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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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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不是萝卜白菜馅。买这么多,那个酒鬼要和我们一起吃么?”

母亲尴尬地偏了下头:“子豪,他到底还是你爸。”

“别说了,家里的酒瓶子都卖了吗?反正卖不了几个钱,我看干脆把他卖了得了。”唐子豪把母亲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

至于他的手,她没问。唐子豪带伤回家的例子多了去了,不用问也知道那是闯了祸得的。

只是热衷于闯祸吃亏的人,你劝谏一万次,他还是会义无反顾随心所欲。

唐子豪:“我小时候他是怎么说的。他说他把自己卖了都会想办法养活这一家人,可现在明明是别人砸锅卖铁养他。”

唐爸喝酒后撒疯,曾经开车出去撞得好几辆小汽车掉了块皮,连带把路边的水果摊给掀了,因为这个,唐子豪的脸黑了好几天。

这一次赔了几万块,唐子豪化成灰了都记得。

后来那个水果摊的主人还上门索求医药费,话说得好听,不过带着个不伤不残的身子上门讹诈罢了。

好在这些人欺软怕硬,被唐子豪提着菜刀吓了回去。

母亲比他矮了快一个头,一副身躯一只手都能揽过来。

他随眼一瞥她的头顶,面色顿时变了。

“妈?”

☆、饺子

“妈?”

母亲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充耳不闻,对此置之不理。

她的头顶不知何时已经秃了半个巴掌大的一块。

蒜苗一样稀疏的几小撮头发被从额上生拉过来,企图盖住苍老发黄的头皮。

人变老是一个很全面的过程。但他没想到密发常年遮盖的头皮也老得这么快。

“妈?”他生搬硬套地使了温柔的套路,母亲似乎也受到触动了,终于应了一声。

“嗯,饿了么?”

“哦,不是。”唐子豪舌头一时搅不过来,“那啥,没什么。”

唐妈心领神会地笑笑,继续低头走路了。

唐子豪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个多月前,她还是好好的,或者说,没到这么显而易见的程度。

唐妈年轻的时候是个不折不扣的舞蹈生。她蓄了二十几年的长头发,从头顶一直垂到膝弯。

下腰的时候,她在手后放一条半个屁股大、不及脚踝高的小凳,凳子上搁一束吐艳的桃花,下去后一口能把花叼起。

唐子豪以前不信,直到一次死乞白赖要母亲演给她看,他才见证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是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母亲弄折了腰。

唐子豪再没心没肺,也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回顾起自己的罪恶。

进到那个酒气熏天的家时,唐子豪发泄一样地踹了那扇摇摇欲坠的门一脚。

里面的人瘫在沙发上,听到动静慵懒地问了句:“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你儿子回来了。你抬头看看我吧,老爹。”

“呃,你是……子豪?”

唐爸眯着眼,估计他现在不是一头雾水,而是一脑子浆糊。

“怎么?连你儿子都认不得了?”唐子豪转身进了厨房。

“你怎么回来了?”唐爸手里还提着叮当响的酒瓶。

“坐车回来的。别问了,我不能保证我不会打你。”

“呵,翅膀硬了,儿子都敢打老子了。你学的那个啥,法语?说两句来听听。”

里面没应。

唐妈颤颤巍巍地把手在围裙上抹了一把。

“子豪,我来吧。”

“瞎起什么劲,你休息去,剁好了叫你。把他的酒瓶子给我拖过来,一直喝还要不要吃饭了。不吃让他滚出去。”

唐妈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左右支拙,一直在厨房里打转。

这房子统共四五十个平方,加上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占了好些位子,人多了就站不住脚。

前些个年掀起了一阵农转非的狂潮,但他不仅没从其中得到一星半点的好处,反而深受其害。

老家原本有个坐北朝南的三层大房子,扮相不怎么样,但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能遮风避雨,已经够人感恩戴德了。

偏生他那不识字的母亲天生与知识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稍微听到点风声,因为转户口不成,就被牵着鼻子签了合同,瞒着家里人把房子卖了。

到手的子儿没几个,小城镇里的房主也讹人,跑遍大半个城市就找着这间合适,没办法,哑巴吃黄连,硬着头皮买下呗。

之后唐子豪便过上吃饭还能闻见隔壁厕所屎尿味的生活。

那个老爹像是存心要火上浇油,在城里住了没多久就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唐子豪俨然成了家里的大人,万事都要c,ao上一份心。

饺子包好的时候,唐爸在电视机面前睡得跟乌龟似的。

并不合身的棉袄把他整个笼着,眼看着脑袋就要从领子里面缩进去了。

唐子豪没空招呼他,自顾自端了最大的碗站在厨房的窗台上喝西北风。

从第三层楼俯瞰,可以看到街道上蚂蚁一样的行人。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男人的目光,他正朝这上面相望。

那人不像只是随便瞅瞅。

那最可能就追他到天涯海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仲二帮了。

“这是多久没寒暄,想我想得紧了?”唐子豪心想。

楼下那人几乎是惊惧地把眼睛移开了。

唐子豪鬼迷心窍地把他这种表现归根到自己的英明神武,志得意满地把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

母亲怎么来说也是女人,爱美这种性质与生俱来,两者不可分割。

可是她的舞蹈生涯从她十几岁时便宣告结束,乃至于生了他,她就再没跳过舞,她现在蹒跚的步履真和美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还有她的头发,硬是从青丝熬成了满头黑白不一的离丝乱线,到现在,“满头”也没了。剃了头,就是活脱脱一个中年教育者聪明绝顶的形象。

越想越气死人,她这一辈子,真是没安生过。

唐爸在外面吐词不清,“二娃,你给我出来。”

听不起不像是要寻仇。

“作甚?”唐子豪对着窗户大喊。

“你那手是怎么回事?”

“摔的。”

“你出来一下。”

“我的老爹,你自己不会进来吗?”

“唉,”唐爸叹了一口气,“随你吧,随你。”

“那我可谢谢你了。”

唐爸的手冻僵了,两根筷子拿到手里都打架,他这种状态,比外国人还不像中国人。

唐妈看得急了,试探性地帮他夹到了碗里。

然而好心当成驴肝肺,这换来的是一顿臭骂。

“你给我起开,臭不要脸的娘们。谁要吃你夹的东西。”

“我……”

“你什么你,唯小人和女子难养。”

唐子豪出了门,正听到他在胡乱寻章摘句,当即怒不可遏:“嚷什么嚷?还吃不吃了。吃饭就吃饭,你骂她干什么?我回来服侍你,就当自己是皇帝老儿了是吧?”

唐爸直接用手指把饺子捞进了嘴里。

他满嘴流油的时候还不忘赞美:“我儿子就是乖,这饺子真是香。”

“香不死你。”唐子豪一把搁了碗,“说吧,叫我回来干什么?”

唐爸的笑容瞬间凝而不动了。

唐子豪:“是哪个亲戚又西去了,还是哪位祖宗得了绝症?还是你们俩过不下去了要离婚?”

“哪有的事?”唐爸道。

“那你们大老远就让我回来吃个饭?”

唐爸盯了唐妈一眼。后者用自首的语气说:“你爸不知道,你别问他。是我,真是叫你回来吃个饭。”

唐子豪心里一颤,三从四德也不过如此了。

她因为那个女人的身份,从来低声下气地活着。在唐爸面前是这样,在他面前是这样,在别人面前也是这样。

她挑着两个菜筐子卖菜的时候,同行的看到城管的影子,老早就跑得一溜烟都不剩了。

只是她特别缺心眼地要等人家过来,痛心疾首地说上几十个“对不起”,再就着城管的怒目金刚扬长而去。

她永远是那种规规矩矩的女人,规矩得像是从竹简里走出来,带着一股子霉味和老气。

唐爸趁两人都没说话的时候恰如其分地抛出一个问题:“二娃,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来瞧瞧。”

唐子豪:“……日|你个鬼,我哪里有什么女朋友。”

“你们c外女生不是那么多吗?不打算选一个?”

“哎哟,老爹,真把你儿子当万人迷了。再多也没得我轮的,要么我看不惯她们,要么她们看不惯我,我是打算单身四年来着。”

高中不恋爱,是没跟上新时代。大学不恋爱,十有八|九是变态。

唐爸轻笑了一声。

唐子豪继续道:“女性朋友倒是有一个,改天我叫江兰提点东西过来给你俩打打牙祭,那些东西他们家都快吃吐了。”

唐妈立刻皱眉反驳:“老是拿人家女娃子的东西像什么?”

“不差那点,别死要面子了。哦,对了,周末我就回去了。”

唐爸:“怎么不多留一阵?”

“交的那点学费你不心疼?你想让我在家里待多久?真当大学是玩的了。周一从以色列回来的学姐开讲座,我去摸点飞黄腾达的技巧。”

唐妈听起来,“以色列”就跟“奥斯特洛夫斯基”一样,横竖都听不懂。

唐爸:“以色列真不是好混的,儿子你以后千万别去那种地方。”

“也是,我也不想落个死无全尸。”

“多学点,多学点以后就轻松了。”

“知道,不会像你那样。”唐子豪站起来,“我去洗碗。”

唐爸不醉不疯的时候,还算得上是个能聊天磨时间的慈父。

说起来,除了爱喝酒败家,其它地方,甩了他妈不知道几条街。

唐子豪小气候老拿左手吃饭,他妈看不惯,手把手让他改过来。

唐爸的想法别出心裁,非但不觉得有不妥当之处,还变着法子鼓励他多多锻炼左手。

这样一个在纠正,一个在顺推,经年日久,他练成了左右手并用的“绝技”。

小学他就靠这“绝技”赚钱,表演一次五毛。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他需得备两双筷子,还得在班主任的监视下左右齐扒。

看戏的人不少,赖账的也多。一天下来只有那几个不昧良心的心甘情愿消费。

东拼西凑一天两三块钱,可以打零花。

父亲还会乐器,电子琴口琴吉他竖笛,样样都来。

他写文章,发表在县城的早报上。

象棋也还行,围棋一般般。

归根结底,他这个爸,在不喝酒的情况下还是好的,特别是和大字不识的母亲比起来的时候。

可是他就他妈的那么要命,干啥不好要喝酒。

☆、铁路

吕易被叫停了两次,准确说是被亮了两次黄牌。

运动场几百双眼睛盯着他,除了几个同寝来滥竽充数加油打气的哥们,其他九五成都是慕名而来的女生。

沙坑里接连被球砸出大小不一的坑,然而没有一个是他的。

他手里现在抓着一个黑黢黢的球,预备着最后一次动作。

裁判把一打小旗子cha|到领子里,抱着手臂看着他。

他已经无视了两次口令,裁判其实不介意让他出局。

向行旁若无人地走到他面前,轻声道:“吕易,你抽风呢。”

说话的时候,他注意到那些花痴的迷乱的眼神和几近疯狂的无声呐喊。与此同时,他集全身力量于脚尖,在吕易的脚背上狠狠碾了一脚。

“吕易,我知道你在看什么。”向行沉沉道:“咱几个放着大好时光不去逍遥,像傻逼一样来看你比赛,你他妈到底有没有良心,再这样我们可走了。”

吕易当机立断:“你走吧。”

向行:“……我真想揍你。”

吕易直起身,裁判和众女生的眼神也随之移动。

“真早想揍我,找个时间,一定奉陪。”

“那好,”向行一手指着他的鼻子,“我一定揍得你不认识你妈。”

花痴群众中倏地传出来一阵嘘声。裁判意识到情况不妙,三两下把向行给扒开了,又转过来对着吕易。

“你还扔不扔了?”

新生还年轻气躁,相互间磕磕碰碰起摩擦是常有的事。这裁判对此心知肚明,也没打算在辅导员那“报官”,当个睁眼瞎作罢。

吕易把球拿在手里掂了掂。

“扔。现在么?”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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