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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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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就是最后那间了。

“艾德里安·克洛斯?”他在栏杆前半蹲,轻声发问。对方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他看不太清。

“您是?”

对方礼貌地回应了他,语调平静,声音低沉悦耳。仿佛他们是在充满阳光的街道上相遇。

“我的名字是尼莫·莱特。”尼莫不自觉凑得近了些。“我……咳,我们有些事情想要问您。”

“问吧,莱特先生。”对方没有追问他的身份或来意,口气也没有半分急切的意思。

“我们知道现在的卡希尔·爱德华兹是上级恶魔。”尼莫小声说道,“我们知道您没有说谎。您能否告诉我,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可奉告。”对方沉默片刻,沉静地回应道。

第34章被打乱的计划

看来克洛斯先生完全不打算在死前来一次发自肺腑的倾诉。尼莫轻咳两声,搜肠刮肚地寻找能打开突破口的话。结果还没等他确定那个格外虚幻的突破口到底在哪儿,前任骑士长便再次开了口,一下把他的突破口封了个严严实实。

“我也有个问题想问,您是深渊中的哪一位?”艾德里安·克洛斯的语气还是该死的平静,活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尼莫打了个寒颤。牢房中的人没有露面,气势却压了过来——那不是源于力量的压迫感,而是战场上带着血腥气息的战意。

“什么?”他干笑。

“您也是上级恶魔,不是吗?”

别说他自己还不确定,就算他是,他也没有在自己身上挂个荧光招牌——不是说上级恶魔向来难以分辨吗?尼莫往后挪了挪,开始思考艾德里安·克洛斯本人也是上级恶魔的可能性。

“我并非您的同类。”似乎看穿了尼莫的想法,牢房中的男人补充道。

一时间气氛更尴尬了。

“可是你……”

“我知道的那只恶魔绝不会将身份暴露给人类。而你本人能够从深层囚室脱身,听脚步也不像恶魔术士。”

尼莫狠狠抹了把脸——好极啦,他还半句话都没套出来,就给对方试探了个底朝天。换位思考下,要是自己将被处死,还有死对头亲自上门怼脸上问候……克洛斯没冲他吐口水已经算是很有涵养了。

这天简直没法聊。

尼莫唉声叹气地盘腿坐下,抱住头,试图在时间用完前想出几个解决方案。他身后的两个牢房都不安生——抹布团在继续高叫那段不知是诗句还是经文的语句,女人则用六只手抓挠着石板,长长的指甲划过石面,发出刺耳的吱吱声。而面前的艾德里安·克洛斯保持着安静,似乎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

时间无情地流逝,他背后的法阵越来越热,可他还是半点主意都没有。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中——等等,安静?

喊叫声和摩擦的噪音突然停止,尼莫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那预感便成了真——一只枯瘦如同干尸的大手从头顶的黑暗中探出,带着让人不快的银光,直直向尼莫探去。尼莫连滚带爬地爬起,贴上了陡峭的石壁,可那只手如蛆附骨般追上,并在石壁上留下道深深的挠痕。

“这是什么鬼东西?!”尼莫下意识惊叫。

“防止有人把加兰最大的地牢当自家后院闲逛。”骑士长不咸不淡地解释道。

眼看那只手要掐住自己,尼莫急中生智——他冲到艾德里安·克洛斯的牢房前,直接拉开栏杆,迅速挤了进去。然后他回过身,飞快地把弯曲的栏杆掰直。

他的行动很快便见了效。那只手像是失去了目标,它在坑洞底部摸索片刻,缓缓收回黑暗。幸亏祭品的牢房够大,尼莫靠着墙缓缓坐下,长舒一口气。

“这对您来说很有趣吗?”艾德里安问道,声音冰冷了些。“请回吧,您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东西。”

虽然语气依旧礼貌,但那毫无疑问是面对敌人的态度。而此刻尼莫后背的法阵烫得惊人,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尼莫深吸一口气——他有了个可能有点糟糕,不,或许是特别糟糕的主意。

尼莫慢吞吞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然后径直走到艾德里安·克洛斯面前。一片黑暗中,他只能隐隐看清对方的轮廓。这位骑士长个子比他要高些,尽管在暗无天日的地牢被囚禁了将近半年,他的体格看上去依旧足够结实。他身上的锁链反s,he出一点圣徽的白光——克洛斯先生此刻被束缚着,这就足够了。

尼莫揪住艾德里安·克洛斯的领子,几乎将对方整个提起。

“好吧,不玩啦。”尼莫拼命回忆初遇时安的语气,尽量让自己听上去更冷酷些。“如果我杀了那群神棍们的祭品,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艾德里安没有回答。尼莫确定他能开口,可前任骑士长跟个紧闭的蚌壳似的,一句话都没有。

“可我确实看那家伙不顺眼——他甚至支使威瑟斯庞找我的麻烦,仅仅因为我踏进了他的地盘,而他觉得这样比较有趣。”尼莫在心里拼命道歉,努力保持声音的平稳。这黑暗着实帮他遮住了不少马脚。“你就不能配合下,给我找点乐子吗?该不会你真的认为那个可笑的交易刻印能救你的命?”

“救我的命?”被拎着的人终于开了口,露出声嗤笑。“您腐朽的脑子大概只能想到这个。”

“其实我挺感兴趣——到底是谁这么想不开,没出息到要和教廷的混账做交易?”

“我说过,您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东西。”艾德里安平静地说道。“要动手吗?请您随意。”

他的声音中甚至多了丝笑意。

“……我问心无愧。”

就是这个。

法阵的白光骤然亮起,眼前的景色飞速转换,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换成间废屋。尼莫有种一脚踩空的感觉,它直接导致他一屁股坐上坚硬的地面,硌得嘶嘶抽气。奥利弗正站在他面前,手里的护符还散着温暖的白光。而安倚在墙上,抱着双臂,看上去松了口气。

“哎哟,奥利,借我只手。”尼莫瘫在地上,完全不想自个儿站起来。“那个艾德里安·克洛斯太难搞了——但我可以确定,他真的是无辜的。我们得想办法帮帮他……手?”

奥利弗没去拉他,反而僵硬地望向他的身后。安则把手指cha进头发,使劲往后扯了扯。

“告诉我。”她平静的语调中带着一丝绝望,“你后面那个不是我想的那位。”

尼莫费力地吞了口唾沫,慢慢地转过头去。废屋中的月光十分明亮,这次他看得清清楚楚。

陌生的青年正站在他的身后。可能因为被作为祭品打理过,他没有落魄的长发或乱糟糟的胡须——艾德里安·克洛斯看上去三十岁左右,深褐色的短发干净利落,五官轮廓挺深,带着点忧郁的气质,一副能让人立刻联想到“骑士”这个词的好相貌。他依旧穿着拉德教的高领修士服,只不过胸口本该是圣徽的地方只留了道粗糙的布料裂口,它似乎被什么人粗暴地扯下了。

不足之处倒是也有——他给人的感觉太过冰冷。尤其是此刻,艾德里安深褐色的双眼牢牢黏着尼莫。尼莫麻木地回过头,站起身,只觉得寒冬提前到来。如果目光有实质,他的后背这会儿准已经cha满冰刀。

“……刚刚非常抱歉。”他用尽今天仅剩的勇气,走上前帮对方整了整被揪乱的领子,绝望地确认手感并无不同。“克……克洛斯先生。”

说罢他三步并作两步溜到奥利弗身后。

“上吧,纯洁的人类。”他嘀咕道,推了推奥利弗的背。“邪恶的恶魔已经阵亡啦。”

奥利弗则无言地指了指安——女战士这会儿正面向着墙,并用拳头无力地捶着它。

“当初的任务真的好简单啊。”她对着墙壁茫然地说道,“伪造个文书,趁祭典把人带出来溜一圈,见个面,任务完成!我当时为什么会觉得很难呢?……我的人生到底哪里出了毛病?”

“安,对不起,我不是——”尼莫刚想道歉,就被女战士一个无力的手势阻止了。

“不是你的错。”她固执地凝视着墙上的一块破砖,不肯转开目光。“深渊魔法干涉不了拉德教的法阵,是我……我画的法阵哪里不对——妈的,它明明从没出过问题!”

“乐观点看的话,至少我们已经把他弄出来了。”奥利弗试图调节气氛。

“你知道吗?如果我们走正常流程把他带回来再弄回去,就算被发现也无伤大雅——顶多算黏在他们衣服上的面包渣,他们不会真的和我们过不去。现在呢,现在我们是裤子上的屎——”

“我们不会把他送回去吧?”尼莫小声说。

“是啊,理想状况下不会。如果我们能揪住卡希尔的把柄,在证据充分的前提下劫人的话——抓住把柄,找到证据,争取时间,最后皆大欢喜。”

“听、听起来不错。”

“现在离祭典还有一周,而我们连个屁的把柄都没有,直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把人劫了!”安扯着自己的头发,“他们会搞死我们的,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拉德教的脸啊,我的朋友们……”

“那现在怎么办?”奥利弗小心翼翼地发问。

“我不知道,别问我。”安用做梦般的声音答道。

“我打断一下。”尼莫清清嗓子,“外面那个动静应该不是什么,呃,特殊的晚钟吧?”

“是警报。”艾德里安冷淡地开口,三人同时转脸看向他。

“最高级的警报——它意味着祭品逃离了地牢之底。”

忏悔教堂的钟楼上,金色的巨钟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代表警告的赤红法阵缓缓转动,映红了教堂上方的夜空。教堂顶部的天使雕像在红光照耀下透出丝古怪的狰狞感,一个身影正大大咧咧地混在其中——漂亮得有些过分的金发青年将双腿架上一对大理石翅膀,头倚在另一座雕像冰冷的怀中。

他哼着小调,将涂满果酱的点心塞进嘴巴,随即将指尖残余的果酱点上雕像没有瞳孔的双眼,给它加了双略带傻气的瞳仁。金发青年被自己的作品逗乐了几秒,另一只手终于放下——有些扭曲的微型法阵在夜空缓缓淡去,样式和安所画的一模一样。

“苍穹坠落,深渊升起。”他试着哼唱,然后抬眼望向雕像的果酱瞳孔,带着副认真的搭讪架势。“不错的形容。我喜欢坠落这个词,宝贝儿。苍穹坠落,那启明星该去哪儿呢?”

说罢他斜了眼正有条不紊地离开忏悔教堂的骑士们,伸了个懒腰,露出胸口的黑章——

上面赫然雕着条五只眼睛的海蝎。

第35章承诺

“总之先离开这里?”尼莫非常现实地建议,“他们应该不会仅仅摇个钟给我们听。”

安终于从恍惚的状态中恢复了点,她带着苍白的脸色,大踏步走到艾德里安跟前——然后猛地扯开了他的领子。

尼莫:“……”安下手比他实在多了。

艾德里安的前襟被扯开,露出了锁骨下的法阵。它像是刚被烙下不久,伤口还有些溃烂,血r_ou_中隐隐透出点点银光。安将手指毫不客气地点上伤口,银色的丝线从脓血中飘出,围绕她转了两圈,最终向不同方向激s,he而去。

“教廷的追踪法印。”她简单地解释,“我稍微加了些干扰。”

“为什么背叛?”艾德里安的语气里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这不是能偷学到的东西。”

“我看起来像那两个傻小子吗?”她短促地笑了声。“凭一句话就想套出我属于‘哪一边’?没门儿。”

“你们和上级恶魔一起行动。”前任骑士长缓缓说道,他的语调缺乏情绪,很难通过他的话来猜测他的想法。

“是可能的‘上级恶魔’。现在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安不耐烦地补充。她横起手刀,径直劈向艾德里安的后颈,然而——

“等等!”奥利弗突然开口,“我们还有多长时间……我是说,能安全停留在这里的时间?”

“最多半小时。”安的手掌在艾德里安的后颈处堪堪停住。

“给我十五分钟。”奥利弗走上前去,手里依旧捏着那个圣光护符。“安,你能和尼莫一起在外面支个护罩吗?”

“为什么?”

“他并不打算跟我们走。”奥利弗语速很快。

“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弄晕就老实啦。”

“我们必须先回答他的问题。”奥利弗尽管对战斗没什么自信,但成长于深渊入口,他自小便在旅店接触过无数战士。他很清楚,艾德里安·克洛斯完全不打算配合——这位曾经声名赫赫的骑士长显然对自己的处境十分清楚,他冷漠地站在原地,甚至懒得挣扎,眼神却没有丝毫示弱的味道。就算被锁链缚住,被信仰抛弃,他仍然像名军人那般挺拔地站着。

考虑到最糟的情况,奥利弗不确定他们是否能招架他的死志。

安皱紧眉头,她扫了眼奥利弗手中的护符,沉吟片刻,然后揪住了尼莫法袍的后领。“跟我出去,听我指挥。”她简明扼要地要求道。尼莫甚至还没来得及反抗。他徒劳地挥舞几下胳膊,像个麻袋似的被扯出了门——废屋里只剩奥利弗与艾德里安两人。

很快连透过窗户淌入房间的月光都消失了,屋外的两人动了手,尼莫在外侧竖起的黑影障壁遮蔽了一切光源。

“我们并不打算利用你。”奥利弗伸出掌心相对的双手,圣光护符他双手间的空隙中漂浮,发出耀眼的光辉,再次照亮满是衰败痕迹的黑暗房间。“另一方面,尼莫确实很可能是上级恶魔,至少也是恶魔术士。这一点我并不否认。”

“凯恩的天使。”艾德里安似乎不打算多说一个字。

奥利弗自然知道“凯恩的天使”指的是什么。尽管事件发生时他还小,但它足够骇人听闻,算是个经久不衰的好谈资。

对于试图召唤上级恶魔的人,人们采取的处理方式向来只有一种——不管是否成功,召唤者和愿望受益人一律处死。恶魔术士倒好说,上级恶魔们从来善于伪装,没人能分清召唤者是召唤失败还是已经被成功附身。

而在凯恩镇,一队审判骑士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年幼的召唤者——一个瘦小的男孩,套在尺寸不对头的肮脏衣服中,满眼是泪。据说被发现时,他正哆哆嗦嗦地窝在墙角,手里还攥着块发了霉的面包。孩子坚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按照陌生人的要求向深渊发出了信号,而深渊并没有回应他。而他许下的愿望同样简单而直接,他只想找到抛弃自己的父母。

当时带队的审判骑士心软了。他可能输给了孩子饱含恐惧的眼泪,或者被那太过悲惨的境况所动摇。他并没有下令进攻,而是决定将此判断为虚假警报。审判骑士们收起银剑跨上马,离开了风景优美,一片平和的小镇。

半日后,五千余人葬身火海。凯恩镇从加兰的版图上彻底消失。

时隔一个月,付出巨大代价的审判骑士团终于将那只攻击欲格外强烈的上级恶魔肃清。当时带队的审判骑士怀抱那具瘦小的尸体,伫立在忏悔教堂的谮尼神像之前,绝食而死。

自那之后,无论垂垂老矣的老人、即将临盆的孕妇还是无邪的孩童,审判骑士的剑下再无活口。

所以奥利弗很清楚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我知道。”他平静地回应道,“我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我不会说我认识他很久这种话,他当然可能自始至终都在演戏——”

“……但我不介意。”奥利弗认真地总结,而艾德里安的目光变得愈发冰冷。

“他救了很多人——也救了我,还不止一次。”奥利弗继续道,“尼莫确实使用了他的力量,但他用它来施救。就算那是伪装,我也不觉得哪里不好。克洛斯先生,尼莫·莱特不是个傻瓜,他知道他的力量意味着什么。”

“你没有资格代表他人不介意。”

“是的,我没有。但我也没有资格代表他人审判他。我理解您的荣耀和责任,您有您的立场,而我只是个小人物,没什么胸怀天下的志气。希望您不要误会,我并不想说服您。”

他合起双手,交叉十指,将圣光护符包在掌心。苍白的火焰瞬间燃起,它的光芒不再柔和,变得分外灼人。他们脚下的地面消失了,视野里除了彼此只剩一片纯白。

“经过刚刚的事情,我也知道我的力量意味着什么。您是专家,克洛斯先生。告诉我——这是否能破坏上级恶魔留在地表的血r_ou_?”

艾德里安·克洛斯深深地望着他,沉默了片刻。

“能。”

“我现在还控制得不太好。”奥利弗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发现一切都是谎言,而他真的打算对无辜的人们下手,我会亲自杀了他——哪怕是同归于尽。而在那之前,我会站在他身边,与他一同前进。我知道这听上去有点狂妄自大,但我会为此努力。”

“如果是您,应该能看出我是否在说谎。”

碎裂声响起,尼莫架设的黑影护罩被满溢的光芒生生撑破。奥利弗松开手,圣光护符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轻响。随着黑影消散,残余的银色光辉渐渐熄灭,皎洁的月光再次照亮凹凸不平的地面。

“您不需要信任他,也不需要相信我的判断。相信这个承诺就够了。您有位熟人想要见您,在你们相见之前,我希望我们可以短暂地合作。如果之后您执意要离开,我肯定不会阻拦。”

艾德里安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他紧盯奥利弗的双眼,而奥利弗并没有回避对方的视线。他坦然而倔强地瞪着对方深棕色的眸子,就算那份经过血与火洗礼的气势让他脚底有点发虚。

“可以。”终于,艾德里安再次开口。“但希望您清楚——我并未求救,也不喜欢被人自说自话地救赎。我会回去的。”

“那小子搞得动静还挺大,我们应该可以进去了吧。”安按住一边肩膀,活动了下脖子。“你是蹲墙角蹲上瘾了吗?告诉我,尼莫,他们谈完了吗?……喂,你怎么了?”

黑发青年背靠着墙,蹲在窗外。他的双臂在膝盖上围着,而脸正埋在膝盖间。

“他搞定克洛斯了没?”

“应该没问题了。”尼莫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称得上平静。

安走到他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有话对我说。”她笃定地说道。

“安,你知道艾德里安·克洛斯会认出我。”尼莫用肯定的语气轻声说道。“你早就知道这一点。”

“如果他连这点眼力都没有,教廷那帮捧着他的老头子可以排队从钟楼跳下去。”安向他伸出一只手,“要是克洛斯完全无法接受你,我可不会蠢到牺牲队友去掺和他的破事。你真的没事吗?好吧,抱歉,我不该让你偷听的。但你看,我得站在最外头给你俩打掩护——是不是奥利弗那小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没有。”尼莫露出一个微笑。安怔了怔,她从未见过尼莫·莱特露出过这种如释重负的表情。“恰恰相反,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啦。”

他不认为自己身上的力量是祝福,也不认为那是某种罪恶。它给他带来的不是喜悦和充实,而是可怕的空虚——就像踏上遍布裂痕的冰面,每时每刻都被即将坠落的恐慌所笼罩。他找不到那个着力点,不敢迈开步子前进,更别提找寻冰面下的真相。尼莫一直不想去想象等待着他的是什么——那力量太过庞大,它或许会使他失去自我。而在那个时刻到来的时候,没有什么能拉住他。

他原本是这么认为的。而他现在拥有了一个小小的立足之处,以及一双可以拉住他的手。

尼莫轻快地站起身,向屋内走去。把一头雾水的安晾在了后面——女战士只得耸耸肩,紧跟其后。

房间内的一切和他们离开时并无二致,房内两个人甚至一步都没有挪动。尼莫整了整灰色法袍的领口,凑到奥利弗身边,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他手上的圣光护符——而奥利弗不自在地挪开了一点点,目光带着心虚的飘忽。

艾德里安还是冷着那张脸,态度丝毫不见好转。只不过在安走近的时候,他主动开了口,音量大到所有人都能听见。

“那么,这位不愿透露来历的女士。”他慢悠悠地发问,“你又是为什么跟着他们呢?”

“关你屁——”

“是因为那个预言吗?”

第36章老套的预言

安没有回答。她跟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到废屋角落,掀开腐朽的地窖门。

“下去。”她说,“我们走下面。”

说罢她第一个跳了下去,剩下三个男人面面相觑。艾德里安第二个动身,锁链似乎并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麻烦,他的动作利落,落地声听上去轻而稳。尼莫向地窖中望去,只能看到漆黑的一团。而奥利弗犹豫片刻,双手扒着地窖边,然后小心翼翼地松了手。

奥利弗着地后第一件事是施放照明术,柔和的光瞬间照亮比上方房间还要破败的地窖。尼莫偷偷舒了口气,学着奥利弗的动作,试图用个安全点的姿势接触地面。结果他彻底低估了自己崭新的握力——腐坏的木板在他的手指间崩成碎渣,他很不体面地摔了个仰面朝天。

幸亏地窖的地面是柔软的泥土。尼莫嗅着钻进鼻孔的浓烈臭气,狠狠打了个喷嚏。这次奥利弗倒是很快伸出手帮尼莫摆脱了地面上的淤泥和干苔藓,外加几根黏兮兮的老鼠骨头。

“这边连着下水道。”安踹开块摇摇欲坠的石砖,“他们这会儿估计正忙着封锁围墙。下水道暂时是安全的,他们不会一开始就往这边派太多人。”

第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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