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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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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却再也不曾动过梁景文的脸,有时兴致来了,还会为梁景文净面。

便这么折磨了梁景文十一日,她终是觉着不得劲了,她正想着该换些甚么花样,却猝然有动静从顶上传来。

是酆如归与姜无岐么?

她笑了下,踢翻烛台,一提梁景文,又以巧劲破开通往咬春楼的暗道。

不多时,咬春楼便到了,她难以自控地周身发冷,但仍是勉作镇定地将自己与梁景文藏了起来。

那厢,酆如归与姜无岐佯作在咬春楼与那花娘们云雨了一夜,出了咬春楼,一踏入集市,便远远地瞧见数十人在集市中央围在一处。

因这逢春城怪事连连,城中百姓大多闭门不出,他们已许久未见得如此多的人了。

俩人上前欲要瞧个仔细,却有一人吃惊地道:“是梁景文!”

第39章:黄泉路·其三十五

“梁景文怎地会变作这般模样?”

“好恶心。”

“梁景文断腕的传言竟然是真的。”

“恐怕是得罪了甚么人罢?”

“梁景文为人和善,才华横溢,如何会得罪人?”

“恐怕是他得了解元,有人看他不顺眼了罢?”

“下手之人实在是心狠手辣。”

“还是快些去报官为好。”

一众观客当中有面露慈悯的,有连连叹息的,有满面厌恶的……但大抵都居高临下地围观着梁景文,梁景文从天上堕入地狱中,使得他们这些存活于凡间之人自得万分,毕竟他们四肢健全,而这梁景文再不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天子骄子,他们每一人都可轻易地将梁景文比下去。

酆如归捉着姜无岐的手越过一众观客到了梁景文身前,见此,不由一怔,那秦瑶下手着实狠辣。

而后,酆如归低首细细地端详着梁景文,梁景文面上共计两道伤疤,一道横于额头,一道从左颊颧骨处直直地没入右侧耳尖,其脖颈上尽是淤血,应是遭人狠狠地掐住了所致,他左侧衣袂为人撕去了,缺失的左腕暴露无遗,右手上俱是窄细的刀伤,与左手相较,勉强算得上完好,又有血液从他下身漫开,显然不是后腰伤口甚深,便是后庭遭受侵犯,绽裂了开来,而他的双足则是被挑去了脚筋。

梁景文目中惊恐交加,张着口,断去的舌头隐在口腔之中,几不可见,致使他吐不出一个字来,只些“咿咿呀呀”的怪声,难以由此分辨其中的含义。

这梁景文作恶多端,纵然如今这副凄惨模样,酆如归也生不起半点怜悯之心来,倒是欲要拍手称快。

他侧首去望姜无岐,姜无岐面无表情,半晌,低声道:“秦瑶作孽太多,在阎王殿清算过罪孽,便须得下无间地狱了。”

酆如归紧了紧姜无岐的手,走远了些,才含笑道:“秦瑶她为替苏晴以及旁的妙龄女子复仇,害了不少成年男子的性命,下无间地狱也是应当,她求仁得仁,非但不会有怨言,心中反是十分畅快罢。”

说罢,酆如归扯着姜无岐往前疾奔,又回首委屈巴巴地道:“姜无岐,我们去用早膳罢,我有些饿了。”

姜无岐被酆如归扯得一趔趄,方要让酆如归慢一些,但一见酆如归眉眼间溢出委屈之色,不知怎地竟是语塞。

酆如归扯着姜无岐奔出百余步,望见一早膳铺子,便急急地停下了脚步。

这早膳铺子门口是足有两尺宽的蒸笼,白气弥漫,袅袅娜娜的,一旁一中年妇人正下着饺子,一只一只白白胖胖的,活泼地跃入煮沸了的水中,由散出来的香气可知,应当是芹菜猪r_ou_馅的。

只消是荤食,皆是酆如归所好,闻着这水饺的香味,他便以指尖一点:“要一碗这芹菜猪r_ou_水饺罢。”

他松开姜无岐的手,盯着叠得半人高的蒸笼,苦恼须臾,一一道:“要一只梅干菜r_ou_包、一只牛r_ou_粉丝包、一只香菇酱r_ou_包、一只三鲜包,再一只流沙包罢。”

中年妇人热情地应道:“客官稍待。”

她方要去端开那蒸笼盖子,却有人急声道:“我来罢,这蒸笼盖子有些沉,你勿要动。”

那人应是妇人的夫君,貌不惊人,他手里拿着一大把小葱,进得早膳铺子,问过妻子酆如归所要的包子,便拿了只盘子出来,又端开蒸笼盖子,手上包了油纸,利落地将包子取出放置在盘子上,递予酆如归。

酆如归伸手接过,又见这中年男子一脸憨厚地望着姜无岐,笑道:“这位道长,你要点些甚么?”

姜无岐答道:“一碗素面便可。”

俩人进了铺子里头去,这铺子里头仅两张桌案,但桌案却收拾得十分干净,并无旁的早膳铺子般油腻。

俩人面对面坐下了,酆如归以竹箸夹着那香菇酱r_ou_包,凑到姜无岐唇边,不怀好意地道:“道长,这香菇酱r_ou_包瞧来好吃得紧,你可要尝一尝?”

姜无岐扫过那香菇酱r_ou_包,摇首道:“你知晓贫道禁绝荤辛。”

“禁绝荤辛不是平白失去了诸多乐趣么?”酆如归双目灼灼地盯住姜无岐,极其认真地道,“姜无岐,你还俗可好?”

话本中不曾提及姜无岐禁绝荤辛,却特意强调过姜无岐拜于醍醐道人门下,不得行婚娶之事,除非破门还俗。

姜无岐爱上柳姑娘之后,为了柳姑娘,连夜赶回师门,按门规受了一通责罚,才拜别醍醐道人,脱去道袍,还了俗。

若不是其后他不幸地遇见了原本的酆如归,他与柳姑娘定会儿女绕膝,白首偕老。

而如今,柳姑娘还未现过身,酆如归与姜无岐所经历之事,同那话本无半点干系。

但姜无岐便是姜无岐,心志坚定,一心求道,哪里会因贪食荤辛而脱袍还俗。

酆如归顿觉自己之言行可笑至极,即便姜无岐纵容于他,亦绝不会为他改变其志向。

于姜无岐而言,他远不及柳姑娘。

果然,下一刻,他便听得姜无岐道:“抱歉,贫道无还俗的打算。”

酆如归抬眼去瞧姜无岐,乍然见得姜无岐面上又是歉然又是为难,登时觉得自己太过胡闹了。

他收回滞留于姜无岐唇边的香菇酱r_ou_包,垂下首去,咬了一口,竟觉着无半分滋味。

他一面咀嚼着香菇酱r_ou_包,一面声若蚊呐地道:“姜无岐,你还是勿要太过纵容我了罢,以免……以免,我无端生出你会对我千依百顺的错觉来。”

姜无岐隐隐闻得酆如归在说些甚么,却听不清分毫,又因酆如归低垂着首用着香菇酱r_ou_包的缘故,他只能看见酆如归鬓边的花簪,酆如归的眉眼却是全然瞧不见。

他不知为何心生不安,下意识地覆住酆如归执着竹箸的右手,关切道:“可是出了何事?”

酆如归感知到姜无岐的体温,用罢了竹箸间的香菇酱r_ou_包,方才抬起首来。

正巧那素面上来了,中年妇人将素面置于姜无岐面前。

未待姜无岐去用,酆如归便快手将素面抢了过来,一口气吃掉半碗。

姜无岐见状,无奈地一笑,并不与酆如归争抢。

酆如归到底舍不得将整碗吃尽,便将素面往姜无岐一推,大方地道:“这素面便让予你了。”

姜无岐附和道:“多谢。”

得了姜无岐这句“多谢”,酆如归却是不好意思了起来,在心中暗暗反省自己是否太过任性了些。

未及他反省完毕,那中年女人端了一碗煮好的水饺,立在另一张桌案前,疑惑地道:“那姑娘怎地不见了?”

她的夫君适才是因为那姑娘的水饺要放小葱,小葱不够了,为去自家田里摘小葱,才暂时离开的。

而今鲜嫩翠绿的小葱已浮在了水饺汤水上头,但那姑娘竟是凭空消失了。

这早膳铺子仅能从前面进出,她不曾瞧见那姑娘从前面出去,那姑娘又是如何出去的?

她的夫君行至她身侧,将水饺从端了过来,放在桌案上,笑道:“你不是爱吃水饺么?这水饺你吃了便好,至于那姑娘许是有了别的想吃的,在你不注意之时离开了罢。”

中年妇人犹豫道:“这水饺值二十文钱,予我吃太过奢侈了些。”

“你快些吃罢,不然这水饺该凉了。”中年男子按着妻子的双肩,令她在桌案前坐下,又笑着朝酆如归道,“客官,你的水饺已经下了,马上便可出锅咧。”

酆如归心中对夫妻俩人颇为艳羡,面上却不显,只颔首道:“这水饺闻起来香气扑鼻,定然很是可口。”

姜无岐望了眼另一张桌案西侧的座位,便收回了视线,去用酆如归余下的素面。

酆如归微微站起身来,附在姜无岐耳侧道:“她现下许是去杀人了。”

姜无岐压低声音回道:“她善恶分明,迟早会将那咬春楼的老鸨杀了。”

方才,酆如归与姜无岐立于那叠得半人高的蒸笼之前时,便发现了半隐在袅娜白气后头的秦瑶,秦瑶亦瞧见了他们,面上一时间满是惊色,立即仓皇而逃。

她显是已然知晓她之所为已被酆、姜俩人所知。

但俩人却是心照不宣地不理会秦瑶,任凭秦瑶逃离。

如同要呼应他们的猜测一般,猝然有人大声嚷道:“死人了!”

******

注:

饺子三国时称为月牙馄饨,唐代称为偃月形馄饨,宋代称为角子,明元称为扁食,清朝称为饺子前面提到的钟水饺,古称水角

第40章:黄泉路·其三十六

酆如归与姜无岐从早膳铺子出来,循声而去,约莫三十余丈开外的小巷子里,有一锦衣妇人扑倒在地,她的双足一团血r_ou_模糊,皮r_ou_耷拉于地,浑然无法分辨哪一块皮r_ou_为左足所有,哪一块皮r_ou_又是原本生在右足之上的,血液从她身下缓缓流淌了出来,于被日头炙烤着的地面上,晕散开去,少时,便凝固在其上,动弹不得。

她还吃力地喘着气,背部起伏不定。

酆如归蹲下身去,将她翻过身来,却见有一把小巧的匕首从她心口没入,只余下一点莲花纹匕首柄露在外头,她的脸孔亦陡然暴露了出来,果真是那咬春楼的老鸨。

她吐息微弱,双目已然涣散了,不断地吐出血沫子来,血沫子从唇角奔腾而出,冲刷着她涂抹了厚重脂粉的下颌以及脖颈。

她觉察到人体的温度,本能地抓住了酆如归的手,气若游丝地道:“救……救我……救……”

这匕首伤及内脏,哪里还会有救?

但她与那梁景文实乃一丘之貉,显然死有余辜。

酆如归这般想着,忽觉手背有异样,他低首看去,只见她五枚丹蔻嵌入了他的手背,其中有三枚抵在了他的手骨上。

酆如归不觉疼,便也不予理会,却是姜无岐俯下身来,将那艳红色的丹蔻一枚一枚地自酆如归手背拨开,她抓得死紧,以致于五指生生被折断了,才不情不愿地松开酆如归的手背。

酆如归仰首望住一身道袍纷飞的姜无岐,柔声笑道:“你怕我疼么?”

从酆如归映入他眼帘的神色瞧来,酆如归应当半点不觉得疼,但姜无岐却不由叹息道:“贫道知这些微疼痛于你而言无关紧要,但贫道不愿见你为他人所伤。”

“是么?”酆如归耳侧是那老鸨一声声渐渐孱弱下去的痛吟,但他却是充耳不闻,他的全副心思都系在了姜无岐身上。

他双目灼灼地凝视着姜无岐温润的眉眼,启唇道:“这些微疼痛于我而言的确无关紧要,但姜无岐,你的关切于我而言却十分受用。”

姜无岐被酆如归这么凝视着,须臾,向着酆如归伸出一只手去,酆如归握住了那只手,站起身来,笑吟吟地道:“我们继续去用早膳罢。”

酆如归方才走出一步,却被那老鸨一把扣住了脚腕子。

方才大声叫嚷“死人了”的男子怕是被这情状吓退了,不知去向,却又有足音愈来愈近,不知是那男子引来的,亦或是途经此处。

酆如归惦念着他还未用尽的早膳,又唯恐来人将他当做杀人犯,惹来麻烦,便一掌劈在那老鸨的腕关节上,逼得那老鸨当即将五指松懈了开来。

至此,那老鸨的一双手无一完好。

那老鸨本就气息奄奄,又受了这一击,竟似断了气。

酆、姜俩人一踏出小巷子,便闻得那老鸨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酆如归回首一瞥,那老鸨双目瞪着,死不瞑目。

这般的恶人死不瞑目又是如何?合该曝尸荒野,为飞禽走兽所食。

姜无岐心怀慈悲,但那老鸨却激不起他的半分慈悲之心,万物皆有因果,做了恶事,便该有凄惨的下场。

俩人回了早膳铺子去,酆如归一面用着新上来的芹菜猪r_ou_水饺,一面含含糊糊地道:“如今秦瑶应当已完成她的心愿了……”

他将口中的水饺收入腹中,有些怅然地道:“她虽怀有苦衷,但若是放任她滞留于人间,不定还会有多少青年男子命丧她手,我们须得快些将她捉拿才是。”

姜无岐的素面在汤水中浸泡了良久,发胀起来,仿若未曾被酆如归抢去一半似的。

用过一口素面,姜无岐颔首道:“再放任下去,她的罪孽便愈加无法赎清了。”

“确是如此。”酆如归埋首用着早膳,一时间,俩人默然无言。

因又接连出了梁景文、咬春楼老鸨之事,早膳铺子外面的街上安静得落针可闻。

中年妇人珍惜地将一碗水饺当中的每一只水饺咀嚼了无数回,将汤水喝得一滴不剩,又将黏在碗壁的小葱吃干净了。

她耗费了许久的功夫才吃罢这一碗水饺,但其间都无生意上门。

她与夫君的这家早膳铺子开了有十余年了,为多赚些银两,供一双儿女念书,即便这逢春城怪事连连,他们都舍不得关上一日。

然而,今日除却酆如归与姜无岐,以及那无端失去了踪影的少女,便再无一人光顾。

她望着兀自冒着白气的蒸笼,不禁叹了口气。

她的夫君立即行至她身侧安慰道:“你不必忧虑,待事情平息便好了。”

姜无岐已用完素面了,酆如归吃尽最后一只牛r_ou_粉丝包,起身取出一串铜板与中年妇人,待她接过,又笑着道:“过几日,这生意定会好起来。”

中年妇人眉开眼笑地道:“多谢姑娘吉言。”

酆如归的声线本就柔软,加之他生得貌若好女,伏于颈间的喉结小巧ji,ng致,若非细看,无法觉察,且他又作女子打扮,举手投足间,颇具风情,故而,除却眼尖的,以及见识过众多女子之人,大抵都会将他视作女子。

他受这具r_ou_身影响,对此殊无恶感,甚少解释他并非女子,听中年妇女唤他“姑娘”,只笑着摇首道:“你无须客气。”

话音落地,他急着要去寻那秦瑶,无暇耽搁,然而还未出这早膳铺子,他却听得中年妇人朝姜无岐夸奖道:“道长,你家娘子容貌甚美,又宅心仁厚,你当真是好福气。”

不及姜无岐出言,中年男子却附到中年妇人耳侧道:“有些道士能娶妻,有些却是不能,他若是不能娶妻的道士,你当着他的面这般说话,实在是不妥。”

姜无岐着实是被中年妇人一番言语惊到了,他下意识地向着酆如归望去,酆如归却只留予了他曲线姣好的背影。

那中年男子与妻子说罢,又到了姜无岐面前道:“拙荆方才失言了,还望道长见谅。”

“无妨。”姜无岐出了早膳铺子,欲要追上酆如归,那酆如归却是不知去向。

酆如归被那中年妇人之言催得心如擂鼓,便躲进了一小巷子之中平复。

他盯着从墙内蔓出的一丛凌霄花,忽而释然地笑了,纵然他是断袖,又喜作女子打扮,但他决计不可能嫁予姜无岐为妻。

姜无岐纵容于他,不过是因其可怜他为嗜血之瘾所苦,并无他想。

而他对姜无岐,一则是贪恋姜无岐的血液,二则是仗着姜无岐的纵容,欺负于姜无岐罢了,他对姜无岐亦不作他想。

何况他原是男子,姜无岐又是出了家的道士,他如何能作姜无岐的娘子?

思及此,他抬手覆上自己的心口,喃喃自语地道:“你为何要跳得这般急促?”

姜无岐寻到酆如归时,见到的便是酆如归手覆心口,垂首低喃的模样。

“你的心口有何不适么?”姜无岐急急地到了酆如归身侧,将掌心落到了酆如归的手背上。

酆如归的手背上尚且残留着适才那老鸨嵌下的丹蔻印子,红生生的,衬着其莹白的肌肤分外扎眼。

姜无岐直觉得自己的掌心要陷进那五处丹蔻印子之中了,便忍不住问道:“酆如归,疼么?”

姜无岐一身半新不旧的道袍挟带着夏风而来,这夏风灼热难当,铺天盖地地将酆如归围困住,酆如归的手背又猝然被姜无岐的体温烫着了,他猛地抬首望了眼姜无岐,又连连后退,后背紧贴着凌霄花,再也无路可退。

有几枝凌霄花拂在了他从后襟裸露出来的后颈子上,使得他生出了痒意,但他却顾不得这许多,面对满面疑惑的姜无岐,他拼命地抿唇笑道:“我无事。”

理应是自己的血液十分可口的缘故,酆如归素来极为喜欢与他亲近,但眼前的酆如归却是不同,姜无岐全然不信酆如归的说辞,复又道:“你当真无事?”

眼见姜无岐愈行愈近,酆如归飞身越过姜无岐出了一丈开外,又回首笑道:“走罢,我们去寻秦瑶。”

姜无岐不知酆如归究竟出了何事,但酆如归既安然无恙,又不肯与他提及,他也不便追根究底。

他跟上酆如归,片刻后,俩人便到了咬春楼。

那秦瑶正坐在咬春楼的大堂中,饮着一碗人血,她足边横着一具尸身,尸身是被割喉而亡的,鲜血漫开,润shi了其下碎作一地的卖身契。

她瞧见酆如归与姜无岐,客气地招手道:“过来坐罢。”

酆如归施施然地在秦瑶身侧坐下,见秦瑶唇上沾满了猩红,指了指那具尸身问道:“他对你做过甚么?”

秦瑶双目现出一片茫然:“是他将我绑了,困于这咬春楼。之后,嬷嬷要我接客,我不从,又是他剥光了我的衣裳,将我从头到脚抚、摸舔舐了一番,逼我就范……”

她的嗓音陡然拔高:“要不是处子之身值钱得很,我怕是……怕是逃不过他的凌辱!”

酆如归闻言,心知自己不慎揭了秦瑶的伤疤,赶紧致歉道:“抱歉。”

秦瑶淡淡地笑道:“我死后,为留于这人间,与不少陌生男子合,我早已不是我自己了,脏得很,你何须致歉。”

话音落地,她又道:“我已听说你们在这咬春楼打探过我与苏晴了,现如今,我心愿已了,便也不作隐瞒,你有甚么要问的,便问罢,我知无不言。”

酆如归沉吟着道:“你可是一开始便知那梁景文床榻下有一暗道可通往密室?”

秦瑶饮尽手中的那碗人血,而后舔去唇上的猩红道:“我非但一开始便知那梁景文床榻下有一暗道可通往密室,我还知密室内藏有他与陆元柏贩卖妙龄少女后,分赃所得的金银。”

她停顿了下,扫过酆如归与一旁的姜无岐:“我信不过你们,我不能容许我的计划有一丝一毫的变数。”

“你信不过便信不过罢。”酆如归含笑道,“我们本也防备着你。”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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