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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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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策的手已经顺着衣摆摸到了游彦的腰线,闻言他的动作顿了顿,虚虚地压在游彦身上将脸埋在他颈间轻轻蹭了蹭,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而后才回道:“你有何计划?”

游彦亲了亲他的唇,而后坐直了身体,朝着殿外吩咐道:“高总管,劳烦吩咐人准备车马和衣饰,我与陛下待会要出宫。”

蔺策因为封府较晚,在宫外生活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却格外喜欢宫外的自在,尤其他与游彦相识之后,二人常常结伴出行。但继位之后却再难有这样的机会,几次私服出宫最多也只是到游府去,再难有机会像以前那样仅他们二人肆意自在。

因此,当蔺策换上一身私服,与游彦一起坐上马车的时候,他心底难得有几分雀跃,游彦坐在他身边,侧耳听着车外的雨声,二人紧握着手,就好像又回到很久以前。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程,游彦突然侧过头看向蔺策:“你都不问问我今日是要带你去哪吗?就丢下一堆的朝政跟着我出了门,也不怕后悔?”

蔺策笑了起来:“当年不也是这样,你带着马车到我府里去接我,带我去一些闻所未闻的地方,却从未让我失望过。”

游彦偏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向上扬起:“我自小在这都城长大,每日不务正业,只想着如何的消遣,当然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好去处。”

蔺策看了他一眼:“近两年你却不如以前自在了。”

“那是因为我有了别的消遣,回头再看起来,过往的种种都不值一提。”游彦说着话,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不过虽然近几年不怎么外出,对都城的了解也不若从前,但今日的地方,肯定是你会喜欢的。”

说着话,马车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传入:“公子,我们到了。”

游彦起身掀开车帘,率先下了马车,朝着马车内伸出手:“公子,请吧。”

蔺策从马车内探出头,看见游彦伸到眼前的手,嘴角微微扬了扬,握住那只手,顺势跳下马车,而后才朝着四下张望了一下,面上是明显的讶异,游彦晃了晃蔺策的手:“怎么样,今日可还满意?”

蔺策先前在马车上不是没猜测今日游彦一大早将他从宫中带出是要去什么地方,却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游彦会带他来贡院。

天色尚早,还未到开考的时辰,参考的学子陆陆续续从都城的各个方向而来,侯在贡院门口,等着入场。他们有的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不知在争论什么话题,也有的孤身一人坐在避雨的地方,手里还捧着本书,看得格外专注。

蔺策二人从马车上下来也并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他们二人今日出行衣饰低调,看起来与这些候考的书生们并无两样。蔺策视线从那些书生身上扫过,回过头看向身边的游彦,轻声道:“你怎么想着带我到这儿来?”

“反正就算是在宫里,你的心思也都在这儿,还不如过来瞧瞧,反而心安。”游彦笑着看他,“全国上下的心怀天下的有才之士都在这里了,你说若是我也进去参考,最后会考成什么样子?”

蔺策扭头看他,笑着摇了摇头:“断没有出题人入场参考的道理吧?”

此次春闱的考题原是有礼部准备,但考的都是一些诗赋经籍内容,毫无新意,并且这种题目考验的不过是考生之记忆,以此挑选的考生或许经过十年寒窗苦读,勤奋刻苦,却未必是蔺策所需。蔺策为此烦恼数日,最终游彦看不下去,提笔匆匆写下一句话,而后便成为了此次春闱的考题。

蔺策看了一眼不远处一个仍在看书的书生,不知等他进到贡院之中,发现考题只有一句话,与他先前所读之诗书毫无关联,而是与先前震惊朝野的李埠一案相关,又会作何感想。

这种考题大概也只有游彦敢提笔写出,因为只有他清楚,蔺策想要的不是只会死读书的书生,他想要的是有远见,有卓识,敢于直言,针砭时弊之能臣。

游彦颇为遗憾地晃了晃头:“早知如此,那我就不会给你写那几个字,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混进去试试。”

“那怕是不行,”蔺策无奈道,“你的字迹若是送到我眼前,不用看内容,这次的榜首也只能是你了。有你在,我一心防止的舞弊可能自己就要破例了。”

第62章

对于蔺策来说,游彦就像是他的一颗定心丸,或许平日里看起来玩世不恭,却总能轻而易举地平复蔺策的情绪。游彦本就是一个通透之人,当他将这份通透用在关切他人之时,就会显得格外的敏锐与贴心。

蔺策对于这份关切格外的受用,近段时日以来他一直为了春闱之事而烦忧,毕竟这件事不管对他来说还是对南魏来说都意义非凡,如果此次春闱能够顺利举行,从中挑选出真正德才兼备之人进入朝堂,可以彻底改变先前的取士之法,让天下寒门学子从此找到出路,也将彻底打破南魏自开国以来世家大族垄断选官之法的局势。

对于他的忧虑没有人比游彦更清楚,他却没有说什么不值一提的安慰的话,而是选择了在春闱这日带他到贡院去。其实他们到了贡院也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因为是微服出行,并没有表明身份,甚至连贡院的门都没进,只是在开考前看了看那些充满了希望的学子,竟然莫名其妙地安下心来。

游彦带他到贡院,让他亲眼看看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得到了多少人的响应,也将改变不知多少人的命运,这比任何的劝慰都有意义。

他们二人在贡院门口呆了小半个时辰,直到贡院门开,参考的书生纷纷进场,负责护卫贡院周边秩序的禁卫开始清场。

游彦看了一眼贡院紧闭的大门,看向蔺策:“现在我们做什么,是在这里守着,还是找些别的事情?”

蔺策的心情已经放松了不少,尽管对他来说守在这里等上几个时辰也没什么厝,但对游彦来说这大概是一件格外乏味的事情,他拉过游彦的手:“我已经许久没有出宫,今日难得的机会,不如你带我四处逛逛?”

游彦自然乐得如此,在他眼里蔺策这个皇帝当的实在是太过紧绷与压抑,总是想方设法地替他解压与放松,如蔺策所言,今日机会难得,就让他们暂且放下什么家国天下,逍遥自在一些。

当年他在御花园里第一次见到蔺策之后,就将那个小韩王记在了心间。他出身上乘,相交好友皆是世家子弟,只要有心,总会有机会与蔺策接触,一来二去,二人逐渐熟识,游彦时常相邀蔺策出行,或是一起听书品茶,又或是出城打猎。自从结识了蔺策之后,游彦将他过去的那些玩伴统统丢在脑后,事事以韩王为先,直至后来二人心意相通,游彦完全可以说是换了一种全新的生活。

因此在他眼里他与蔺策之间感情的进展是源于当年他在御花园里那一眼让他对蔺策念念不忘,主动与蔺策接触,才促成了之后的种种。却不知早在那之前,游府小公子就已经因为才识过人誉满都城,即使是在深宫之中的蔺策早就拜读过他的文章,倾慕于其才学,不然从不与人结交的韩王为何会一再应其邀约,全然不顾后果与他人眼光,一次又一次地与游彦结伴同行。

二人摒弃了所有随侍,先随意找了一家小店吃了些东西,而后就开始在城中闲逛,在路边的摊位买了一些新奇的小东西,走走停停,漫无目的,倒也颇得几分趣味。

转过主街,看见一家游彦格外熟悉的店面,他唇角扬起,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书斋:“这么巧到了这里,刚好陪我去瞧瞧林觉最近又弄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大概是游彦上次给人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书斋的掌柜一眼就认出这个贵公子,看见他与一人毫无顾忌地牵手进来,先是诧异,但也不敢失礼,匆忙迎上前:“原来是游公子,您可是许久都没来了,我们家公子可是不止一次提起过您呢。”话落他转向游彦身旁的蔺策,“这位公子倒是眼生,想来应该是游公子的朋友了,那便也不是外人,我们这小店虽然不大,但因着我家公子的缘故,却是有一些好东西,不管是奇珍异宝,还是字画典籍,您可以随意瞧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小人。”

“掌柜不必客气,”游彦引着蔺策在殿里转了转,“我们也只是刚好路过,所以随意看看。你家公子今日可会过来?”

“这……”掌柜犹豫,“游公子您也知道我家公子的习性我们这些人是摸不透的,若是心血来潮,整日泡在后院也是常事,但也有时候十天半月都不会来瞧上一眼,所以小人也实在是说不好,还望公子见谅。”

游彦还未说话,房门突然被推开,林觉人还未到,声音已经传了进来:“有谁要找本公子吗?”

游彦抱着手臂笑着看他:“看来林兄前几日的酒还未全醒啊。”

林觉看见他,唇角登时扬了起来:“游兄今日怎么得空到我这小店来了?”他说着话,视线转到蔺策身上,“居然还带了朋友?”游彦已经许久不与旁人结交,因此林觉看见蔺策的时候,多少有些稀奇,想知道这是哪府的贵公子居然能得到游彦的青睐,但是越看越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不由皱起眉,“我是不是在哪见过这位公子?”

林觉从未入仕,因此并没有什么机会见蔺策,不能认出他身份也是正常。只是大概因为蔺策上位已久,哪怕此刻身上穿着普通的衣饰,却丝毫不能掩盖自身的气势,就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地站在游彦身后,依然很难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游彦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林觉,今日他既然带蔺策前来,自然不在意林觉知道他二人的关系,依着林觉往日里的行事风格,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关系。更何况在他眼里,他与蔺策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是上不得台面见不了人的事情,他不会刻意张扬,却也不会故意掩饰,尤其是在旧友面前。

林觉偏着头打量了蔺策一会,突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了,游兄先前是不是作过一幅画,那画中人似乎就是这位公子?”

游彦还以为林觉认出了蔺策的身份,却不想他回想起的也不过是酒后的一幅画,不由摇头,随口转移话题:“我们今日刚好路过你这里,想来瞧瞧最近你又搜寻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东西倒是有不少,只怕你都瞧不上。”林觉视线从店内环视了一圈,“太好的东西也没有,不过前几日有人给我送了几坛酒到茶楼,我想着那里人多眼杂,就让人把酒送到这儿来,今日刚好来瞧瞧是什么好酒。”

“有人?”游彦敏感地抓住他的话,问道。

林觉回道:“哦,就是你之前的那个属下陶将军,他那日喝了我的藏酒,又把我灌的烂醉,内心似乎很过意不去,隔日就让人送了两坛酒给我,说是让我尝尝。”

“陶姜?”游彦转过头看了蔺策一眼,“这几年那小子没少喝我的酒,却从来没想过送两坛好酒给我,每每提起都说自己俸禄太少,没钱请我喝酒,没想到对林兄倒是这么大方。”

林觉倒是有些讶异:“那日我看那陶将军为人豪爽,也不像是吝啬之人啊。”

游彦笑了起来:“你若是不信,倒是可以去军中打听一二,看我是不是冤枉了他。”

林觉看见他脸上的笑意便知道他是故意如此说,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游兄今日赶得巧了,终于有机会尝尝陶将军的酒了。”说完,他又看向蔺策,“游兄,你还没有向我介绍这位公子,我如此怠慢岂不失礼?”说着朝着蔺策点了点头,“在下林觉,不知兄台贵姓?”

蔺策看了他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作为还礼,淡淡道:“免贵姓蔺,单名一个策字。”

“哦,原来是蔺兄。”林觉话落,恍惚觉得哪里不对,他喃喃地重复了一下蔺策的名字,有些茫然地看了游彦一眼,“为何我觉得这位兄台的名讳有些耳熟?”

游彦笑了起来:“原来林兄也没有我想的那么迟钝。”

林觉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蔺策,下意识就要躬身施礼,却一把被游彦拉住了手臂:“我还以为林兄跟那些俗人不一样?这里也不是宫中,你又不是什么朝臣,今日我二人是来作客的,林兄若是如此,岂不是让我为难?”

林觉虽未入仕,但其父毕竟为官多年,加之先前林醒一事,他对蔺策这个皇帝自然少不了敬畏,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人居然会跟游彦一起到自己的小店来,他神色复杂地看了蔺策一眼,最终还是拱了拱手:“还望……公子不要介意在下方才的怠慢。”

蔺策翘了翘唇:“我今日与子卿前来只为作客,客随主便就是,林公子不必在意。”

“既然如此,”林觉做了手势,“那在下就不客气了。”他自然听见了蔺策对游彦的称呼,也察觉到二人之间不太寻常的气氛,“两位这边请,咱们到后院去慢聊。”

第63章

林觉既然能与游彦交好,在很多方面自然是异于常人的。不过是走到后院的功夫,他就已经完全适应了蔺策的身份,再开口时已无一丝的拘谨。就仿佛真的只是游彦带着一个好友来拜访自己,而作为主人,自己理所应当进行招待。

林觉能够如此坦然,蔺策自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讲什么尊卑有别,尤其不会在游彦今日兴致大好的时候让他有一丝的不悦。

没有了身份地位的约束,一切就变得自在的多。

林觉虽然酒量一般,但却十分热衷于喝酒这件事其实让游彦格外的费解,但让他比较高兴的是,不知是因为难得出宫让蔺策心情畅快,还是因为有林觉在场,蔺策这日难得没有干涉游彦饮酒,游彦趁机放纵,与林觉把酒言欢,将陶姜送来的两坛酒喝了个干净。

蔺策不擅饮酒,或者说是不爱饮酒,觉得饮酒只会让人沉沦于虚幻的感觉之中,逐渐腐蚀心智,尤其先帝在位末年沉迷于酒色,不理朝政,让蔺策对此更是深恶痛绝。但他干涉游彦饮酒却多是为了游彦的身体考虑,毕竟游彦这种人从不会因为饮酒误事。

他虽然不理解游彦林觉等人为何对饮酒如此偏爱,但今日气氛难得,他也不想让游彦扫兴,好在因为近来游彦都住在长乐宫,有御医悉心关照,今日且纵容他这一次倒也无妨。

蔺策也听说过林觉的酒量,暗自以为游彦与他喝酒更是为了助兴,却忘记了今日他们所喝的两坛酒乃是陶姜所赠,不仅入口更加辛辣醇厚,后劲亦是绵长,因此等到今日的两坛酒尽,喝醉的就不仅仅是林觉一个,游彦也已酩酊,整个人趴伏在蔺策腿上,一动不动。

另一旁林觉大概早就预料了自己的下场,早早地倒在了软塌上,早就没了意识。蔺策无奈地摇了摇头,低下头覆在游彦耳畔低低唤道:“子卿,子卿?”

游彦掀了掀眼皮,挣扎着扭过头朝着蔺策看了一眼,唇角向上扬起:“怀骋。”

“嗯,是我。”蔺策低下头摸了摸他的脸,“喝了那么多的酒,现在是不是难受的很,要不要喝点水?”

游彦仰着头看了他一会,似乎是在认真地思索他的话,而后用力地摇了摇头:“是有些口渴,但是不想喝水。”

蔺策格外的耐心:“那想喝些什么?”

游彦眨了眨眼,突然坐了起来,在蔺策唇上落下一个吻:“这样就好了。”

蔺策没想到已经醉成了这副样子的游彦居然还能做出让他怔楞的事情,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林觉一眼,见对方还在昏睡,才放下心来,看了一眼仍旧笑眯眯的游彦,无奈地叹气:“你啊,究竟是醉了还是没醉?”

“我怎么会醉?”游彦揉了揉自己眉心,倚在蔺策身上,“就是头有点痛。”他说着话,又晃了晃脑袋,侧着脸看着蔺策,“怀骋,你今日可高兴?”

“嗯,”蔺策低头看他,顺势扶住他的肩,让他靠的梗舒服些,有些话他从来不会说出口,但对他来说,不管何时何地,只要有游彦在他身旁的时候,他总会是高兴的。

“那就好。”游彦似乎很满意,倚在他肩头,闭上了眼,“我想睡一会。”

“好。”蔺策偏过头,发现游彦话落就又重新睡了过去,不由失笑。二人都已进入了梦乡,房间内变得格外的安静,除了轻微的呼吸声,蔺策守着游彦,倒也不觉得无聊。

他少有这样闲适的时候,所以会格外享受这样的清净,尤其是游彦在身旁的时候,哪怕就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安静地守着睡梦中的游彦,他也不会觉得腻歪。

往日里他也不是没听游彦提起过林觉,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人,也大概明白为何游彦会与他交好,因为本质上来说,其实游彦与林觉才更像是一类人,无论是出身还是喜好,甚至很多的观念,他们都更为相似。

如若不是遇到自己,游彦现在应该过着与林觉差不多的生活,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那样的游彦是不是会比现在更快乐一些?

这么想着,蔺策忍不住搂进了游彦的肩膀。这段时日以来,他为了春闱与并不安分的西南一直焦心劳思,从心底来说,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因为这段时日游彦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所有的辛苦都变得不值一提。

他鲜少有这么安逸的时候,虽然在他内心深处还隐隐藏着些许不安,因为他不知道游彦为何会有如此的变化,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不会有一天戛然而止。经过先前的许多事情之后,他已经可以很好地隐藏自己的这些隐虑,不仅不会在游彦面前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甚至还能欺骗自己,假装无事发生,一切都好。

不是不再害怕失去,只是他不想再因为自己对未来的畏惧影响了二人的现在,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患得患失而影响到游彦的情绪。他本应该过得肆意洒脱,每一日都应该过得潇洒自在。

至于其他的,既然是他的畏惧,那就让他一个人消化吧。

愉快的时间总过得的格外的快,转眼已是暮色西垂,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游彦却仍靠在蔺策身上沉沉睡着。蔺策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在他耳边低声道:“子卿,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宫了。”

游彦扭了扭头,避开了他的手,将脸往他怀里又躲了躲,没有丝毫醒来的意愿。游彦素来嗜睡,又喝了这么多酒,蔺策心中清楚,今日想叫醒他大概困难的很。他朝窗外又看了一眼,扶着游彦坐稳,在他身前倾身,将人整个拉到自己背上,双手扶着游彦的腿,将人稳稳地背了起来。

游彦被他的动作惊扰,迷迷糊糊地掀了掀眼皮,半梦半醒间疑惑道:“怀骋?”

“嗯,继续睡吧,我带你回去。”蔺策轻声回道。

游彦环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颈间,格外安心地应了一声,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蔺策背着游彦,一路走到门口,刚推开房门,就听见身后传来声响,林觉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盯着一头乱发坐在软塌上,一脸惊愕地看着蔺策。见蔺策转过身,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张了张嘴:“游兄他……”

“子卿今日酒饮的有些多,并无大碍,今日叨扰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林觉胡乱地抓了抓头发,茫然地应了一声,看着蔺策背着游彦出了房门,才突然回过神来,慌忙从软塌上下来,来不及穿鞋便追到了门外,看着蔺策的背影急忙道:“陛……公子,时候也不早了,您背着游兄也不方便,我让人叫辆马车来送您二人回去?”

蔺策回过头朝他看了一眼:“不必了,我们的马车就在城中,没有多远,刚好让他吹吹风,醒醒酒。”

“哦,也好,也好。”林觉酒意未退,头脑也并不怎么清醒,面对蔺策的态度,一时不知道还该如何回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蔺策将人背走,慢慢从他眼前消失。

游彦素来清瘦,蔺策背着他居然也不觉得吃力,一路从书斋出来,朝着停放马车的地方走去。正是黄昏,忙碌了一天的人们纷纷归家,从他们二人身边走过,偶尔将好奇的目光落到这二人身上,但蔺策毫不在意。

天高地阔,路人纷纷扰扰,此刻他全然感觉不到,他眼里心里只有背上的那个人,他在这世上最大的牵挂与依赖。

微风袭来,吹到二人身上,夕阳的余晖映下他们的倒影,竟是难得的温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蔺策刻意放缓了脚步,将这段路程变得更加的漫长。

不知是不是吹了风的缘故,伏在他肩头的游彦悠悠转醒,他先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即察觉到自己此刻的处境,他凑过去与蔺策贴了贴脸,凑在他耳边轻声道:“照你这么走下去,还没到地方,天都黑了。”

“醒了?”蔺策听见他的声音笑了起来,却丝毫没有将人放下的意思,朝着不远处看了看,“没有多远了,我背你过去。”

游彦刚刚醒来,头还晕的厉害,也不与蔺策争执,索性搂进了他的脖颈,让自己在蔺策背上趴的更稳了一些,感叹道:“我是不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被当今圣上背过的人?”

“你还是当今圣上唯一放在心上的人。”蔺策轻声回道。

游彦弯了唇:“那,无以为报,也只能把咱们圣上也置于同等位置了。”他说这话,亲了亲蔺策的脸,“趴在你背上我居然难得生起了几分……嗯,地老天荒之感。”

蔺策愣了一下:“什么?”

“就是突然觉得,等将来我年纪大了,不想走路了也不用担心了,反正有你在。”游彦笑了起来,“就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你是不是还能背的动我。”

蔺策下意识顿住脚步,扭头去看肩上的人,对上对方亮晶晶的眼睛,他涩声道:“不管多久,不管多大年纪,我都背的动你。”

作者有话要说:林觉:我是不是有点多余?

第64章

难得的闲适之后,等待蔺策的是远超往日的忙碌,除了日常需要处理的朝政,礼部还陆续将挑选出的一些比较出色的文章送到宫中,交由蔺策亲自查看。

其实蔺策原本不必如此,毕竟此次参与春闱的考生达到数千,就算礼部ji,ng挑细选,送到蔺策面前的文章也有上百。但蔺策本意是希望借春闱来选拔官员,因而这次脱颖而出的学子将来在朝中必会受到重任,他们中的很多人说不定能够影响到南魏的朝局,甚至在日后改变南魏的命数与走向,因此蔺策必须谨慎,需要了解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以便日后将他们中的每一个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对于蔺策这般习性,游彦早已习惯,毕竟自从蔺策登基,繁冗的朝政从未少过。朝政上的事他平日里不太cha手,但礼部送来的这些文章他倒是可以帮忙瞧瞧,除了为了帮蔺策的忙,他也对这些书生到底会写出什么样的文章兴趣十足,倒也不觉得枯燥。

于是接连数日,长乐宫的日常基本是蔺策在书案前处理朝政批阅奏章,游彦靠在软塌上一张一张地翻看礼部送来的文章。游彦的效率极高,他将看过的文章按照所述观点的不同而区分,按照自己认为的程度而排序,等到蔺策处理完日常的朝政,再行查看之时就已便利至极。

礼部送到蔺策这儿的文章的确可以说是此次春闱的佼佼者,笔力暂且不提,其中有些人毫不避讳地表达了自己对于李埠一案的观点,甚至以此为契机谈了许多自己对于治国的观念。虽然其中不乏空谈者,许多的观点并不能落到实处,也与南魏当前的情况并不吻合,但广开言路,让这些书生敢于畅所欲言却是蔺策想要看到的场景。

偶尔会有几篇文章的观点格外对游彦的胃口,他会直接拿给蔺策看,二人还会针对其中的内容进行讨论,之后蔺策会在那文章上留下批注,选中这些人直接参与殿试,由蔺策当面考核。

有游彦在,这些原本应该枯燥的事情变得格外轻松,甚至充满了乐趣,游彦也坚决禁止了往日里蔺策废寝忘食不分昼夜的习惯,不管有多少的朝政要处理,每日必须要到御花园散心,隔几日还会去骑骑马,s,hes,he箭,一改蔺策乏味的生活。

这日用过晚膳,二人到御花园消食,摒退了所有随侍,只带了那只日渐肥胖的灰兔子,游彦单手抱着它,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替它梳理着毛发,边走边听蔺策谈论刚刚看过的一篇文章。

这只被游彦执意叫做怀怀的灰兔,作为游彦的爱宠,得到了最为悉心的照料,日常饮食皆有专人照看,定时定量,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再加上游彦时不时的投喂,很快就从最开始的那只小毛团长成了一大只,逐渐连到了藏在游彦怀里也及其困难的程度。

但游彦却浑然不在意,依旧整日里把它带在身边,倾注了极大的热忱。

蔺策简短地评价了那篇文章的优点与缺点,却并没有得到回应,回过身发现游彦已经蹲了下来,将灰兔放在地上,用手指戳着那灰兔的屁股,想让它向前走,但那灰兔久在长乐宫养尊处优,日渐懒散,游彦将它放到地上,它就势趴下,坚决不肯向前走一步,游彦也不在意,乐此不疲地用手指点着它,好像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蔺策嘴角抽了抽,不得不在他身边蹲了下来,皱着眉头看了那兔子一眼:“这是在做什么?”

游彦歪头看了蔺策一眼,顺势拉过他的手指,在兔子的屁股上戳了一下:“我只是突然发现这兔子似乎比我以前见过的其他兔子都要胖的多,尤其是这里,刚刚我抱着它的时候随手捏了一下,好像比以前也多了许多的r_ou_。”

蔺策整日里看着游彦将这兔子带在身边,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此刻低头仔细瞧了瞧,倒是发现这兔子比当日在围场抓到时确实大了不止一圈。而且他记得这兔子以前胆小的很,但凡有人靠近就立刻找个地方隐藏起自己,现在看起来却要亲人的多。

蔺策本来对这个小东西并不感兴趣,当初游彦要养在长乐宫也只以为是他一时兴起,却没想到真的养了这么久,还整日带在身边形影不离。这么想着,他忍不住问出了口:“先前倒是没想过你会这么喜欢这个小东西?”

“因为他叫怀怀啊,”游彦笑眯眯地开口,顺手揉了揉灰兔的头,“当初捡它回来的时候就是因为它的红眼睛像你,所以我才要好好养着它。虽然现在它胖了,没有以前好看了,那它也还是怀怀,我就不可能不管它啊。”

他说着话,伸手又推了推灰兔的屁股:“不过它最近是不是有些太懒了,也不知道御医能不能给兔子瞧病。”

蔺策还在为他刚刚的话失神,闻言又忍不住失笑:“那待会回去,就让太医署派个人过来,若是瞧不了,就治他们的罪。”

游彦笑了起来,伸手敲了敲那灰兔:“你看看你,要害我成了祸国殃民的佞臣了。”

二人谈笑间,有脚步声远远地传来,蔺策站起身,看见高庸匆匆而来,看见蔺策慌忙开口:“陛下,西南急报。”

蔺策低头看了一眼还在努力让灰兔动一动的游彦,轻声道:“我先回去看看,你再玩一会。”

游彦将灰兔拎起,抱回怀里:“你不在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我与你一同回去。”

西南大军先前得到蔺策的指令已经暂且退回了樊国边境,以逸待劳,严阵以待,算是暂时休战。在这种前提下还有急报传来,多半不是什么好事。从起初表面恭顺,在年关时节出兵犯边到之后死守交州城,并且勾结周边小国意图反扑,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位樊国的新国主并不是什么善类,当日下令西南大军退守,蔺策就已经做好了战事再起的准备,此刻收到急报倒也不算是吃惊,虽然他并不愿在此刻大规模兴兵,但若樊国非要如此,他也绝不会再姑息。

但等他打开奏报却发现,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他的预料。樊国联合了周边的小国,重新修整,汇聚了兵力,再次朝着南魏西南进军,首战的目标就是当日让樊国受到重创的零陵城。按照蔺策的预估,樊国周围那几个小国就算倾巢而出,也只能再为樊国增添两万左右的兵力,不只是单纯从数目上来说,西南大军也不算劣势,更何况一攻一守,从战力上来说,就算想要获得大胜不容易,守住一个零陵城却也不算什么难事。

却没想到,还是出了变数。

先前因为英勇善战立下战功而获得擢赏被钦封为偏将军的邬晟冒失地率军出城追击敌军,而中了埋伏,折损了兵士数千,自己也深受数箭,幸而性命无忧,勉力退回城中。而敌人乘胜追击,又对零陵城发起攻势,西南军虽然还能勉强支撑,却还是受到了重创。

郭准深恐将来敌人再有计策,自己无力抵挡丢了零陵城,所以送急报入京,请蔺策派遣援军,彻底击退樊国及其盟军。

西南原本的兵力与樊国及其盟军相比其实算是势均力敌,因此原本在蔺策的计划中,如若西南战事再起,西南守军也足够支撑,京中只要确保西南的粮草,就足够获得此战的胜利,却没想到这么早就现了败相。他先前虽然从不把樊国放在眼里,但此刻却也不敢再狂妄轻敌,因此看了奏报就开始思索究竟派何人率军驰援西南。

只是纵观南魏军中,能征善战之人不少,却各安其职,当年西北一战,有不少战功赫赫的将军现在正驻守在西北,他们若是出战虽然能保证西南的战局,却不敢保证西北的小国会不会趁虚而入,配合西南发难。因此此次非但不能动西北的人,说不定还要给西北再派几个人过去,以防不备。

同理,且不说东南水军未必能在西南作战,沿海东瀛小国未尝不是虎视眈眈,蔺策越想越觉得,依着那樊国国主的行事作风,能够勾结西南的几个小国,未必不能勾结西北甚至东南沿海所有与南魏接壤的其他国家。

依此,西南战事必须速战速决,南魏势必不能长久地被拖入战局,更不能给其他邻国以可乘之机,那么,派去西南之人更当稳妥。

游彦将灰兔递给了高庸,他已经看完了奏报,自然也清楚此刻蔺策究竟在思量什么,他靠坐在蔺策的书案上,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蔺策,突然道:“说起来,我这个上将军也赋闲许久,倒是该找个机会活动一下筋骨了。”他说着,晃了晃头,“若论起战功,这朝中还没几个人及得上我吧?”

蔺策还在思绪之中,闻言瞪大了眼,眉头紧紧地蹙起:“现在不是四年前,我也不再是当日那个废物,我宁可死都不会再让你涉足一次战场。”

第1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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