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出这西北海底!”凤双越笑着揽住季复生的腰,衣衫猎猎,挥手划过道金光,打开地府结界,劈波斩浪,飞入深蓝的海水之中,身周的妖光隔绝海水与游鱼,自成方天地,凤双越眼眸深邃流动如同星沉大海,数万丈的深海中,宁谧安静。
凤双越凝视着季复生,突然凑近,轻柔的吻住他的唇,舌尖交缠的甜美滋味里,两人随着海水潮汐升上海面。
双足踏浪,衣袂翻飞中,凤双越张扬恣意如神魔,大笑道:“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御风之术!”
声清亮的长鸣,夜色中凤双越肩胛处笼着轮明丽的金色光圈,像朝阳跃出海天线般骤然伸展出双羽翼,目眩神迷的辉煌华美,双翼迎风缓缓伸展张开,十丈有余的浩瀚,几乎完全遮蔽了星明斗朗,衬着海水长空,宛如泓金子熔化泼洒在黑色暗沉的幕布上。
“来,坐我背上。”凤双越幻为大鹏本相,贴着海面回头,含着笑意说道。
季复生眼眸透亮,闪烁着分明的喜悦和激动,翻身骑上去:“我们去哪里?”
凤双越羽翼轻轻擦过海水,激起浪花点点,溅满季复生发肤衣衫:“我们直往西飞,到日出的时候,能飞到我出生的大雪山。”
“原来是金翅大鹏啊……妖族至尊的凤凰之子。”西北海面顺着暗色波涛浮出的董束月轻叹道,声音空洞而凄惘。
天际遥远的星光不谙悲苦寂寞,那两人只怕已经飞到星光最盛处了吧?
董束月僵立在夜色无边的大海之上,不知过了久,身边有沉稳不变的声音道:“殿下,回去吧。”
回头正是虚九鸾,他端正英秀的面容笼着层若有若无的苍凉,又劝道:“殿下,夜深了。”
董束月的笑意像是入秋的层薄薄冷霜,喟然道:“凤双越天生尊贵,又是法力无边……他已经拥有那么,为什么还要来夺我的东西?我有的,只是复生……”
突有斗大颗流星划过,像是在天幕割开道绝艳光亮的伤口,董束月蓦然想起,距昆仑八百里处有山名为章莪,山顶天湖吸附流星沉底,往昔自己与季复生起夜寻流星的记忆相隔了七百年,仍然历历在目,不觉心动神驰,烟眸如醉,嘴角笑容温柔如水。
虚九鸾紧随着他的目光,却道:“流星瞬,磐石千年。”
董束月似有所动,转眼凝视着他:“你是磐石?你会在我身边千年万年?”
虚九鸾个字似用重锤錾于石上:“是。”
董束月唇角翘起,潋滟明媚,却残忍得像把刚杀完人的刀,唇齿间几乎要沁出血似的慢慢道:“你也配?”
虚九鸾没有忽略他眼眸中碰即碎的黯然神伤,温言道:“殿下,喜欢个人,没什么配不配的。”
凤双越飞得并不高,双翅平平的滑翔着,只堪堪在群山之上掠过。
此时人界正是暮春,风中依稀有野花春树的新鲜香气,峰峦山崖如奔跑的马群,迅速在身下倒退,只在衣襟袖底留下微茫云霭,间或有飞瀑清泉之声夹在风声里,泉音琤琮飞瀑轰鸣,却使得夜色是幽静。
季复生抬头看是灿灿星河如钻伸手可摘,俯首是苍苍山峦如龙寂寂逶迤,仿佛偌大天地间,只剩了自己与凤双越两人,不觉伸手搂住他温暖的颈子,凤双越回头轻声道:“冷不冷?”
季复生摇头,展颜道:“飞快些,到云里去!”
凤双越笑,双翅完全展开,声清唳,骤然斜斜上冲,云层湿润的扑面而来,季复生感觉风就像支巨大的利箭呼啸着从耳边射过,心要跳出腔子的悸动激昂,种从未有过的极致速度使得筋骨仿佛都被抽离身躯的轻盈痛快,忍不住纵声长啸。
团团轻絮般的云气穿袖而过,忽聚忽散,云中偶有夜飞的猛禽,均不敢与大鹏比肩冲撞,纷纷仓皇避让。
凤双越猛的倾斜身子,穿出云层,道:“前面是昆仑群山,咱们贴着山壁飞,你小心些!”
回头却见季复生脸兴奋,瞳孔缩成线,纯黑眼眸出了鞘的剑也似光芒四射,最美的黑宝石都比不上的纯净深透,不由得也是豪兴大发,扇动双翼道电光般飞入群山苍茫中。
蓬莱何处,青山几度,但见无边无际的峭壁峰崖林立,百十来丈拔地而起,千姿百态,藤萝兰蕙松柏奇石嵌在其中,有深涧陡崖潺潺幽幽,凤双越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绕过座座山峰,极是惊险刺激。
飞过昆仑山脉,越过数片汪洋,极目看去是片温柔起伏的平原旷野,如匹黑底绣五彩的缎子微微褶皱,让人望而神清气爽,颇有天地辽远洪荒无极之感。
这飞,季复生只觉心胸涤荡如长空碧海,端的是纵横时空的千古八荒尽收眼底胸中,浑身血液仿佛都在沸腾奔涌,只想与凤双越并肩比翼,同翱翔在这苍苍天穹茫茫原野之中,想飞的欲|望如巨锤下下凿着每条神经每寸肌肤,再无可抑制,猛然起,跃下了大鹏之背。
此时东方已有线淡青明光隐现,季复生在这道光影中直往下坠,凤双越轻舒双翼,紧随其侧。
季复生感觉到云彩甚至天光如有实质,轻轻托着自己已然蜕去骨骼似的身躯,恍惚之间,口中缓缓吐出御风之诀,以心会意,以意会身,身与神守,神与虚合,风声气流瞬间寂静停滞,足底轰然热,浑身经脉血液都似被冰雪烈火碾过遍,像是蛹挣扎着破开了茧,蛇蜕掉了皮,融融彻彻,脱胎换骨似的奇异感受,凌空虚步之际,身形犹如风驰电掣,就这般自然而然,已学会御风驾云的飞行之术。
季复生惊喜道:“双越,看我!”
凤双越见他笑之下,便如冰天雪地中枯树枝头片新绿乍现,说不出的动人心魄,只觉移不开眼去,伸出羽翅将他垂落的绺碎发捋了捋整理妥当,轻声道:“飞得很好……”
长吟声中收翅回复人形,风袖雾衫,携着季复生的手,与他同行,边指点着东方海天线处笑道:“快看!”
只见云踪那道浅淡的明光中跳出金丸似的几点霞彩,两人停驻脚步,踩着朵半亩方圆的白云,双手十指交握,静静看那日出奇观。身后不远处座巍峨雪山在云海中若隐若现。
不时,天边流血似的片泼洒的红,骤然金光大盛,层层浓烈铺展开,金红耀目将天脚侧疏疏朗朗的星辰映得黯淡如尘,金红之后东方鱼肚青愈显,那些云彩星月也躲开了,该散的散,该隐的隐,留下干干净净高高爽爽的大片的清空,只待太阳跃而出。
倏地海天处扑啦啦飞出大群太阳鸟,翅带光焰足生火球,随后轮红日水中浮珠般涌出,吞没太阳鸟,滚滚升起,季复生抬头看,长空碧万顷,高远无垠,足底云蒸霞蔚,山岳如潮。
时思潮翻涌,竟瞧得怔住了。
凤双越凑近,附耳沉声道:“这就是咱们妖族生存的真正天地。”
季复生呼吸着凛冽清新的空气,突然偏过头来粲然笑,微仰起颈子,轻轻吻上他的嘴唇,只是亲密坚决的紧紧贴着。
无需言明的誓言承诺,亘古不易的心思情意,尽在这吻之中,凤双越出奇的安静,阖着眼,并不借机深入缠绵,只是连呼吸都柔和温暖了。
良久分开,凤双越看到季复生耳垂红得几乎可以跟刚升起的太阳媲美,想取笑,却被季复生那双黑眼睛狠狠的钉住了:“只要你敢说个字,我就把你踢下去摔死。”
凤双越好脾气的摇摇头,搂着他的肩,转过身来,指着不远处起伏的大雪山,那片的天空格外深蓝,宛如块凝冻的蓝宝石,而阳光直射在冰峰之顶,七彩凝聚宝光离合,数座山峰连绵成整个山脉,有孤直如笔的,有锐削如狼牙的,有奇峻奔放如飞虎的,有秀丽剔透如玲珑瓷的,主峰却是派端严雄伟,峰顶像口端端正正的钵盂,方圆动静,竟还有株参天巨树。
凤双越道:“那就是大雪山,我的家。”
说罢牵着季复生的手,直飞往那片银白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骑了啊,骑了!
这章是我直想写的,很次在灰机上靠着窗,就想我要是能飞就好玩了!年怨念,终于痛快的写了次,可能不好看,没什么情节,但是架不住我想写啊~~
最近几章大概都是两人的甜的对手戏,之后才会推情节
跟喜欢看跌宕起伏紧张复杂的朋友们说声抱歉,不过你们可以攒几天再来看哦~~
雪山
主峰之顶的巨树正是棵梧桐,飞落于树顶,见其树身粗有三丈之巨,株青玉,千叶绿云,葱郁鲜艳,浓荫如盖,占地足有七八亩之广,凤双越低吟道:“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季复生知晓凤栖梧桐的传说,亲眼见如此冰天雪地中树绿汪汪的青桐婆娑,忍不住心生向往,绕着横枝绿荫飞掠穿梭。
凤双越见他孩子气得有趣,只含笑看着,口中声清啸,不时,群峰各处奔来齐聚各色珍禽异兽,鹿点梅花鹤顶丹红,白虎斑豹彩翟青鸾,诸般此类,不而足,但距离凤双越射之地尽皆停足,纷纷俯身或跪倒膜拜,或低首敛翅,极尽恭谨尊崇。
季复生飞身掠下,在凤双越身边,独独对那只斑纹雪豹兴致盎然,招手道:“过来!”
那雪豹睁着双银灰色的眼瞳,依言走近,抬头看眼季复生,蹲在他脚下,喉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想来是舒适快活之意。
季复生见它年齿尚幼,背生双短短的肉翅,翅上银色绒毛不知怎的稀稀拉拉,似被扯落不少,不由得伸手去摸了摸,雪豹猛然腰背弓,低吼着作势欲扑,季复生眯着眼冷冷打量它,雪豹龇了龇牙,却又委委屈屈的嘟囔声,慢慢靠过来,温顺慵懒的任其抚摸。
凤双越啧啧道:“瞧这翅膀都快秃了,定是与别的虎豹打架了……这小东西刚满三百岁,向凶悍猛恶,与你倒有些相似,呃不,是缘分。”
说着执起他的手:“我带你到处看看罢。”
季复生道:“去你住的妖精洞瞧瞧。”
凤双越哈哈笑:“你别看这山上只是雪积冰封,绕过这道山壁,那侧别有番天地呢。”
声唿哨,让那些飞禽走兽暂且散去,但闻空山幽静雅趣,走到东侧山头,季复生眼前亮。
只见岭梅花,满地锦绣,上有飞瀑水帘,下有流泉清涧,凤双越走到梅林深处,四顾端详片刻,飞身折下枝花枝最为遒劲峭拔的,而穿出梅林,便见到半扇石洞门,石洞上悬着块展羽形的流光冰晶,以朱砂写着四个大字:五彩备举。
字迹银钩铁划锋芒角出,季复生不懂书法,却看得出飞扬刚烈磊落波磔的意态,不由得住了,问道:“你写的?”
凤双越似笑非笑道:“你猜呢?”
季复生看他眼,摇头:“不是你的手笔。”
“为什么?”
“你写不出这么不顾切宁折不弯的字来。”
凤双越想笑,嘴角却只扯出个勉力维系的弧度,沉吟掂量片刻,竟有些痛恨季复生针见血的敏锐,不顾切,宁折不弯,这两个词用得再精准毒辣不过,长姊为救自己不顾切,为求死宁折不弯,的确是玉石俱焚的刚烈性子,时低声道:“这是我长姊孔雀手书。”
轻轻推开石门:“这是当年长姊居所。”
入门数十层玉阶步步往上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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