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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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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洁癖作者:唯挚

第19节

午夜两点,萧廷才从飞儿酒吧回来,出了电梯就看见自家门口窝着个人,旁边搁着个行李箱。他越瞧那身影越感熟悉,“n?”梁松影枕在手臂上睡着了,迷糊睁开眼,抬头看向来人,“你回来了,我等你半天。”

萧廷愕然,“你找我提前说,打电话发短信都可以,何必浪费时间等。”他拿钥匙开门,开灯,梁松影拖行李箱跟着进去,反手把门关上。萧廷这间公寓不大,两室一厅,色调比较冷。

“你今晚在这里睡?”萧廷回身问。

“不是。”梁松影说,“不止今晚,可能要住一段时间。”

“出什么事了?和晏望霄有关?”萧廷坐在沙发,皱眉问。

梁松影摇头,他捋起衬衫袖子侧头看着手臂上面一个针眼,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平稳,“我染上毒品了,不知道怎么戒掉,现在我只想到你,萧廷,你帮帮我。”

萧廷眼神一沉,坐过去拿起他的手臂看,语气生硬,“你吸毒?”

“我说不是呢,你信我吗?”

“信。”

梁松影露出这么多天来的第一个笑,笑得微淡,总归是个笑,随即语气消沉,很不开心的样子,“我遭遇了一件很不幸的事情,是什么事你别追问。有一位医生给我做过血液检查,查出毒品反应,推测应该是昏迷那时候被人注s,he了毒品。我没吸毒,萧廷,你知道的,我虽然有点嗜酒,也没敢多喝,何况不爱抽烟,也从没碰过这种东西。”

萧廷用力握住他的手臂,“我信你。可是,是什么人害你?”

梁松影耸了一下肩,“我不知道,也许我得罪了什么人。”

萧廷问:“那你身体还好吗?”

梁松影听出他的关心之意,又笑了一笑,身心有些放松,“好很多。”

萧廷问:“你想来我这儿戒毒?”

梁松影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萧廷目光忧虑,起身去给他收拾客房,“夜晚有什么事随时叫我,自己别忍着。”

“好的,谢谢你,萧廷。”

“别跟我客气。”

临睡前,梁松影试了一下转动萧廷卧房的门把,结果应声而开,但他没推开。房间里还亮着灯,他听见拉开椅子的声音,继而问:“n?有事?”

梁松影隔着门说:“对,忘了跟你说,我上网买了一部新手机,收货地址是填了你这儿,你明天有空帮我拿快递。”

“行,你快去睡吧。”

“晚安。”

梁松影回房后,萧廷重新坐回书桌前,戴上眼镜,继续对着电脑上网查关于戒毒的资料和方法。

梁松影在xx私人医院的阮医生曾上来为他诊治过,给出一些建议,也开了一些和林医生开出的差不多的药。那几天,梁松影的药量大增,药效渐渐失去,疼痛的时间和程度加剧,一疼起来就发疯砸东西,甚至拿刀子、重物自残。

手臂上伤痕累累,缠了一道道白色绷带。

阮医生也住进萧廷家,特别看护了这关键的几天。萧廷也暂时停止了飞儿酒吧营业,整日守着梁松影。萧廷是一个外冷内热不擅表达情感,却很敏感的男人,看着平日里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梁松影落魄地被绑在床脚哀鸣,连他的脸上也露出不忍。

他的心情很不好。

这个屋子的三个人没一个心情好,整日弥漫着压抑的情绪,让人透不过气。梁松影毒瘾发作时发疯,清醒时哭,食欲很差,不吃东西,不说话,整张脸显得苍白疲惫,身材瘦了一圈。

萧廷对晏望霄忽然憎恨起来。

“梁松影去找过你吗?”晏望霄打电话问他,声音听得出疲倦。

“你关心他吗?”萧廷忍住脾气,心情压抑了几天处在爆发的边缘。

“我有话想跟他聊一聊。”晏望霄说,“他失踪第二天,飞儿酒吧就停业,他在你那儿吧?”

“你很可笑,不会自己打电话问他本人吗。”萧廷挂了电话。

手机却在下一秒不依不挠响起,又是晏望霄。

客房里传出身体碰撞床脚的声音。

“我不戒了,我好痛,萧廷!萧廷!放开我!……”梁松影受不了的时候就会喊放弃,萧廷一开始还鼓励他,后来干脆无视了。

萧廷摁掉,将晏望霄拉黑。他转头拿起桌上梁松影的旧手机看,里面有许多来电信息,等了好一会儿,但仍然没有一条是来自晏望霄的。他放下手机。晏望霄到处找梁松影,却没给梁松影打过哪怕一个电话,发来一句关心。

可笑。

梁松影问过他要手机,他没敢给。

梁松影不知道那最痛苦的几天是怎么熬过去的,痛到极限,以为自己再也忍不下去,但又一次一次挺过去。一开始会想爸爸妈妈,想姐姐,想朋友,也会想晏望霄,想从前与他们一起经历过的事。后来几天他不再去想晏望霄了,每多想一次,失望更大一点。失望透顶。他的眼泪像流不完,说不清那是因为身体疼,还是心里痛。是痛悲身体所受的无辜折磨,还是哀悼那远去的脆弱爱情。

脆弱得连身体更不如,经不起一点挫折,起码身体康复后还能健硕如初,爱情碎了,就没了。

“萧廷!”梁松影忍不住喊。

“什么事?”萧廷赶紧跑进来,托住他往床脚撞的头,把人四肢固定在怀里。

但是梁松影没再说话,嘴唇嚅动,发出痛苦的□□。萧廷以为他痛得狠了,安慰他,“一点也不痛,不痛……”

他的嘴唇只是抖动着,没有发出只言片语。

后来一天,梁松影神志不清,嘴里一直碎碎念。

萧廷认真听了好久。

“为什么……最痛苦的……不……问……不见……无情……可靠……”

梁松影在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

萧廷疲惫不堪地坐在沙发上,放松身体和神经。

阮医生给他端了一杯水来,“不用太紧张,他熬过今天,毒瘾就会渐渐下去,也不会再感到疼痛。”

萧廷接过水,“嗯,谢谢。”

阮医生用奇怪的语气问:“我听说n有一个同性/爱人,是那明星晏望霄,怎么不见他人呢?我留意了一下,他昨天还接通告了,在电视上宣传电影《故事》,说是要参选法国棕榈奖。这时候n最需要他,再怎么忙,一次也不来看真说不过去。”

萧廷木着一张脸,“他不关心n,也不知道n出事了。”

阮医生一惊:“那你得告诉他。”

萧廷拒绝:“不。n没告诉他,就是不希望他知道这件事,我也会保持缄默。”

阮医生不太懂他们的心思,“唉,n没必要一个人独自承受,苦了自己。”

萧廷说:“不还有我么?”

阮医生笑,“还有我啊。”

非人的折磨。

梁松影再也不能多忍受一秒,他开始大骂萧廷和阮医生,命令他们解开绳索。他的脸上露出憎恨,愤怒,搭配上一头乱发和随便的衣物,好似一头魔物。

阮医生和萧廷面面相觑。

他们一靠近梁松影,梁松影就会挥动手脚打人。

但梁松影需要进食,又不好多麻烦阮医生,萧廷靠过去制服梁松影,不出意料被揍了一拳,脸肿了。

阮医生手忙脚乱。

好在一天后梁松影感到身体轻松很多,也不怎么疼了,人就安安静静的,像一只木偶一样,呆坐着。萧廷喂他饭,他就张嘴,不看人,也不说话。

萧廷忧心忡忡,“不会是傻了吧?”

阮医生观察过,“不会的,只是身心太疲惫,导致反应迟钝,情绪也出不来。”

戒掉毒瘾后,又让阮医生观察了两天,梁松影眼神、反应稍微活络一些,才宣告成功。

萧廷把绳子解开,不再绑着他。

他一站起来,腿就发抖。

萧廷扶着他一只手臂,愕然地低头看了看,他一只手五根手指竟然能够完全包住梁松影的上臂。

“谢谢。”梁松影虚弱地说。

“接下来好好休息。”萧廷拍拍他的肩头。

梁松影白着一张脸点头。

萧廷看着他的背影走向客厅。

他变得很瘦,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地耷拉下去,像是穿大了一两个号。手臂和脸一样白,青筋血管暴露,手腕处的骨头纤细如同婴儿。步子虚浮,从卧房走向卫生间,来回一趟,也能气喘吁吁,失血般头晕,不得不躺在床上闭目休息。

萧廷不会做饭。想着要给梁松影补身体,便一日三餐订了营养丰富的套餐和滋补汤喂他。

可惜第二天梁松影提出要走。

早上他向萧廷道谢后,坚持离开,想一个人呆着养病,不想再麻烦萧廷。这两个礼拜萧廷为了照顾他,日夜睡不好,ji,ng神压力也大,脸色眼神掩饰不住疲倦,脸还被他打肿了。他只能把这份情谊深藏心中,无言感激。

没让萧廷送,拖着行李箱,自己开车开往郊区那一套别墅。

大门缓缓打开,他看着院子里停放的一辆车发呆——晏望霄的车。犹豫了一下,仍然把车开进去,停在旁边。从后备箱取出行李,靠着车身歇一会儿,才走去开门。

酒气扑鼻。

避开脚下一个空酒瓶,走进去。茶几上堆放着数不清的酒瓶,有瓶子从桌面跌落在地,碎玻璃四jian,有不少嵌进了毯子。沙发上,晏望霄闭眼仰躺。

晏望霄睁开眼睛,半眯着,“你终于肯出现了,去哪里了?真会躲。”

梁松影把行李箱搁在一旁,过去查看碎玻璃的波及范围,才抬头去看晏望霄。他的脸色铁青,眼下一片青黑,下巴胡子拉碴,活像个野人猴子。

他语气平静地说:“别骗人了,就算知道我在萧廷那儿,你也不会去找我。”

晏望霄刻意模糊了视线,视野中看梁松影的面容并不清晰,“没错。”

梁松影闻言在沙发坐下,与晏望霄相对。他的目光并不看向晏望霄,而是垂下来,盯着自己青筋毕露削瘦的手,缓缓握紧又松开。晏望霄别开目光,不再看他,一看清他的模样,就联想到那间潮shi闷热的屋子,那具裸露肮脏羞耻恶臭的身体。

“分手吗?”梁松影问。

“哈?”晏望霄冷笑一声。

梁松影站起来,走到晏望霄身旁,伸出两只手,俯身想去拥抱他。晏望霄睁开眼,眼见y影覆盖上来,他条件反s,he般伸手用力一推,将猝不及防的梁松影推倒在茶几上,身体后仰压上一堆空酒瓶。酒瓶子哗哗啦啦滚动起来,掉地破碎。梁松影失去重心,手向前伸想去抓晏望霄稳住身体,却被晏望霄躲开,他只好两只手压向茶几,压了满手碎玻璃。

他咬咬牙,没发出一丝痛哼。

原来经历比这痛更痛的痛,忍痛能力会大幅增强,这满手玻璃不算什么。于是他把手心藏在后面,用手背对着晏望霄,任由血滴顺着黑色西裤流下。他的脸色仍然那么平静,目光平静得像什么事也没发生,打量他和晏望霄此时的距离,晏望霄刚才躲开之后又向后退去,正侧头站在了沙发后看向窗外。

他缓缓开口:“把钥匙留下,你走吧。”

晏望霄闻言转头盯着他的眼睛。

梁松影没跟他玩对视的游戏,说完就上楼找医药箱,用镊子小心拔去碎玻璃,整整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清理干净,擦消毒/药水,剪绷带缠绕裹伤。中午,他把手机平放在床上,用尚完好的几根手指指尖去戳屏幕,点了一份外卖。他下楼出去取外卖的时候,看见晏望霄仍在客厅沙发躺着,脚步顿了一下,没管他。

到了晚上,他下楼去开灯,发现晏望霄还没走,似乎赖定他家的沙发。客厅仍是酒瓶乱堆,碎片一地,乱糟糟,亏那个有洁癖的人能忍。

他打电话请了平时打扫这儿卫生的朱阿姨过来收拾。

朱阿姨进门看到垃圾场一般的客厅很惊讶。

“阿姨,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请你过来,我这儿实在乱得不像话。”梁松影跟她解释。

“没事,正好我吃完晚饭有空。”朱阿姨说。

晏望霄从沙发里站起来,目光冷冷盯着不速之客,“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朱阿姨愣了一下,才发现屋子里有第三个人,她为难地看向雇主梁松影。梁松影也是被晏望霄的主人姿态惊得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她摆摆手,“没事,他喝醉了,不用管他,您来收拾吧。”

“哦哦好的。”朱阿姨说。

谁知晏望霄是认真的,瞧那个女人走过来,再次说道:“出去,离开我的屋子。”他捡起一个酒瓶,扔向朱阿姨的前路,吓得朱阿姨以为他要朝她脸上扔,急急忙忙向后退,惊疑不定。

梁松影皱眉看着地面的碎片,“不想别人来收拾,你就自己收拾。还有,这是我的房子,不是你的!”

晏望霄没理他,仍然目光森冷地盯着朱阿姨,手再次抓起一个瓶子,举起来。梁松影上前去夺,“你够了!”晏望霄退后,梁松影进一步,他就退一步,两人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梁松影忽然觉得好笑,嘴角泛起酸楚。他站住,不再去追,无力地朝朱阿姨说:“让您白跑一趟了,工钱我会照样结算的,您先回去吧。”

“这里呢?”朱阿姨点头,她看出这两人情况不对,很想马上离开,却仍是问道。

“我会收拾。”梁松影说。

“啊,先生您的手……”

“没事没事。”

送走朱阿姨,梁松影径直上楼,晏望霄叫住他,“你的手,被玻璃扎到了?”

梁松影头也不回,“嗯”了一声。

第64章分房

夜阑人静,房间灯光长明,门窗锁死。

窗外、楼下的黑暗,似乎随时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睡觉时间闯进来伤害他。

他睡得不安稳,梦里全是噩梦。

开始做一些似曾相识的梦,是以往经历过的场景,比如,被人用刀子抵住腹部,被人从身后箍住双手,被人用各种事物砸晕脑袋,他还梦到被人压着,他躲,他跑,他的身体异常沉重,用力逃,全速去逃,竟然比平时走路还慢。他无力,又焦急得不行,挣扎着挣扎着,就醒了。

夜间如此反复几次,睡眠质量欠佳,结果就是困,一睡睡到中午十二点。

他已经很久没去跑通告,陈醒也没给他安排,只有九月份有一期综艺节目要和李明辉晏望霄他们几人一起录制。算算时间,就是……下个礼拜三。他近来没有说话的欲望,因为话说出口,都是无ji,ng打采,一副肾亏被掏空了身体的状态。没回陈醒和其他朋友的电话,一再在微信短信里回复安好。

下午,他盘腿呆坐在床上,听音箱传出音乐。

半小时过后,唱碟停播,他叹一声,起身去换碟。

原本想听音乐寻求一点安慰,没想到变成了他发呆的背景音乐。

门上响起不太明显的敲门声。

他拿遥控把音量调低,敲门声一下一下伴随着晏望霄的嗓音清晰地传进来。他下床去开门,门外站着衣冠楚楚的晏望霄,他的胡子刮得干净清爽,目光没那么冷,也不逃避,直视着他,并且微微笑了一笑。

梁松影被那笑恍惚了一下,“什么事?”

晏望霄把语气放得轻快柔和,“外头阳光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梁松影盯着他看了半晌,说:“好,等我一下,换件衣服。”

晏望霄跟着走进去,坐在床边看他换衣服。

梁松影裸着削瘦的上身,上面是病态的苍白,瘦骨嶙峋。他转身对着晏望霄,看着他的眼睛,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见晏望霄表情如旧,目不转睛,梁松影忽然猜不透此时晏望霄在想什么。

但他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他走过去,把手伸到晏望霄的脸上。

晏望霄瞳孔猛地一缩,没有躲,只是眼帘垂下,不再去看梁松影。

梁松影玩笑般用手抚摸他的脸庞,直到他的身体开始抖动起来,两只手在大腿手紧握得骨头发白,才觉索然无味,心里像被针刺痛了一下。

“走吧。”

经过客厅,梁松影瞥过茶几,发现桌面上地面上的酒瓶玻璃碎片都被清理干净了。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大门。

外面确实阳光很好,秋高气爽,艳阳高照却并不让人感到炎热,光落在身上暖洋洋一片。

他们沿着下坡路并肩走着,肩不挨着肩,保持半个手臂的距离。

晏望霄沉默不说话,注视着空气中的阳光、灰尘。

“你嫌我脏,是吗?”梁松影忽然问。

晏望霄眼神一凝,停下脚步。

梁松影回身,看见晏望霄手在两边握成拳,头微微低着,眼睛盯着地面。他没有错认他眼神中浮现出的痛楚,渐渐泛起,在眼角折出一条纹路。晏望霄心里很难受,梁松影认识到这点,心防猛然塌下,暴露而出的痛苦与晏望霄产生了共振。

“望霄,你还爱我吗?”梁松影犹豫不定地问。

晏望霄抬起头,说:“我不知道。我舍不得你,还想着你,你要赶我走我不可抑制地感到难过,我知道我还想和你在一起,不想分开,但是……”他顿了一下,把头微微仰起去看天空,深吸一口气,几乎咬牙切齿,“但是我没法忘记那一幕,在那个房间,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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