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江湖之铁剑春秋作者:绪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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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关系嫁入陆家后,我便当没生过这个女儿了,又哪来外孙!”
剑紧搂着怀中娃娃,咬着牙不敢相信自己向来敬重的父亲会说出这种话,他心里口气堵着吐不出来,直直吼道:“俺不还!”
“畜生!”
“姐姐已经死在陆家了,姐姐的孩子若再回去陆家,肯定又会给害死。这娃娃原本就要死在姐姐肚子里,是俺和叶发现,找大夫把他救出来的。爹,这是你唯的孙子,你不能把他给人!”剑字字铿锵有力,毫不畏惧父亲的权威。
延陵冀使了个眼色,周围的家丁便围了上来,几个抓住不停挣扎的剑,几个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挖出小娃娃。
剑愤怒地吼着:“不可以!”
娃娃被大群人惊扰到,竟又细细哭了起来。那微弱的哭声在别人耳里算不了什么,可却让剑听得心里直发痛。
“格老子的谁敢把俺的娃娃带走,老子就和他拼命!”剑心里焦急,什么也不顾地大喊大叫拼命挣扎。
娃娃终究还是从剑怀里被夺走了,剑看着娃娃落入了陆家女人手里,觉得额边跳,眼前黑,几乎喘不过气来。
“教而不善!拖下去家法伺候,三十大板给我重重的打,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鲁莽行事,不将我这个爹放在眼里。”
剑被拉了下去,就在人来人往的前庭上被压着,板板地打,板板地捱。他伤心地哭出声来,却不是哭身上的痛,不是哭板子落下的狠,而是害怕娃娃这么回去,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娃娃单边的脸上有个小窝窝,笑起来就会浮现,那个小窝窝,以后也看不见了。
剑放声大哭,哭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
剑从昏厥中醒来的时候,感觉臀上火辣辣地疼。动了下,撕扯般的剧痛让他哀号出声,外头立即传来妹妹惊喜的呼喊:
“哥,你醒了吗?你醒了喊声!”
“俺醒了。”剑有气无力地回了句。
“哥你屁股还好吧,爹有没有把你屁股打烂掉?”叶的声音带着哽咽。
“俺想俺的屁股大概烂到开花了,娘替俺抹过药,但现在还是阵阵的疼。”
“爹打了你几板?”剑问。
“十板。”
“爹打了俺三十板啊……”剑痛苦呻吟着:“不用问铁定也烂了,以前娘涂了药没久就凉了,但现下仍是疼啊!”
“哥你好可怜,带姐姐回来这主意明明是俺出的,可爹却打你比打俺。”
“因为俺是哥,你是妹,俺要以身作则的,可是俺却带头让你跟俺起做坏事。”剑闷闷地说。
坏事指的是盗尸,这等事情在江湖上是不被允许的,他害延陵家蒙羞了。
可那尸首是姐姐的,带姐姐回来这事上他和妹妹绝对没有错,爹打他们是因为他们盗尸,而不是因为他们带走姐姐的尸体,还把姐姐的孩子偷回来。
“俺想当弟弟不想当妹妹!”叶也是闷闷地道。
“好,你当弟弟。”两个人屁股都受了重伤,这时剑也不想和妹妹争什么。
他环视周围,发觉自己躺在柴房的木板床上,窗外阳光透了进来,洒在地上形成漂亮的光影。
屁股疼得厉害,娘没让他穿裤子,光溜溜地暴露着,对门的叶大概也和他样这般屁股朝天躺着,感觉有些好笑。但想及从他怀里被抱离开的小娃娃,心里疼,眼泪又掉了下来。
“叶。”剑问道:“你怎么回来的,姐姐的尸首呢?娘来给你上药的时候有没有说娃娃怎么了,是不是真的……真的被带回去了?”他哽咽了几下,而后哭出了声。
“哥你别哭啊,你哭俺也想哭了!”叶吸了吸鼻子。
“那俺不哭,你说。”剑忍住眼泪。
“那天你走没久俺和姐姐就被他们搜到了,陆家那个女人知道姐姐的孩子没死,逼着俺问你的下落,俺当然什么都不肯说,后来他们就把俺带回来。那女人真是贼坏的,居然说爹当初不认姐姐,姐姐生下的娃娃自然也没有俺们家的事,俺们两个又盗尸又偷了人家的孩子,绝对会被江湖上耻笑,还说爹教子不严教出了两个偷儿来,爹气得脸都发青,差点要把俺打死。后来还是娘跑出来求情,把俺领了进去,俺才只打十大板。可你就惨了,娘赶不及,让你三十大板都打全了。”
叶越说越同情哥哥,她打十大板都这么痛了,哥哥打三十板铁定痛死,难怪会晕了两天。
“接下来呢?”剑焦急询问。
“后来的事情娘不肯说,不过福伯旺伯带大夫来看俺时通通说了。他们说娘看起来柔柔弱弱大家闺秀的模样,没想那天见你被爹打晕过去,气得出去对爹说:『女儿你不要,那便算了;她命苦嫁到陆家没享到福,我这娘也认了。可现下两个孩子好好的,你却个个往死里打是怎么着?非得三个孩子相偕黄泉作伴,你才称心吗?』”叶口气讲大段,那语气是得意洋洋的。
叶续道:“跟着娘又转头对那个陆家大夫人说:『铁剑门是江湖上的名门大派,可竟是这么欺负手无寸铁的孩子!我外孙是两个孩子救回来的,这孩子的命,也是他们的。没听过救人反倒要偿命,这又算哪门子名门正派所为?我夫君狠心和女儿断绝关系,但我可没有。花那孩子是我十月怀胎辛苦所生,如今在你们铁剑门里不明不白地死了,你这般堂而皇之上门要公道,凭的是哪点理?』”
叶讲得太喘,吸了口气又说道:“哥,你都不晓得福伯旺伯两人搭唱说相声似的,把娘那时候的神情动作演得活灵活现,爹没见过娘那么生气,整个人都傻了,那个铁剑门的大小姐是说句话就被娘堵句回去,听得俺都快笑死。”
两间相隔只有步之遥的柴房里同时传来爽朗畅快的笑声,屁股痛全抛到脑后去,同仇敌忾的二人乐得不得了。终于有人叫铁剑门的人吃了亏,而且那人还是自家娘亲。
过了好会儿,剑突然想起:“那姐姐和娃娃?”
“姐姐的尸首被带回来安葬,可娃娃给送回去了。”叶的声音顿时萎了下去。
“不过,”她又大声了起来,“不过娘有告诫他们定要好好对待娃娃,还说有空就会让俺们去看娃娃。娘说娃娃也是延陵家的人,延陵家真心想和陆家和睦相处下去,还说陆家想必也希望如此吧!”
“嗯?娘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不把孩子要回来?姐姐过世后姊夫伤心欲绝离开陆家,陆家那女人哪会对姐姐的孩子好,别提会真心和俺们和睦相处了。”剑十分恼火。
“欸,哥,你没听出来吗?娘这是在威胁他们,要是他们敢对娃娃不好,被俺们抓到把柄,俺们就可以明着和他们呛,说不定还能趁机名正言顺地把娃娃带回来!”叶解释。
“原来如此,叶你真聪明。”剑由衷赞叹了声。
“哼哼,些些聪明而已。”叶得意地笑。
◇◇◇
兄妹俩在柴房度过了大半个月,延陵家的爹这回真是铁了心,任凭延陵家的娘再怎么恳求,也不肯把两个孩子放出来。
屁股好些能起来以后,两兄妹常常将头伸出窗外,面对着面聊天讲事儿,剑绕来绕去都是讲抱着娃娃路跑回来的事,说到最后惹得叶掩着脸呜呜地假哭,哭说:“哥哥不要俺了,只要小外甥!”
剑往往被弄得手忙脚乱,只得不停解释道:“两个都要,两个都要!”剑手足无措的神情,总是逗得叶笑不可遏。
被关满个月的时候,福伯打开两间柴房的门,把他们领到大堂。
大堂上爹坐在左边,娘坐在右边,爹还是副端肃威严不苟言笑的模样,娘则是拿着绣花帕子掩嘴咳了几声嘴角隐隐有些血丝。
剑和叶紧张地看着娘,慈眉善目的娘和蔼地说了句:“不要紧的,天凉咳个几声罢。”
延陵冀瞧两个小的也没正眼瞧过他,就只担心妻子的病势,忍不住咳了声,将这二人的注意力拉回来。
“爹。”剑和叶低声喊了句。
“知道错了吗?知道爹为什么罚你们在柴房面壁思过了吗?”延陵冀声如洪钟,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厅堂之上。
“知道。”二人异口同声地说。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别再犯。”延陵冀对剑说:“你是哥哥,妹妹不知轻重,以后别跟着她起疯,延陵家将来可是要交给你和妹妹的,你不以身作则,怎么让妹妹学好。”
剑点头。
叶吐了吐舌头。
“明天开始,剑你和叔叔伯伯们去铸剑坊学铸剑和管理生意,叶你……”
延陵冀还没说完,叶就抢着说道:“爹我不要去铸剑坊,那大炉子烧起来热的呢,我要去天香阁。”
叶句句字正腔圆咬字清晰,没法子,在延陵家里不能开口格老子闭口格老子,连说个俺也不可以,爹管得可严了。
延陵冀瞪了叶眼,叶的头马上缩了回去,低低的,不敢再话。
“爹。”剑喊了声。
“何事?”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看姐姐的孩子?”剑抬头,视线笔直往厅堂高位上的父亲望去,目光坚定不容动摇。
“还想着看孩子,你们两个之前闹出来的事情还不够吗?”延陵冀本以为剑已经想通了,没料这儿子根本就没放弃过。延陵冀气,怒得掌碎了身旁放着茶盏的小几。
“可是娘不是说……过阵子可以……”剑急了起来。
“老爷,别对儿子发脾气了。”徐凤儿握住夫君的手,悠悠叹了声,而后对儿子说道:“小剑你还小,不懂这些利害关系,陆家与咱向来交恶,若真的立即去看了,只会落了个话柄给人说不信任对方会好好照顾孩子,像刻意去监视似的。”
“永远都不能去看娃娃吗?”剑眼眶都红了。
“倒也不是永远不能,但要耐心的等,等待适当时机。”徐凤儿心疼地看着儿子。
“那适当时机是什么时候?”剑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