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洁癖作者:唯挚
第25节
晏望霄的目光关切而专注。
看见梁松影脸上没有意外,只是微垂了眼帘,不太敢看他,怯怯的,慢慢浮现出一种无地自容的愧疚感。
晏望霄何时见过这样的梁松影,一时心痛难言,走过去,在他身旁轻轻坐,侧身端详着他。
“梁松影,你还好吗?”
梁松影在他的目光逼迫下,头越来越低。晏望霄双手捧起他的脸,眉目间神情疲倦,“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我已经安排好了,那些媒体不会再乱说话,这起风波很快会成为过去。等过一段时间,人们的印象淡了,我把你重新捧上去,舞台还是属于你,知道吗?”
梁松影反应不大,似志不在此,眼神木木的。
晏望霄伸手抚摸他的颈,“不会是哑了吧,还是傻了?”往头上摸去。
“我可以重新回到舞台,再创高峰,死了的人呢,”梁松影说着,声音出现哽咽,停了数秒,“还会再回来吗?”
原来这才是他最大的心魔。
“人间是一个炼狱,他去天堂享福了。”晏望霄给他一个拥抱,站起来,“我们走吧。”
晏望霄帮他收拾行李,梁松影过来站在门口,踌躇半晌,才问:“要去哪里?”
晏望霄说:“那天不是说好,去美国?我和那边联系好房子,随时可以入住,我们明天一起去,”
“……”梁松影低下头,艰难地说:“……对不起……我不去了。”
晏望霄的手顿住,转头看着他,“那你想去哪里?”
“hk……和我妈妈一起。”梁松影终于把话说出来,流畅了许多,“妈妈不想回梁家,以后和我住一起。”
晏望霄皱起眉头,先不说hk和y市相隔天南地北,hk他根本不熟,没有一点根基,也不会粤语,放弃y市来hk重新发展,会很艰难,而且hk太小,发展空间不大。其次,他和梁松影的家里多住了一个长辈,他不习惯,可能永远无法习惯,会住得很不开心。
梁松影一点也没有考虑到他。
但他此时此刻没有办法问出那一句“我呢,我怎么办?”。
他仍旧低头默默给他叠好衣服,放进行李箱。
梁松影回客厅,很快,从客厅传来电影里的说话声和背景音乐,晏望霄却只感到巨大的死静。
梁松影变得沉默寡言,闭口不谈新闻,也不提家里的事。启程开车去hk那天早晨,李青菡来接梁松影,在门口被记者拦截到。他和梁松影看见李青菡戴着墨镜,一边抹眼泪一边对镜头说:“请你们不要那么说我儿子”,脸色满是哀求。他拉着梁松影先去车上等,让宋礼去把李青菡带过来。他一转头,就看见梁松影眼眶红了。
一路上,梁松影沉默,不时把纸巾递到后座,安慰说别哭了。李青菡也不是大声哭,只是忍不住发出一抽一抽顿啜泣声。
他跟着两母子到了港口,梁松影让他回去,说:“谢谢。”
晏望霄不知怎的,感觉很怪异,拿到梁松影在hk那边的地址和新电话,回y市的路上一直惴惴不安。
之后的日子,怪异感更强,梁松影已经安顿好,却不像以前一样主动打电话发消息了,晏望霄也不给他去消息打算观望一下梁松影的态度,这么一等,两个人居然一个礼拜没联系过。
叫宋礼加快处理好y市的事,飞去hk那天在微信告诉了梁松影一声,到了还没得到回复。没人来接他,只好按着地址自己去找。
他不懂说粤语,能听懂一点,跟司机路人的交流用普通话夹杂英文。hk是一个地小人稠的地方,街道热热闹闹挤满人,楼建得又高又密,却干净繁华。
出租车跑上盘山的坡路,到了半山腰将他放下。他数着门牌号找过去,到了一处宅子门口,按响门铃。等开门时,一片凉风吹过来,他回身一望,对面脚下是一片海,不大,能看到对岸。
李青菡出来开门,惊讶道:“你怎么一个人?我以为阿影出门是去接你,你没跟他说么?”
“说了,他可能没看见。”
李青菡脸上化着ji,ng致靓丽的妆容,一笑如花,对他客客气气,没有了去年在医院见面的排斥感,招呼他:“快进来。”
“谢谢阿姨。”坐在宽敞客厅的沙发上,接过热茶。
“不用客气。松影一般傍晚回来,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提前点,你先坐一会儿,吃些点心。”李青菡到一旁座机拨电话。
“阿姨不用麻烦,我已经告诉他了。”晏望霄忙说。
号码按到一半,李青菡“啊”了一声,“这样啊。”她放下电话,“那我上楼给你收拾间房子,今晚住下,啊。”
“好的。”晏望霄说,端着杯子,抿了一口放下。
晏望霄在李阿姨收拾出来的房间放下行李,走到隔壁梁松影的房间逛了一圈。窗边放着一套全新的音响设备,用花色漂亮的布覆盖着防尘。阳台很大,茶几旁放着一张摇椅,他躺在上面,可以看见远处的蓝空,站起来,可以看见一楼的花园院子和山脚下的海。越往山顶人家越少,不吵,听不见浪潮声,他闭上眼睛,风轻柔吹在脸上。
隐隐约约听见说话声,睁开眼,天边已是落霞满天,才知不知不觉间睡着了。他探身往一楼说话声处瞧,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姿端正,衣着讲究ji,ng致,短发发型一丝不苟,衬得人ji,ng神帅气,正稍稍垂眸看着面前的女子,眉眼温和。
晏望霄定睛细看,才想起梁松影对面站着的人是江氏集团未来当家人江雪素。
“松影。”
梁松影侧身抬起头,露出惊讶神情,随即不太自在地挥一下手,又回头跟江雪素说话。江雪素对晏望霄的出现不太热情,甚至冷淡,招呼没打一个,和梁松影挽手并肩出门走远。晏望霄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愣住。
他下到一楼,李青菡在客厅收拾对他说:“阿影他回来了。”晏望霄点头,瞄到茶几上放着一个茶杯,却不是原先他放下的位置。
他才走出门,梁松影一脸若有所思正好走进院子,迎面碰上。
“雪素她急着赶今晚的飞机回去。”梁松影顿了顿脚步解释,朝这边走,“对不起,我没看微信,不知道你要来。”
晏望霄堵在门口,梁松影离他几步停下,“别站着,进去坐吧。”
晏望霄定定看着他。
直到李青菡发现他们两个在门口杵着,笑着道:“你们两个,做门神吗?”她用毛巾擦着手走过来,看见梁松影侧着头看一旁的兰花盆栽,一脸郁色,不由得把笑容也敛下,露出担忧神色。
晏望霄把门让开。
他走到院子里,抽起烟。
“不用管他。”梁松影按住李青菡,把她拉进屋,“准备做饭了吗?我饿了。”
李青菡叹一口气,去厨房忙活。
梁松影转身看向院子,晏望霄围在冠如华盖的老榕树下转圈,偶尔烦躁地踢几下树干发泄。“望霄。”他喊道。晏望霄停下脚步,望过来。梁松影想了想,招手,转身里屋走。听到身后跟随的脚步声,他的眼神渐渐清明,像终于拨开云雾。
梁松影把菜心和篮子端出来,坐在沙发旁择菜,打开电视调到新闻台。晏望霄从外面进来,坐到他旁边,伸手。
“不用!”梁松影赶紧喊住他,从他手里拿回那根青菜,“这些菜没打农药,有毛毛虫。”
晏望霄皱眉,用力把那棵菜夺回来,太过用力,两人一人撕了一半,丢进菜篮里。晏望霄埋头择菜,梁松影惊疑地不时瞧他几眼。
过了一会儿,晏望霄猛地甩手,把菜甩到沙发后的地面,然后冲进洗手间。
梁松影先是一阵好笑,渐渐地醒悟只剩了自己一个人,笑就淡下去,没有波澜。起身去把丢出去的菜捡回来,将上面粘着的青色小虫连菜扔了。
梁松影果然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吃饭不怎么说话,回话也就一两句,基本上你问我答像做访谈,让晏望霄感到无趣。
趁着梁松影拿换洗衣服进了浴室洗澡,李青菡把晏望霄叫到客厅坐下。
“你们以后打算分居两地吗?”李青菡直接问。
“我正准备搬过来,在这边发展。”晏望霄说了自己的计划,同时也有些意外,“阿姨的意思,是你不反对我们在一起?”
“反正他和梁家闹僵,没关系了,随他吧,他喜欢怎样就怎样,我现在只希望他开心。他那个人有心事自己闷着不说,净钻牛角尖。你是个好孩子,帮阿姨好好劝他,对他宽容点,好吗?他不是故意那么冷淡的,他最近都不开心。”
“我理解。阿姨要我劝他什么?”
“他跟他爸爸斗气!这一次被赶出梁家断绝关系,真的把他伤得很深,那个孩子他很骄傲的,对自己很严苛,一心想做得最好,让爸爸夸他认同他在乐坛的成就,成为一个比他爸爸更厉害更好的人。那天……他爸也真气坏,骂得特别难听,老古董一个,偏偏阿影受他激。他很难受的,被说成梁家的耻辱,还说宁愿没生过他好让姥爷多活几年,又加上那些记者报纸杂志说话太难听,出了那样的事,他要面子脸皮薄,怎么受得了?”
李青菡用手指揩掉眼角的泪,“他心地很善良,从来不伤害人,现在因为他,他爷爷没了几年命,奶奶又卧床不起,他心里比自己死了还难过,我真的替他着急,宁愿他哭一哭,喝酒发泄发我脾气都好。”
晏望霄心情沉重起来,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在他印象里,梁松影是一个无坚不摧的人,对人宽容,像一片大海,谁能伤得了一片海呢?梁松影总是显得从容悠闲,享受生活,不太热心工作,但对待音乐一丝不苟追求完美不辞辛苦,可以一遍遍录音到很晚,到第二天,第三天。他渐渐忘了,梁松影有着一颗极其敏感丰富的内心。
一颗心只要不是石头金刚,血r_ou_造的总会疼。
李青菡一句话把晏望霄拉回现实中,他不可置信地再问了一次,“什么相亲?”
第84章残缺
李青菡怜悯地看着他,重复道:“阿影最近跟一些女孩子见面,好像是相亲,阿雪还说介绍好姑娘给他认识。”
晏望霄摇头,用笃定的语气说:“阿姨你肯定听错了。”
李青菡犹豫再三,叹了一声才说:“他想要孩子……我知道他这样不好,他跟他爸斗气,要生个孩子还他恩情,还个一干二净。你……好好劝劝他。”
晏望霄想起梁家家事,眯起眼,手指无意识地握成拳。
夜晚。
晏望霄抱着枕头,在李阿姨欲说还休的目光下,敲响梁松影的房间。梁松影打开门,看了看晏望霄,和后面正走过来准备开口的李青菡,道:“妈妈晚安,早点睡。”把晏望霄拉进去,锁门。
晏望霄坐在床的这边,梁松影坐在床的那边,以背相对,手指按在手机电源键上,屏幕亮了又灭。晏望霄爬过去,扳转他的身体,面对面,“阿姨说你在相亲。”
梁松影一脸莫名其妙,“相亲?我?”
晏望霄看见他这种表情,心定了几分,“她是这么说的,你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么以为?”
梁松影失笑,笑了好一会儿,“我没做什么。大概是她见我和女性朋友出去喝茶,误会了。她跟我分开得久,不了解我的生活。”他又想起什么似的,“也可能是雪素乱讲的话,被她听去了。”
晏望霄还要再问:“真的没那个打算?”
梁松影认真看他的脸,还是那么英俊讨人喜欢,“指天发誓。”
“那你为什么,对我不像以前那样。”
“以前是怎样的?”
梁松影侧着躺下,眼前是晏望霄垂下的手,他伸手抓住,拿在眼前细看。晏望霄看他亲近自己,有点孩子气,不禁笑了,低头看着他,“不好说,感觉玄妙,就像你现在抓我手玩,我喜欢这样你亲近我,不喜欢你冷淡的样子。”
“我只是心情不好,不想说话。”梁松影咬一口他的手指。
“现在心情好多了?”
“嗯,想通了一些事。”
“什么?”
“你。”
梁松影放开他的手指,帮他揉揉,抬眼见他迷惑看着自己,道:“纵使这么多不幸的事,难堪的事,发生在我身上,可你从未离开,一直呆在我身边陪我,怕我不开心,尽量理解我。所以……就算我一无所有,我也还有你。”说完,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这么直白,但他又奇怪重复了一句,“我至少还有你。”
晏望霄身心舒畅,含笑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表情有多温柔而深情。
梁松影心湖一荡,攀住他的手臂,起身凑过去亲向他的脸,在他的脸颊轻轻点了一下,退开来,盯着嘴唇,隐隐有些遗憾。
晏望霄被他要亲要抱的样子萌化了,抱着他在床上滚了一圈,嘴唇贴着嘴唇,“我以后准你亲我,小可怜,别人对你有一分不好,我加倍对你好。”
梁松影扬眉,“小可怜?你说谁?”
“你。”
“我咬死你。”
既然晏望霄都开口同意了,他就不客气地咬向那双垂涎已久的嘴唇,肌肤相贴,呼吸交缠,亲密无间。
“不要对我那么冷淡。”
“不要躲我。”
“不要离开我。”
抵死缠绵,晏望霄在他身上紧紧相拥,迷乱地喃喃自语。梁松影听见,应了几声。以前他听到晏望霄说这种话,心里会痛,现在他放宽心,觉得公平。
就像一首歌里唱的:莫道你在选择人,人亦能选择你,公平,原没半点偏心。
他一直害怕晏望霄嫌恶自己,终有一天像离开前任情人一样离开他,然后去开展新一段恋情,自己只能怀念他一世。换位思考,晏望霄一直挂在嘴边让他不要离开,何尝不是一种害怕惊忧。
他被世人骂,被梁家赶,所剩身外长物,几个知交,妈妈,和晏望霄。声名狼藉,犹如过街老鼠。晏望霄却飞越千山万水,来hk自己的身边。他今天看见晏望霄在树干兜圈,喊他一声他就停,朝他招手他就跟过来……
晏望霄的爱情世界像一个圆,轮回不停,常青常有。他也许不过其中一位过客,来时欢愉,去时痛苦,喜乐总是短暂,之后会有人代替他,给予晏望霄以喜悲。
——但他招手,晏望霄愿意跟他走。
他会一直朝晏望霄说话,喊他走,直到他再也不愿意,转身离开。
不会怨,不会恨。
他希望晏望霄可以明白这一点。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望着晏望霄的眼睛,晏望霄也望着他,似乎也有话诉说。彼此向对方靠近,目光相交那一刻,他们忽然像都懂得了眼神背后所代表的一长串话语,灵犀相通般顿悟了对方所抱有的感情。
他们谁也离不开谁,不愿意分离,尽管,彼此都有着残缺。
晏望霄半抱半扶,将赖在床上不肯动的梁松影带去浴室。拿毛巾擦干身子,又抱回去,用轻薄的丝棉被裹住。春天的夜晚还挺冷,晏望霄想出阳台抽支烟,又不想放开梁松影,于是欺负梁松影迷糊,别扭地连人带被捎去阳台,靠着栏杆。一边抽烟,一边占便宜。
梁松影迷糊中昏昏欲睡,脸蛋凉意重,抬手不经意“啪”一声打了晏望霄一巴掌,嘟囔道:“有蚊子吗?”
晏望霄黑着脸咬了他一小口,“对,好大一只蚊子。”
春末南方比北方暖和一些,梁松影裹在被里,握住被角不让被子掉下去,另一只手去抓晏望霄嘴里的烟,“咳咳。”他呛了一口,脑袋清醒了些,望见前方夜空,远处山脚下环海的路灯和黑漆漆的海面。
他开口,哼起了歌。
晏望霄不知道为什么,忽如其来的歌声令他有些感伤。以梁松影目前的负面形象来预测,乐坛前途基本上是毁了。在这一件事上,他是受害者,然而无法报案,法律也不能给予他公平的审判,他更不会拿私事去为公众长篇大论解释前因后果,一条微博寥寥几句话就再不肯多说。信他的人,自然会信,不信的人,他再解释别人只会不断提出质疑,永远没有尽头,直到淡忘。
抱着肩膀的手用力收紧,他轻声问:“你想过要报仇雪恨吗?”
梁松影有点不满他打断自己唱歌,但还是回答,“想过,但报不了,我做不到,这种事比作曲拿奖还难,不知从何下手,所以我不想了。只要他们以后不来找我麻烦,不如静心坐下来写写歌。”
梁松影没再继续唱。
晏望霄与他脸贴脸,“你没有办法,我有。”
梁松影把这句话想了两三遍,一下子紧张起来,“别理那些事了,算了吧,我们现在这样挺好,过去就让它过去。”
晏望霄含糊应了一声,转移话题似的,“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说起未来,梁松影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先把y市的事情了结了,我在那儿有几处房产和一些物品可卖的卖,要扔的扔,我不会再回去那里。除了那里,哪里都可以去。另外工作再想想,我没跟你说,”他深吸一口气,“我妈妈患了病,如果这边没治好,我要带她去美国求医。”
“什么病?严重么?”晏望霄疑惑道,他看李青菡气色不错,心态也好,似乎准备接受他,原以为是个好兆头,不曾想却是生病了。
“ru腺癌。”梁松影沉重地说,“爷爷去世那几天她身体不好,在医院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晏望霄很难过,也许又有一个重要的亲人要离梁松影而去,“我们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积极配合做治疗。”
梁松影点头,“内地对我议论太多,hk反而平静一些,她听见闲言碎语总是比我还难过,哭个不停,对她情绪和健康都不好,所以我带她来这里,之前不是故意躲你对你冷淡的意思。打击一个接一个,我整个人懵头懵脑。”
“我现在知道了,你对我说清楚就行,我不怪你的。”他顿了一顿,还是决定开解他,“你爷爷的事情,别太自责,那是意外,谁也不想,不是你的错,别往自己身上背。”
梁松影闻言看向远处,“我的出生是因为爷爷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如今爷爷却因为我意外去世……真是命运造化弄人。”
晏望霄听着,觉得应当归咎于天命。
梁松影继续道:“但我自己的命运、抉择、得失,不会受任何人摆布。世人对我好,对我坏,快乐或难过,我都想好好过下去,活得更好。这一点,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除非自己堕落。”
晏望霄目光炯炯望着他,将他脸上的神采尽收眼中,对他充满信心。
可惜,事实不如人愿。
往后一段时间,他们在hk生活,晏望霄和他上街、见人,发现他对别人的目光、话语更加敏感,不像以前那么大胆向人敞开心扉,而是对人保持着一定距离。如果说以前是内敛,现在可说是神情戒备,将一部分真我紧闭,只给亲近的人看见。
晏望霄一开始觉得还好。梁松影偶尔会唱歌哼歌,不管他经历过什么,歌声里始终真挚热诚,每个字每个音符充满了感情。梁松影在他热爱的音乐里面,自始至终未变,因而依旧动人。
梁松影淡出娱乐圈之后,从事艺术设计工作,设立了一个工作室,招揽人才,自己隐于幕后。晏望霄也是此时才真正见识梁松影的多才多艺,堪称艺术家。
有一天他应梁松影要求下楼去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水,上楼回到房间,梁松影拿出一套画具,撑起支架,要替他画人物像。
他定定坐在阳台,背对天空海面,不知过了多久,梁松影过来给他看画好的素描,懒懒地说日后有时间再修改上色。
晏望霄把这张画像收在柜子里,用画框裱好。
李青菡健康状况每日愈下,渐渐显露病态,到得后来,常常卧在医院病床上,而梁松影常去陪她,那副画尘封不动。
半年后,梁松影带李青菡去美国看病,晏望霄就近选了一所学校进修导演课程,陪他们一起,也算为梁松影分担一点,不让他守着一个生命迅速流逝的亲人独自难过。
翌年冬,晏望霄有要紧事回国处理,李青菡饱受病痛折磨后病逝,在医院度过了最后一天。那双曾经温柔爱过的眼睛闭上之前,她轻轻握着梁松影的手,对他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怪妈妈吧?”
梁松影俯身贴到她嘴边,听清了,哽咽道:“不怪,我永远爱您。”
李青菡带着安详走的,那一天除了医生护士,只有梁松影和赶来美国的李文海为她送行。梁松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垂着头,李文海递给他一包纸巾。他没接,“不用。”他的眼眶红得shi润,但是忍着没哭。他听见小声的啜泣抽噎,是那个刚来医院实习的女护士,第一次目睹生命凋谢。李文海却觉得梁松影的悲伤积日累月,至亲离世的痛早已不是眼泪可以发泄。他自己也很难过,他这个姐姐一世骄傲,却毁在梁家那个人身上,后半辈子没多少开心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难受,我当时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