进步到何处,一时误会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句话明着听好像是在替贾史氏和贾政解围,其实却是在道——贾史氏和贾政冤枉了他,他们从不曾关心过他的学业,见了他得了解元,反倒还要冤枉他作弊。
贾代善一想就通了,他眼神冷了下来,原先贾史氏偏心也就罢了,现在连这等话都说得出来,也不想想,真传了出去,贾赦、荣国府背上的污名可就难除了。
“老爷……”贾史氏还要再开口。
却被贾代善的一句住口给喝断了话。
贾代善用眼神冷冷地刮了贾史氏和贾政一眼,“今r,i你们这些话,我只当作没听到,老大考中解元是他的本事,作弊,你当乡试是什么?当柳意是什么?他是徐成松的学生,难不成还会故意让老大当解元不成?有些话,用用脑想想就该知道的。”
贾代善的一番话把贾史氏和贾政训斥的面红耳赤。
贾政恨得心里头都快滴血了,解元!老大凭什么能当解元!
他比老大聪明多了,他都没能上榜,凭什么老大第一回考,就能考中解元!
贾政越想越气,回到院子里,直接把一书房的桌椅摆设全都给砸了。
他砸了桌椅摆设还觉得不解气,看着满书架的书,越看越气,越气心里头的火烧得就越旺。
一气之下,把书架上的书都给撕了。
而另一厢。
徐府内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徐成松拍了下桌子,满脸怒容,他才下早朝就得知贾赦考上解元,而蔡良名落孙山的事,“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拍着胸脯说事情已经办妥当了吗?”
柳意抖着身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学、学生也不知道,学生分明安排的明明白白,点为解元的是蔡公子的卷子,而贾恩侯的卷子却不录。学生也不明白,怎么结果就成了这样了?”
蔡良在一旁听得直咬牙,他在事先就拍着胸脯跟人到处炫耀自己肯定能上榜,结果榜一出来,贾赦倒成了解元,他却名落孙山,叫他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你真的肯定你没弄错?”蔡良情急之下顾不得在意礼节,出口询问。
柳意点点头道:“本官绝不会弄错,本官看得明明白白,也记得清清楚楚,现在还能默出蔡公子写的文章呢!”
第54章
徐成松微微眯了下眼睛,心里有了个猜测,他道:“你把子恒的文章默出来我听听。”
“是。”搁了别人,柳意能直接翻脸走人,但是在徐成松面前,他不敢造次,故而一五一十地将蔡良的文章默了出来。
随着他一字字念了出来,蔡良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就跟开了个颜料铺似的。
他冲动地打断了柳意的话,“这不是我的文章!!”
“不是你的文章?”柳意愣住了,如果这篇文章不是蔡良的文章,那会是谁的?
柳意的脑海中掠过一道光芒,他一下子明白了,张口结舌,“是、是贾恩侯的文章!”
“看来老夫猜得果然没错。”徐成松眼里一丝寒光乍现,“他们的卷子怕是被有心人动了手脚。”
“荣国府干的?”蔡良抓紧了扶手,脸上因为动怒几乎扭曲了。
“难说,但很有可能。”徐成松沉着脸说道。
贾赦!蔡良心中此时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恨不得将贾赦拆吃入肚。
“那难道就这样让他得了解元吗?”蔡良岂肯就这样把自己的荣华富贵拱手让人。
柳意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暗怪蔡良的文章写得忒差,不然他也不至于一见到他的文章就以为是贾恩侯的,他倒是没想到,贾恩侯竟然写了一手好文章。
“那自然是不可能。”徐成松y沉着脸,他的儿子被贾恩侯害死,这笔账他还没跟贾赦算,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仇人荣华富贵。
柳意心里咯噔了一下,叫他暗箱c,ao作,让蔡良得解元,已经让他提心吊胆了好些日子,现在榜已经张贴出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要是徐成松还想叫他干些什么事,那可就麻烦了。
偏偏好的不灵坏的灵。
他才这样想道,就听到徐成松冷笑着说道:“解元,他也不瞧瞧他有没有那个命去坐这个位置?”
柳意心头一紧。
这事果然没完了。
“老爷,老爷。”这日,贾政本想出去寻三五好友喝酒,没想到出到外面,却是听到不少风言风语,他心里暗喜,连忙就跑回家“报信”。
贾代善正练字,听到外头的疾呼,手上的笔一顿,一张写好的字就废了,他皱了下眉头,看着跑进来的贾政,“急什么,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样!”
“老爷,出大事了。”贾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地说道。
“出什么大事了?”贾代善斜睨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
“外头人都在传,传大哥得了解元是靠着作弊。”贾政一口气说了出来。
“什么?”贾代善把笔搁下,双手负在背后,“什么时候的事?知道是谁传的吗?”
“孩儿是刚才出门才打听到了,至于是谁传的,”贾政摇摇头,“这孩儿就不知道了,只是现在外头,那些读书人都围在京都府衙前面闹,说要查个清楚,不能让此事就这么了了。”
贾代善眼里闪过一丝寒芒,事情绝不可能凭空起浪,这件事后头指不定有哪个死对头在后面搞鬼。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去把你大哥找来。”贾代善拂了拂手,严肃地说道。
“是。”贾政心里暗自得意,就连走路的步伐都快了不少,带着春风得意的劲头走进贾赦的书房,又用看似同情实则幸灾乐祸的态度把外头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他满以为自己会看到贾赦面无血色、慌手慌脚的样子。
却没想到,贾赦听到这事,只是道了声——知道了。
而后,接着低下头写字。
“大哥。”贾政以为贾赦是不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科举舞弊,那是多大的罪名!“你还有心思练字,眼下都要大祸临头了,大哥还是快点儿随我去和老爷说吧,最好是把你怎么做的,和谁串通的也一并说出来,咱们也好想想办法,您说是不是?”
他从头到尾就不相信贾赦自己能考上解元!眼下贾赦的谎言要被戳穿了,他眼里暗暗地兴奋着。
贾赦把最后一撇写完,将笔搁在笔架上,抬眼看向贾政,“二弟似乎很高兴。”
贾政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干巴巴地笑了笑,“大哥这是什么话,我是在替您担心着呢,您说这话可就太伤我心了,咱们都是一家人,难道我还希望您倒霉吗?”
贾赦了然地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就就难说了。”
他取了帕子,擦拭了下手后,撩起衣袍往外走。
贾政跟在后头,眉眼y沉沉的压着不悦。
“这件事,你看该怎么办?”贾代善喝着茶,却不像贾政想的那么惊慌。
贾赦垂下眼眸,“事情至此,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横竖儿子行的端立得正,不怕他们质询。”
“可是怕只怕人家有备而来。”贾代善搁下茶盏,眼神复杂地提醒道。
贾赦笑了,他笑得胜券在握,却忽然说道:“老爷,听说衍圣公到京城来了。”
贾代善眼神一闪,嘴角勾起,赞许地点头,“不错,衍圣公是到京城来了。”
“那就好办了。”贾赦意有所指地道,“这事只管交给儿子就是了。”
“你有几成把握?”贾代善追问道。
“五成。”贾赦的气质骤变,由原来的平静无波顿时转变成了凌厉逼人,好似风平浪静的海绵突然掀起了狂风巨浪,叫人措手不及之余心生敬仰。
“大伯,您这一招可真有用。”蔡良眼里闪着y毒,温顺地对徐成松说道。
他们此时在京都府衙旁的酒楼二楼,凭栏远眺,正好能将府衙前的闹剧收入眼底。
“这有什么。”徐成松不以为然,他手里握着茶杯,眼神幽深地看向府衙,“今日我带你来,可不是为了让你看热闹,而是要你看清楚我这一计。”
“是,是。”蔡良激动不已地说道。
他听出了徐成松话里头的重视,心里哪里能不激动?!徐成松是礼部尚书,圣宠在身,即便徐艮清做出了那等丑事,陛下非但没有责怪他,反而对他还更加重视。
只要他背靠徐成松这座大山,迟早有一日也能飞黄腾达!
“我这一计名曰——隔岸观火。”徐成松嘴角掠过一丝残酷的笑意,他摸着胡须,眼神y沉地说道:“这些读书人是最容易被煽动的,他们有些苦读多年到现在仍是个秀才,有些家境贫困就指望着靠着中举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结果却都落榜了,你想想,这些人能甘心吗?”
“自然是不能的。”蔡良以己度人,肯定地回答道。
徐成松点头捻着胡须,“这些人非但不甘心,而且还眼红其他人上榜,而这其中,贾恩侯这个解元就是最招人嫉恨的,贾恩侯以前是个浪荡子弟,结果竟然被他得了解元,别说那些没上榜的,就是那些上了榜的,恐怕也没有几个人心里是服气的。”
“是,大伯说得对,侄子打听了,我以前的那些同窗也都是这么觉得。”蔡良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徐成松喝了一口已经冷了的茶,“这些人心里本就有所不甘,因此不消我们亲自出头,只要派人在里头扇点风点个火,自然有人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替我们对付贾恩侯。”
蔡良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这一招,的确够狠,够毒!
更重要的是,这一招完全不会牵连到他们,即便有人怀疑是他们干的,也找不到证据。
因为徐成松除了一开始派人推波助澜之外,其他的事都没有cha手过。
一切都是这些嫉妒得发了疯的秀才们闹出来的事。
“可是,”蔡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顾虑。“他们到底没有证据,这件事会不会不了了之。”
徐成松勾起唇角,冷笑着睥睨着众人,“证据,要什么证据,只要这件事闹得足够大,贾恩侯不脱一身皮就已经万幸了,到时候,谁还会去在意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蔡良有些不明白。
徐成松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移开了视线。
这要是清儿在,必定能明白……
这个榆木脑袋,怎么也比不过清儿!
蔡良自知失言,连忙把话题移开,“大伯,那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徐成松没了看好戏的心情,他的指尖敲了敲桌子,“我们什么都不做,就等着看好戏。”
听到这话,蔡良脸上扬起了一抹恶毒的笑容。
贾恩侯,你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