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你点阳气怎么啦!作者:Aegis月下凉
第28节
少年面色冰冷,轻轻抬手,屋门便开了,冲进一队全副武装的苏联军人,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对准少年。他们高喊警告,大嗓门却难掩恐惧,白灵猜测不外乎于“别动”,可少年不屑的勾起嘴角,黑白分明的眼瞬间血光流转,似万千灯火于夜空下荧荧闪烁,下一秒,军人们的脑袋开花了。
大动脉失去连接,鲜红热血瞬间冲出,又在空中囿于重力落地。血花似爆开西瓜,大朵大朵的jian在黑色军服上,纯白的羊毛地毯上,硬生生给房间清冷的氛围多出了艳色。
白灵怔愣的看向少年:“你……他们要做什么?”
“不知道”,少年摊手,“或许是要杀我吧。”
白灵长久说不出话来,他觉得少年的做法不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圣母,心里堵得慌。
空中血味太过浓郁,微一呼吸难以忍受的腥味便充盈鼻腔,而始作俑者正在漠然的撑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只见少年又一抬手,更难以理解的事情发生了,地毯上、墙上jian落的血液,均有生命一般聚成一束,又如江河汇流,直直分作千万细流,自少年口、鼻、眼等七窍吸入!
甚至天花板上jian落的几滴血液,也一丝不剩的被少年吸收,整个过程发生在短短几秒内,病房又恢复了昏沉沉的暮色,一切是纯净而怅然的白。
白灵不敢置信的看向少年,手指抑制不住颤抖,寻找主心骨般捏紧扶手,才不至于浑身都失去力气。
“你,难道你就是……血童?”
少年的嘴角浮上了浅淡的笑意,像是揶揄,也好似慈悲长者在看顽皮的孩子。
“我不是,”少年说,“我们才是。”
白灵浑身一震:“你们……”
“不是什么‘你们’,是我们,”少年打断他,“从来都没有你我。我们是一体的……”
“不可能!”白灵失态的怒吼出声,“我不管你是什么,我根本没有关于你的记忆,也不会像你这般残暴视人命如蝼蚁!即使你是我的亲人或者什么,我也永远不会和你一样!”
“残暴?”少年一字一句的冷笑,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我残暴?如果我刚才不出手,你还能坐在这和我讲什么‘残暴’?”
白灵咬牙切齿:“你不要偷换概念!你既然有能力这样……杀人,一定也有能力把他们弄晕或者什么。个人有个人的苦衷,他们是想杀你没错,却只是服从上级命令的机器……之所以想杀你,应当也因为你滥杀成瘾。有因才有果,如果你是个普通人,他们怎么会杀你!”
少年定定的看着他,眸中血色大盛,似乎被白灵一番话彻底激怒了。
那股膨胀翻滚如惊涛的血光令人毛骨悚然,可白灵并未感到惧意,他也不甘示弱的狠狠顶上那目光。
白灵并非圣母,他懂什么叫一报还一报,少年被囚禁在这,或许悲惨无助的,但被囚禁在这肯定有理由。
方才救他的军人想来也是血童教教众,甚至是培养后潜伏在军队中的“死士”:谁会对利益不相干之人随便葬送性命呢?人都是自私的。
末了,少年突然笑了。他朗声大笑起来,y郁的少年音因为心情好露出了难得的清朗,笑的白灵莫名其妙。
“你还真是个小孩子啊,”他惆怅的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泪,“只有小孩……才会将对错区分的这么鲜明。殊不知,世间万事,怎么会有清晰的好与坏呢?”
白灵以为他又要扭曲事实,并不出声附和,却听少年说:“这里是医院,你知道吧?”
见白灵勉强点头,少年继续说:“你知道送到医院的日本、德国战俘的孩子,会经历什么吗?没有药物,没有医疗,他们直接被扔到100室,听天由命。命硬的,扛过去就扛过去了,更黑暗悲惨的矿工生涯在等着他。运气不好直接感染至死,骨灰不过一个布袋容量而已。”
白灵心头一颤:“100室是一楼尽头的大病房?”
少年瞥他一眼:“看来你去看过了。所以,我救下这群孩子,驱使他们卖命,将欺辱他们、虐待他们的医生护士杀死,我做的难道不算善事吗?”
结合白灵亲自听到的医护对话,他明白了七八成这个医院发生的事情。他内心极为触动,但……
白灵悲伤的摇头:“是善事,但你做错了。你想拯救孩子,杀医生护士有什么用呢?孩子的处境若不是政府默许,医生护士又怎敢这样呢?你大可以曝光这件事,引领社会舆论来反抗。”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少年可笑的摇头,“什么都不懂。”
“我是什么都不懂。那么,你杀了医生护士之后呢?孩子们的日子好过了吗?他们最终还是游荡在社会里,没有归宿,没有希望,□□工直到身体崩溃。或者,直接丧命在你手里……”
白灵抑制不住哽咽起来:“你根本就没有拯救他们。没有。他们只是从一间地狱,迁移到另一间地狱而已……”
空间崩塌了。
天花板上悲悯的天使雕塑双目泣血,血泪顺着大理石色的壁纸一路蜿蜒,沿路逸散出灼痕,四面墙呈片状裂开、崩塌。脚下柔软的羊毛地毯坍缩成点,白灵站不稳身子,勉强抓住沙发把手才没被吞没在虚空里。
少年的身影在扭曲崩溃的空间中若有若无,白灵在那双波澜不惊的眸中,看到了彼岸熊熊燃烧的烈火……
火光耀眼美艳,火舌吞没着黑暗,如流转血光。
不知何时,病房的门开了,进来一个十二三的少年,正是二楼的三胞胎之一。
“该送客了。”
“别过来,”白灵吃力的警告他们,“离我们远点……你的兄弟们呢?”
“我的兄弟?”三胞胎之一面无表情的歪头,“我没有兄弟。我一直是我和我自己而已……”
白灵此刻意识模糊,难以分辨再多了。
三胞胎之一的身后走出一个年轻的女人,她非常优雅端庄,一身雨过天青色旗袍,发髻温婉的盘在脑后。可她周身包裹在一片浓郁黑雾中,随她步伐,黑雾极速涌进房间,将一切笼罩在未知的恐惧中……
这是白灵看到的最后的画面。
恍惚中,白灵人中一疼,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真有用啊还,”李雪闻长舒一口气,“还是老法管用。”
一只大手有力的扶住他背后,支撑他坐起来。白灵舌头又痒起来,他在心中咒骂几句巨狐没用:“你们跑哪去啦,竟然抛弃我。回去再找你们算账。”
他们还在一楼大厅,兴许是为了照顾他,靠着墙坐着。白灵身下垫着谢崇森的外套,地板积灰许多,他不好意思的要起来,又被谢崇森按下去。
“别恶人先告状啊小朋友,上楼后突然你就没影了,”佘姐揶揄的看他,“我们找了你三圈,把小崇急的哦。”
白灵望向担忧的男人,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脸:“楼上?我记不得了。你们发现什么了吗?”
“别提了,”李雪闻一提就来气,“一群恶心人的玩意儿儿。”
光线昏暗,白灵这才借手电的余光看清三人的衣着,不能说狼狈不堪,却也凌乱泥泞。李雪闻穿着浅卡其色外套,jian上大片污迹更是刺眼,在微弱的灯光下像毛笔甩出的大团墨水,又在角度变换间,隐约闪出一丝血光。
见白灵盯着看,李雪闻不在意的撇撇嘴:“一群泥巴怪而已,见人就扑,估计八百年没吃过饭了。想来是养这看家护院的,会攻击身上没血味的人……不过想对付我们还差点。”
白灵垂下眸子:“胡太奶年轻时……是怎样一个人呢?”
他这问题问的突兀,佘姐意外的看他一眼,还是回答了他:“很优雅的一家主母。如果不和她深交,很难接触到她端庄温婉的外表内冷硬的真我……其实晚年也是如此,只是慈和更多的掩饰了她的锐利罢了。道上对她的独裁专断褒贬不一,但对我来说,她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长辈。”
这样一个形象,与白灵苏醒前惊鸿一瞥的旗袍女子形象渐渐重合。
她抬眼投来的冷光,是在看一位死人。
白灵冷不丁一个寒战。
佘姐忍不住问:“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你看到什么了?”
白灵避而不答,轻声问:“我可以问一个有些逾越的问题吗?”
佘姐与谢崇森对视一眼,神情严肃起来。谢崇森温和的说:“你说。”
“你之前说,十几年前血童教,是道上几家大拿联合灭杀的。而也有风声说,血童教是出马仙派系一支发展起来的……那么,胡太奶当年参与了灭杀血童吗?”
这个问题突兀的尖锐,正正问到了出马仙派的敏感处,佘姐不由得脸色一变。
可她也知道,当下情景,隐瞒便是心虚。
她沉默许久,终于出声了:“胡太奶没有参与。相反,在她的严令下,胡家谁也不许参与灭杀血童。当时,出马仙派人人自危,恨不得大表衷心撇清自己与血童的关系,胡太奶这一举动,便是让胡家站在了风头浪口,胡家在那段时间很不好过。”
“你知道原因吗?”白灵紧紧逼问,“事出必有因……”
“我不知道,”佘姐苦笑,“我那时还是学徒,跟着我父亲天南海北的走,现在想来,也是在避风头。”
线索又中断了。
白灵稍一停顿,趁机追问:“雪闻哥,你上次说,距离下一代血童出世至少有十二年,是什么意思?”
李雪闻解释道:“之前提到过,血童并非一种生物,而是‘一类’生物。他们是‘邪’的化身,生来以杀戮为乐,与大道慈悲背道而驰。
“具体怎样的‘一类’,现在没有具体的概念,但是历届规律来说,血童更像是蚂蚁中的‘女王’,以血c,ao纵血童教的‘工蚁’为其卖命、寻找食物;一代血童陨落后,下一个具有血童资质的,便有概率成为新的血童;如果当代血童没有陨落,即便下一代血童已然出世,也不会真正进化为血童。
“普遍的新血童成熟周期,是三十年到一百年,如果有资质之人迟迟不出世,也会有历史书上的‘太平盛世’,最迟的有记载资料中显示,曾有近两千年未有血童出世。”
“上次灭杀血童是千禧年左右,”佘姐补充,“因此最快情况,血童出世也要等到十几年之后。当然,如果新血童成熟期真的最短是三十年的话。”
她最后一句话怕是众人均恐惧的,气氛一时静了。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佘姐没有名言说出,但所有人都能想象的到,不过自欺欺人而已……千禧年灭杀的血童,或许根本没死。
第65章善尸
白灵的脸色糟糕极了,他本就白,经历了这么一圈折腾,更是惨白如纸,看着佘姐心疼极了。
她试图缓和气氛,说起个玩笑话:“关于血童的起源,道上众说纷纭,人对于极端未知之事总爱异想天开……像湘南花家,他们就主张‘报应论’,善恶本是天道同生二子,有多大善便有多大恶,是无法抑制的世间运转真理。这个理论仔细想想十分歪理,它引申于‘光暗’同生,但善恶并非单纯能用光暗来比拟。
“而藏传佛教那边,和花家理论相似,还更玄。说血童本是某佛祖r_ou_身转世的一重劫难,即人间历练劫难百世后,重新化金身归位,最后的一道程序‘斩三尸’时的那个恶尸逃逸。”
佘姐说到感兴趣的理论,眉飞色舞,沉浸其中,李雪闻也是个热爱杂学的,见白灵听懵了,解释道:“接分身案宗时,我说过的斩三尸理论还记得吗?事实上,斩三尸这程序在有记载的野史中,更多是来凡间历练的人身佛祖,百世之后‘破执’,而这血童乃最恶最凶之物,又法力滔天,花家便认为血童是某人身佛祖之恶尸,需让其本我、善尸将其斩杀,才可根除。”
说来也奇怪,李雪闻一番解释夹杂众多术语,没接触神话知识的人听起来晦涩难懂,白灵却一点就通。他不确定的开口:“但,佘姐刚才说,血童是每数十年便出世,老血童不死,新血童不出,这岂不是自我矛盾?”
佘姐摇头:“不矛盾。人身佛祖顾名思义,在百世历练中,并不知道自己真身。因此,若一世未成功‘破执’,人身佛祖转世,其善尸、恶尸,也会跟随转世,直到看破机缘,斩除执念,方能归位。这反倒符合血童的出世规律了。”
她却又话锋一转,叹气说:“之所以说这理论可笑,是其无法解释血童在历史记载中存在了远超‘百世’的时间。同时,也不曾出现过与之对应的‘善尸’记载。”
“关于这点,”李雪闻皱眉,“我倒觉得不能证明血童并非恶尸。大仁不仁,大善不惠。善的形式有很多种,拯救灭国的伟人、激昂文字的文人,甚至带头剿灭一国反贼的将军,都可以称之为善;再细分一点,一个人一辈子无名无号,却处处从小事帮助他人,难道不是善吗?
“恶行千篇一律,善却是各有各的善处,难以像血童这样归类。不过正常情况来讲,善尸要比恶尸难找寻,很多神话中均是斩恶尸后无法下手斩善尸,造成的归位失败。”
李雪闻的凤眼对上昏暗中经历许多仍黑白分明,清澈无忧的眼,不由得颤了一下。他嘲讽的勾起嘴角:“分析来分析去,受害的总是我们凡人,我们也对此无法做什么。”
他这话糅杂了许多负面情绪,佘姐担忧的拍拍他肩膀,递给他瓶水喝。
一行人一番修整,这地不能久待,准备先出去。
谢崇森给白灵解释,这里确实是幻境,维持幻境的就是二楼遇到的“泥巴怪”。白灵隐约觉得讲不通:如何解释他经历的历史重现?可他许多话到了嘴边说不出口,只能垂着眼应和着男人。
待队伍最后李雪闻的脚迈出台阶,身后“医院”骤然坍塌,扭曲,千分之一秒后,寒风萧瑟中的破败砖屋,重现人间。
白灵摸着砖屋粗糙的墙,惊奇的说不出话。
此时,手机重新有了信号,佘姐比对着地图,气的一哆嗦:“艹,这片破屋是他妈的盖给谁住的!真正要找的居住区在这北面!”
此时月将挂中天,时辰很晚了,一行人赶忙驱车过去。
远远望见一片比砖屋群面积大的多的乡村,灯火通明,人气十足,佘姐反复比对地图确认无误,才把车停在村门口。
可一下车——
白灵茫然的眨眼:“这什么声音?”
空气中充盈着撕心裂肺的嚎哭,一片氛围悲怆伤感,老人中年人小孩都有,似乎有丧事。
其实刚才路上白灵便心生疑惑,这村有生活人口多,也不至于家家户户明灯高悬吧,农间夜晚闲来无事,没必要亮这么多灯的。
走进了一听,果然是在哭丧。
大半晚上,四个城里人的出现本来突兀,可白事突发,一村人也无心理会这些个小事。
有一家人悲伤过度,穿着朴实的中年男子伤心欲绝、跌落在地,旁边年轻子女样的默默垂泪,安慰父亲;又有几个白发老人哭嚎着“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怎么活”,应该是当事家庭。
白灵年纪小,看着人畜无害,便自告奋勇的去搭话。他悄悄拉住那家人旁边的庄稼汉模样的邻居:“是谁走了?”
那邻居也面露戚戚:“大芬啊!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大芬那么好的人,真是造孽。”
大芬?
白灵心生不好:“刘大芬?”
“对,”邻居这才注意到搭话的少年是生面孔,“小伙是市里来调查的?唉,来晚了,人找是找着了,都死了好几天,身子都烂了!”
“好,谢谢你!”
白灵顾不得更多寒暄了,在淅淅沥沥的哭声里,跑回三人那。
“是失踪的刘大芬死了!”他不安的说,“说死了好几天,身子都烂了,刚找到!”
这……
线索断了。
一辆破旧卡车隆隆踏过土路,急匆匆驶入村子,后座有白塑料布包裹的花圈与纸房、纸人,红绿廉价的撞色,承载了亡者亲人的悲伤。
村里懂红白事的老人在村尾拉起木桌子,开摆灵堂、供香等流程,白烛摇曳开一片火光。
一行人不忍再看下去,所幸村里人淳朴友善,没对突然出现的他们置有微词。
刚才搭话的庄稼汉蹲在门口,点着一支烟,也不抽,神色惆怅。
李雪闻上前含糊说他们是市里警察局,调查情况,邻居砸吧砸吧烟,叹口气:“你们问吧。托你们费心,给大芬嫂子找个说法了。”
李雪闻开门见山:“刘大芬在印刷厂工作?”
邻居点头:“在,俺和她还是同事。”
这邻居倒是个嘴碎的,问一句说两句。或许,他也是需要和人聊天,来分散老邻居去世的悲伤。
“那你知道你们印的东西……”李雪闻斟酌语句,“不太正常吗?”
他问这个问题,是因为邻居神色正常,没被邪祟入体的状态——有点判断力的都能分辨印刷的东西不合法吧,李雪闻自诩擅长观察,这村里人能为刘大芬去世悲伤至此,应是淳朴善良的。
果然,邻居愣愣的敲一下烟头:“啥意思啊?不就是恐怖片么,城里人不都爱看这个?”
“恐,恐怖片?”白灵睁大眼睛,“厂里人是这么说的吗?”
“对啊,”邻居点头,“确实图片吓人,俺个大老爷们看了心里都发慌,不过看习惯了就没觉得可怕了。”
说着,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俺们村都不识字,具体印的啥不清楚啊。要是内容不合法,找管事的说呗,俺们就是穷干活的。”
这个回答,实在是没想到。
邻居说,他们村地方偏,世代务农,这两年政策问题把地种树领补贴了,平日闲的没事干,正巧附近开了个印刷厂,不要求学历、不识字也能干,大家一窝蜂都去了。
他又说,刘大芬是村里唯一一个识字的,是车间主任,她家当年是地主,上过小学。
李雪闻和佘姐对视一眼,又问:“刘大芬什么时候发现的?”
“别提了,”邻居又点起一支烟,火光在黑夜中明灭闪烁,长叹一口气,“就你们来一小时前。她家人快疯了似的,闺女和儿子日夜没命的找,山里林里都没有。你说巧吧,在他家新盖的房子里找到了。”
“新盖的房子?”
邻居突然结巴了,似乎口快说了不该说的。
李雪闻安慰他配合办案不追究别的,老庄稼汉才脸红的开口:“去年政府说‘城市化’,要把我们老屋拆了盖楼,按面积赔偿,俺们村家家户户赶紧加盖了新屋,就你们来的方向那一片。我猜,大芬前几日收拾东西,把旧家具扔新屋去了,一不小心磕头摔死的。”
这解释似乎没问题,但李雪闻仍觉出矛盾:“她家人在她失踪后没搜寻过新屋?”
邻居一愣:“这俺不知道了。确实啊,不可能没搜过新屋。”
二人交谈的当儿,几个壮年小伙从卡车上搬下新棺材,家人哭哭戚戚的给刘大芬寿衣穿好,要进棺了。
李雪闻一咬牙,反身冲过去看,他的举动让刘大芬的子女感到不满,推揉他到一边,但只是一瞥,李雪闻便看到——
刘大芬七窍均有干涸血污。
是血童教“工蚁”的普遍死法。
那邻居被李雪闻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你干嘛这是!”
佘姐赶忙拉住李雪闻,后者还尽力张望,可惜天色太晚了,人影重重的围着,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刘大芬盖棺了。
这一瞥已经够了。
邻居的三言两语中能得出,印刷厂“年轻老板”一两个月才来一次,每次来不知什么时候。平日都是他们村的人日复一日的印刷“小书”和“光盘”。佘姐连夜联系警局暂缓查封,又给邻居留了电话,说老板来通知她。
一行人连夜赶回佘家在南云台市的住宅,暂停两天,等参加胡太奶的葬礼。
到家时,天已经亮了,一行人均疲倦的不多说话,佘姐打着ji,ng神找来备用被褥和洗漱用品,二人一鬼也不是矫情人,分完房间赶紧睡了。
白灵一觉醒来已然日落黄昏,浑身睡的又酥又麻,被窝柔软舒适,他真不想起床啊,似乎多赖一会儿就能少一会儿回归现世。
客房朝阳,浅绿的碎叶小窗帘笼着一汪晕黄,谢崇森正坐在床边书桌看书,夕阳打在他的头发上,柔和了过于冷硬的轮廓。
白灵出神的想,大佬的头发很硬,都说头发硬的人心软,确实是这样呢。
他的视线不加掩饰,一瞬被谢崇森捕捉到,后者合上书,朝他勾起嘴角:“睡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