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夏天渐渐地进入了尾声。
在那个小小的湖泊边，羚飞和虎三逗留了下来。
少要算是个贫瘠的地区，因此暂时也没有其他大型猛兽出现。在这段年里最好的时间中，岩砾中稀疏地长着坚韧的草和低矮的灌木，而湖泊边则为茂盛些。
对于羊群来说，这样的食物是远远不够的。但是对只有独身人的羚飞而言，即使条腿行动不便，也足够活下去了。
相对而言，虎三就要愁闷些。羚飞每天卧在湖边啃草的时候，虎三总在其他什么地方，用他刚刚长出点新指甲的爪子，非常努力地练习逮兔子和岩鼠的技巧。
因为成功的概率实在是有点低，他通常得努力整整天才行。
晚上的时候，虎三回到湖边，找到羚飞呆的地方。
大约是直觉地感到羚飞会不喜欢，他总在外面吃完了猎物，把嘴抹干净之后才会回来。
――其实羚飞已经并不在意这个了。当他下定决心不再回去羊群的时候，就做好了面对这切的心理准备。
比起来，他希望虎三白天不用跑那么远。因为离开了羊群之后，个人呆着没人说话，实在是有点寂寞。
但是这样的事实，连他自己都耻于承认，就不用说对那个白痴说出口了。
在炎热的天气里奔跑了整天，虎三回到湖边的时候看起来整个都蔫了。
和羚飞进行过例行的“回来了？“啊……嗯。”这样的对话之后，他迫不及待地往湖边跑去，咕咚咕咚地喝了气，然后直接下子跳进了湖里。
体型庞大的老虎跳进水里的时候，发出扑通声很大的声音，水花直溅到岸边的羚飞身上。羚飞偏着头抖了抖耳朵，并不介意地继续趴在地上，看着湖面。
远处的湖面上，虎三哗啦下从水里冒出了脑袋，然后像只大猫样欢快地扑腾起水花来。有几只水鸟被他惊起，呱呱地拍着翅膀飞起来。虎三从水里抬起爪子，个猛扑，挠过了飞得最低的那只水鸟的尾巴。对方惊慌失措地呱呱大叫，在半空扑棱了好几下才保持住平衡，拼命地扇着翅膀飞走了。
虎三扑通声又掉回水里，好会儿才重新露出头来，呼呼地喷出水雾。几根鸟毛飘飘荡荡地落下来，粘在他的鼻子上，让他打了很大的个喷嚏。
他在不大的湖里游了好几个来回，这才心满意足地游到浅滩的地方上了岸。先是抖了抖浑身的水，然后又伸着懒腰长长地吼了声，慢慢地趟开浅水走上来。
晚风吹过来，虎三拿前爪挠了挠鼻子，啊啾啊啾地又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浑身的毛都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这么看，整个体型都小了圈，光秃秃的可怜极了，像只被剃光了毛的猫。
羚飞趴在荫凉处看着剃光了毛的虎三，到底没忍住，噗哧声笑了出来。
虎三下就呆在原地，先是有些呆地看了羚飞会儿，立刻又紧张地低头，抬起爪子检查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左右两只前腿都轮流抬过遍，无所获，他又抬头，有些疑惑又紧张地往羚飞的方向看来。
羚飞把头搁在前腿上，笑意仍旧没有褪去，就这么看着不远处头雾水的虎三。隐约地，他觉得很久都没有这么愉悦的心情了。
要担心生存，要照顾弟妹。成年之后，还要忧虑自己和其他羚羊迥然不同的奇怪取向。再之后是作为下任头羊的候选者，担负起整个羊群的重任。
他已经不记得上次这么完全地放松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虎三仍旧呆呆地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走上前来。羚飞抖了抖耳朵起身，慢慢地走到呆若木鸡的虎三旁边，弯下头去。
他像从前对自己的弟弟妹妹那样，宠溺地轻蹭着对方湿淋淋的脖子，交颈相抵。――不过，也许是比那深的感情。
――幸好遇到了他。
――幸好现在能够和他在起。
这样的心意，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两人糟糕的相识，受过的伤，种族之间的仇恨，还有那些矛盾的心情，都不重要了。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心里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也不重要了。
和现在在起的事实比起来，那些，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心里明白了这样的想法，却并没有说出来的打算。羚飞抬起头，看着呆呆的虎三，用他平时最常用的称呼说道：“白痴！”
说完这句，他便转身走开，留下加头雾水的虎三留在原地。但是没走出几步，他又停下来，转头说：“你还要在风口久？打算着凉么？”
“啊……哦！”呆呆地应了声，虎三回过神来，挠了挠鼻子，快步地追在身后跟了上去。
23
羚飞在棵低矮的树下，抬头看着彤云密布的天空。风把他额前的毛发吹得狂乱地舞动起来。
其实只是刚进入秋天不久的时节，但是这片山坡上似乎已经要降下第场雪了。
在太高的地方，冬天总是来得特别早，也分外长。
整个夏天，羚飞并不是只是无所事事地等待而已。他练习着用三条腿行走和刨出植物的技巧，也收集了些晒干的食物，因为明白即将到来的冬天会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个都为难熬。
可是，那个家伙要怎么办呢。搜各小说,移动书城最快!
即使在食物丰裕的夏天，因为失去了捕食的爪子，虎三也只是做到勉强不挨饿而已。虽然爪子慢慢地在生长，可是那远远比不上猎物们随着天气变冷而消失的速度。
最近几天的晚上，他以为羚飞睡着了的时候，会悄悄地起身，挪到远的地方躺下。不知道是怕自己肚子饥饿的声音吵醒了羚飞，还是怕在睡梦里口咬在身边的羚羊脖子上。
羚飞装作不知道这些。
的确在刚刚和虎三开始相处的时间里，他有过即使被吃了也无所谓的想法。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再这样希望了。
比起那样的事情，他现在希望活下去――在这个笨蛋的身边，活着，和他在起。
可是今天，差不已经到了傍晚的时候，虎三仍旧没有回来。看天气，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场风雪袭来。
羚飞收回看着天空的视线，看了看远处，沿着早晨虎三离开的路线步步地走出去。
风越来越大了，身上仍是夏季轻软皮毛，几乎挡不住风中的寒意。而天色也很快地黑了下来。羚飞艰难地爬上个小山头，举目四眺，并没有发现虎三的踪影。
或许在自己出来寻找的这段时间，对方已经回去了也不定。毕竟他虽然看起来呆，但早就是头成年的老虎了。
在心里自嘲了下从前照顾弟妹时养成的爱担心的习惯，羚飞稍稍加快了脚步，往他们栖身的洞穴赶回去。
当他转过片高地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
下方远远的平地上，有两只动物正在对峙着，其中只分明是虎三。压低了身体，发出连串威胁性的咆哮声，尾巴低垂在身后。这是攻击的姿势。
他的对面是只猞猁。从体型来说，和虎三根本不是个等级。对方的爪子下躺【.mbook.】着只中型动物的尸体，大约是年幼的狍子之类的猎物。猞猁同样压低了身体，只爪子搭在自己的猎物上，显然在犹豫要不要和这只没有爪子的老虎打场。但是随着虎三压迫性地步步逼近，他明显露出了胆怯的情态。
当虎三又迈出步之后，猞猁低吼了声，不情不愿地放弃了自己的猎物，转身迅速地逃跑了。虎三威胁性地朝猞猁逃走的方向吼了两声，并没有追出去，而是转身猴急地扑到那只死去的动物身上，埋头大嚼起来。
察觉到这点的猞猁没有逃得很远。他跳到棵矮树上，居高临下恶毒地大叫：“抢别人的猎物，算什么本事！你这种败类也能算是老虎吗？别给老虎丢脸了！连爪子都保护不好，老虎里有你这样的废物，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因为在下风处，猞猁的咒骂字不落地传到了羚飞的耳里。他看见虎三嚼着猎物的动作明显地顿，仿佛嘴里咬着的是石块般。但是很快地，他把头低地埋下去，像是逃避般使劲地嚼起来。
羚飞扭过了头。他也像是在逃避般，非常迅速地离开了原地。
虎三回来得有些晚。天空已经飘着零星的雪，风阵阵地寒。
他的爪子和脸都湿漉漉的，是按照惯例去洗过了。但是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湿漉漉的毛发显然让他很难受，还没走近便听见捂在爪子里闷闷的声阿嚏声。
羚飞闭着眼睛，装作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虎三走到他身边，顿了会儿，大约是确认他已经睡着了。他似乎犹豫了会儿，又走开到远处躺下。
羚飞在黑暗里睁开眼睛看过去。
自从上次湖边之后，他们再也没做过，毕竟双方都不是在发情期。所以他也有很久没有仔细地打量虎三的身体了。
比起初见的时候，老虎明显地瘦了很。
趴在靠近洞口的地方，虎三缩了缩脑袋，又闷闷地捂在爪子里打了两个喷嚏。
他很快地就睡着了。低沉有节奏的鼾声传过来。
羚飞抖了抖毛起来，轻轻地走到虎三身边，贴着他躺下。他挪了挪身子，让自己能够捂到点对方冷得像冰样的爪子。
外面的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比起睡得酣沉的虎三，羚飞却丝毫没有睡意。他就这么睁着眼睛，看了熟睡中的老虎整晚。
24
不管动物们心中是怎样的想法，冬天还是步比步地近了。
羚飞变得天比天焦躁不安起来。
他像是被什么荒谬的念头折磨着样，在两种选择之间极力地挣扎着。随着天气天天地寒冷，他内心的这种惶恐渐渐地再也隐藏不住，越来越明显地在脸上表现出来。
有时候他会突然从趴卧的地方猛地起来，瘸拐而又非常迅速地走出去，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样。然后在消失了半天之后，他又慢慢地低着头走回来，言不发地走到原处卧下。
有时候他整天烦躁地在洞口往返地来回，发泄样地将洞口的沙砾刨得四处乱飞，而他自己似乎沉浸在自我内心的挣扎之中，毫无所觉。
有时候虎三不经意地和他的眼神对上，会被他眼中的狂热狠狠地吓到，条件反射地直退到洞口，蜷成个大毛团，只露出两只眼睛。
虎三不明白羚飞在烦躁些什么。他只有在确定对方睡着了之后，才会小心地步步靠近，做些用脖颈轻轻蹭他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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