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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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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作者:年终

第9节

“不知道,他通常不参与争斗。几乎整个深渊都觉得他性格有问题……但我不承认你是我的同类!如果你体内真的有另一块血r_ou_,我肯定会发觉的!何况上级恶魔不存在失去记忆这种事情——我们真正的意识在本体,不可能被地表的血r_ou_影响。我的判断不会出错!”

“你之前也说‘没人能从地表连接深渊’。”尼莫有点脱力地望向天花板,“或许只是你不知道。”好极了,连上级恶魔都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

烛光将房间中谮尼神像投出长长的影子。

尼莫试图抓住那些残余的意识碎片,指望找到更多的线索。在他劈开空间的瞬间,他很清楚自己是谁,他明明知道那个答案的。可是他现在仅仅能抓住当时的一丝情绪。

他没向任何人提起,因为那丝情绪让他觉得不妙。他设想过很多荒谬的可能性,从深渊的上级恶魔到未知的怪物,从无害的常人到死去的魂灵。他可能曾经显赫,也可能出身于虚无,只是粒毫无意义的尘埃。

无论答案到底是什么,他都不该有那种情绪——

那是孩童般单纯至极,接近于幸福的喜悦。

第32章坏消息

奥利弗洗得很快。他似乎没有什么聊天的欲望,径直爬上自己的床,然后用薄被将自己裹成一只背对尼莫的茧。

尼莫失去了他唯一的睡袍,他只得穿着白天的衣服,shi淋淋地挪回床上。他的床板上还留着威瑟斯庞巨剑留下的坑洞——他刚试图躺下,它便发出尖锐难听的咯吱声。

尖锐的噪音在安静的房间中回荡,带起莫名的尴尬气息。尼莫交叉十指,尸体般仰躺,一动都不敢再动。可他的忍耐力毕竟有限,躺在碎木上的滋味并不好受——他试着翻了个身,噪音顿时再次划破寂静。

“……过来吧,我们挤一挤。”奥利弗背对他说道。

尼莫抓起枕头一个翻身坐起,随即便踌躇起来:“可是你知道的,我……”

“这样下去我们都没法睡——还是说,你发自内心认为我会吓得睡不着?”

说罢他往床边挪了挪,留下勉强够一个人的空位。尼莫从善如流地摆好枕头,小心地躺下——他转身对着床沿,过于柔软的床垫让倦意迅速占据了他的脑子。

“你真的不怕吗?”他背对着奥利弗,有些模糊地嘟囔道。

“怕。”奥利弗干脆地答道,“怕你总惦记着这件事。你还记得‘脏杰克’吗?”

“那个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全都砍死的疯子?”

“那样的人才会让我真的害怕,睡吧。”

“你说得对,”尼莫打了个哈欠,“和他比起来我非常……正直……”

他的呼吸平缓,入睡得无比迅速。

奥利弗小心地翻了个身。床垫一边因为他人的体重凹陷下去,这让他不太习惯——他自从有记忆以来,从未和他人一张床睡过。对方还带着些shi意的黑发散在枕头上,露出一侧的脖子。他伸手就能触到。

这个人刚刚才劈开天空,这会儿却平凡地睡在他面前,发出细小的鼾声。

奥利弗悄悄伸出手指,再次弄干了对方的头发。不再被潮shi困扰的尼莫满意地咂咂嘴,翻了个身,往柔软的枕头里又拱了拱。奥利弗瞬间放缓呼吸,怕自己的气息喷到对方脸上。他平复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他的视线从对方的眉毛滑到嘴唇,忍不住回忆了几秒它们覆上他的伤口时的感觉。

他悄悄撑起身子,小心地靠近,轻轻吻了吻对方的额头。

“晚安。”奥利弗发出小声的叹息。

尼莫睡得很好。其实他很指望自己再做个梦,梦里最好有一本关于他人生的百科全书。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得非常彻底。奥利弗早已换好衣服,他正在椅子上翻看房间里的书,顺便咔咔地啃着水果。

尼莫满怀期待地看向旁边——他的床依旧露着惨兮兮的豁口,木片散落在旁边的地板上。

“别看了,不是梦。”奥利弗无情地补上最后一击,抬手扔过来个水果。尼莫手忙脚乱去接,结果它还是直接击中了他的鼻子。

“你想杀了我吗?”他捂住鼻子,悲愤地控诉。

“那我会扔谮尼的神像,说不定效果会更好些。”奥利弗若有所思道,“好啦,抱歉——但你最好快点起来,刚刚安已经试图破门了。”

他话音刚落,急促的敲门声立刻响起。

“这次有正事!”安在门外气急败坏地咆哮道,“我不管尼莫·莱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要敢睡到中午,我他妈会亲自把他吊上天花板——”

尼莫从床上跳起,跌跌撞撞冲到门口,迅速开了门。“我醒了,长官!”

安冲他磨了磨牙。

“今早的坏消息。”她抓抓比奥利弗还短些的栗色头发,看上去有点烦躁。“祝福祭典的祭品定下了。”

“那是什么?”尼莫小心翼翼地发问。

“拉德教的节日。需要让大人物抽几个倒霉蛋,‘奉献’给神。”安懒得掩饰讥讽的口气,“你们猜猜这次谁……算啦,猜个屁,克洛斯那家伙被选做祭品了——见鬼,我早该知道!”

“这就是你之前赶时间的原因?”奥利弗又扔了个水果给安,后者看都没看就啪地接住。

“没错,到时候整个海拉姆都会陷入狂欢,一年一度的好机会。现在看来考虑到这件事的不止有我们——那个假冒的卡希尔肯定也想到了这点,他果然还是想干掉克洛斯。事情变得麻烦了,我们去把定金退掉吧。等下个季度再参加测试……”

“这么说来,他们要处死一个并没有说谎的人?”奥利弗放下书本。

“至少克洛斯还有恶魔刻印,你知道旧派因为‘渎神’二字处死过多少人吗?”安扯扯嘴角。

“可和恶魔交易也未必是自愿的,他不是失去了力量吗?我们就这么退出?”尼莫皱起眉。

“不然呢?异端审判所对祭品的看守会更加严格,继续深入会有很多麻烦。退一步说,即使我们能把他带出来,爱德华兹夫人那边还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恶魔控制。艾德里安·克洛斯死定啦。”她咬了口水果,恨恨地总结。

“我们可能是为数不多知道他没有说谎的人。”奥利弗缓缓说道,“我……我不太想现在放弃。个人意见,就算我们不出手劫狱,在能力限度内把真相弄清楚也是好的。”

“我同意。”尼莫举起一只手,“我建议当面问问克洛斯——当然,如果能做到的话。”

“我之前就想问,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毛病?”

“他可能是无辜的,我不想装作看不见……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安,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奥利弗的声音十分诚恳。“这不是要求,你毕竟是我们中最有经验的。如果确实没办法,我们肯定不会勉强。”

“我这边很简单,当初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并没有因为怕麻烦而对我视而不见。”尼莫站起身,扯扯法袍上的皱褶。“我觉得那种感觉挺好的。如果可能的话,想跟克洛斯先生分享分享。”

女战士陷入沉默,开始在屋子里反复踱步,面色y晴不定。在尼莫开始正式考虑午饭菜单的时候,她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样。”她吸了口气。“我去见爱德华兹夫人,看能不能多套出来点情报。奥利弗,尼莫,你们确定要趟这趟浑水?”

“确定。”

“没错。”

“那好,接近祭品的办法不是没有。”她抬起眼,“被关进地牢深处就可以了。奥利弗,接着昨天的剧本,你去告发尼莫。”

“……什么?”奥利弗脱口而出。

“克洛斯入狱不足一年,又是失去力量的人类,他们不会把他关在太深的地方。本来我们扮成看守人就能接触到他。但祭品不行,祭品肯定要被关在最底层,接近底层的地方一般都关着恶魔术士——如果有的话——和比较强大的恶魔信徒。现在告诉我,你们还是要去吗?”

“我……嗯,有办法再出来吗?”尼莫捏着水果确认道——他几乎要把它捏成果酱。

“有,不过比较痛苦。”安说,“而且克洛斯未必愿意和你交谈。”

“多痛苦?”

“不好意思,我没有当恶魔术士或者上级恶魔的经验,不太清楚。但一会儿你可以尝试下,如果受得了,我们再谈下一步。”

“试试吧?”尼莫有点不确定地看向奥利弗。“我这边没什么问题。”

“尼莫自己同意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奥利弗盯着手里的果核,“毕竟他听上去要更倒霉点。”

“好。”安点点头,“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够疯了。你们赢啦,小伙子们。尼莫,过来,把上衣脱掉。”

尼莫有点尴尬地停在原地,眨了眨眼。

“……还是说你想在地牢里待一辈子?我得给你画个拉德教的专用避难阵,先说好,真的会很痛。毕竟教廷的魔法向来针对深渊。”

“您……您是位女士,这有点……”

“我只对比我年长的男性感兴趣。”安取出绘制法阵的笔,然后从腰包最里头翻出一小瓶银色墨水。“害羞个屁,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脱就脱。”

“我去跟旅店的人谈下床的赔偿。”奥利弗不太自在地站起身,迅速离开房间。

安冲他的背影高高挑起眉毛,意味深长地哼了声。

然而尼莫并没有感到痛,有点痒倒是真的。为了不让安的疑虑变得更重,他并没有分享这个发现。安在他的背后画了个极为复杂的法阵,得花了整整两个小时——纤细的线条像是熔化的银,法阵如同活物般在他脊背的皮肤上流动。

画完最后的咒文,安收起笔,r_ou_疼地对着那些流淌的光辉直叹气。而奥利弗木着脸在一边旁观——他十五分钟便搞定了旅店老板,不得不回到房间。在剩下的时间中,他的目光由不自在变成惊叹,最终转为同情。

毕竟法阵的绘制不允许太多抖动。尼莫像个蘑菇那样扎根地板,看着都腿麻。

“等你进了地牢,他们会用圣水洗涤……呃,浇你一身。里面的法力应该足够触发它。你只有一晚上的时间,尼莫,它会在零点将你送出来——作为拉德教的专用法阵,它不会触发地牢的警报。”

“奥利弗,你把尼莫送过去后,到爱德华兹家跟我汇合。记得跟主教讨个圣光护符,你告密有功,他不会吝啬。我们必须保证零点的时候叹息之墙是开启状态,尼莫只靠法阵出不去。”

“去吧,你们两个——如果艾德里安·克洛斯确实有罪,你俩的欠款加倍。”

第33章地牢之中

尼莫戴着圣枷走在午后的街道上,对一切好奇的视线回以麻木的表情。安又给他装了个圣枷,只不过这次洁白的光链上缠着丝丝黑气。

“你可得控制好。”简单交换情报后,安拍拍尼莫的肩膀。“想象自己捧着个布丁,别把它弄碎——时间早就过啦,我们得给忏悔教廷一个充足的理由。就算有奥利弗的魅惑术,你这边最好也不要留疏漏。”

然而“捧着布丁前进”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尼莫基本走三步停一下,好确定光链还完整地缠在他的胳膊上。奥利弗跟在他身边,表情有点苦涩。

“你又不是真心想要告发我。”尼莫鞋底蹭着路面,前进得十分缓慢。“放轻松。”

“他们对你不会手软的。”奥利弗叹气,“那可是异端审判所的地牢。”

“所以我这不是紧张到没话找话吗?”尼莫干笑,“没办法,又是上级恶魔袭击又是祝福祭典祭品,‘卡希尔’是真的不想让我们继续。对方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这件事绝对有隐情。”

“可我一直在想……”奥利弗摸摸下巴,“他为什么要拜托别的上级恶魔?他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当时又是深夜,肯定有瞒过爱德华兹夫人的法子——如果她真的不知情的话。人类之间都少见无偿帮忙,上级恶魔们应该没有那么友爱。”

“毕竟只有他有袭击我们的动机。而且如果不是我突然……呃,出了点问题,威瑟斯庞肯定已经弄死我们啦。说是试探的话会不会有点勉强?”尼莫一个走神,光链差点咔嚓断掉,吓得他立刻停住脚步调整力道。

“如果他事先就知道你可能‘出问题’呢?”

尼莫皱起眉。

“关于你的事,他可能知道点什么。”奥利弗说道,“否则这个做法有点不自然。”

“我可不认为他会好心到告诉我们。”尼莫吐了口气,“还是先把克洛斯的事情弄清楚,走一步算一步吧。”

等他们好不容易挪到忏悔教堂的石阶前时,奥利弗的速度甚至比尼莫还慢上几分。

“抱歉。”他直视着对方银灰色的眸子,语气很是郑重。“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真的做出这种事。”

“我知道。”尼莫咧咧嘴,光链上的黑气翻滚得更厉害——长时间捧着布丁真的是个技术活,他快撑不住了。“来吧。”

说罢他俩飞快地扯起自己的衣服,弄出副厮打过的样子。奥利弗拎住尼莫的领子,一路把他拖上石阶。“卫兵——!”

被圣枷所惊动,教堂的士兵们动作十分利索。他们迅速用法阵封锁了石阶,不到五分钟,那位胖胖的主教就再次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万幸的是,这次冒牌卡希尔并没有跟着他。

“怎么了,我的孩子?”主教脸上还带着微笑,不过那仅仅是给予奥利弗的——他只是飞快地瞟了尼莫一眼,接着便用权杖抵住了尼莫的咽喉。

“我的朋友……他不愿意舍弃双手。”奥利弗有点紧张地打量那根权杖。“他差点把您的法术挣脱开,我认为您有必要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一定要是双手!”尼莫配合地大叫,语气中的不满简直要溢出来——奥利弗严重怀疑那是他的心里话。“脚趾不行吗?……半个脚掌也行啊?就算一定要是手,一只也足够了吧?我又不是自愿的!”他这么一折腾,光链差点被黑气冲断。

主教没有回答,只是扬了扬下巴。接着奥利弗瞬间屏住了呼吸——其中一位士兵拔出长剑,直接刺穿了尼莫的背部。血很快透了出来,洁白的石阶被染成暗红。

“放心,孩子。”似乎察觉到了奥利弗的僵硬,主教温和地解释。“我们并不会这么草率地处死你的友人,如果你有话对他说,现在还来得及。”

“我们只是……来得迟了些。”奥利弗没有动,他在袖子底下攥紧拳头,竭力压抑住声音中的不快。“而且就像他说的,他并不是自愿——”

“很遗憾,您的友人已经不再是纯粹的人类了。孩子,他甚至能抵抗圣枷,你看那些肮脏的黑影——他已经被侵蚀得太深。”主教的声音更加柔和,甚至带了几分安抚。“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难过是正常的。你得知道,那个东西已经不再是你的朋友。它的怒吼和哀求都是为了让你动摇,你不可被它蒙蔽。”

“……我知道。”奥利弗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回答。尼莫正被士兵们架起来,往教堂中拖——那个混球甚至还抽空冲奥利弗悄悄挤了挤眼。“他会怎么样?会被审判吗,还是说……?”

“审判是留给人类的,恶魔的污血不需要被审判。”主教答道,“按照程序,他需要在地牢被净化,三日后公开处死。”

“我能去地牢见他吗?”

“很遗憾,不能,我的孩子。我真的很抱歉。但你要知道,你今天的牺牲绝不会被遗忘——你用你的无私和虔诚保护了这座城市。对了,你的名字是……?”

奥利弗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抽搐的胃部。他抬起双眼,碧绿被耀眼的金色代替:“您一直知道我们,下城区的欧文·罗姆和诺特·朗。您可以赐我一个圣光护符吗,主教大人?我不想看到这样的惨剧再次发生。”

“当然,亲爱的欧文。”

尼莫并没有被胸口的剑伤所困扰,他十分确定这会儿它已经彻底愈合。好在血淋淋的衣服帮他打了掩护,押送他的卫兵们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甚至没有感到多少疼痛,反倒是奥利弗的脸更苍白些——希望奥利弗不要留下什么心理y影。

他努力做出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从乱发间偷看——走在前头的卫兵们打开机关,那尊宏伟的谮尼神像向后移开,露出通往地下的宽阔通道。尽管是白天,通道两边依旧燃烧着火把。两位苍老的圣职人员紧跟他的左右,嘴里不住地念着祷词。不得不说,混上火把的燃烧声后,它们的催眠效果绝对一流——向下的台阶似乎无穷无尽,尼莫差点睡着。

这个鬼地方算哪门子景点。他迷迷糊糊地想道,回去得好好劝劝奥利弗。

可等他抵达叹息之墙的时候,尼莫不得不承认,它比他想象的还要壮观很多——同时也恶心不少。巨大的灰白墙壁带着些诡异的透明感,无数面孔在上面流动,发出模糊不清的低语。地下的大厅天花板极高,可它将整个空间撑得满满当当,如果放在地面,它未必比忏悔教堂本身矮多少。

“有罪——”尼莫刚刚靠近,面孔们便尖叫起来。“杀戮的味道,血的味道!有罪——有罪——”

尼莫被吵得头痛,一个没忍住,悄悄冲它们比了个中指。面孔们顿时尖叫地更起劲了。

然而两位年长的圣职人员并没有做出什么特殊的反应,他们划破手心,同时按上叹息之墙,嘴里飞速念诵咒文。本应流血的伤口溢出光辉,面孔们搅成一团,不情不愿地让出一道刚够两人同时通过的缝隙。

最为高大的卫兵提着尼莫的领子,毫不留情地将他拽进墙内。叹息之墙的厚度名不虚传——他们走了十来步,才勉强通过那道窄窄的缝隙。

尼莫对着面前的景象倒抽了一口冷气。

雪白的异端审判所漂浮在巨大的坑洞上方,法阵的光辉在它的底部不住闪烁。向下的黑暗似乎无穷无尽,目所能及之处是一圈圈密密麻麻的牢房,它们嵌在坑洞的石壁上,如同螺壳的纹路。

这和他想象中的地牢有着相当大的差距。

“罪人已经被接收。”一个冰冷的女声在尼莫耳边炸响,尼莫下意识想回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金属缚住。那些东西像是昆虫的脚,将他的四肢牢牢束在一起。人类似的金属双臂绕过他的脖子。

是傀儡。他艰难地喘着气。

“没有发现触发状态的法阵。”

“没有发现地表魔法道具。”

“没有发现深渊魔法道具。”

“没有发现特殊药剂。”

“罪人已经被深渊污染,危险程度中。即将收容并净化。”

接下来是迅猛的坠落,尼莫的眼睛被风吹得直发痛——随着不住的坠落,四周变得愈发黑暗。在他坚信自己要很不体面地吐出来的时候,傀儡的速度终于减慢。这会儿尼莫已经能看到坑洞底部了,巨大的圣徽在坑洞之底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他抬起头,气派的异端审判所在这个距离看起来像颗白色的豌豆。

少女模样的傀儡依然紧紧缠着他,将他塞进一间狭窄的空囚室。尼莫刚站稳脚跟,身后便传来咯嚓一声——法阵的光芒亮起,甚至连落下的监牢栏杆上都爬满咒文。造型不知道该说美丽还是诡异的傀儡震动机械翅膀,闪着碎光的圣水球兜头砸了尼莫一身。

真是了不得的净化,尼莫僵硬地抹了把脸,能感到背后的法阵在圣水作用下开始隐隐发热。

确认傀儡离开后,全身透shi的尼莫勉强转了个身。囚室狭窄得可怕,散发着油脂腐化的臭气,他无法躺倒或坐下,活像被关进一具立起的棺材。深层黑得惊人,只有法阵的微光能提供一点点照明。他下意识深吸一口气——这种浸泡在黑暗中的感觉莫名熟悉。

四周十分安静,并没有怪叫或痛吟,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尼莫伸出手去,小心地摸摸身前的栏杆,花纹般的咒文瞬间发出水滴入热油般的嘶嘶声。

有点烫手,但并非难以忍受。

他小心地调整了下姿势,握住粗壮的金属栏杆,将它们向两边猛扯——灼烧似的嘶嘶声愈发响亮,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弯折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尼莫差点心虚地停住动作,可惜在时间限制的推搡下,他只得咬着牙继续。没过几分钟,尼莫便把自己从棺材似的囚室中解放出来。

他在一片寂静中思索片刻,又掰下两段栏杆,好用作向底部前进的工具——安再三告诫过,贸然使用深渊魔法可能会触发警报,眼下他只得用蛮力解决这个问题。

毕竟没有台阶可走。尼莫将两段栏杆轮番cha入石壁,小心的向底部移动。

黑暗太过于浓稠,时间的流动变得难以预测。可能是一个小时后,也可能过了大半天,他终于气喘吁吁地踏上了巨大的圣徽。圣徽的三个角落指着三间牢房——应该是祭品的房间,它们在微光中透出依稀的轮廓,似乎比一般囚室大上不少。

答案近在眼前。尼莫做了个深呼吸,靠着微光走向黑洞洞的牢房。

“救救我。”轻柔的女声从栏杆那边响起,虚弱又甜美。“救救我,好心人。”

三双雪白的臂膀从栏杆中探出,皮肤泛着莹润的光泽,只是它们的长度实在是不太自然——尼莫离那牢房还有五六步的距离,可它们已经快要抓到他了。

尼莫咽了口唾沫,十分确定那不是艾德里安·克洛斯。他迅速倒退几步,换了个方向。

这次的牢房里悄无声息,尼莫一点点挪近,借着圣徽的亮光向内窥探。

一团半个人高,破抹布似的东西撞上栏杆,随即因为咒文的灼烧发出刺耳的惨叫。“苍穹坠落,深渊升起!”他——或是她——用苍老粗粝的声音尖笑,“苍穹坠落,深渊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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