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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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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装剧的台词向来拗口,任垠予拿着剧本熟悉了好一会儿,而袁喊就站在桌对面,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小声念台词,往返几遍之后他干脆放下剧本,自行练习起来。

任垠予放下剧本,对他说:“需要我给你对戏吗?”

袁喊笑笑:“那麻烦了。”

任垠予站起来,跟袁喊面对面,两人互给眼神示意已经准备好。

“容兄,人人趋利而往,人人自作冠冕,但也绝不该是你……”

任垠予说着台词,望向袁喊的神情哀叹愤懑,袁喊不知道,这里头的确有几分真的愤,真的懑。

或许就连任垠予自己都不知道。

沈槐结束手上的工作,看时间还早,正打算发微信问任垠予在干嘛,突然想起来昨晚任垠予说过今天去试镜《坞堤之决》,他贴心地把电话打给了文娅,文娅说任垠予还没开始试镜,不过沈槐从公司过去的话,应该就差不多结束了。

沈槐挂了电话,找老胡。

最近他挺迷任垠予的,这小子虽然黏糊,床上却很带劲,沈槐有点食髓知味,甚至每次想到自己在下面这个事情后的别扭劲儿都在消减,不管怎么说,任垠予真是从头到尾都算个意外。

说起意外,沈槐坐在道路拥堵的车内,百无聊赖地想起了另一个意外。

那个人也跟任垠予一样,刚开始根本入不了自己的眼,因为长得太普通了,翻看签约艺人的资料的时候,沈槐看到那张龙套脸,还特意停下来问过彭儒林,彭儒林说也不是签来捧的,这人演技好但长得不行,要捧的话要投的资源太多,签过来是为了不让别人捧。

沈槐了解这种y损的打压方式,与其放任某些艺人成长成为自己艺人的竞争对手,不如签过来雪藏,效果不一定多好,但胜在成本低,风险小。沈槐是有恻隐之心的,但也就半秒,他把那个人的资料页翻过去了。

后来那个人处心积虑,爬到了沈槐的床上,沈槐才知道单凭一张照片,确实道不完此人风情,他太优秀,甚至于,太厉害了,藏不住的。

沈槐全心全意捧红了对方,到最后,他甚至不想把人拘在自己的床上了,对方振翅欲飞,他不仅没有拦,还装作大意,偷偷开了笼门。沈槐为什么自诩情圣,也多是因为当初那桩丰功伟绩,真是每每想来,都觉得自己真他妈潇洒。

不过那个野心太盛的人跟任垠予还是不一样,任垠予那么乖,就算不乖的时候也有种又痴嗔又耿直的可爱,没有野心好,可以养很久。

沈槐就这么心神舒畅地来到了原小军的公司,电梯门打开,正面遇上了自己的“丰功伟绩”。

沈槐和“丰功伟绩”都愣了一下,紧接着任垠予也出现在了电梯门口。

“喊哥,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吗?我真是你粉丝。”任垠予笑着说,语气里有几分调皮,“真爱粉才知道你喜欢藤阁的醉蟹。”

任垠予说完,发现袁喊神情有异,循对方眼光看过去,看到了站在电梯里的沈槐。

沈槐眉毛微微扬起,有些意外地扫了扫眼前的两人,而电梯门因为到了时间,正要缓缓关闭。

任垠予急忙伸手按开门键,但另一只手抢在了他前面,两人都避让不及,一阵慌乱磕碰,电梯门又被按开了。沈槐施施然从里头走出来,冲任垠予扬扬下巴:“藤阁?捎我一个呗。”

沈槐,任垠予,袁喊,三个人来到底下停车场。

电梯门打开又合上,三个人站在电梯前沉默了几秒,彼此各怀心思,在这几秒里打了最终腹稿。

“我的车在c区,有点儿远,两位怎么走?”袁喊回头询问,彬彬有礼。

“我司机在,我们分头走,藤阁汇合吧。”沈槐说。

“好的,回头见。”

沈槐回头看看任垠予:“回头见。”尾音上扬,很有揶揄的味道,而后便转身找自己的车去了。

任垠予默默跟在他后头,老胡把车从车位里开出来,沈槐上了后座,没关门,任垠予紧跟进去。

“你自己没开车来?”沈槐问。

“开了。”

沈槐偏头望着他:“蹭车啊。”

任垠予正襟危坐,点点头。

“真爱粉不该蹭前头那辆车吗?”

任垠予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扭过头来看沈槐:“沈总是不是吃醋呀?”

沈槐脖子一梗:“哈?”

“沈总好像不是很高兴。”

沈槐阵脚有点儿乱了,这醋何处吃起?他自己都不知道,但确实心里不太爽快,觉得自己一腔热切跑来找人,迎面碰上任垠予颠颠儿跟在别人后头,还什么“真爱粉”,二十七八的人了,学这些鲜词也不害臊。偏偏这“别人”也不是别人,是前任,猛一入眼,好像两顶绿帽扣上来。

啧,这都什么跟什么。

沈槐在心里为自己汗颜。

“是不高兴。”沈槐把手放到任垠予腿上,“本来是想直接把人接走的,还要费工夫吃顿饭。”

任垠予绷着的神经松下来,靠到椅背上,也伸手放到沈槐腿上:“那我们现在回去好了。”

“算了,都说好了,袁喊是你前辈,对你有好处。”

“沈总……跟袁喊认识?”

沈槐顿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你刚刚不是还叫人喊哥吗?”

“他是前辈嘛。”

沈槐笑笑,将放在任垠予腿上的手收回去,没在说话了。

到了藤阁,任垠予的车已经停在那儿了,见到沈槐的车来了以后才下车。

然而先从沈槐车上下来的是任垠予,袁喊见状,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举步上前,同两人说:“包厢约好了,听说今天的蟹很新鲜。”

“劳烦袁先生。”沈槐说,又回头交代老胡一块上去,自己找桌子吃,既然蟹新鲜,吃完带点儿回去给老婆和他那个上高中的小女儿。

老胡笑眯眯地应了。

三个人由领位员带着去往包厢,袁喊便闲聊道:“老胡的幺女都上高中了啊。”

任垠予默默拾级而上,听沈槐回:“嗯,好像今年升高三。”

“时间过的真快。”

这句话仿佛有长长的回音,弥漫出无限的想象空间,任垠予眉头微拧。

楼梯终于到了尽头,任垠予听到沈槐发出惊喜的声音:

“嘿,一休,你怎么在这儿?”

这声音里的亲切极度陌生,任垠予从来没听过沈槐用这种轻快的语气说话,他觉得自己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绷起来了,抬起头,看到一个身材挺拔修长的青年,揣兜站在一盆鹤望兰旁,见到沈槐时眼睛一亮,而后他发现沈槐身后还跟着人,视线在袁喊和自己之间来回两遍,脸就垮下来了。

任垠予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个闪红灯的警报器,此时疯狂尖叫起来。

第十二章

任垠予跟林修见过一次,练习场较劲的枪响犹在耳边,那一次他摸不清这人什么心思,眼下却再明了不过了。

沈槐朝林修迎上去,勾肩搭背好像年龄都无端小了几岁,但与热络的沈槐不一样,林修脸冷得掉冰碴子,上来就把沈槐怼出了银河系。

“你不是说不玩3p么。”

沈槐差点儿没吐出口血来,胳膊僵在林修肩膀上,他从来没从林修嘴里听过那么不堪的话,还是在这么个正经场合,林修音量不低,正好能被那两人听到。

“我跟秦朔说一声,现在他不用跟着你捡漏了,可以加塞了,多好。”

沈槐顺势小推了一把林修的肩膀,退开半步:“我说林修,你吃错药了说话这么癫?”

林修大概没被沈槐这么呛过,气焰更涨:“你再说一遍?”

“再说八百遍!林修你平时跟兄弟y阳怪气也就算了,人前也发神经,你几岁人了说话也没点儿谱,那是谁!”沈槐伸手指住袁喊,“国话院的都喊他袁老师,他当得起,这么埋汰人你就是欠……”沈槐还算把得住嘴门,把那个“揍”字咽下去了,手一甩,“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林修眯起眼睛,上前一步抓住了沈槐的衣领:“欠什么?你还要为了这种戏子跟我打架?”

沈槐怔忪一瞬,火也起来了,眼看两人的拳头都一触即发。

“我们只是一同吃个饭。”任垠予的声音温吞地响起,沈槐一侧脸,看到林修的手腕被任垠予握住,任垠予手背青筋凸起,面上冷凝,林修咬了下牙,似乎暗自用力,但还是没绷住,手一松,放开了沈槐的领子。

沈槐整整衣领,服务生已经把保安喊来了,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沈槐扭过头去,对服务生笑着说:“见笑了,麻烦继续领路。”

服务生只好抖抖索索地往前走,沈槐没看林修一眼,拂袖而去,任垠予放开林修的手,两人目光在半空一阵短兵相接,最终也错开。

任垠予转身跟上袁喊和沈槐,林修却突然开口。

“你穿的是他的衣服?”

任垠予低头看自己身上的夹克,没反应过来,而后才看到内搭的t恤,一件简单白t,胸前绣着一排单词“bldforlove”,任垠予飞快回忆,他确实也有一件同款t恤,但最近搬到沈槐家的时候应该没有带,今早出门出得急,伸手到衣柜里胡乱抓了一件,看这件眼熟且好搭,就套上了,该是沈槐的。

但这衣服又不是限量,林修怎么知道是沈槐的?

任垠予转过身,看到林修双眼冒火,仿佛想把他身上那件t恤用视线烧毁,任垠予想了想,说:“我跟他住一起,不小心拿错了。”

林修几乎通红的眼睛移到任垠予脸上,任垠予面无表情,转身走了。

站在包厢门口的服务生帮任垠予推开门,让他听到了袁喊的话尾:

“结果在你们这种人口中,我们还只是戏子。”

沈槐微微蹙着眉,也不管任垠予推门进来了,接着说:“什么我们这种人,一休他今天脑子短路了,我更加不是‘这种人’,你今天的成就哪一分不是你应得的?知道这个不就行了。”

任垠予停在门口,没有更进一步,他又听袁喊说:“我不知道。”

沈槐气极地笑了一声,抬头对任垠予说:“站那干嘛,进来啊。”

任垠予便走进去坐下,本来就不对劲的气氛被压缩,困在这间屋子里更加挥散不去了,屋子里只有沈槐对服务生说:“这个这个这个,算了这些全都来一份。”的声音。

等菜陆陆续续上齐,就只有沈槐在闷不吭声地吃,任垠予和袁喊倒真像是来给少爷陪酒的,偏偏这酒陪得毫无情调,十分不符合戏子的职业属性。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槐终于从他的蟹壳里抬起头,后知后觉道:“你们今天一起试镜的?”

“嗯。”袁喊点点头。

“争容思?”

“算是吧。”

沈槐又看看一语不发的任垠予,似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由头到尾把任影帝忽视得彻底,就很尴尬了。

沈槐只听说原小军的男主角早有人选,但他没在意,不管有没有人选,想从他这里拿投资拿资源,就得用他的人,哪成想原来的人选是袁喊,不经意就搞成了“哪闻旧人哭”的戏码。

也不怪林修误会,沈槐的历任情人,他身边的朋友都清楚,今天这种把前任和现任都带身边的情况,说他是为了防止自己扣双重绿帽,说出去也得有人信。

而且他自己也不信,就是一脑热而已。

或许每个男人心底都有一种劣根性,所谓的白月光红玫瑰,看锅吃碗,猛然见到袁喊,情圣沈槐内心s_ao动,还是想多说几句话的。

这就是沈槐从来不会脚踏两条船的原因,他要风度,又不肯坦然去享“齐人之福”,就是不喜欢面对这种劣根性带来的愚蠢场面。

“容思这个角色,还是比较适合喊哥,我就不争了。”任垠予突然说。

沈槐暗叹口气,就听袁喊说:“你今天的试镜表现很不错,我看原导挺惊喜的。”

“但是喊哥你对这个角色揣摩得更深,容思摔书的那段,你有个不落忍的细节,摔得比我漂亮。”

眼看这俩影帝开始讨论起专业范畴的东西了,沈槐被撂在一边,只能跟蟹壳继续奋战,这时候包厢门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地被敲响了。

服务生拉开双开门,一个身高腿长油头粉面的男人走了进来,视线找见沈槐,一乐:“我就说,我弟弟红着眼眶回去,那一定是沈家小子来了。”

来人是林远,林修的大哥,他热热络络地往桌边一坐,虽然平时最不爱沾这人边,沈槐此时也心生感激。林远说他带林修出来谈生意,林修出门上个厕所,结果回来就是一副大为光火的模样,他便打听到沈槐在这个包厢,寻过来了。

“我弟弟被你气走了,我少了个帮手,今天这事儿谈不下来,可都全赖你。”

果然,沈槐就知道,碰上林远这个笑面虎,准没好事。

“行,我陪你过去敬两杯。”

“这儿不是还有两位吗?我觉得单凭脸,不用敬酒,都比你管用。”

沈槐今天真是要被姓林的两兄弟给气死了,他把装蟹壳的盘子一推,吮了吮自己香气四溢的手指,挑眉看林远:“别说袁先生现在已经自立门户不在我那小庙待了,就是任先生……”他看向任垠予,任垠予还是维持着面无表情,“任先生不仅是伯劳的一哥,也是我……”他凑到林远耳边,低声说,“我命根。”

林远还是笑嘻嘻的,起身拍拍沈槐的肩膀,不带铺垫地改口:“改天跟小修来家里玩,我妈前两天还念叨你了。”

“没问题,代我跟伯母问个好。”

林远走了,沈槐对着蟹壳,长长叹了口气。

这顿饭怎么那么累啊。

任垠予看着他,嘴角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

而一旁的袁喊凝眸望着任垠予,眼中充满探究。

至于此时正飞车泄愤的林修,恐成最大输家。

……倒也不一定。

第十三章

回程的车上沈槐ji,ng疲力尽,靠在椅背上养神,任垠予坐到他旁边后也一直没说话。沈槐心里还是有些抱愧,便闭着眼睛伸出手去,摸索了一阵。

车厢内静静的,一只手主动碰过来,十指挤进他的指缝,扣起来。

沈槐心里莫名感受到一阵少有的踏实,他还来不及多想什么,就睡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被任垠予打横抱着,沈槐上次被这么抱全赖神志不清,但此时清醒得都能替任垠予把脖子上的几颗痣数出来,他虽然全身懒得骨头都快散了,还是象征性地挣了挣。

“别乱动。”

任垠予那胳膊看着也不粗啊,但比过山车的安全锁还把人箍得紧,沈槐看了看自己迫于姿势问题,窝在对方怀里好像整个人都小了一圈,很娘了。

但任垠予抱得他很舒服,就算了。

回到屋里任垠予直接把他抱进了卧室,放到床上,半蹲在床边给他脱鞋:“沈总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沈槐勾着下巴看他:“说什么?”

“安慰人的话啊,巴掌给完了,总要给糖果啊。”任垠予把鞋归顺在一边,抬起脸来望着沈槐。

沈槐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我看看,”他伸手摸任垠予的下巴,“谁给你巴掌了。”

任垠予也蹬掉鞋子爬到床上,手撑在沈槐肩膀两侧,沈槐因为支着手肘,导致与他的脸贴得极近。

“沈总不仅跟袁喊认识,还处处护着袁喊,都快把我忘了,这巴掌还不疼?”

沈槐躺回去,乖乖说:“没照顾到你的情绪,我的错。”

“那你那么照顾袁喊,交情很不一般?”

沈槐对这种问题有些抵触,过去不是没有那种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盘腿坐在他床上,要他数前任有几个,那不是得数到天亮?也有逢场作戏的对象,扮吃醋讨他欢心,沈槐十分不解,这有什么可欢心的?

而任垠予,沈槐不知道他属于哪一种,天真?抑或假扮?

不同类型有不同对策,沈槐琢磨了一下,决定拿通用法搞定。

他伸手一勾,把任垠予的脖子勾弯下来,吻住对方唇舌交火,眼看就能开战了,任垠予却突然推开他,眼睛红红的,不好追问却也不愿意就这么被糊弄过去的憋屈模样。

沈槐已然情动,见他不肯就范,忍了又忍,才把下腹处的那把火忍住。

他伸手去握任垠予的手,像在车上那样十指相扣,低声道:“袁喊跟过我一段,早分了,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他了,哦,电视上的不算。”

“我知道,看也能看出来。”任垠予也放低声音,声线很温和,沈槐心下一喜,抬眼去看,却发现任垠予一双眼睛满是洞悉,微微俯视着自己,竟然有些压迫感,沈槐一晃神,任垠予的眼神又是普通的忧郁了。

“既然知道……”

“但沈总对他的呵护太显眼了。”

沈槐略一想,笑了:“那不叫呵护……嗨,怎么说呢。”沈槐揉了一把任垠予的头发,“袁喊这人心思重,自尊心强,我又恰好看到他这一路走来,挺不容易,他过去遭的白眼够多了,我这是……惜才之心。”沈槐因为找对了词,十分自我认同地点了点头。

“惜才?”

沈槐看着任垠予,这位年轻演员的眼睛黑白分明,在镜头前会让情绪充分体现,易放难收,沈槐盯着他半晌,他眼里还是澄澈的忧郁,那一晃眼的ji,ng光似乎从未出现过,沈槐心想,若非天真,亦非假扮,那这人恐怕是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恐怕不止最初的那些想法了”。

也是,但凡能让人甘之如饴,怎么可能没有几分真情呢?

“同样作为演员,你觉得袁喊怎样?”沈槐突然问。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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