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玉柳桥,拱形的桥面让叶昕的步伐摇晃地更明显了。在桥上往来经过的行人纷纷对叶昕侧目张望。
那两截白生生的细嫩胳膊,在陆诚眼前一直晃个不停。
陆诚扛着挑担,脸红红的对走在前面的玉人劝道:“师、师父,你还是将袖子放下来吧。”
“嗯?为啥?”叶昕走得摇摇晃晃,换做其他男子,只会让人觉得瘦弱不堪。
可到了叶昕这儿,他身形虽纤瘦,但腰部的曲线却极美。露出的后颈白皙莹润,一双笔直长腿随着扭动的细腰有规律地迈动。走起路来,单薄的背脊微微起伏。从后望去,整个背影俏丽生姿,使人不自觉地联想到玉带河两岸的杨柳。
看得久了,那俏影反倒和岸边那些嫩绿曼摇的杨柳有几分相似,与这四月春日相映成趣,成了暮春里罕见的一道美景。
偏生这道“美景”还不知道自己是有多醉人,大大咧咧地露出如玉的小臂肌肤,继续祸害路人的神智。
叶昕被担子压得甚是辛苦,连路人的视线都顾不上了。陆诚既心疼又担忧,想了片刻,只得借口劝道:“放下袖子,免得晒黑了。”
“嗨!我还想黑点儿呢。赶紧晒黑吧!”苦中作乐,也是人生难得的磨练啊。叶昕累得满头汗,还强行笑嘻嘻的回了一句。
陆诚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小年纪恨不得为师父愁白了头。
他的师父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粗心。明明长得那么美,却偏喜欢将自己当作路人甲,对自己的容貌不甚上心。
这可真是西施的外貌,糙汉的内心呐……不知怎么的,陆诚脑海中浮现了这句话,于是忍不住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也罢,还是先期待今晚师父会做什么新式点心吧!
两人又走了一阵,担子沉重,叶昕为了分散肩头越来越明显的疼痛感,只得拉着陆诚一路聊天转移注意力。“九江郡王常来他这儿的别院吗?现在在寿春吗?”
陆诚:“不常来,现在应该不在寿春吧。一年到头的,听说只有在先皇和其生母的祭日那两月会过来住上十来日。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叶昕撇撇嘴,腹诽道有钱有势的人就是好啊。一年就来寿春住二十多天,还要专门弄个别院。任性!
不过不常来才好,不然万一在这里遇见了这种等级的王孙贵胄,自己肯定会倍感压力。
第23章23九江郡王(一)
玉春街的东面相去七、八里,有一处ji,ng美富丽的别院。
高高的围墙之内,楼台错落,柱壁雕镂,窗牖皆有绮疏青琐,图以牡丹盛放。黛瓦飞椽,回廊数条,假山流泉,景致典雅。
后堂的卧房里,错金博山炉上,香烟细细袅袅弥漫。
重重锦幔之中,一人微微抬起手指,在案头的熏炉旁,轻轻敲了两下。
一旁的婢女训练有素,立时将案头上燃着安息香的香庐撤下,换上了另一只。
手脚利落的往新换的炉中加上一勺苏合香,点燃,用羽扇微微扇动几下,屋内的宁神香气便缓缓被一股馥郁的芳香所取代。
那人尊贵的一抬手,婢女低头俯身,当即退出房去。
须臾,另一位婢女进得屋来,将已备好的茶水和豆糕小心置于矮几之上。
“殿下,刘掌柜已在正堂候着了。”婢女垂首低眉说道。
那人微微一挥手,婢女缄口,识趣地退到一旁。
瞥了眼身旁如花似玉的美貌婢子,那人嘴角不易察觉地挑起一抹冷笑。
端起白瓷桃花盏饮了一口茶水润喉,又用银箸夹起一块豆糕,只浅浅尝了一小口,那人便放下箸,问道:“这豆糕,便是寿春最好的回香楼做得?”
婢子心头一跳,娇滴滴的嗓音中夹杂一丝惶恐:“是。”
那人又问:“刘福已在正堂了?”语尾显出一丝不快。
“是。”婢子欠了欠身,不敢再多说其他,生怕说多错多。她刚入郡王这寿春的丹暄别院半载,只听说殿下脾气乖僻,且于吃住是出了名的挑剔。
这回殿下突来寿春,她有机会得以服侍在侧,本是绝佳的上位机会,然而伺候了两日,方觉传闻不假。
殿下脾气乖僻与否,她不知道。王孙贵胄们,哪个不都有点儿脾气?住得方面也还好说,别院虽不大,但处处布置皆ji,ng美雅致,殿下对此无甚微词。
但在吃食方面,他却频频蹙眉。惹得她眼下哪还有攀援的胆子,光是伺候殿下的小食,就已然让她提心吊胆了。这也实在是太挑了!
“去正堂。”那人看都懒得看一眼矮几上剩下的豆糕,意兴阑珊地吩咐道。
“是。婢子这就先去传茶。”
刘掌柜步伐匆匆地出了正堂,方才拿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巧姑,巧姑。”刘掌柜见那名常跟在殿下身旁的婢子路过,慌忙叫住了她:“慢走,留步,留步。”刘掌柜本名刘福,祖上原是王太妃陪嫁婢女的家仆。
自从九江郡王刘祺的亲生母亲因病早逝之后,先皇便将年幼的殿下托付给当时还是昭仪的王太妃抚养。
三年前,新皇登基,殿下便被封为九江郡王,赐郡王府而搬离皇宫。刘福便被殿下指派,在寿春这个富庶之地置办几处产业。
回香楼是殿下的其中一处产业之一。故而遇见已共事数年的巧姑这老熟人,刘掌柜哪里还顾得上面子,连声唤住那婢子求助。
“福伯这是怎么了?”巧姑见刘掌柜难得勾着个腰,焦急的面色显出几分狼狈,不禁捂嘴笑问道。刘掌柜怎么说也是跟着殿下几年的老人了,如此慌里慌张的,着实少见。
“哎呦!我能不急么?”刘掌柜可算能找人一吐为快了。“你知道方才殿下见我,都说了什么?”
“哦?都说了什么?”巧姑装作正经的问道,嘴角却还是翘着。
刘掌柜哪里顾得这年轻丫头在自己面前嘲笑自己,差事要紧,差事要紧。于是一五一十地说道:“问我们回香楼是否换了厨子。说把鱼做得不够嫩、炙猪r_ou_的味道太淡、菘菜炖得太老,豆糕的豆粉磨得太粗难以下咽……”
刘掌柜一边诉苦一边抹汗:“这到底是怎么了?与上次来时左不过七、八个月,怎么才几月光景,这口味竟变得如此挑剔了?”
巧姑见他一把年纪,平日在回香楼趾高气昂,这会儿居然像是被先生狠骂过的童子一般惊慌,又咯咯笑了好一阵,才道:“刘掌柜多日不在殿下身边伺候,自然不晓得。太妃数月前见了殿下,说他比她上次见到瘦了。故而一气之下,将跟在殿下身边的厨子全换了。现下的厨子可是整个九江郡内最好的了,你那回香楼只是一县之内有些名气,厨子的水准实在一般,又怎能与郡内拔尖的厨子相比?”
说着,巧姑转了转眼珠:“至于小食嘛……殿下近来喜食聚云观的豆糕。聚云观最近招进几名厨子,想要在吃食方面做大。那边的点心师傅可是三代家传的手艺。你回香楼的厨子又不是专做点心的,如何能比得过?”
刘掌柜一听,不信了,反诘道:“聚云观不是道观吗?为何要大力做道食生意?”
“道士们也要吃饭呐。”巧姑一脸“你这常年算账做买卖的,脑子倒不如我灵光的表情”,解释道:“聚云观的炼丹、讲经、剑术、医术都不如同州之内的玄元观,想要扬名,想要赚更多香火钱,当然要另谋他法了。”
刘掌柜沉吟片刻,点点头。也是。聚云观在扬州之内是仅次于玄元观的大观,数年来都想与玄元观一争高下,奈何各方面都差了那么一点,尤其近十多年来,玄元观出了楚灵均这么一位剑术奇人,连带着玄元观的剑术水平在整个大汉之内声名远播。
眼见名头只比自己高了一阶的玄元观,忽然因剑术高了自己好几阶,聚云观咽不下这口气倒是颇能解释得通。
道食虽不算道家极为看中的一项,但好歹也有其不同于常食的特点。
道观多建于深山之中。香客们为了去观中烧香祝祷,一来一回便要花去不少功夫,每每烧完香、参加完各种祭祀之礼,都要花去好几个时辰,故而不少香客会直接在道观用食。
几乎每家道观都有面向香客们开放的道食舍。聚云观从吃食方面下手改善从而行扬名之便,亦不失为一条容易的近道。
出了别院,刘福有些神情恍惚。
回香楼所做得吃食,殿下样样皆不满意。哪怕能有一样能入了他的眼的,刘福也不至于如此魂不守舍。如此下去,他回香楼还能开得下去吗?
开……开啊!当然要开下去。回香楼在寿春的几处产业之中,盈利颇丰啊!
殿下金枝玉叶挑剔得紧,可寿春的权贵世家们对回香楼还是极为喜爱的。
样样皆不满意,那便一样一样地改吧!
鱼、r_ou_、蔬、果……先从哪一样改了好呢?刘福想到这一堆的吃食,不免有些犯愁。先去再招两个好厨子?可是,目前寿春最好的厨子已经在他们回香楼了啊……
刘福揉了揉昏胀的额角。殿下连小食都不满意啊。
小食……
小食?!
李匠头某日来回香楼拉着自己去他家吃酒时,曾经抱怨过的话语浮现在脑海里。
“你说也不知道那陆家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找到了一位神仙似的点心师傅。”
“做得点心不但模样讨喜,味道也特别好。替陆家赚了不少钱,连欠我的债都还了。害的陆宜那小美人就这般从我指头缝里溜走了。这可真是让人记恨啊!”
“听说士族们的厨子都坐不住了,纷纷去他那摊子上买点心回去给主家尝鲜!”
刘福以前并未将这李匠头的话放在心上,毕竟李匠头这人为人滑头,还喜好吹牛。
再者,如果当真能有那般神仙手艺,为何不去士族家里当厨头,反而窝在蒸饼摊上受那风吹雨淋之苦?因而刘福并没将那陆家蒸饼摊新来的小师傅放在眼里。
可眼下他暂时想不出别的办法,他必须要在短期内就找到新鲜的吃食和好手艺的厨子来帮自己度过难关。那不如……去那蒸饼摊瞧瞧又如何?
刘福想通了,当即租了辆牛车载着自己就往玉春街上的陆家蒸饼摊赶过去。
结果一去,摊子都让人给砸了。哪里还有那陆家小哥的身影?问了一圈周围的街坊,才得知陆家小哥现下不在这儿做生意了,也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刘福让牛车拉着在玉春街和附近两条有点人气的街巷转了个圈,也没能找到人。
眼见日头西沉,刘福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采青巷,打算先和自家婆娘商量一番,看看是否去哪家大户人家里借两个好厨子,变着法的做点殿下之前未曾尝过的菜式,先把这几日对付过去再说。
不曾想离自家院子还差百来步,居然见到了那位眼熟的陆家小哥。再往他身旁一瞧,一张惊世绝艳的脸闯入眼帘,闪得他一对昏花老眼直冒金星。
刘福激动地差点没哭出来。兜兜转转的,这不就在眼前嘛!可是让我好一通找!
第24章24九江郡王(二)
采青巷不似玉春街那般人流熙攘,高楼巨柜,让人打眼一瞧,便知是条买货易货的商业街。其位于丹暄别院的北面,是别院中的奴仆们所居住的巷子。
采青巷的路估摸仅有四、五丈宽,巷子中间能容两辆马车或牛车并行,再多则会滞塞。
路面也是用石板铺就,虽不宽敞,但极为整洁。行走其间的人不算多,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清。
巷子两侧多为民居。偶尔有开着门板做生意的铺面,门面装修得十分朴实,小小的方寸之地,都是做些买卖日常用度的营生。
叶昕与陆诚扛着挑担在巷子里从头到尾走了一回,将这里的店铺熟悉了一番。见到有粮铺、陶器粗瓷铺、针线铺,还有一家烧饼蒸饼铺,和一家小小的茶舍,倒是没有酒楼。
巷子不长,还不及玉春街的三分之一,叶昕与陆诚花了小一刻钟便从巷头走到了巷尾。
偶尔有挑着女子头发首饰、果脯零嘴儿的货郎穿梭期间,一低一高地叫卖声老远的就能让人听见。经过一家人家时,若屋子里的人正好想买那货郎卖的东西,就会有人打开木门,站在门口喊住货郎,挑看自己中意的货品、讨价还价。
这就是类似现代的“快递货到满意了才付款”的买卖服务啊!叶昕一边挑着挑担一边想。
“师父,要不咱们先在这儿停一下歇息歇息?”陆诚看了眼叶昕被挑担压得红红的颈侧,再次出声劝道。
“呼……呼……也好,那、便停下歇歇脚。”叶昕喘着粗气说道。这具身体的体力实在是不怎么好。才走了几里路,都歇了好几次了。
不知道这条采青巷附近的居民购买力如何,所以叶昕与陆诚只是将点心做好后,挑着走到这边卖,没带沉重的炊具。饶是如此,不过几笼点心,分量没多少,叶昕扛着走了这些路,亦觉十分吃力。再看自己的徒弟,脸不红气不喘的,比自己强了可不是一丁半点。
看来得想办法锻炼一下身体了……叶昕的自卑劲儿还没怎么酝酿的太够味,身前倒是来了位客人。
“叶郎!你怎地来采青巷了?”
听陆宜说过,在这里若有女子称男子为“郎”,是一种比较亲昵的称呼,叶昕按照自己的理解,把它理解为“小甜甜”。之前自己和陆诚在玉春街摆摊的时候,叶昕凭着刷脸与和气攒了不少好人缘。随着相熟女客的增多,这么唤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没想到在这儿能这么快便遇见熟客。叶昕抬头看了看面前颇有几分眼熟的年轻妇人,立即乐呵呵地回道:“是程家娘子啊。哈哈~好巧。”
“你生意都做到我们采青巷啦?我还想着等会儿去你摊子上买点心吃呢!”程娘子约莫二十三、四岁,着一身罗秀襦裙,瞧着很是体面,对叶昕笑着说道:“眼下你来了,我倒能省了不少脚力。”
对于顾客,叶昕向来都是笑眯眯的:“今日我做了新品呢!程娘子要不要买点尝尝?”
说着,叶昕掀开挑担上覆着的油布,打开笼盖。
“咦?!瞧着样子倒是怪好。”程娘子微微弯下腰,望了几眼笼内的两种新点心,眼睛亮亮地问道:“你这两样点心,统共做了几个?”正巧家里的婆婆明日要做寿,不如全买回去摆在寿宴上。如此ji,ng巧又新式的点心,一定会让婆婆与客人满意。
叶昕听了这话,猜到她可能会买不少,耐心道:“这次是新品,我做得不多。各二十个。程娘子想要几个?”
程娘子一听居然每样只有二十个,立刻说道:“那我全要了。”叶昕做得点心她每种都买来吃过。模样和味道皆是拔尖的,她对他的手艺十分信得过。
叶昕听她的语气,有些吃惊,生怕她买得太多了,赶忙劝她说:“这两样点心可不经放。程娘子一次买这许多,吃不完可要浪费了。”
“哎。不会。我用来做寿用的,还怕不够呢。”程娘子笑这小哥的实诚,摆摆手道:“叶郎不用担心。对了,这两样叫什么?”
“做寿用的?”如此一来,那得给这两样点心取个吉祥好听些的新名字了。叶昕脑子登时打了个转,将这两种点心的原名给改了改,指着说道:“金黄的这个,叫黄金滚滚。白的那个,叫杏仁香糕。”陆诚默默地看了一眼师父,心中感叹师父真机灵,果然比自己会做生意。吉祥的名字张口就来。
“好名字。好听,吉利!”卖相好,名字也不错。程娘子很满意。“价钱如何?”
没想到刚来遇到的第一单,就是个大客户。采青巷的居民即便是奴仆,手头所有的银钱也不是普通人家能比得起的。
叶昕喜得眉开眼笑,道:“黄金滚滚五钱一块,杏仁香糕四钱一块。”
程娘子摸出一只绣着大红海棠的钱袋,正想付钱,身旁却倏然有人抬手给拦下了。
“程娘子。不知能否将这两样点心,各让与我两块?”那人气息仍有些喘,像是疾步走来的。
程娘子眉头一蹙,才想拒绝,待看清来人的脸,略惊讶道:“刘掌柜?”
来人正是刘福,见到丹暄别院里的管事娘子一出手就要全包了这两样点心,刘福当即便决定要买来献给殿下尝尝。能被挑剔的程娘子看中的手艺,想必差不了。
“刘掌柜你这是?”别的人程娘子才不会给面子。但刘福不一样,想起歇在别院里的殿下,程娘子心领神会,对刘福笑道:“既然刘掌柜开口,那我当然要卖你个面子了。”转头对叶昕说道:“叶郎,那劳烦你将这两样点心,各包两块给刘掌柜吧。”
“如此,老夫再次谢过了。”刘福对程娘子拱了拱手,腰背却仍挺得笔直。
嗬!看这老者通身气派就让人觉得挺有范儿的。不知是哪家的大掌柜?叶昕对陆诚点了点头,陆诚利索地将点心用油纸包好,递给刘福。
第25章25九江郡王(三)
巳时刚过,朝食才撤下去不久,便有婢子来报:“殿下,刘掌柜求见。”
“那老东西怎么又来了?”刘祺斜倚在楠木凭几上,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他的回香楼不忙吗?”朝食他只用了一半。粥做得太稠,害他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奈何肚子未曾填饱,心情便不太好,语气自然就不好了。“让他进来吧。”
婢子再次盈盈一拜,退了出去。
须臾,刘福弓着腰,双手捧着一方木盘进来了:“殿下。老奴有愧。听闻殿下朝食用的不好,老奴特为殿下弄来两样点心。”说罢,刘福双膝跪下,小心劝道:“殿下不妨用一些?”
刘祺懒洋洋地朝身旁的侍女递了个眼神。
侍女款款走上前去,接过刘福手里的木盘,端到凭几上。
漫不经心的随意一撇,等看清盘中之物时,刘祺的眼中闪过一抹好奇,微微直起身体:“这两样点心,孤倒是从未见过。是什么?”
“回殿下。白碟中的是黄金滚滚,青碟中的是杏仁香糕。”
“名儿起得太俗。”刘祺勾起嘴角,嘴上嫌弃着,手上却执起侍女递来的银箸。
只见一细白瓷碟中是一个切面平整的小圆卷,外层金黄、切面呈半透明白色、而内里还夹裹着红色的馅料,一眼瞧去,黄、白、红三色均匀分布,模样倒是颇为惹眼。
夹起一块,还未入口,一股淡淡的黄豆香味混着丝丝桂花香气钻入鼻端。刘祺兴致被这抹淡香勾起,将其送入口中,咬了一小口浅尝。
起初入口,只觉粉粉面面的,绵软粘牙,待咬到中间那层,豆馅甜蜜的味道随着咀嚼慢慢在口中延展开来,连带着原本只有淡淡豆味的表层也逐渐被侵染上一股甜味。
豆香馅甜,软绵粘糯!实在是美味!
刘祺不知不觉竟吃完了一整个。犹不满足,又将视线移到旁边那青瓷盘中,刚想下箸,似是想到什么,对一旁的侍女说道:“水!”语气中竟带着微微的急切。
侍女立即递上一杯白水。刘祺喝了一口,将口中方才那点心的味道冲淡了些,才用银箸夹起青瓷盘中那块如温润白玉似的杏仁香糕。
杏仁香糕的甜味很淡,不如方才吃的那个黄金滚滚来得浓郁。但其胜在入口凉爽丝滑,淡淡的甜味伴有浓浓的ru香与杏仁的馨香,咽下之后,那隐隐的回甘和ru香还留在口中,勾得人只想再吃一块。甜味淡的恰到好处!
两种点心吃完,香味与口感都妙不可言。
刘祺面上露出浅浅的满足,心中极为震撼。富贵世家中讲究ji,ng食,更何况是从小长于宫中的皇族。山珍海产、珍馐美味,哪样没吃过?
然而刘祺自问自今日之前,他的确是未曾尝过芳香调度与口感都能做得如此ji,ng细、搭配如此完美的点心。
洛阳宫中都未曾有过的极致甜点,却在这小小的寿春尝到了。这怎么可能?!
细腻的心思转了几转,这位九江郡王的眼眸逐渐沉了下来。能做出如此ji,ng巧美味的点心,这厨子的心思和手艺得灵巧到什么地步?
“你那回香楼?前两日为何不送这两样点心过来?”四块点心用得一点不剩。刘祺吃完,感到味蕾无比熨帖,这才接过侍女递来的软帕擦了擦嘴,开始有闲心兴师问罪了。
“这……”刘福光顾着想法子讨好郡王的胃了,此时被问及,方才想起自己还没个说法能圆过之前做得不妥之处。想了想,殿下也不是在这儿仅留一两日,还是如实招了吧。“这不是回香楼做的点心。是……是我在一位点心师傅那儿买来的。”
蒸饼摊不能提,提出来他那回香楼估计得立刻被殿下给关了。
真是岂有此理,寿春最大最好的酒楼做出的点心,竟然还不如小小摊子上的货郎做得好。他这掌柜的,怕是不想干了。刘福伺候主家多年,避重就轻的本事还是有的。
“那点心师傅是最近才来寿春的。做得一手新奇点心,老奴以前也从未见过。”
刘祺一听,便来了些兴趣。能做出如此别致又好味道的点心,不知是何许人也?看那巧心思与手艺,倒是细致如女子。
曾听字如其人、画如其人此类说法,不知这点心师傅,是否也如他所制出的点心那般与众不同?刘祺回忆着方才享受的美味,细品味蕾中还未散去的芳香,对这点心师傅越发好奇起来。“哦?那师傅是男是女?年岁多大了?相貌又如何?”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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