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江湖之铁剑春秋作者:绪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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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迹江湖之铁剑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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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无星无月，秋凉萧瑟，入骨刺寒。寂静的大街上突然响起急促的拍门声响，击急过击，几乎快将几寸厚的木门拍出洞来。医庐内早已歇息的老大夫被如此大的拍门声惊醒，只道是有急症患者夜间求医，连外衣也没披上，便起身快快开了门。
“大夫救命！”门才开，立即有两个身影窜了进来。大夫楞，只见其中个高壮些的少年抱著名穿着白衣的女子，另名瘦弱些的少年反手将门板带上后也来到他面前，两人动作之迅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却已有深厚的武功底子。
这两人脸上都有着未干泪痕，那名年长的少年黑白分明的大眼含着泪，见老大夫没有动作，心急地又喊了声：“大夫救命！”
老大夫回过神，快快道：“把人放到里头榻上，我看看。”
年长少年迅速冲进了内堂，老大夫忙跟了进去，瘦弱少年紧张地拿了把椅子将门顶上，这才尾随入内。
当病患平躺下来，烛火燃上，老大夫仔细看了下，猛地震。躺在榻上的人他可识得，而且这身怀六甲的女子还穿着寿衣，不会认错。
“这……这不是陆家这两日过世的二夫人……”老大夫不敢置信。
“死者为大，你们两个孩子怎居然……居然……”老大夫说完个摆手，叹道：“老夫就算医术再如何高明……也救不得个死人啊！”
“是孩子，俺姊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年长的少年开口便是浓浓的北方音，大夫听得楞，那少年又道：“孩子刚刚踢了下俺姊肚皮，俺摸到了，大夫你定要救救俺姊的孩子。”
瘦弱的孩子揉了揉眼，也带着鼻音说：“大夫你救救孩子，俺姊已经被那格老子的混帐陆家人害死了，不可以连孩子也起死啊！”说罢，又落下了泪来。
“叶，女孩子不许骂那些话，你忘了爹怎么教你的吗？”年长少年怒斥了声。
作男孩打扮的叶立即噤声不语，别过脸往外望去，噙泪注视厅堂外动静。
“你们是陆二夫人的弟妹？”老大夫大感震惊。
年长少年用力以衣袖拭去落下的眼泪，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瞳里有着强忍的悲伤，也透露出抹坚定。他抱拳行礼道：“在下延陵剑。”说罢往旁边看去，又道：“她是俺妹延陵叶。”
剑心想既要求得大夫帮助，便得将切说白开来。
他道：“俺姊因为陆家与家里头断了关系，俺爹不许俺们和娘来见姐姐，但娘亲思念姐姐而生了大病，俺俩是代娘亲来见姐姐面的。但俺和俺妹入城，竟打探到姐姐死讯，奔到陆家门外，陆家人却说俺们小鬼来历不明，不让俺们进去！”
剑说到这里时，气得微微发抖，眼眶泛红。
“后来俺们偷偷翻墙而入，找了许久，才在偏僻院落找到姐姐。格老子的混帐，他们……他们竟然将俺姊棺木随意置在屋里，既没设灵堂，也没人看顾！俺姊……俺姊为了陆家人与俺爹断绝父女关系，死后竟被如此对待……陆家……陆家简直……”
“陆家简直不是东西！”叶恨恨说了句。
剑大眼里迸出怒意，恨恨吼了声。
“格老子的陆家不要姐姐，俺要，所以俺和俺妹决定将姐姐带回家去。但也就是在俺们抱起姐姐时，发觉孩子踢了姐姐的肚皮。所以大夫……”
剑急忙抬头，恳切而诚挚地凝视着眼前有了把年纪的老人家。
“孩子还活着，大夫定要救救他。”
老大夫静静听完少年的话，端详着两人的模样，他们行为举止虽稍嫌鲁莽但天真率直，言语间着实不像说谎。
老大夫活到这把年纪了，什么事情没见过，“铁剑门”陆家是城内大家大派，根深奉城，势力庞大，他们要人死，那人绝对生不得。这事他若管了，接下来自己为数不的日子肯定热闹非凡，然而……
老大夫叹了口气，摸了摸剑的头，慈爱说道：“放心，我这『德恩堂』虽不是什么大医馆，可见死不救这事，从来不做。”
剑大喜过望，差点便要跪下来开磕头。他年纪虽才十三，可这几年跟着家中叔伯往江湖上跑，怎不懂叫这老大夫帮忙，是替人家找麻烦。
老大夫却没再往剑身上看，伸手便往少妇高高隆起的腹部按去。他问：“胎儿动作是久以前？”
“两个时辰前。”剑急急说：“陆家的人不停追俺，好不容易才甩掉。”
老大夫喃喃低语了声：“尽人事……”随后对剑道：“你们两个都出去，把帘子放下，没我吩咐不要进来，老夫要剖腹取子，任何人干扰不得！”
剑听，脸色刷地白了。
“剖腹，会不会有危险？”剖腹自是拿着把刀朝肚子划下吧，如果剖到孩子怎么办？
“哥，你还不出去？”叶拉扯哥哥的袖子。
“你敢留下来看吗？”
剑不肯让妹妹瞧轻，火气上来，便也忘了家中高堂告诫要戒粗言、行端正，口鄙语便出了来：“老子哪有咋不敢的，胆子鸟地小，还能当你哥吗？！”
只是再回首，那头刻不容缓，大夫已经轻车熟路刀划下，血顿时冒了出来，跟着大夫的手便伸进里头掏啊掏。
剑看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叶干呕了声，两兄妹急急往外撤退，安守本分死守外头。
帘子被放了下来，剑心里既是慌又是急，紧紧攥着拳头，灰扑扑的脸颊上清泪刷过，留下两道白色痕迹，他年纪还小经历尚浅，完全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
叶则是转过头去死盯着门板，注意着门板后大街上的动静。
“姐姐的孩子不会有事，他们也不会这么快找来。俺们又绕回城里，那些人铁定以为俺们跑出城去了……”叶不停安慰自己，焦躁的情绪却始终平复不下来。
◇◇◇
大街上随风传来些许嘈杂人声，剑和叶寒毛都竖了起来，像两只戒敌的小猫般弓起了背脊，谁要敢入这医庐步，他们就和对方拼命。
内堂的动静未停歇过，细细的铿锵声、衣衫摩擦声，可就没点人声。
剑越来越急，姐姐死了，她腹中的胎儿本该跟着死，可上天不忍延陵家从此断后，这才留了这孩子。若非之前为躲避陆家而所耽误，早就能寻着医庐请大夫诊治了。如今缓了这么久，那孩子……那孩子如果活不下来怎么办？
毕竟是少年心性，想着伤心无力处，眼泪刷啦啦地又落了下来，呜咽声被他狠狠压抑住，只流出几声几不可闻的低鸣。
妹妹叶看哥哥的模样，从怀中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恢复那张稚嫩脸蛋原有的模样。她也给自己擦了擦，毕竟脸上又是泪水又是尘土的。可再见哥哥哭不停，最后两个人竟抱头痛哭起来。
“这里……血迹……”外头突然有人喊着。
剑和妹妹两个又全身寒毛直竖，差些便要冲出去和那些人拼命。
大夫说姐姐的孩子正在生死关头，他们不可以让孩子有意外。
那可是延陵家唯的血脉。
突然，内堂门帘被掀动，脸色本来就很苍白的老大夫抱着个青包走出来，额间满布细汗的他，整张脸白到几乎没血色。
剑下子便冲到大夫跟前，眼睛大睁，盯着青包里头的东西看。
被青色布料包裹起来的是个好小好小的奶娃娃，奶娃娃脸色青青的动也不动，几乎和裹着他的布般颜色了。
大夫轻轻揉着娃娃的胸口，正在替娃娃缓气。
“大夫，俺抱。”剑焦急地伸出手揽过姐姐的孩子。这是他的外甥，他延陵剑的外甥。
叶看，慌乱问道：“大夫，娃娃怎么又青又白？”这颜色可不对。
老大夫叹了口气说：“孩子不足月，又困在母体里太久，先天有损、禀赋不足，日后可能……”大夫没再说下去。
剑学着大夫的动作，揉着娃娃的身体，揉着他的小手小脚，但可能是不会拿捏力道，用力过度了，只见娃娃张皱皱的脸瘪了瘪，细细地哭了起来。
那哭声小得几乎听不见，大夫直道不好，摇了摇头。两兄妹见大夫脸上的神情，才终于明白大夫没说下去的话里有什么意思。
原来就算万幸出了母体来到人世，但能不能撑下去，活不活得长，还是个问题。
外头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两兄妹又慌了起来。
老大夫见他俩六神无主，颇是心疼。
“哥，你先带娃娃走，俺留下来跟他们拼命。”叶含着泪说：“你把娃娃带回去给娘看，娘只要看到娃娃，病就会好了。哥你别管我，赶快走。”
“不行，要走起走，不只娃娃，俺们还要起把姐姐的尸首带回去，葬在延陵家，不让她继续给陆家糟蹋。”剑怒视着妹妹，他才不会扔下妹妹人。
外头陆家的人挨家挨户拍门搜查，火把火光映天，从门缝都可瞧见漫天红光。眼看，便要搜到此处了。
“你们谁轻功比较好？”老大夫突然如此问。
“俺！”剑说：“俺大叶岁，早她年习武，轻功也早学年。”
老大夫沉吟半晌后道：“我屋子底下有个地窖，用来藏两个人不是问题。叶娃儿带着你姐姐往地窖躲去，至于你……”
老大夫忧心地看着剑：“地窖满是秽气，方出世的小娃儿绝对受不住，你带他能远跑远。你们两个孩子年纪太小，什么也不懂才做出盗尸这样的事情来，待风波平息后让家里大人来处理，铁剑门那些人……不能得罪……”
“格老子的，明明是陆家有错在先，咋还有理了他们！”剑反驳，却得到老大夫个不赞同的眼光。
猛烈的拍门声已来到医庐之外，老大夫将剑往内堂窗边推，说道：“快走！迟了便走不了了！”
剑不舍地看了妹妹眼，妹妹用力点下头，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道：“哥哥你定要保护好娃娃！”