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不好意思的坐起身子:“嗯。”
谢崇森让他再躺会儿,他下楼,几分钟后,端了一个盘子进门。
是热腾腾的蛋炒饭。
加了葱花、腊肠、圆葱,葱香与腊r_ou_香浓郁的交织一起,令人食欲大动。
白灵眼睛亮晶晶的扑过去:“哇……你炒的吗?”
谢崇森点头,又把一杯热牛奶递给他,示意他先润润嗓子:“佘姐这没什么材料,你将就着吃。”
将就?白灵住这么久了,还从不知道谢崇森会做饭呢。
想必这待遇谢一海都没享受过,他心里暖洋洋的,这或许就是好友席待遇?
他喜笑颜开的朝谢崇森嘿嘿的笑,两个小酒窝甜的人心醉,谢崇森忍不住捏捏他的脸:“吃吧,别凉了。”
别说,谢崇森手艺还真不错。算不上大厨吧,也是色香味俱全的高手级别。他怕白灵吃不够,打了三个ji蛋,炒了满满一汤盘,没想到这小鬼当真饿死鬼转世,一阵风卷残云见了底。
末了,他还食髓知味的舔舔小嘴:“真香!”
谢崇森不懂网络用语,小朋友吃的高兴,他也忍不住面色柔和:“你喜欢吃,我可以随时给你做。”
“不用不用,”白灵赶紧摆手,“你平时那么忙,不用惦记我啦。”
他左顾右盼的找纸巾,谢崇森知道他爱干净,抽了抽纸帮他擦拭嘴角。
白灵没料到这一出,冷不丁对上了谢崇森低垂的眼。大手捏着纸巾,轻柔的触碰着他的皮肤,眸中的倒影,只有他一人。
他忍不住握住那手腕:“我自己来就好……”
谢崇森不置可否,将脏纸巾捏到手里,端着盘子下楼了。
屋里只剩白灵一个,昨夜的事涌上心头,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谢崇森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刚才还开开心心的小鬼,垂着眼睛,浓密卷长的睫毛遮着眸子,白净的小脸流露出脆弱无助的感觉。
注意到开门,白灵怔怔的抬头:“大佬,我其实……遇到了我的分身。”
他看着谢崇森大步走来,在他身边坐下,看着谢崇森关切的神色靠的那么近:“大佬,你不要再瞒我了,你知道我到底是谁,对吗?”
见谢崇森只是神色复杂,一言不发,白灵急迫的张开嘴,给他看舌头:“你看,我早就想和你说了,但关于这个我说不出口……”
谢崇森定定的望着他粉嫩的舌尖,神色晦暗,许久,却只是轻柔的捏住他下巴:“你嗓子不舒服吗?”
“不是!”白灵惊了,“你看我舌头!图案!”
“你的舌头……没什么,”谢崇森摇头,“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咱们动身去胡家。”
语毕,谢崇森起身便走,白灵不敢置信的喊他:“你到底在瞒什么?都这个时候了……难道我真的是血童?或者什么东西?”
可谢崇森只是脚步顿了顿,低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便推门走了。
白灵望着关死的门心乱如麻。他踉跄的冲下床,摸到卧室里的镜子前伸出舌头,那上面却只是如常的r_ou_粉色了。
不可能!
白灵在心底怒喊“狐狸你给我滚出来”,那诡魅的声音迟迟未响起,仿佛之前的相逢只是一厢情愿的乱梦了。
第66章漫长的告别
谢崇森在躲他。
而且躲的非常明显。
白灵撅着嘴,垂头丧气的想。
他漫不经心的一下一下用叉子戳烧麦,酱汁r_ou_沫被这残忍的暴行弄了一盘子,旁边佘姐实在看不下去了,给他递了个勺子。
白灵蔫蔫的谢过,拿勺子恶狠狠地把横尸四野的烧麦一口吞了,又开始祸害旁边的小笼包。
“弟弟受啥刺激了?”佘姐朝李雪闻使眼色,“昨晚回来还好好的。”
李雪闻挤眉弄眼,示意他看餐桌对头的另一端。
餐桌对头可不得了,刚才没看没注意,俨然另一个台风风眼。
谢崇森真正生气的时候,是一种暴雨将至的压迫感。他不会表现出来,却能让气压低到让人忍不住大气不敢出。
正如现在这样。
他动作一如既往沉稳的用着早餐,却鹰眸凌厉,眉目黑气积蓄、翻滚,嘴角紧紧抿起,煞气不要钱一样呼呼往外冒,直接导致餐桌氛围十分不和谐,十分紧张。
也就白灵那个没心没肺的,还撅着嘴在那戳小笼包了。
这一人一鬼就差脖子上挂个牌子“我不开心”了。
——大概率这个“我不开心”还是因为对方。
佘姐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她继续小声打听:“刚才不还眼巴巴的往上赶吗,人一醒就给开小灶,我都没享受过这待遇。”
李雪闻老神在在的摇头:“你不懂,这叫青春,咱俩老了。”
佘姐:???怎么突然就老了?
两股低气压一直持续到用完餐。
白灵没有参与做饭,乖乖等佘姐收拾好餐具去洗。
其实他没洗过盘子,在谢家是洗盘子承包商是谢一海,他承包惯了,多一个帮手不习惯,白灵也就成了家中唯一闲人。
然而他还没跳下凳子,身前就挡了一道y影——
可不就是一米九多的谢某人。
杵在那和个柱子似的!光都挡没了!
完全忘了几天前还羡慕过小说男主角标配的宽肩窄腰,白灵咬牙切齿,长这么壮,哼,漂亮小姐姐看到都吓哭了,找得到对象才怪。
他恶狠狠的瞪他:“让开,挡我路啦。”
“你干什么去?”
“刷碗。”
谢崇森却只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看,他宽阔的肩膀背着光,眼窝本就深邃,这眼神如狼似虎,马上要把面前小朋友拆吃入腹似的,看的白灵嚣张气焰瞬间自我消灭了50。
好,好汉不吃眼前亏!白灵外强中干的继续瞪人,然而行动却很诚实,直接绕道溜了。
可挡路的并不想让他走,长臂一挥,把白灵拉住了。
“怎么,我干嘛你都要管?”
“你不用去。我去。”
说着,谢崇森把他拉到凳子上坐着,又掏出手机给他玩,自己去了厨房。
白灵捏着他手机,心里有点复杂。
放平时,他肯定欢天喜地的玩了,可他怎么不懂这是谢崇森有意讨好,拐弯抹角的和他道歉。谢崇森越这样,他越心里不舒服:他都说的那么明白了,差不多快戳破最后那层膜了,谢崇森还试图瞒着他……
他把手机望桌子上一放,一咬牙追了上去:“姓谢的你别糊弄我,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一旁听墙角的二人听的心惊胆战,李雪闻摸一把汗:“上次这么喊崇哥的人,坟头草几米了吧?”
佘姐咂嘴:“这位小朋友是个狠人。”
“是狼灭,”李雪闻订正,“多三点还多一横。”
白灵还在那等大佬和他理论呢,孰料成熟男人谢大佬脚步顿也没顿,气的白灵一个猛虎下山式扑到男人背上,后者没料到白灵省略动口环节直接动手,踉跄了一下。
谢崇森底盘稳,自己站稳身形后,还反过身来稳住吓得“啊啊啊”的白灵,他无奈的把撞失鬼扶稳:“小心点。”
撞失鬼手还扶人家腰上呢,手感那叫一个好,不是女子细腰那样柔弱无骨,怕一用力给姑娘折了,而是带着肌r_ou_的柔韧,简直有魔力,贴上去揭不下来了。
他和谢崇森静静对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手还没落地呢!
白灵像开水烫手一样收回爪子,一蹦后退两米:可恶,太可恶了,竟然试图利用男色诱惑他忘记矛盾,他是被美色误事的人吗!
水灵灵的少年小脸爆红,大眼睛溜溜转,指不定想什么坏点子呢,偏偏谢崇森被他这套吃的死死的。他闭了闭眼,抑制住自己内心翻滚的想法,转身走了。
“你干嘛去!”始作俑者还嫌事不够大,在后面叫嚣,“又糊弄我,你不说清楚我就一直缠着你……”
谢崇森心想,好啊,我巴不得呢。
当然,他一声不吭,闪身进了厨房。
少年果然直直追了进来,横眉竖眼的站旁边瞪他,大有不说明白不走人的势头。他挽袖子,大眼睛狠狠瞪他的胳膊;他拿盘子,大眼睛狠狠瞪那个盘子;他扭水龙头,大眼睛就继续跟上去瞪水流。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始乱终弃”的事儿,搞得可怜受害者·小白花来讨账了。
他强忍着不去对上那双清澈又坚定的眼,可哪还有什么抵抗力,心里早被满满的占领了,软弱到白灵只是站在那,他便丢盔卸甲,恨不得把全天下他想要的都呈上去。
可……
除了这件事。
还不是时候。
“啪——!”
“你没事……”
“你没事吧!”
汤盘落在光洁瓷砖上,碎成了几瓣。他心乱了,竟会在如此简单的小事上失手。
两声关切的惊呼异口同声,随即又静了。
白灵复杂的望向谢崇森,后者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蹲在地上,一片片把碎片收在手里。白灵拿来垃圾袋递给他,谢崇森低声道谢接过,又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冲洗盘子了。
听着整齐的水声哗哗,白灵都要怀疑是自己无理取闹了,难道关乎血童之事不重要吗?为什么谢崇森能把事情在心里埋藏的如此之深?
许久,谢崇森开口了。
“到了时候,我一定不会瞒你。”他认真的说,“我保证。”
“什么时候?”白灵紧逼,“我记忆完全回笼的那天?事态无法挽救的那天?还是……你我要决裂的那天?”
他的态度坚决过任何一次,甚至可以说是咄咄逼人了,果不其然,谢崇森在听到最后一个问句时,眸色颤了颤。
白灵知道他的措词伤人,可他也不想。
他昨夜将近一夜没合眼,望着碎叶窗帘漏出的鱼肚白色晨曦,才勉强沉下意识。他不住的想,如果他真是血童,他的前世真是医院里肆虐的邪祟,他该怎么办?
李雪闻开玩笑般聊起的理论,白灵冥冥之间觉得那就是真相,他将之归结于当事者对真相的洞察力——所有信息都吻合,血童被灭杀后短短十八年便出世,很有可能是“恶尸”随“本我”转世了,即上一届恶尸虽死,这一届恶尸却因本我转世而重新降世——这也符合“蚁后”理论,新旧血童不会同时在世。
那么……
谢崇森与他,最后便要站在对立面了。
一想到这个词,白灵就抑制不住的鼻子发酸。
他赶紧垂下眼,好让自己不争气的泪意别被看出来。谢崇森的接连隐瞒,让他心中的希望越来越微弱——若非谢崇森知道二人一定要破裂的结局,又怎会隐瞒他至此?
他知道谢崇森珍惜他这个朋友,也知道谢崇森的想法是真相能拖一天是一天,但白灵不想。
横在脖子上的刀快点就快点吧,也好过漫长的决裂,这与凌迟又有什么区别呢……
白灵这个态度让谢崇森慌乱不已。
水声停了,谢崇森声音有些不稳:“不会有这一天发生的,你不要乱想。”
“我怎能不乱想?我告诉你了,我在医院遇到了我的分身,他残暴虐杀不留情面,他告诉我,他不是血童,我们才是……你让我怎么想?”白灵摇头,“我很感谢你对我这么照顾。我早就活够了,你趁时机还不算太晚,趁另一个我还没找来,收了我吧。”
他很想挤出一个笑来,安慰一下谢崇森,谢崇森心里不好受,他又何尝好受呢?相知相识的日日夜夜,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相处的日子,突然将对方抽离,就像生活的身躯猛地抽离了筋骨,难以支撑了。
可那个笑容,只勉强勾起一个不合格的弧度:“你来收我的话……总要比别人动手更容易接受些。”
他被猛地抱住了。
这种强势、大力,又要把人揉进骨血里的抱法,谢崇森从未用过,就像在白灵面前,他总是个好脾气的寡言男子,从未展示过他的冷漠与狠厉。
白灵愣了一下,随即缓缓把手放到男人背上,帮他补足这个两个人的拥抱。
“不会的,”谢崇森嗓音嘶哑,好似发自地狱深处,“我不会收你。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对你动手。”
白灵轻轻地抚摸他尺寸有些大的头颅,头发好硬呀,扎手。人还不爱说话,问三句回一句,这闷样换谁受得了呀。
他不自在的抖一下身子,谢崇森用力太大了,像他下一秒会溜走似的,可他的挣动却让男人会错了意,反倒用力更深了。
“好啦,好啦……你别说要为我‘与整个正道为敌’啊,我可担不起这大帽子,”白灵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别日后说起我,喊我‘诱惑谢家掌门走上邪路的罪魁祸首’。gay里gay气的,影响太不好了。”
谢崇森没有说话,他这个姿势其实很不舒服,白灵站着,他要弯腰才能把小孩紧紧收在怀里,白灵又说:“你什么时候察觉我身份的?”
谢崇森的大手突然抚摸上他的后颈,将藏在衣领里的天蛇蜕骨摸了出来。
尖牙状的骨头冰凉凉的,带着毛衣上清新的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
白灵怀念的摸着红线:“大佬真是行行ji,ng通,我一直以为这种红线都是机器做的呢,原来真有人能手编出来啊。”
“你不是血童,”谢崇森突然开口,他或许说得很急,言语卡顿起来,“这是我唯一能给你保证的。”
他在白灵开口前,又说:“你这些日子一直跟着我,你觉得那些恶事是你做的吗?”
白灵一怔:“不是。但可能是另一个我……”
“冤有头,债有主,”谢崇森一字一句地说,“你什么都没做过,要说恶事,反倒我做的比你还要多。”
厨房门被恰时敲响了,佘姐的声音远远传来:“收拾收拾,走了。”
白灵几乎要被那双眼里蕴含的情绪所溺毙,他嗓子酸涩的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心里复杂的紧,想信任谢崇森的许诺,又可悲的明白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当夜,他们入住胡家住宅。
胡太奶的仙逝可谓一个时代的结束,胡家、乃至出马仙派系三大家,再无胡太奶般叱咤风云震慑y阳的传人,一时不知素白装潢大厅中的号哭,是在哭故人,还是在哭别的了。
一个面相雍容的中年女子在招呼来客,她妆容ji,ng致,却不掩神色悲恸憔悴,她和佘姐极为熟络,寒暄着旧事,几近落下泪来。
胡家的习俗是出殡前一夜,宾客要上一炷“往生香”,为逝者祈福。
谢崇森作为谢家掌门,李雪闻作为李家最后一个传人,步骤还要繁杂的多。有些小门小户,抱着来结人脉的想法多些,倒是表情冷漠淡然,甚至带了看戏的心态,看的教人心烦。
白灵本就心情压抑,再看这些人情世事不忍的悲天悯人,低声说一句我去逛逛,便挣脱了谢崇森的手。谢崇森自知不要阻拦,想着胡家地盘不会出事,也便放他去散心。
灵堂在的大厅外,还有一个面积不小的偏厅,平日也是待客用的,远远能听到稀稀落落的哭声,貌似是胡家自己人和分支在的地方,均袖带孝字。
白灵这一瞥,竟然瞥到了熟人:执天屿和胡天乐也来了。
那日一别,白灵十分挂念执天屿,之后在网络上不时能看到执天屿新代言、演唱会见面会等消息,也便心里好受的多。他正在和胡天乐低头说话,二人ji,ng神状态倒不错,想必葬礼是被硬生生拉来的。
正在白灵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见面时,他的舌头骤然一疼。他赶忙拐到墙边角落:“狐狸,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
巨狐不做声,白灵蓄力准备把他骂出来,却听墙内偏厅起了争执。
起因是一个碎嘴的男人冷嘲热讽:“白眼狼发丧都不来,当年信誓旦旦说‘胡家以实力说话,他是胡家唯一继承人’的老婆子,估计气的要活回来了吧。”
这话酸的让人恶心,旁边一个女的低声劝他:“当年谁能料到这事,太奶刚走,你放尊敬点。”
那男人不但不听,还拔高了声线:“怎么还不能说了?她当年以一己之私把那白眼狼接回来倾心传授,本家弟子不管死活,还说什么‘以实力说话’,谁不知道那是她私生子!”
说着,男人冷哼一声:“还不如个卖屁股的支家,做做表面工程也算没忘本!”
白灵实在听不下去了,男人对胡太奶有意见他管不了,毕竟是陈述当年的事儿,真相如何白灵无法分辨,但他后一句明显在针对执天屿,执天屿与他何干?
他直接冲进屋子,在吵得很难看的人惊讶的注视下,冲到后排,把执天屿拉起了身。
执天屿十分惊讶,白灵低声说:“出去再聊。”又用眼色示意胡天乐跟上,后者对于杀出个熟人反倒松口气,忙不迭提包出了门。
他们径直走出住宅,在人烟稀少的旧式画廊下随便坐下。
“那人就是嫉妒你成功,”白灵安慰他,“你别听到心里去啊。”
“没事,谢谢你解围。”执天屿笑着摇头,漂亮的桃花眼在月色下一如既往的骄傲锐气,让白灵近日的诸多担忧放了心。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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