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蟒缘作者:白日梦0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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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张开眼,茫然注视着上方的岩洞好会儿,沐华才醒悟到自己还活着。想到自那般高的绝崖上坠下居然还能捡条性命,不由暗道侥幸,试着坐起,甫动便觉头晕目眩,身子软得似面条般,当下轻呼出声,「唔……」

「莫动。」身后响起把低沉的嗓音,双大掌伸到沐华背后,将他轻轻扶起,动作轻柔,极尽小心。

「这潭上结着层薄冰,你入水时撞得粉碎,不免自己也要吃上几分苦,好在没伤到筋骨,将养几日也便好了。」

沐华心知必是背后这人救了自己,连连称谢,只是他身体尚虚,语音便未免微弱了些。

「我在潭里捉鱼,倒不想捉了个活人上来,顺手为之,小兄弟不必介怀。」

身后似是置了堆干草,沐华轻靠在上面,见恩人自身后转到面前来,定睛细看,当先便见双黑幽幽的眸子,深不见底,偶眨眼间精光湛然,随即又消于无形,只剩下温润晶莹,不由暗吃惊。

他通晓武学,又随祖父见识过不少武学名家,自是知道绝顶高手可将内力尽敛,唯双眼露出点精华,眼前人不过二十七八岁,却已有此功力,当真闻所未闻。再去看他容颜,只见道近三寸的伤疤穿过眉间,直划到右眼帘上,生生将副英俊面容破了相,不免令人叹惋。

沐华试着动了动手脚,除却胸腹处还有些许不适外,四肢倒还灵便,想是无甚大碍,放下心来,道:「在下沐华,江南人氏,还未请教恩公姓名。」

「什么恩公不恩公,我姓苍名绝,你唤我声苍兄也就是了。」

说完,苍绝自旁火堆上架着的陶罐中舀出碗汤送到沐华嘴边,「这潭里产的黑鱼肉质鲜美,别处绝寻不来,拿它熬成的汤有大补之效,你在潭水中受了寒,需喝些才好。」

沐华称谢接过,尝了口,果然鲜美异常,他昏睡已有夜,肚中早就空空如也,这时让那鱼汤钩起饿来,几口便吞下去,险些烫了舌头。他自来行事极有教养,这时饿极,时失了仪态,待省起来,顿时羞红张脸,本来苍白的面色倒显出些许精神来。

苍绝看他清秀俊雅的脸上飞起抹尴尬,不觉好笑,暗道这人脸皮恁地薄,忍不住扑哧声乐出来,边笑边调侃道:「莫急,鱼汤的是。」

只这句,沐华脸上又红三分。

喝了肚汤,又吃下几大块鱼肉,沐华觉肚中暖烘烘的甚是舒服,精神亦好了许,这才有空打量自家处境。此时已是白昼,他看得清楚,这安身之所乃是个三丈方圆的溶洞,洞口前几丈远是波碧潭,想来便是他昨夜掉落之处,洞里燃着堆篝火,几件衣物架在火边,正是他昨日所穿,此时已烤得干了。

沐华低头看自己身上,只件雪白的蚕丝中衣,却非他原来所着,并身上盖着的件狐裘大氅,应并是苍绝之物。

「你怎的会从上面摔下来?」

苍绝去洞外捡了些树枝回来扔进火堆里,见他精神尚可,不由问道。

「小弟自杭州赴京赶考,半路遭匪人劫财,慌乱中逃进林子,不想走错道路,失脚从崖上坠了下来,幸得苍兄相救,否则难免要在此做个孤魂野鬼。」

沐华不愿将家丑宣之于口,几句话遮掩过去,岔开话题反问道:「不知苍兄又怎会到这荒林中来,便是为了捉这几尾鱼吗?」

苍绝笑,「可不便是为了这几尾鱼,我游历到此,听当地村民说这潭里的黑鱼不同别处,滋味非凡,我这人最喜美食,便忍不住跑来捉几条解馋。怎样,我手艺可还过得去?」

沐华当即大赞,「易牙之术亦不过如此,苍兄好厨艺。」

他赞得真心,苍绝自也听得高兴,喜道:「小兄弟脾性爽朗,甚合我意。你且在这里休养两日,等伤好了再上路不迟,」想想又道,「你这般文弱书生独自上路忒不让人放心,恰好我也想去看看汴京的风情人物,不如路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沐华闻言大喜,他本在发愁这路行程,如今有这样位高手愿意同行,正是求之不得,当即谢道:「如此甚好,只是小弟体弱,恐会拖累苍兄脚程。」

「这里距汴京已不过四五日远近,便是骑牛,七八日也尽可到了,大比之日在明春三月,咱们又不需着急,耽搁几日又值得什么,何来这拖累二字。」

沐华见这苍绝古道热肠,为人又洒脱豪迈,极是喜欢,有心结交,奈何精神不济,不时便觉疲累,又说上几句,便睡过去。

在洞中歇了两日,沐华自觉已无大碍,换过自家衣裳同苍绝出了林子。他行李银两均在马车上,早已失去,倒是那张银票用油纸包了贴身藏着,竟然未被打湿,此时取了出来,到前头个大镇的钱庄里兑了金银出来,雇了马车并车夫,两人路往汴京行去。

沐华坐在车厢里,掀起帘子看见马夫背影,想起当日阿越驾车,如今不知他身首何处,不觉黯然,对那孙氏父女的恨意又浓上几分,心下暗暗计量,他日必当报仇雪恨,为阿越讨回公道。

到得京城那日已是腊月二十五,两人到间唤作「高升」的客栈赁了个清静院子住下,翌日早沐华便到街上将应的笔墨书籍买回来,接着又去添置衣物,苍绝跟在他身边,两人边购置诸般用品,边游览汴京风物,忙乱几日,总算安顿妥当。

数日相处,沐华同苍绝均颇喜对方为人秉性,甚是相投,称呼也不似初时那般客套,此时只「大哥、华弟」的叫着。

这日便是除夕,待天色暗下来,两人相对而坐,围炉饮酒。

沐华酒量不宏,拿着杯酒小口小口抿着,听苍绝讲述诸般所见所闻。

苍绝游历四方,见闻广博,不似寻常书生般只懂得些书上典故,讲起各处风土人情、武林掌故,令沐华大开耳目,说到有趣处,二人是鼓掌大笑。

沐华只觉这位友人言谈有趣,说书生不是书生,说侠客又不似侠客,满腹经纶,文学武功竟无所不晓,涉猎之广,便是自己也自叹弗如,不由大是钦服。

此时窗外鹅毛大雪飘扬落下,却侵不进满屋暖意如春,沐华但觉自祖父、母亲亡后还从未这般欢畅过,应器具饮食虽不若家中精美,但胜在良友相伴,惬意非常,不禁轻叹:「若年年除夕能得大哥相伴,似这般把酒言欢,不知可有快活。」

他语诚意恳,苍绝如何听不出来,干尽杯中酒,笑道:「这有何难,华弟若不嫌愚兄喝酒太费银子,我年年除夕陪着你便是。」

沐华愣,随即朗声而笑:「大哥说话算数,小弟可记下了。」

两人畅饮宿,第二日便有些爬不起来,沐华过午才得起身,洗漱后便看起书来,之后便是日日读书作卷。

苍绝却是每日出去游逛,正月十五没过完,已将汴京城游了个够,等失了兴头,便从街上提些书册回来,细看,净是些传奇话本,日日在沐华身边坐了,看些闲书消遣。

沐华本以为他不日便要辞行去往别处,这时见他不走,正乐得有人陪伴,每日读书闷了便同他说话谈天。

如此这般度日,转眼便到春闱之期,沐华轮轮考下来,总算熬到殿试,卷子交上去,算了却桩心事,之后便安心等着出榜。此时也不用他再挑灯夜读,每日里由苍绝拉着逛遍大街小巷,将汴京的小吃、名胜赏了个够。

这日已是谷雨,春风和煦,诸般花草都绽了开来,院中种的架紫藤开满了淡紫色的花朵,串串垂挂于翠绿的藤蔓中,香气袭人,煞是好看。

沐华连日出游有些倦怠,今日便懒得出去,调了颜料作画,小半日功夫,窗外那株紫藤已跃然纸上。

苍绝本在看本《李娃传》,见沐华画得好看,扔了书过来凑趣。

「这几日便要出榜,客栈里住着的十来个举子都惶急得要命,各个抻长脖子等着,你倒还有闲心作画。」

沐华淡淡笑,「急有何用,我已尽人事,到了此时,也不过听天由命罢了。」

他这笑平和冲淡,便如春风般,衬着俊雅容颜是好看,苍绝看得失神,片刻后才回神道:「也对,命里有时终须有,你生具官命,这考定是榜上有名的,便在二榜之间。」

沐华大奇:「大哥何以如此断言,我已知你博学才,却不知连这命相之术竟也懂得。」

苍绝但笑不答,岔开话题道:「你想任何官职?」

沐华失笑:「这官职也是我想当便能当得吗。」想想又道:「若有机遇,我倒想进刑部看看。」

「为何?」

沐华想到孙氏家,怒气暗涌,低声道:「刑部是个光明正大杀人的好地方,我要诸般宵小奸恶之徒无所遁形,各个伏诛法下。」

苍绝见他神情有异,还要细问,忽听院外阵锣鼓声,店小二领着几个差役进了院子,隔着老远便向沐华打躬作揖道贺:「恭喜沐公子高中二甲六名进士。」

赏下银子打发走干报喜之人,沐华笑道:「大哥当真神算。」

苍绝笑,「今日大喜,走,去满华楼喝上杯。」

扯着他出了门。

又过得几日,吏部文书下来,差沐华做了蜀中青阳县知县,即刻便要赴任。

沐华现有官职在身,不怕孙家知道他活着再来行刺,修书封托人带回家去,也不返乡,径直收拾行李,便要前去青阳上任。

直到此时,苍绝仍无去意,帮着他收拾好应物事,这才笑道:「这青阳县我是知道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只是上任知县是个糊涂官,捉不来贼盗,断不了案子,窝儿山贼在他眼皮子底下作乱也收拾不住,惹得百姓背后唾骂。他那衙里的差役也滑头得很,不好使唤,不若我跟了你上任去,好歹充个都头帮你捉贼。」

沐华正为两人分别在即闷闷不乐,听他这样说,叹道:「大哥如此身手,岂能屈就这小小都头,必是担心小弟此官不易为之,特来相助,」叹罢又是笑,「只是小弟实在舍不得同大哥就此分手,这番好意,少不得便受下了。大哥若有朝日厌了当差,只管天南海北去,小弟必在除夕备下美酒候你。」

第四章

巴蜀之地素来富庶,青阳县位于蜀中偏南,平原上阡陌纵横,稻田眼不见边际,民风淳朴山水秀丽,端的是块好地方,只要不赶上天灾人祸,百姓家中总有余粮,因此上人人安居乐业,便在整个大宋也算得上是个中上等县。

沐华来此接掌县衙已有半年,有苍绝相助料理了干山贼,政事上便处理得顺手,平日里只花半日处置往来公文,闲暇时换了便服,或在县衙内院看书作画,或往乡下巡视。

蜀中为阴云笼罩,平日里难见晴天,这日竟难得的除了日头,照得片片稻田碧油油,似块绿毯铺稻田边去,让人看了便心中舒畅。沐华索性下马步行,边观景边牵着缰绳进了县城。

已是初夏时分,天气日比日热起来,沐华去乡下巡视日,下午方回,入城时正值未时,热出身薄汗,进城见街边座茶寮,将马系了,进去喝茶消暑。

「沐大人来了,快快坐,老汉给您沏壶好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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