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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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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着,过了辰时,来光顾陆家蒸饼摊的主顾不见少,反而还排起了长队。盛况一点儿也不比前日大集的时候差。

大集那天,叶昕做的那三样吃食数量有限。不像今日,叶昕多做了不少,中间还回陆家小院补做了两批,依然卖空了。然而眼下排队的客人仍余下十来个。

陆诚赶忙和主顾们说他下半日也不收摊,等会儿回家再做些,让那些主顾到未时末再来买,这才将那十几位主顾给哄得散了。

等到叶昕回陆家做了第三批出来,到了末时,来光顾的客人才渐渐少了。

刚才他回去做第三批时,本想稍微少做一点,陆诚还劝他别少做。眼见蒸笼里还剩下将近三分之一没卖完,叶昕不禁皱了皱眉,发愁这些卖剩的该怎么处理。如果放到明天再回笼蒸,味道肯定不如刚出锅的时候好。

陆诚这大半日忙得够呛,眼下摊子前没人,他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歇口气。见叶昕面露愁容地坐在旁边的胡凳上,赶忙安慰他道:“师父莫愁,我昨日和你提过的……”

陆诚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摊子前又有客人来问了。“小兄弟,你这两样吃食,叫什么?怎么卖的?”

叶昕一听,喜上眉梢,立即起身笑着回道:“葱油花卷和蝴蝶卷,都是两个三钱。”

问话的人是个身着玄黄道袍的老道士,两鬓有些花白,双目却炯炯有神。可当他一见到叶昕的脸,当即一愣。

叶昕见到来买面点的主顾是个道士,这才联想到昨天徒弟和他提的那个玄谈例会。

不出片刻,又接二连三地来了几批做道士打扮的人。只不过他们的衣衫颜色不尽相同,有玄黄的、有月白的、也有玄色的,还有天青色的。

两三批道士路过,叶昕剩下的花卷和蝴蝶卷便有了去处。他望了眼那些道士们的来处,有不少都是码头那边来的,想必是坐船过来的。还有一些是从玉春街旁边的那条羊肠小道上过来的。

叶昕在与他们短暂交谈时,装模作样得说自己是来寻亲的,问到有没有一位叫田斌的道长,那些道士纷纷摇头说不认识。

直到申时过了一半,有一位身着天青色道袍的少年小道士风尘仆仆地路过此处,来买花卷时,那小道长的反应,与方才被叶昕问过的人都有所不同。

“找叫田斌的道长?”稚气未脱的小道长看样子是饿坏了,原本喜滋滋地接过两个花卷正想往嘴里送,听到叶昕的问话,手上动作一滞,挑起一边双燕眉,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答反问道:“他是你什么亲戚?”

来了!叶昕暗道。听这小道士的口气,似乎有戏!

在一旁收拾摊子的陆诚听到那小道士的话,手上一顿,扫了那道士一眼,心里有些激动。这小道士穿的天青色道袍可是玄元观的。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知道此人……师父要寻找的人,难道是在玄元观吗?

第11章11试探

叶昕眸光闪动:“是我叔父。道长可曾认得?”

小道长咬下一口捧在手里的葱油花卷,满足地叹了口气:“不认得。”又转头状似随意地问陆诚:“陆小哥,你这摊子要转让吗?”

陆诚被这问题弄得一愣:“嗯?不啊。柳道长为何如此问?”陆诚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位道长是谁,毕竟玉春街是通往玄元观的必经之路。时常下山的道士多是出山办事,来去匆匆,他多半都认得,只是从未主动攀谈闲聊过。

小道长腮帮子鼓了两下,咽下嘴里的花卷,嘻嘻笑道:“以前就你一人摆摊儿,今日怎么两人了?这位是你阿兄吗?”

“这位是我新拜的师父!”听人问起叶昕,陆诚腼腆地笑道:“如何?这葱油花卷味儿不错吧。”

“唔。味儿真好。主要是松软!想来这葱油花卷和蝴蝶卷,都是你这师父做得了?”被陆诚唤作柳道长的小道士一边吃着香喷喷的花卷,一边看向叶昕:“手艺这般好。我一定要结识一下。敢问师傅贵姓?”

“敝姓叶,单名一个‘昕’字。”叶昕见这小道士吃得开怀,一对眼睛却机警灵动,心想这位柳道长看着只有十五六岁,却很聪明。若是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位很厉害的道士。

“幸会。我叫柳不尘。叶师傅打哪儿来?怎会想到来寿春寻人的?”柳不尘吃完花卷,从身上摸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嘴。

这话就问得有些奇怪了。

寻人通常都是知道此人大致在何处,找过来后,若是搬了具体住处,才会再向街坊邻里打听。而这柳不尘像是知道叶昕正在漫无目的的找人,所以他问得不是“你找的人搬走了吗”,反而是“怎会来寿春”这种看似逻辑存疑的问题。

看这柳不尘机敏得紧,问这种问题,也不知道是吃嗨了随口一问,还是故意这么问的。叶昕内心更倾向于后一种:“阿爹让我来寻的。”

猜测对方似乎在和自己套话,叶昕装作开始收摊的样子,希望能止住这道士继续向自己深挖目的的交流。

柳不尘果然识趣,不再追问。他将擦嘴的帕子收好,对叶昕和陆诚分别行了个拱手礼:“不知两位明日还卖这葱油花卷和蝴蝶卷吗?”知道自己买的是摊主原打算要自己吃的最后两个面点,柳不尘似乎对这两样新吃食意犹未尽。“我可否向二位预订一些?”

陆诚高兴地说道:“明儿还卖。以后都卖的。柳道长想要多少?”

“先每样订八个吧。我带回去给师父和其他宫主都尝尝。若吃得好了,再来采买给其他师兄弟吃。”

陆诚兴奋地点点头:“好。那赶明儿辰时前,柳道长便可来取了。”

见那柳不尘离开后,陆诚的兴奋劲儿还没下去。叶昕挺好奇:“看来你认识这道士啊。听说他要预订,你怎么这么高兴?别的主顾也有预订的,我也没见你这么兴奋。”

陆诚喜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一边收拾摊子一边笑道:“那可是玄元观的道士啊。而且,他还是楚道长的徒弟!能入得了他的眼,以后说不定会经常接到他们的大单呢!”

再次听到“楚道长”三个字,这么看来,这位道长不止是长得帅了。陆宜那黄毛小丫头喜欢他也就罢了,连陆诚今日遇见他徒弟,都能喜得眉开眼笑,那位楚道长一定不简单。

叶昕这才带着有点长的反s,he弧,和自己的小徒弟打听道:“昨日听宜儿提过楚道长,还以为就是个帅道士。今日怎么你也提,还这般高兴?莫非你也喜欢帅的道士?”兄妹品味倒是一致。这要是在现代,还能一块儿追星呢。

听自己师父和自己打趣,陆诚乐哈哈地给叶昕解释道:“不是相貌问题。楚道长是我朝第一名剑,曾被先皇钦点为皇帝的剑师。前年新皇登基,丹阳郡内有几位武功奇高的盗匪与丹阳郡王谋逆作乱,搅得丹阳郡各县天翻地覆,连朝廷都没辙,皇帝请了楚道长及其几位师弟去剿匪,果然一举拿下。皇帝还曾奖他道侠之名!玄元观的名头现在因为他所住的紫微宫的关系,已成为仅次于国观太平观的天下第一观了。”

见陆诚两眼直放ji,ng光,语气中充满了崇拜,叶昕明白陆诚是那位楚道长的剑术迷弟了。

还好,这迷还迷得有些道理。男孩子嘛,对于功夫好的英雄满怀向往和崇拜,太正常不过了。

被他的激动感染,叶昕也对这楚道长的为人来了些兴趣,又问道:“老听你们说楚道长楚道长,他到底叫什么名?还有那什么紫微宫,又是什么?”

陆诚被师父问得回过神来,觉得刚才的自己太过兴奋忘形,于是脸红地挠了挠头,耐心地和叶昕解释道:“他叫楚灵均。紫微宫是玄元观四宫之一,是观中的道士们修习剑术之地。宫则为观之所属……”

今日生意极好,所做面点全部售空。师徒两人都累得够呛,心情却很好。

此时正是各家各户用哺食的时候,玉春街上亦是饭菜飘香。

两人收拾完摊子,腹中已是饥饿难耐,于是一边闲聊,一边推着板车,快步朝陆家所在的羊头巷走去。

夕阳西沉,一轮银月斜斜挂于天际。夜风吹拂,南琼山上树影婆娑,枝叶飒飒作响。

位于山顶的玄元观中,各宫各殿都燃起灯火。三清殿内,传出《太平经》的朗朗诵读声。

不同于其他宫内的恬淡安然,紫微宫的书房中,一人眉峰紧蹙,正在拭剑的手停在泛着寒光的剑脊之上:“打听‘田斌’之人,出现了?”

“是。”闲散笑意不见,柳不尘垂首低眉,脸色严肃,恭敬的向座上之人回道:“师父,可要向观主禀告?”

“此人是何身份?年纪如何?相貌身形如何?”

“身份倒是颇怪。是个卖点心的,就在陆家蒸饼摊上。近几日才来,以前我从未见过他。年纪很轻,约莫双十,身形纤瘦,与之前打探田斌的那几人的年纪与气质皆相去甚远,似乎不是同一批人。长得……长得极美,相貌可称冠绝天下。”柳不尘不敢有所隐瞒,将所知所见一一细禀。

坐上之人身形一顿,脑中浮现出前不久在涧溪边遇见的那抹惊艳身影。他默然沉思半晌后,双指捻动间,手中长剑瞬时入鞘:“你方才说此人奇怪。有何奇怪之处?”

柳不尘蹙了蹙眉,道:“此人身上有药香,手上也有长期炮制药材留下的痕迹,分明是长期与药为伍之人。兴许是大夫、兴许是药师,然则却在蒸饼摊上制卖面点,所售面点样式新奇独特,我以前从未见过。摊主还说那人是他新拜的师父。如此隐瞒自身所学,改换行当,不奇怪吗?”

“既是能问出‘田斌’此名,又与上次那批人不同,其中必有隐情。你处事务必小心。先不要打草惊蛇引其怀疑。再观察几日。万一真是当年郭师叔所托之人,可千万不容有失。万一不是,便不需理会。”

柳不尘弯腰拱手:“是。徒儿已明日约了去他摊子上,以采买吃食为由,再做试探。”

“好。”坐上之人微一点头,沉默片刻,冷肃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这次下山,可有探得郭师叔的下落?”

柳不尘失落地摇了摇头:“仍无半点音讯。”

“无妨。待下月道考结束,你出山再探。”

“是。徒儿知道。”

第12章12筹谋

为了节省油钱,陆家已许久未在晚上点灯了。然而今日,已不是以往。

何氏将儿子近两日赚回的钱再次仔细数了一遍,因赶制绣品而显出憔悴的脸上满是欣喜笑意:“没错。六百五十二钱。”

陆宜双手捧着鹅蛋小脸,一对杏眸在灯火映照下亮晶晶的,盯着何氏用青缗将钱一枚枚地串起来,高兴地像只小喜鹊:“阿兄,你这师父真厉害。这才两日呢,便帮咱家赚了这么多钱!”

陆诚脸红地搓搓手:“师父可聪明了。那些没买到葱油花卷和蝴蝶卷的客人,不愿白跑一趟空手而回,便把我的蒸饼买回去了。有了师父新制的点心,我连蒸饼都比往日卖得快了。”

何氏一边串钱,一边道:“这样下去,不出两月,咱家就能把之前的债务还清了。”说着,何氏又不免担忧道:“叶师傅这几样吃食,我见那些材料都很寻常。会不会被别人家学了去?”

“这点师父也想到了。他说被学去是迟早的,但只要将碱水的制法守住,别人就算仿制了,做出来的味儿也铁定比不过咱家的。”

“可是每日都吃,会不会吃腻呀?”陆宜看够了何氏串钱,拿起一旁的针线,一针一针地缝制起来,嘴上还不忘与陆诚说话。

陆诚回忆着叶昕的话:“师父说,要时常出新花样。这样客人才会越来越多。卖新点心的时候,同时也能带动老点心的销路。”

“对了,阿兄。”陆宜一听“新花样”三字,赶忙放下绣品,“噔噔噔”地提着裙子跑到屋舍角落,取过四只布袋递给陆诚:“呐。这是今日叶大哥赶回来做花卷时,让我帮忙捡的东西。你等会儿拿去给他吧。”

陆诚接过几个布袋,拿在手中颠了两下,几乎没什么重量。打开来一瞧,纳闷了:“花瓣?”

将四个袋子都打开来翻了翻,其中分别是桃花、梅花、迎春和杏花的花瓣。这些花瓣,是要用来做什么?

还不等陆诚想明白,何氏也道:“下半r,i你叶师父还托我买了些葵瓜子与胡桃。估摸就像你说的,又要做新品了。不过这些东西加起来可不便宜,也不知能不能都卖出去?”

“唔。兴许是。”陆诚寻思片刻,轻轻拍了拍何氏的肩膀,安慰道:“阿母放心。师父聪慧,他想的一定比我们想的周全。”

“阿兄,等明r,i你们收了摊子,我也要来帮忙!”花瓣也能用来做糕点吗?做出来不知味儿如何?又是怎生模样?陆宜瞧着这些粉白桃黄的花瓣,好奇的心里直痒痒。

隔日,晴了多日的天飘起绵绵春雨。走街串巷的货郎们难免唉声叹气,先前面露忧愁的农户们却展开笑颜。即便是细雨霏微,也是春日难得佳景。有这雨露甘霖滋润,到了秋收才能换来硕果累累。

街上的行人与货郎们少了一半,陆诚原本以为今日的生意要冷清了。

不料,也许是这两日接连制出新品售卖,口碑传了出去,今日来买葱油花卷与蝴蝶卷的平头百姓虽然比前两日少,却迎来几位士族豪门中负责采办的仆妇厨子。

他们不光将剩下的一些葱油花卷与蝴蝶卷包揽了去,甚至还定了些叶昕之前在大集上售卖的豌豆黄、芸豆卷与开花馒头。

故而叶昕与陆诚反倒捡了便宜,活儿比前两日少,钱却没少赚。

待到午时,叶昕与陆诚便收了摊子。去米粮油铺与佐料铺里采买原料。

因为是落雨天,无法在院中调制原料,叶昕便把买来的原料和石磨弄到自己屋中。既是穷人家,叶昕又是陆诚的师父,那也算得是亲长。陆宜还未及笄,便无需避讳太多男女之嫌。

开头处理原料的活计都是重活,碾磨、搅拌粉料都需耗费不少力气。

陆宜帮不到什么忙,索性拿了绣品过来,一边缝制一边瞧叶昕与陆诚两人忙碌。直到下半日的申时,所有基础的准备工作才算完成。

陆宜抿了抿手上的棉线,用牙咬断后,在线尾捻了个小结。她见房中的光线逐渐黯淡下来,方才惊觉已接近用哺食的辰光了。“阿兄!已经申时了,麦粉还未磨吧?你明日不卖饼了吗?”

为了确保蒸饼的口感,陆诚家的蒸饼都是提前一日现磨粉的。寿春地处南方,面粉若在屋中放得时间长了,容易受潮,做出的蒸饼口感自然不如现磨粉蒸制的好。

往日这个时候,阿兄都已经将要制作蒸饼的面粉磨好了。然而眼下,陆诚只一味地帮叶昕打下手,听着叶昕一边制作一边讲解,不紧不慢地往几个粗陶碗里添加食料:“不卖了。”

莫不是要做得活计太多,所以阿兄明日才不卖饼了?陆宜想再问,但见阿兄一脸愉悦,又将话给憋了回去。

“阿兄,你快磨粉吧。我来帮你切花瓣。”说着,陆宜放下手中针线,去木盆里净了双手,便跑去拿陆诚手中的刀。

妹妹如此懂事,陆诚很高兴,笑着转身去帮叶昕调制蜂蜜与饴糖。

陆宜见他如此笃定,终是忍不住了,小心追问道:“阿兄明日为何不卖蒸饼了?”

“明日是上巳节。我听师父的,明日不卖蒸饼了。我们出摊儿,去玄元观门口的小道旁卖今日做的新点心去!”陆诚乐呵呵地说道:“师父说,明日卖新点心,一定比我卖蒸饼赚得多。”

嗯?这又是怎么说的?陆宜不解,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叶昕,问道:“叶大哥,阿兄说得是真的吗?我不太懂呢。”

“呵呵~”叶昕见陆宜娇憨直率,十分可爱,便耐心地和她解释说:“听你阿兄说,明日是上巳节。玄元观有祭祀巫山神女的祭典。”

听到这里,陆宜脑中灵光一闪,已经有点明白叶昕的用意了。

上巳节又叫三月三女儿节,在这一日,许多及笄却未出嫁的女郎都会去道观中祈福,参加巫山神女的祭典,许愿日后能越来越美丽,嫁得如意郎君。

每年的这一日,即便是许多平日不出门露面的世家女子,也会由亲长仆妇陪着,亲自去玄元观祈福。

见陆宜有些了然的神情,叶昕眼中露出慧黠光彩,笑吟吟道:“这么好的时候,自然是要做两样讨你们年轻女郎欢喜的点心了。如果你在祈福的地方,见到好看又美味的新式点心,你愿不愿花钱买来尝尝?”

陆宜到底是女儿家,不像与陆诚讲得那般详细,叶昕只稍微一点播,她已心领神会。春日佳期,绿树荫浓,花瓣霏蕤,正是出游好时节。若有从未见过的好吃食,那定然要争抢着尝上一尝了!

至于价钱,世家女子、豪门女郎,会缺钱吗?!

叶昕笑着对喜上眉梢的俏丫头招了招手:“宜儿,来看。”

陆宜扔下菜刀,三步两步跑到叶昕旁边,探着小脑袋望进面前的大陶碗,顿时瞪大双眼:“哇!为何这些面是透明的?为何面中的花瓣能浮在中间而不沉下去呢?”

叶昕得意的笑道:“哈哈哈~是不是很漂亮?”

陆宜觉得新奇有趣的紧,小脑袋差点埋进碗里:“是!真好看呀!做好了我一定要第一个尝!还有我阿兄,就让他排第二个尝吧!”

“宜儿,你该最先让师父尝尝才对。莫忘记还有阿母。”陆诚有些头疼妹妹此时的小亮嗓子。

陆宜叽叽喳喳的声音像只小麻雀,陆诚则时不时地出声制止小妹,让她放轻嗓音。叶昕被两人逗得嘻嘻哈哈的,偶尔还会出言调笑老实耿直的陆诚。娇声笑语间或不断的从陆家东边的那间屋舍里传出来。

将锅中煮得热气腾腾的汤饼盛入四只大陶碗中,这是等会儿要给儿女、叶师傅和自己做得哺食何氏持着木勺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了眼乌云渐散的蒙蓝天际。今日家中委实有些吵闹,但何氏却不嫌弃,反而弯起了嘴角。

第13章13上巳节(一)

寿春气候宜人,物阜民丰。叶昕在县里住了几日,已深有感触。饶是如此,到得上巳节当日,他仍被这暮春美妙佳景所撼。

天光乍亮,通往南琼山的官道上,货郎与挑夫们的身影已是屡见不鲜。

待到旭日初升,朝霞醉人。青林掩映的山路上,山岚弥漫,去往玄元观的马车与牛车几近首尾相接,遥遥望去,犹似一条长龙蜿蜒盘卧在山脚下的管道上。

玄元观乃是扬州的州观,建观已有上百年,现今更有帝师坐镇。即便是丞相也要对其礼遇有加,更遑论是当地的士族豪强。故而当车马到达玄元观百阶丹梯之前,无论是当朝文武亦或是世家豪门子弟,都需下车步行。

丹梯分两条,一条通玄元观东侧的青灵门,一条则通西侧的皓灵门。

提前得到玄元观请笺的官员及士族子弟会走东青灵门,而未持请笺的一干人等则走西皓灵门。东西两条丹梯之前,各有一名道童引路,因而不会有人走错道。

请笺也不是谁都有份,唯有每年正月向玄元观赠予百石米粮以上者可得。

这些米粮入观库之后,会在逢年过节及灾年之时被施与穷苦人家,助其度过灾日或凛凛寒冬。而得到请笺的贵客,则可在祭祀当日进入玄元观三清殿听观主或宫主们讲经传道,在祭礼之时,也有宽敞席位可以观礼,无需与布衣们挤作一团。

不同于那些来参加祭礼的香客女郎们,叶昕与陆诚可是来做生意的。东青灵门外不能摆摊卖货,那儿都是贵人们的奴仆等候自家主人的地方。只有西皓灵门允许货郎蹲守做生意。

幸亏两人出门出得早,这才没有被这些排起长队的人潮与车马给堵在半道上。

然而他们一个是还未及冠的少年郎,一个则是纤瘦如弱竹的慢性子,避得了香客,却挤不过那些肩宽背阔的货郎。

两人气喘吁吁挑着担子,好不容易赶到皓灵门,却发现通往门口的小径两旁别说是摆摊了,连站的位置几乎都快没有了。

货郎们都知道今日是女儿节,一个比一个赶得早,谁都不想放过大赚一笔的好日子。他们专挑姑子女郎们喜爱的物件来摆卖。

那些卖妆奁胭脂的、卖木梳篦子的、卖绣品的、卖簪子手镯的,甚至是卖杏脯零嘴儿的,一水儿占满皓灵门的左右两大排。

许是怕惊扰了神仙,他们还都挺守规矩,无人在此大声吆喝。只有香客们经过自己的摊位之时,这些做买卖的才会笑脸迎人地招呼几句。香客们排成队不断的经过货摊前。放眼望去,一派笑语喧阗。

陆诚环顾四周一圈,放下挑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忧愁地望着叶昕:“师父,没摊位了。这可如何是好?”

叶昕倒是一点儿都不着急,注意力全被眼前的道观给吸引走了。

只见绿树环绕的深山中,一座道观巍然耸立,重楼飞檐,庄严大气。

不时有香烟袅袅缭绕于楼阁间,继而随风弥漫开来,与晨间山岚细露相携,似烟似雾地徐徐扑在脸上,竟让人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凡间亦或仙境。

“师父!”老实人陆诚见叶昕还在慢悠悠地欣赏玄元观的外观景色,急得脸都红了。昨夜他与师父只睡了三个时辰不到便起身忙碌。若是占不到好摊位,自己也就罢了,师父岂不是白忙活一场?想起师父方才在丹梯上扛着挑子累得东摇西晃的小身板,陆诚心中的疼惜自不必说了。

“啊?嘿嘿~”叶昕被陆诚唤得回过神来,想起这小家伙还需要安抚,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挠挠头,宽慰道:“嗨呀。你别急嘛!你师父我也不傻呀。这种盛况,我早就预料到了。东西一定能卖出去的,不过早点儿晚点儿的问题。我今日做得这两样新点心,很经得住放的。即便凉了,味道只会更好。别担心,别担心哈。”见陆诚急得的毛都要炸起来了,叶昕不自觉地用哄小孩的口气安抚他。

陆诚重重叹了口气,仍不放心。叶昕前后望了望,扯了他一下:“走!前排没位子了,后面一点倒是还有几个位置,咱们过去挤一挤。”

两人正要扛起各自的挑担,却听不远处有人唤道:“叶师傅,陆兄弟,且慢走!”

叶昕一回头,瞧见不远处一棵高大的槐树下,站着一个身形瘦高的小道士,一身天青色的道袍,掩映在枝叶间洒落的斑驳晨光里。

陆诚与叶昕疑惑地对望一眼,又看向那人。那人只朝他们招了招手,再未出声,想来怕是惹人注目。

两人扛起挑子朝他走去。走得近了,才看清那道士的容貌,异口同声道:“柳道长!”原来竟是位熟客——柳不尘。

“二位可是寻不着好摊位?”柳不尘这几日每天都会光顾陆家蒸饼摊,说是前两日自己带回去的点心很受师父及几位宫主喜欢。买了糕点,总会笑眯眯地与叶昕和陆诚聊上几句才离开。一来二去,倒成了叶昕除陆家人之外,在寿春县最熟悉的人。

“是啊。大家都是ji,ng明人啊,都知道挑好时候多做点生意。”叶昕拿起掖在腰间的巾帕,一边擦脸上的汗,一边又扫了眼热闹的小径两旁。陆诚老实地站在叶昕身旁,嘴巴闭得牢牢的。有师父在与他人说话,他很识趣,从不失礼cha嘴。

“叶师傅初来乍到,陆兄弟又有自己固定的摊位。故而对我们这儿不熟。你们二位早上才来,必然抢不到第一排的好摊位。”柳不尘看了看两人,笑着对他们说道:“但凡有节日,皓灵门外提前一日就有人跑来占位了,有些是货郎,有些则是那些货郎的兄弟亲长先来占的。”

原来如此啊!我是说我们都来得那么早了,居然还有不少人比我们先到。这简直就和以前没开通网购火车票的时候,过年之前的火车站凌晨排队抢票的情况一摸一样啊!叶昕听了柳不尘说的,这才恍然大悟。

“多谢柳道长。那我们只好去后面两排了。”叶昕对柳不尘拱手道谢。

“两位若不嫌弃,可先随我进观去观祭礼啊。待观礼后,香客逐渐散去,你们可顺着这条山道往南琼山的后山去,那边风景秀美。正逢上巳佳节,去后山踏青的游人不少。且祭礼结束后,有许多香客也会顺便去后山游玩。你们的糕点在那里一定不愁卖。只不过那边的人流不像皓灵门前这般集中,两位要多花点时间站摊。”

这种情况正和叶昕所打算的备用方式不谋而合。叶昕之前并不是不着急,他只是提前想到了备选方案。

友好的橄榄枝都伸到面前了,不接的是傻子!听柳不尘这么说,叶昕不作他想,欣然应了柳不尘的邀约。

为了防止有人诟病玄元观道士给人开小灶,柳不尘带着两人绕了一截路,从玄元观南面仅容本观道人进出的丹灵门而入。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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