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镜到底作者:约耳
第11节
“别听那些营销号瞎说,乔帧跟我住一个小区,每天晨起遛狗,出新闻那天早上我还见他皱着脸给他家狗捡屎。”
“那对夫妻感情是不错,但各玩各的也是真的。”
“陆歌宁没假唱?拉倒吧,跟我们一起去ktv,伴原声还跑调呢。”
聊着聊着,有人问了一句:“那任垠予前段时间拿的那个影帝,有水分吗?跟他一块儿竞争的好几个老戏骨啊。”
一直在旁边支棱着耳朵的沈槐皱了皱眉。
“任垠予啊。”老师笑了笑,正要说什么,沈槐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抢了白。
“那几个老戏骨参选的片子,本子平淡无奇,演得再好也不突出,任垠予那部戏拿了七个提名,他片尾那段表演被收入影史纪录片,影帝不给他给谁?”
围坐一圈的人都齐刷刷看向他。
沈槐在这间教室被议论过许多次了,他脸上时常带笑,看着亲切,但稍微靠近就能感受到疏离,大家都猜他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玩够别的了打算仗着一张俊脸来玩娱乐圈,讨论他的时候难免觉得这人轻忽,外行,而且三十岁……也真有点老。
却没想到今天他会有这种发言,听着还挺认真的,而且许多人都在心里默默想,最近有什么影视纪录片吗?沈槐比他们想的要懂行。
还是个懂行的粉丝。
“你是任垠予粉丝啊?”有人笑着问了一句,沈槐笑笑,没接话,继续抽他的烟,心说我是他老公。
当然只有沈槐自己知道,开娱乐公司这么些年,他懂控资源玩资本,却并没有多懂真正的电影艺术,最近恶补任垠予的作品,也算粉籍合格了。
“嗯,确实没错,虽然国内这些电影奖水分都大,但任垠予拿这个,也算是最后一片净土吧。”老师补充了一下,“像任垠予啊袁喊啊乔帧这几个,都是真材实料的。”
“对了,任垠予跟袁喊,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有人突然问了一句,这句看起来不着四六的闲话却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兴趣,被激烈地讨论起来,沈槐听见他们提到了任垠予的那个真人秀,几个女孩凑在一起对着手机屏幕笑,沈槐和老师一样茫然。
老师:“什么是不是真的?”
“他们好像挺暧昧的。”有个女孩说,“录节目的时候两个人好像还吵架了,喏,就这段,微博上转疯了。”
沈槐直接走过去把那人手里的手机拿过来,自己点开看,是《超级密室》的截取片段,先是容语和任垠予袁喊三个人在密室里捣鼓,随着机关打开,容语欢天喜地地跑了,任垠予和袁喊却落了下来,两个人站在光线昏暗的密室里,这段没有followpd,看上去这两人好像一时间忘了屋子里还有好几个摄像头。
袁喊低声说了什么,被截视频的人打出字幕来,是“我经纪人接的,事先我没细看,就直接来了”。
任垠予声音也不大,字幕是:我没那么幼稚,觉得你是专程来(没听清)我的。”
袁喊又接着说:“……我放弃了。”只有这一句收音收得很清楚。
任垠予露出惊讶的表情,袁喊再没多说什么,从狭窄的通道走了,任垠予这时候才如梦初醒,看了一眼摄像头,但他也没任何表示,离开了密室。
这条微博底下的是沸腾的猜测,有一条热评是“专程来调戏我?”,同时任垠予和袁喊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料又被翻出来。
沈槐以为有多新鲜,快速翻完后“嘁”了一声,把手机扔回去。
“那句话是‘专程来挑衅我’。”
他太熟悉任垠予的声音了,听个哼哼就知道是他是□□还是单纯叫来哄自己开心,真想不通那些人怎么会把“挑衅”听成“调戏”的。沈槐气愤地想。
接住手机的女孩一脸诡异的膜拜表情:“不愧是粉丝啊,您这样的该是粉头吧,不会是为了偶像才想进演艺圈的吧。”
“我还粉刺呢。”沈槐心情不好,打算等会儿上微薄把自己的id为“用户xxx”的微博号拿来去纠正那帮兀自高潮的听障网友。
身后的老师也八卦兮兮地把视频看了一遍,随口道:“为了偶像进演艺圈的,那是任垠予,不知道他俩现在什么情况,当初任垠予是真把袁喊当神来看,袁喊穿什么戴什么,接什么类型的戏,他都跟着,也是因为我是任垠予以前在学校里的老师,他才来我这个表演班的,结果他来了我发现我教不了他,这小子是个彻头彻尾的体验派,我跟他说联想自己的七情六欲,他联想不了,好像他就没什么人生经历,前二十年都活得没滋味似的,非得给他个模子把他装进去,跟他说他是谁谁谁,他才知道该怎么演,我那个时候给他气得,演员哪有可能一直把自己当软泥,捏成别人就行了?还是得有自我才行,长此以往不是废了就是疯了,我还真没想到,他最后竟然没废也没疯。”
沈槐的背影顿住,他转过身来。
“你说他什么都跟着袁喊?”
大家看向沈槐,发现他望着不知道什么地方,眼神没有焦距,他像是费力地思考着什么,有些茫然,而后慢慢笃定下来。
“也许他找着可以一直用下去的模子了。”沈槐轻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可以恢复日更了希望你们多催催给我点压力
第四十六章
任垠予警惕了很多天,最终发现,袁喊是真的放弃了。
他猜测那段引起一堆乱七八糟猜测的录制之所以能够放出来,除了自己没有阻止,袁喊也一定没有阻止,他们俩都想坐实那句话——“我放弃了”——任垠予不希望袁喊反悔,袁喊估计也不希望自己有机会反悔。
任垠予松了口气,并不想探究袁喊做这个决定的原因,《没有人是一座孤岛》要开机了,要去南方拍两个月,日程紧锣密鼓,应该没机会回家,任垠予想在走之前好好跟沈槐温存几天。
他让潘麒帮买了食材送到家里,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做菜,到傍晚时分沈槐还没有回来,任垠予对沈槐的工作不怎么了解,只知道最近有个竞标在做,想来应该很忙,打了两次电话沈槐都没接,任垠予只好按捺住自己要春游的小学生一样的兴奋劲儿,开始转移阵地,打算把今晚的主战场再检阅一遍。
任垠予换了干净的床单,还从记忆深处挖掘出过世很久的奶奶怎么把被子拍松软的技巧,试验了几次,将灯光调到最舒适的亮度。床铺看上去太舒服了,任垠予忍不住躺下去,沈槐换下的睡衣搭在床尾凳上,任垠予盯着看了一会儿,还是屈从于内心,伸手勾过来,抱在了怀里,淡淡的沈槐的味道,搔在他的鼻尖。
任垠予把手伸进居家裤里,在柔软宽松的棉布下面,肆无忌惮地活动,想着沈槐的裸体,把脸埋进了那件缠成一团的睡衣。
他在床上平复呼吸,慢慢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多小时以后了,他责备自己睡过了头,忙起床去看沈槐回来没有,迎接他的只有空屋子和桌上处理好还未下锅的食材。沈槐应该是在外应酬不回来了,任垠予有些失落,看了看自己手上还抓着的睡衣。
剧本早就熟读了,实在没有别的事情做,任垠予从睡衣上得到了启发,跑去沈槐的房间挑他的贴身物,想带一样走,不然两个月太难熬。
然后他就发现了表演班的资料。
任垠予有些疑惑,这厚厚一沓,还有笔记标注,字迹不是沈槐的,任垠予见过不少沈槐的文件,应该是程佩的,他又翻了两页,发现自己的名字被圈了出来。
任垠予预感到了什么,直接掏出手机拨给程佩。
“喂?”
“你们今天在外面应酬了?老胡在吗,需不需要我去接?”
“没有啊,他今天上课……咳咳咳。”
“……上课,上什么课?”
“没,没什么,我咳嗽来着。”
“……”
“哎呀算了,他也没跟我交代别告诉你,应该没事儿,沈总他最近在上表演课,就是你以前跟过的那个老师。”
任垠予顿了顿,手指不由自主捏紧了手机。
“他好端端的玩这个干嘛?”
“我怎么知道,这得问你啊。”
任垠予挂了电话,捏着那沓纸,心跳渐渐快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正是因为不知道,才更加恐惧。
楼下传来动静,任垠予放下东西,走出去,看到沈槐站在门口,老远就闻到酒气,身形不稳,一手扶着门,抬头朝任垠予这儿看了一眼。
沈槐的眼眶通红,那透着寒气的一眼让任垠予觉得呼吸一窒,心脏悬了起来。
“你喝酒了?”任垠予走到沈槐身边扶住他的胳膊,手指都僵硬起来,但还好沈槐没有推开他,而是顺势躺到了沙发上,不发一语。
任垠予站在沙发边看了他一阵,沈槐抬胳膊挡着眼睛,软软地躺在那儿,似乎除了疲惫并无其他,任垠予回过神,赶紧去倒了杯牛奶化了块糖进去,端到沈槐旁边。
“起来喝一点,解解酒,你还有力气泡澡吗?没力气的话我们上楼睡了。”他揽着沈槐的肩膀,低声哄,沈槐也没有拒绝,甚至比以往要乖顺很多,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牛奶沾了一圈在嘴唇上。
任垠予伸出手帮他轻轻抹掉,语气里有微微的讨好:“我去拿牙刷来帮你刷个牙,嗯?”
沈槐低垂着眼,点了下头。
任垠予站起身走开,往返的几步路,无数杂乱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但他一个都抓不住,一个都不想抓住。
任垠予帮沈槐刷牙,两个人很近地,面对面挨着,任垠予拿那柄纤细的牙刷仔细地蹭着沈槐的牙齿,在牙龈处放轻动作,而沈槐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画面温柔且温情。
刷完了沈槐就站起身自己去漱口,然后用凉水洗了把脸。他抬头看镜子,看到自己满脸再也绷不住的裂缝。
左右不过是被玩了。他对自己说。恶心几天就过去了。
然后他走回客厅,看任垠予站在那,呆呆看着自己,手上还拿着那支牙刷。
沈槐想跟他说别让牙膏泡沫把地毯弄脏了,但察觉的自己还想再磨叽的心思,有些愤懑,出口的话就变成了打过数番腹稿的那一句:
“你是觉得袁喊喜欢我,你也想试试?”
任垠予悬了半天的心不翼而飞了,他的胸膛一下就空了。
“……你说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沈槐走过来把任垠予手里的牙刷抽了,不知道该放哪,索性轻轻一抛,丢进了垃圾桶。他抬眼看着任垠予,被水沾shi的睫毛下面,是受伤的一双红眼,“可我怎么想,也只能想出这个答案了。”
“我去了你以前学习的那个表演班,上了几天表演课,虽然学不会,但好歹能看出点门道来,任垠予,你在我面前不止演过一次戏吧。”
“我……不是的,我没有,你听我说,我只是想哄你开心……”
“上次袁喊那件事,被你转移注意力,我有好几件事没有问清楚,你一开始接触我,说你的影帝是公司帮你买的,跟我示弱卖乖,其实你是伯劳的摇钱树,我该求着你才对,买影帝根本就是扯淡,还有后来你把我惹恼了,又拿着你那导演当了家底拍电影的鬼话来我这里装可怜,两次都让我觉得你是来讨好处的,来做交易的,让我放松警惕,跟你玩。”
沈槐笑了一下:“这么随口就来的谎话,你撒得一点儿都不经心,是因为你确实一开始只打算跟我玩吧,把我哄上手再说,就算以后被戳破了,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在你眼里,就是装孙子哄一哄就能飘飘然的傻逼。”
“沈槐,那是一开始!一开始我只是想快点接近你!”
“为什么接近我?”沈槐直视着任垠予完全慌乱的一张脸,分心才想着他现在是不是也在演戏,“你已经是影帝了,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坐上影帝难道就是为了找金主?别跟我说你那时候就看上我了?”
任垠予知道这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沈槐没有证据的,袁喊都没有证据,证据是他的心,是他那时候一个可笑而疯狂的歪念,只要他不承认那个念头,那个念头就不存在。
“我是对你用了些手段,但那有什么关系?你根本不喜欢我这样的,你那么花心,那么高高在上,我要怎么样才能入你的眼,我当然只有……”
“别说了。”
沈槐突然往后退了两步,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跌坐在沙发里。
“别说了,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任垠予僵在原地,足有十几秒,才颤抖着说:“你不要生我气,不要这么说,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你不喜欢的,我以后再也不做了,我再也不跟你撒谎了,我,我以后……”
“以后什么?”沈槐抬起眼来,他的睫毛已经干了,眼眶里却蓄满了水,任垠予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泪,“你现在还在撒谎,你就直说你接近我是因为袁喊,是因为想玩玩袁喊得不到的人,会怎样?我现在还有能力弄死你不成?何况我也……”
“我也舍不得。”
任垠予脚步虚软地往前走了一步,慢慢在沈槐面前跪下来,跪在他脚边。
“你别赶我走。”
他只说得出这一句话。
沈槐看过来,他的眼眶终于盛不住那满溢的泪了,大颗地滚了出来。
“我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你那么执着,那么义无反顾,我都被你弄得昏头了,以为自己真的配得上这样的感情,其实你根本不执著,也没有义无反顾,你可能就是想玩玩,玩到一半不小心动心了。”
任垠予低下头,捧着沈槐的一只手,整个人都被搅碎了,希望渺茫地说:“是的,我动心了,我真的喜欢你,是真的。”
“真不真无所谓了,我对你不也是半途才……我就是太失望了。”沈槐看着天花板,目光涣散,“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呢?你对我笑,你把自己绷紧了做出来的那些样子,你就仗着那些面具不是实打实的会被我逮到,你就戴着那些面具骗我,你以为我会喜欢吗?我以前是喜欢,但时间久了,我能看不出来吗?是,我花心,高高在上,我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一丝一毫没骗过你,我也不会觉得,对你耍手段也不要紧。”
“我被你的执着打动了,结果那是假的,我喜欢你对我笑跟我撒娇,结果那也是假的,我现在无法确定我喜欢的你哪部分是真的,我无法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所以你走吧。”
任垠予紧紧抓着沈槐瘫软无力的手,这一次他竟然没有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有偏差了这应该不是总体甜应该是一半甜吧
第四十七章
袁喊在工作间隙接到了沈槐的电话,他看着来电显示,几乎不敢相信,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激动地手心冒汗,差点点不开接听键。
沈槐的声音听起来沉郁,先抱歉了一句,才问他有没有时间见面。袁喊哪里会拒绝,略一考虑,给沈槐指了一间朋友开的居酒屋,方便照应,然后头一次催促工作人员,把工作草草结束,戴上帽子口罩就去了。
袁喊急匆匆赶过来,看见沈槐坐在暗处,y沉沉的,几乎要融在那个墙角里。袁喊已经很久没见过沈槐了,自从上次过后,他找各种机会,各种借口,沈槐都没再给过他哪怕一句话。
袁喊在这两个月里体重掉了十几斤,几乎不能正常工作,他的经纪人是个y恻恻的性子,说要把沈槐绑来给他炖汤,袁喊也拿不准经纪人是不是真要搞事,只好劝道:“他有什么错,归根到底是我一步错,步步错。”
这烂俗台词在他嘴巴里绕了一圈,又绕了一圈,他终于认命了。
剥皮抽骨了一番,他好不容易挺过来,刚刚决定放弃,沈槐却又出现在面前,像从灰堆里捡出来的红豆,又被这人掀翻在地,前功尽弃。
袁喊克制自己,放缓步子走过去,沈槐抬起头来,他那双肆意又张扬的桃花眼,好像被什么的东西坠住了,眼角有些颓然地垂着,眼仁漆黑,没有半分光亮。
“抱歉,这么晚把你叫出来。”沈槐起身为他拉椅子,但动作有些迟钝,把椅子拉出来后按着椅背,抬起头来看向他,那眼神里陡然多了一分冷意。
袁喊很敏感,这个瞬间就几乎猜到了这让他激动不已的见面,是因何原由。
他在心里苦笑,坐了下来。
沈槐做惯绅士,与关系如此复杂尴尬的人见面,仍旧细腻体贴,点单,斟酒,一碟芥末都为袁喊抹好。袁喊看他骨节分明动作优雅的手,一手支住头,笑着说:
“不想再四处留情的话,你以后不要对人人都这样好。”
沈槐的动作顿了顿。
“行。”他说。
而后并不再客套了,直接道:“我来找你,是想问问有关任垠予的事情。”
袁喊虽然已经猜到了,还是觉得心口疼了一下。
而后沈槐好像卡住了,拿着筷子的手在半空停了蛮久,才放弃一般磕到碗上:“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袁喊也不再开口,慢吞吞吃起东西来,他想跟沈槐多坐一会儿,自我麻痹,想象这是一场寻常的约会。不约而同的是,沈槐似乎也放弃了他的目的,一杯接一杯喝着清酒,他苦闷得不像那个连颓靡都散发魅力的沈槐。
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落入凡俗,会引人扼腕,但混世魔王被真情所缚,竟然也不是那么喜闻乐见的。
袁喊心中又升起那被他抵抗过,但随时见缝cha针出现的卑劣心思。
只要他再问一遍,我就……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沈槐偏头看向他,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他那双眼睛闪着某种让袁喊咬牙的期盼。
你还在期盼什么呢?期盼你的猜度不实,期盼那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给你的都是纯粹的爱和勇敢吗?
“沈槐。”袁喊的眼睛有些shi润,也有些凶狠,“林修跟你从小一起长大,几十年都不敢跟你表白,我呢?出师未捷身先死,只会落荒而逃,你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他们都不爱你吗?有很多人爱过你,被你喜新厌旧地推开了,被你不走心地玩弄了,你一直都不属于任何人,要是有谁真的不顾头破血流要抓住你,要么是个身无长物的没什么好失去的废物,要么就是……”他做了一个几乎恶毒的停顿,“要么就是做戏。”
纯粹的爱和勇敢,沈槐,你又凭什么相信你可以得到呢?
袁喊已经分不清糟烂的胸口里怀揣着对谁的怨愤了,他恨沈槐的风流成性,恨任垠予靠欺骗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人,也恨自己懦弱又卑鄙,他终究还是做不到祝福。
上次他对沈槐说,以后为沈槐剥蟹,但那顿饭上,沈槐一口都没动他挑出来的蟹r_ou_,沈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那我以后不吃蟹了罢。”
沈槐瘫在沙发里,屋子里落针可闻。
任垠予走了,被他赶走了。
从表演班出来以后,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打给了袁喊,在居酒屋里等了两个小时,怒气便下去了不少。
无论如何,不管任垠予对他曾经抱着何种心思,现在又多么让人不省心,他还是相信,现在任垠予是喜欢他的。
只要现在的喜欢是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起因他还是能忍的。
在见到袁喊后,沈槐甚至有些想临阵脱逃,当个鸵鸟把头埋土里,干脆不去计较了,但袁喊的目光太了然了,仿佛知道他为什么会找来,知道他要问什么,知道一切。沈槐难以抵挡所有答案就坐在自己身边的诱惑,还是问出了口。
然后那些难以想象的震惊,愤怒,和失望席卷而来。
他突然明白,最可怕的不是任垠予曾经抱着不纯目的的接近,也不是任垠予小心翼翼的伪饰,而是他自己,他没有让任垠予能够勇敢爱上的资格,他偶然得到的珍贵感情,是被任垠予胆战心惊维持着的幻觉。
“我是对你用了些手段,但那有什么关系?”
任垠予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从后面拽了他一把,他就跌下去了,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他觉得恶心,自己好像被当做了某种没有思想没有感情,像寓言故事里被蒙骗的国王,那么一个可笑的符号。他猛然想起站在阳光下,铠甲刺目的任垠予,那最让他心动和踏实的时刻,可能也是假的。
他无忧无虑,风流快活地活了那么多年,突然让他尝到了惊心动魄的赤忱,密不透风的执念,现在又全数收回去了,还理所当然道:“是你不配。”
不配就不配吧。
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